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星条旗下》（27）-- 生活琐谈（23）

柞里子

* R4 e5 c, |# x% \4 ?2.        生活琐谈 (23)

2.4        “长铗归来乎，出无车！”（3）

         出门无车难，出门有车也不容易。有车之难，首先难在要有钱买车。90年代末的平均车价据三大汽车公司的统计是一万七千美元，据联邦政府的统计是两万美元。无论相信哪一说，都与当时大学毕业生的实际年平均收入相去无几。所谓实际收入，指扣除各项正税杂税之后的净收入，大约相当于毛收入的65%至70%。一般来说，存钱买车不是办法，因为工资增长率总是追不上通货膨胀率，通货膨胀率总是追不上车价上涨率。于是，像买房子的情形一样，大多数人都是通过贷款买车。传统的新车贷款方式是两年定期定利率，尔后出现三年的方式，近来更有定期四年，甚至五年者。定期的期限越长，每月的分期付款额就越低，收入低的人只有走这条路，不会算账的人也以为这是可趁之机。其实，对于很多美国人来说，并不是机会而是陷阱。何以言之？因为不少美国人喜欢每隔两、三年就换辆新车，倘若如此，则换车时卖掉旧车的全部所得，将不足以清偿定期四年或五年的车债。
         除去买车之外，尚有租赁一法。常见的租赁法是为期两年或三年。每月所付租金低于买车的分期付款。不过，租约到期，车还原主，租赁者一无所有。有人鼓吹买车上算，有人鼓吹租车上算。其实，两说都有理由，却也都不尽然。如果当真有一种方法比另一种方法合算，那么，不合算的方法就不可能存在。购买和租赁之所以能并存，是因为在某些情形下租优于买，而在另外的情形下却是买优于租。具体到某个人，买与租之中则确有一种方法比较上算。一般来说，凡是不打算长期拥有车辆的人，凡是租赁可以减少所得税的人，租优于买。反之，则买胜于租。
        车价不是有车的唯一大宗开支，保险金往往不是一笔小数目，可以从一年五、六百美元到一年一千二、三百美元不等。所保项目买得越多，所保的金额越高，保险费也就越高。同样的保险，车与车主的条件不同，保险费用也会有差。比如，车子的安全性能愈佳，车主的开车经验愈长，事故和违章的记录愈少，车主住宅地区的治安状况愈好，每年所开里程愈短，保险费也就会愈低。反之，则保险费就会愈高。这也不难理解，令人不得其解的是，美国每年因酒后开车而造成的严重事故数以万计，因抽烟而肇事的例子从未有所闻，不抽烟的人却可以享受保险折扣，不喝酒的人却不能。
! h$ m# m: A. n0 Q% x- i        车债未偿清以前，债权人是车子的法定主人，车子买不买保险，怎么买法，都由不得车子的买主做主，虽然保险费要由买主完全承担。债权人不愿眼见车子的价值因事故而有所损伤，自然会要求买主买较高限额的保险。一旦还清债务，保险买不买，买多买少，取决于所在邦的法律与车主自己的选择。20几年前，不少邦政府并无必须购买保险的规定，近来情况有所变化，要求必须买保险的邦逐渐增多。一般来说，邦的法律规定是一个下限，规定必须买的项目与起码的保险额，目的旨在保障他人的生命和财产不至因车祸而化为乌有。车主的选择在于选取一个上限，目的旨在保障自我的生命和财产。
         除去保险费，还有一项没有人心甘情愿付、却又不得不付的费用。什么费用？罚款。常见的罚款是停车违章与超速行驶。香港人不用“停”而用“泊”，“泊”字的本义指使船靠岸，引申之，用来指把车靠路边停下未尝不可。初见这种用法之时，以为香港人徒徒取其音近英文的 parking，甚属无谓。懂得交通规则之后，方才明白这取舍甚好。在香港人的词汇之中并非没有“停车”，只不过用“停车”来对应英文的stopping，而不用来对应英文的 parking。英文的 no stopping 和 no parking 的意思不同，前者指“不准停留”，后者指“不准停放”。凡是有 no stopping 牌子的地方，只要车子不在移动，即使人在车中，引擎还开着，也属违章。凡是 no stopping 的地方，自然也是 no parking的地方，而凡是 no parking 的地方却不一定也是 no stopping 之处。一般来说，no stopping 的地方甚少，而 no parking 的地方甚多。
