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幸福像一片云》（4）

闻弦歌

在夏履平的坚持下，他们没再坐飞机，而是乘火车从武汉回家。水唯清父女都失去了来时的兴致，夏履平也无精打采。如果她不坚持坐火车，婆婆会认为她不珍惜水唯清的劳动果实，婆婆已经在她耳边叨咕过他们坐机票太贵了。

3 g- Q; Z% K9 j) E6 P( L回到家夏履平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不必谨言慎行，不必考虑让公婆如何看待她，她象笼中鸟飞回大森林一样自在。她和钱玲比不了，她能言善道，把公婆哄得团团转，心甘情愿为她带孩子，她可没那本事，当然，钱玲生的是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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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无重男轻女观念，她也从来没为生女儿而自卑，可是她知道公婆在意。她很庆幸离他们远，如果他们也在本市，夏履平有理由相信，她与公婆心照不宣的心结不仅会影响她和水唯清的关系，也会让她产生无穷的烦恼。水唯清从不理解这点，他太爱做兴之所至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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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节也是老人节，夏履平照例去看望父母，然后请父母出去吃饭。陪女儿学完钢琴她就直接去了父母家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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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等在出租车里，让湄湄上楼去叫姥姥姥爷。很快，夏履平在开着车门的出租车里听到他们下楼的声音，赶紧下车迎上去。

她一眼看到母亲握着弟弟儿子的手，“哟，妈，怎么小凯没走啊？”

“你弟弟弟媳今晚跟人谈生意，可能要承包个厂子做，今天不接小凯了。”

/ N  ^0 h0 f. d$ }! T' K* d“噢，这是好事呀。爸，你坐前面，”夏履平将父亲扶到车里，“你们上这辆车，我和湄湄再叫一辆车。”

6 h( }- d# e+ H8 K. \0 s8 ]到了丽湖蒸菜，刚倒上茶，水唯清就挂来电话，说有事来不了，夏履平有些不高兴，站起来出了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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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清，每年这个时候你都晚到，今年又说来不了，叫我父母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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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l  Q( D% K" E* u, ^7 S“他们知道我忙，不会多想的，有你陪着就好了。吃完送他们回去以后，你把湄湄留他们那，到我这边来。刚认识个大公司的老板，让我给他做设计，今天邀请我们一起去丽景会所吃螃蟹兼赏菊。”

' V/ @# d/ B1 [( |: W“我不去，我不爱吃海鲜，跟你们那班人又不熟，去了也没意思。而且湄湄不能留我妈那，小凯在呢。”

“这个小舅子真是的，孩子白天晚上全托给你父母。”

“我弟今天是有正事，人家打算开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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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唯清半信半疑，这个小舅子平时就爱夸夸其谈，好高骛远，“就他，”水唯清拉长音调，“能自己开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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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 O: v' i4 d; A" n8 i8 K& R夏履平反驳，“他怎么了，比你差，还不能比别人强点啊。”

“我可没说他比我差，他比我强多了，多有福气啊。除了有老妈老爸全力以赴地支持，还有老姐维护。咱不说他了。你很少麻烦父母，湄湄也不是小孩需要照顾，留一晚上没事吧？听说丽景特意从外地调来一批名贵的观赏菊，有墨菊和绿牡丹呢。”

$ J1 {7 w5 ?8 L5 u' B+ s- j6 u那又怎样，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路边不就有菊花嘛，再赏心悦目的菊花也没有我女儿的钢琴和作业重要啊，夏履平暗想。

“我开不了口。还是你自己去吧。吃螃蟹尽量别喝啤酒，喝白酒，省得得痛风。喝多了就别开车回来。”

5 n  s9 y& z/ B+ i8 `% j+ t3 `* F0 b唯清还要说什么，夏履平已经放了电话，回包房招呼父母了。吃完饭，他父母吩咐将吃剩的东西打包。

$ X2 l+ x$ L7 W“履平啊，能把这些东西给你姐送去吗？她明天早上就不用做饭了。”夏履平的姐姐有轻微先天性心脏病，父母总不放心她。

夏履平答应着结了帐，到门口伸手叫出租车，恰好叶一伟从一辆车里出来，看见她就满面笑容地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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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3 W; x* @; R3 q) R; L6 I1 K( i“夏主任，你好。打车啊，这个时间不好打，不如我送你吧？”

5 U! [0 L& F/ S, m" f/ u“你好，叶部长。不用麻烦，我们不急的，等会行。你快进去吧。”

7 V( l8 i. K1 o# b8 ?“没关系的，人家请我，让他们等会没问题。”他转向夏履平父母，“这是伯父伯母吧，我开的是小面包，你们都能坐进去，要不你们还要打两辆车。”

) N* e) X+ I8 [6 @6 m7 c夏履平父母对叶一伟点头回应，夏履平给他们做了介绍，但对叶一伟的盛情依然推辞，叶一伟索性托住夏履平父亲的胳膊肘，“来，伯父，站那等太累了，还是坐我的车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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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父客气着望向夏履平，夏履平正要说话，一辆车开了过来，鸣了一声笛，大家都抬头看去，夏之湄立刻叫了起来。

