38 近乡情更切* d, H0 h$ T6 Q3 C! E&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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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东起乘坐的东航航班,是在北京时间八月二十五日清晨五点多到达上海浦东机场的。他拖着两个大箱子出了机场,叫了一辆的士,要司机开到东方滨江大酒店。
9 X% H! z& k5 c2 B3 g( j, S" }一路上,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热情地和他交谈着,给他介绍这几年上海的变化,还有申办世博会的盛况。司机问他说有多长时间没来上海了,刘东起告诉他,自己离开上海,已经有八个多年头了。
/ W% G. l6 O( v1 k( {$ X“上海变化太大了,”刘东起说,“要是自己一个人找地方,说不定就要走丢了。”
' V) \! [+ q- v“那还不是?!不过坐我的车子,你放心好了。”
( F+ M9 \$ k6 z9 I- v司机把刘东起送到了滨江大酒店。
8 H6 B: O8 E: t. P刘东起开了一个房间,放好行李,赶紧先去冲了个澡,随后就上了床。他已经有二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他有个习惯,每次出门,不论是在飞机,轮船,火车上,他都不能合眼,因此最怕做长途旅行,那对于他就跟活受罪差不多。此时他一躺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1 z* `# e8 d* z& n" |9 x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 P) P% r1 E0 C0 R; T; V" T {
他起床后,先到外面吃过饭,然后回到房间,给在闽南琴岛的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是他女儿刘琴接的,她一听到刘东起的声音,兴奋地就跑去叫她的爷爷奶奶。刘父先问了他几句话,然后把话筒交给了刘母。
2 `% h+ Q/ N/ U+ e) p- J刘母问的儿子什么时候回琴岛?刘东起说:4 D2 `% n" B; Z' U
“我想在上海呆三天,了解一下这边律师界的情况,然后再回去。”
. T7 F0 E, k% s+ f* u4 q- m“阿起,上次妈给你说的那件事,你拿定主意没有?”刘母说,“你老大不小了,人家小孙可是大姑娘,你要主动点。”& s) [$ r' e7 h; w6 Q# u- Y6 P( J
“还是等见了面后再说罢。像这种事我不想仓促就做决定。上次跟刘琴她妈就是因为太草率了,才弄成现在这种状况。况且刘琴她愿不愿意我再给她找个后妈,也要听一下她的意思。”0 J5 U* c# Q& Y# q
“她一个小孩懂得什么?你们成亲后,她又不跟你们在一起。”
& J/ F; T* q7 l* B6 T" s8 E. Z“妈,我想刘琴也不能总在你们身边,给你们添麻烦。过一段时间我想接她到美国去熟悉一下环境,再晚的话小孩就定型了。”
: o, I0 y i. I2 Q+ {这时,刘父在一边听到这话,忍不住冲着话筒大声说道:% Q w6 ]$ e! G% ^. k; q
“臭小子,你敢!什么定型不定型的?!做个中国人有什么不好?!你以为你是谁?!吃了几天洋饭,就了不起了?!”