5 X! y+ G2 S9 b" u& a0 {          停车辆违章不止发生在不准停车的地方，更多的时候是因为停放时间超过了停车时塞进收款机的硬币所允许停放的时间。有的收款机上位标明不得停放若干时间以上，碰上这种情形，即使你每逢收款机的时刻表走到头时又重新投下硬币，使之从头开始，仍属违章。曾经有人把车停放在只许停放一小时的某地，停车人走后，来了个警察，用粉笔在前后两轮与地面相切的地方作上记号。一个小时以后，警察回来看见车子仍旧停在原来的位置，于是，开出一张罚票。受罚者不服，声称在警察前后两次来察看之间，车子开走了又开回，只是凑巧停在同一切点。官司打到法院，法官却把案子转交给某大学的数学系，请教授们算算这种凑巧的机会有多大。案子结局无人问津，这个问题却被当作习题而写进统计学的教科书，因而得以流传于世。
          有些不准停放车辆的牌子上更注有细则，比如，一星期之中有哪几天不准停，一天之中有哪几个小时不准停，什么时候违章以罚款论，什么时候违章把车拖走等等。1985年夏作者驱车去芝加哥大学商学院夜校部上课，匆忙中没有看清停车牌上的这类细则，回来时发现车子被拖走了。幸亏事发地点在芝加哥的旅游区，而且时当盛夏，虽然时近夜半而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询问了几个做夜生意的人，方才打听到车被拖往的地点。又幸亏那地方不远，步行可达。走到停放地点，当然不能就这么把车子开走，得先留下罚款外加拖车费用一共150美元。作者身上从来不带现款，负责看车子的人却拒不接受信用卡。作者问：信用卡是你们美国人的一大发明，你们警察局的人凭什么不收？熟料看车子的小伙子听了之后，又是摇头又是耸肩。首先声明他不是警察局的人，只是警察局的临时工，只知道看车和收钱，其馀一概不管。接着声明他不是美国人，既不喜欢美国人，也不喜欢美国人的信用卡，只喜欢美国人的钱，一旦赚够了美金，就回意大利的老家去娶妻生子。幸亏那日作者同载了一位出无车的同学，此人虽然无车，钱包里却不乏钞票。
          有些人不把停车罚票当回事，一扔了之。如此这般，偶一为之尚可，每每如此，则少不得要遭殃。普林斯顿大学有位京戏爱好者，每逢周末必去纽约市中国城的京剧票友会玩票。纽约市的停车位既难寻找又索价高昂，此人既懒得费劲，又不情愿付钱，总是随便找个地方就把车停下，仗着车上的牌照是新泽西邦的，以为纽约警察拿他无可奈何，对纽约警察开的罚票一概开丢。如此这般两三年，罚票积累了几百张，纽约的警察终于把他车上的牌照列入黑名单。某个周末，此人照例把车子随地一停，唱完戏出来，发现车子被拖走了。想要把车子赎回来吗? 请先偿清几百张罚票的罚金外加每张罚票积累下来的利息。鉴于大多数人拖欠停车罚款，芝加哥的警察局购得一种锁车轮的设备，警察每逢看到非法停放的车辆，就通过无线电话同警察局的电脑中心联络，如果该车有十次以上停车违章罚票未付，立即把车就地锁住。想要开锁，也得连本代利偿清罚款再做道理。美国各大城市几乎都入不敷出，像纽约和芝加哥这类城市，每年的停车罚款数以百万计，如果都能收上来，对于维持市政府的财政平衡不无小补，所以各城市对停车罚款都抓得颇紧。不过，也有例外。1984年作者在旧金山湾区时，适逢旧金山因为盈余几千万，竟然宣布对于当年以前的停车罚款一律赦免，不再追究。作者之所以记得如此真切，是因为恰在那一年在旧金山中国城附近得过一张停车违章罚票。被罚的原因既不是超时，也不是停在不准停的地方，是因为车子停在斜坡上，只拉了手闸，却忘了把前轮打成45度角斜靠马路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