, ?- G& j, t4 |刘母把她的那个学生小孙的名字,地址,手机和电话号码,还有工作单位都告诉给了刘东起:* s& F4 ~+ g8 E0 z7 I
“阿起,你妈当了小孙她四年的辅导员,还不了解她?!她这人你放心好了,上次她到我们家来看我,对刘琴喜欢的不得了。她研究生毕业后,最近刚刚上班。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如果谈的来的话,你就跟她一起回来。”; S- w6 c5 R5 @7 M7 `
刘东起心里叹了口气,缓缓而沉重地放下了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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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e6 T( A# t; E# h, J0 V晚上,酒店里空气有些憋闷,刘东起想到外面走走。
* _9 \, W1 U1 G5 h* E他来到大街上,在一个电话亭,给他原来工作过的律师事务所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孩,他说了几个要找的人的名字,那个女孩说她一个都不认识。
+ {( |2 b* B4 w' S7 f. W% l( b“以前在这里工作的很多律师,现在都自己分出去做了。”女孩说,“不过我们的主任已经在这里干了六年了,你想不想找他?”& N' ]7 y. ~$ x4 ?! T' Z
刘东起说算了,他离开这里已经八年多了。
9 Y* v$ p( f' G4 N& G* ]当他沉沉地放下电话的时候,只觉得平时在印象里就那么轻飘飘地一瞬的八年时光,此时竟然会是如此的结实,悠长。看来空间距离在某种意义上,是会相对地抵消时间的假象的。
& ?/ ~# G, F9 L很显然的,当他想去寻找记忆中的世界时,他实际上已经成了那个世界的局外人。过去只能存在于记忆中,而永远不可能重现。不管他承认不承认这点。# y5 j& J! x5 x! K
他沿着滨江大道慢慢走着,看着江两岸华灯初上,暮色低垂,一种难以言表的失落感不觉油然而生。
7 c, F; O$ G0 z/ A6 s2 `旧地重游,他感受到的不是期盼中的惊喜,而是像隔着厚重的玻璃墙,无奈地观望着墙那边变幻的世界,逐渐抹去曾存在于他记忆中的那些人,物,事。相对于他的记忆来说,现实正变得陌生,冷漠,完全没有他一厢情愿的那份亲切感。空乏的想象是奢侈的,也是重塑自我的麻醉品。
. ?: K/ M) A1 i: T o* V' G他就这样慢慢地走着,想着,对四周喧闹的人流与穿梭般的车流无动于衷。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觉得双脚有些麻木了,于是想拦一辆出租车回酒店去。这时,他的身边突然有一辆小轿车“嘎”地一下停了下来,接着车后座的玻璃窗落了下来,车里一个女人笑着朝他招了招手。2 }+ Q" j0 \" I: X& a+ g
刘东起定神一看,那女的却是何如。他心头顿时一热,刚才存积在心头的阴霾不觉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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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车子,正是远东保险公司送何如回酒店的。何如跟司机说了几句,然后下了车。那司机把车开回去了。
! b" y5 Z- ]; F刘东起看了看何如,笑着说:
. K) Q# z5 l+ R& N% l# z! t! C“嘿,大小姐,你星期天还在忙啊?看上去瘦了些,不过更精神了。上海真是陶冶美女的好地方。”
5 D. d" p5 s/ e& D3 S9 V5 ]“没办法,我们的工作刚开始,压力大,晚上睡眠又不太好。”何如笑着,“我睡觉老是认床。今天怎么这么巧,在这就碰上你了。要知道这样,前几天就不用给你打电话了。”2 V1 p7 e0 r/ C8 A1 P* m
“酒店里憋闷,想出来散散心。没想到这么一熘达,就是两个多小时了。”1 i$ p% E8 Q7 x6 M" y8 l, J
“我真佩服你,在这么拥挤的人流中,你居然能走上两个多小时!你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丢了行李的乡下人似的。怪不得上次Hiking时,你体力那么好。”何如揶揄地说。
N6 M: N+ a6 p% y9 ^& ]) W+ N. M一提到那次Hiking,两人不觉相视而笑了。" a2 k* T, D3 S
“多么难忘的野罂粟呵!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们再到羚羊谷去!”刘东起兴致勃勃地说。5 J% o$ [. q7 P0 [4 v4 b! Q. `
“好,咱们一言为定!”何如笑着说。1 D2 T4 F6 y- e& n! g7 ]3 W5 |4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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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一家川菜馆,要了一张桌子坐下。刘东起打量了一下餐厅说:
# [/ d, p7 H, b" \2 J( ~“这家餐馆的布局和装潢,一点都不比我们在LA常去的那家川菜馆差,这辣味闻起来也地道。”* }0 F% X2 I( s, ]( v8 b! b
“你回来也有大半天了,感受怎么样?”何如问。$ O3 @5 r$ ]: A2 K3 I, P3 Y
“最大的感受就是没有原先设想的那种‘回来’的亲切感,这让我很失落。对于千变万化中的上海来说,我们已经是局外人了。我们想要寻找的记忆中的过去,只能沉淀在脑海里了。眼前的世界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无论是在外观还是在深层结构上。你说,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八年呢?!”
; E8 C; l' c7 B; | ?! y+ D“我的感觉也是这样。”何如叹了口气,“昨天我去母校走了一趟,发现我要去寻找的往昔,其实都是自己用空洞的记忆编织出来的。我们原本是想到外面去换换空气,追求一些全新的生活感受,但是忍不住还想回头看看,结果又负上了多年来想要卸掉的那些包袱。这太平洋更像是一段时光,而不只是空间距离。”
) W o% f' I! @7 ^- m“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本来也有回来创业的念头的,但是今天这么几个小时走下来,觉得那可能只是自己的一相情愿而已。处身于人海之中,我突然产生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孤独,以及由此而生的恐惧感。因此刚才蓦然见到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惊喜!就像迷途的羔羊见到老牧人似的。”
2 E1 I# @" `$ D) ?' \3 z$ A“你说的这话诗歌的味道也太浓了吧?哄小女孩还差不多。你这比方倒过来说还差不多。”何如笑着。
8 d& `9 K2 R6 o* } w9 Z1 W刘东起不觉也笑了起来。何如回味一下自己说的话,脸色不觉红了起来。她低下了头,喝着茶。" f/ I6 s7 ?! K, T5 W6 {
“对了,你订了哪一天的机票回鹭城?”过了一会儿,何如问刘东起说。4 ?) ? R) x/ P5 I5 Y/ A
“我想再在这里呆两天,买点东西,另外呢,我还有些事要办。”- d, {9 l; g* K$ q! S* f5 q6 U9 r
“你们家里人正急着等着你回去团圆呢。是不是在这里,还有什么未了的旧情?”何如打趣地笑着。
2 C; o' q% g6 s) e' G' i. \刘东起嗫嚅了一会,心想,反正自己跟那个小孙又没见过面,而且见了面后也不会真的谈好那事,因此他决定把跟小孙见面的事告诉何如,也好听听她的意见。6 e$ L3 O6 T. j- f4 o x
“是这样的,何如。我妈在上海给我介绍了一位女孩,她是我妈以前在艺术学院任教时的学生。我妈把她给夸的天花乱坠,要我跟她见个面,但是我是不抱什么希望的,相互间了解不深,凑合在一起,我只怕又要重蹈覆辙。所以我想这两天找个机会跟她谈一谈,把话和她说明白了,对她跟我妈都有个交待。”
* s/ p" U$ E2 Q' j: }- S何如听了之后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笑说:
& m! w! @4 f, N% [8 D; v“上次我们在川菜馆吃饭时,我就猜到你回国除了探亲外,很可能还要相亲的。这不是好事吗?在这种事上,女人的心理总是脆弱的,你可千万别伤了人家。”
3 A4 S3 R: N$ W# Q: U7 F“真是女人所见略同,所以我正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k3 b' h# G x9 Q# @" I
“首先你自己得确定好,你是想找个现实型的,有人情味的,能持家过日子的,还是那种单纯情感型的,富于浪漫色彩的对象。”何如考虑一下说,“如果你妈的眼光不会错,我想这个小孙应该是两者的结合,对你来说也比较适合,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在见面之前,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 n! Y) h) U6 \刘东起听了,微微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有些失落。
9 A- o# Z$ M. s) ?& p! ]+ ?“另外,虽然说强扭的瓜不甜,但情感这东西还是可以培养起来的,当然前提应该是对方是个信得过的人。”何如又说。3 L& Z3 Y& ~% d# ]+ g1 C8 g
“这么说,你是赞同我跟她接触了?”刘东起暗地里显得有点失望。' v: b& U. m% x) j' ?* ~
“既然有机会,你干嘛要错过?!我说的话只是给你作参考的。”6 o% B* D% K7 P
刘东起心想,听何如这么说,他的感情取向对她来说显然是无关紧要的了。他的心里禁不住一阵难受。8 |) j' a# I$ I G9 L" z
“啊,我以为,你的看法会跟我一样的。”刘东起说。& e. h. Z; \( Z% q! T; A
“你不是要听我的意见吗?当然,这最后的抉择,还不是在于你自己?!”何如瞟了他一眼。
3 Q1 C7 N, ~, P# L7 ~8 Q刘东起琢磨着这句话,觉得何如的话中似乎另有意思。他观察着何如的神情,却见她正别过脸,望着窗外。他心想,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就像个无底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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