" E' H+ Q% \+ N% O& c( u“爸爸，爸爸来了。”夏之湄跑向水唯清的车旁。

3 b$ y4 Y+ I. f" q7 j& W9 Y% v叶一伟放开夏父的手肘，不禁向水唯清注目，见他个子高大，四方脸膛象是被太阳晒过一样，泛着淡棕色，小眼睛不大，但散发出自信的神采，秋意深浓，他却依旧穿着短袖T恤，叶一伟特别注意到他穿的是鳄鱼牌，他整个人象运动员一样，显得挺拔而生气勃勃。他暗暗感到有些自惭形秽。他才三十多岁，但小肚腩已挺得跟小山丘似的了。

  H$ T, z2 t- \6 U' t水唯清拉着女儿的手走过来，他也注意到叶一伟，“履平，这位是。。。”

: p& W3 s5 q7 p+ z& m+ B) R夏履平忙说，“学校后勤部副部长叶一伟，这是我丈夫水唯清。”

两个男人貌似很热烈的握手寒暄，迅速在心里掂量了对方。叶一伟告辞进了饭店，水唯清从他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仔细看了一眼夏履平。

夏履平高兴地说，“唯清，你是来送我们回家的吗，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再过来？正好，这个时候太难叫车了，车里全部都有人。我们都在你车里挤挤，你先送我父母和小凯吧。”

水唯清若有所思地看着夏履平，“我在路上挂电话了，你没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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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 l, K2 E4 |“是吗？我没听见，可能刚才出来的时候饭店里太吵了。”

水唯清送回了夏履平父母，把夏履平母女送到楼下，情绪有些低沉地开口道，“你们回家吧，我还得回去，他们等我呢。本来是特意回来接你的，想你也不会有兴致和我出去，就算了。”

夏履平挑起眉毛，“啊，你是回来接我的，不是告诉你我不去嘛。我还以为你是送我们回家的呢。”

水唯清不耐烦，“你需要我送你吗，不是已经有人在那等着送你吗？行了，走了。”他呼地开走了车。

& G- Z3 R7 S/ L, {- b4 q夏履平有些莫名其妙，片刻才似有所悟地眨了眨眼睛，她不敢肯定水唯清是在嫉妒。老夫老妻的，竟然还会吃醋？不太可能吧。她不由想起钱玲因为上次吃饭的时候叶一伟送她回家，曾在她耳边嘀咕过叶一伟对她有情，她当时笑她没正经。她摇摇头，人到中年，心早被生活重担压得寸草不生了，何况她从来不是多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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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唯清郁郁地将车开回会所，众人见他依然孤身只影，都望着他讪笑。他尴尬地解释妻子身体不舒服，来不了，众人都假装理解地点头。其实他们虽然都有女伴，却没有一个是正牌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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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p" e. V7 U! o( k. s& ]( M这次的饭局主人蓝起龙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先吃点螃蟹，然后干了这杯。”他和水唯清一样没有女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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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g5 ~' W& ]* i水唯清不理会服务员给他砸好壳并挑出来的蟹肉，举杯与他碰了一下，他们一定是在笑我缺心眼吧，他将手中的白酒一饮而尽，服务员早在旁边又给他倒了一杯，他再次喝干，感到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就起身到大露台上透风。

千姿百态的菊花在露台上竞相吐艳争芳，一片姹紫嫣红，那清冷的芬芳如同一阕清词在秋风中吟咏。“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水唯清在冷月菊香的环绕下胸中忽然升起莫名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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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起龙跟过来，“还是这里清凉，里面太闷了。你看，”他伸手指点，“南边不远处，紧临浑河的那一大片就是我们要建的地盘，除了别墅，最高就是两层的跃层式，等房子盖好后，你如果愿意，可以在那买套房子，我给你成本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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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蓝总。等我做完实地考察和测量，设计图我会根据你的意思尽快画出来。从高档高雅起见，可能绿地的面积要大一点，蓝总觉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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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们的成本预算和预计利润等资料都已经给你了，只要这方面没问题，其他的都由你这个设计师做主。夫人身体不好，你要不要早点回去？”他关心地问。

这话提醒了水唯清，“哦，我正想跟你说呢，不好意思，我不得不提早退席。感谢蓝总盛情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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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G7 d# V, x0 R, U“不客气，希望我们今后的合作能圆满成功。”两人握了握手，水唯清感到个子比他矮一头的蓝起龙的手很小很绵软。听说大富大贵之人的手都这样。

水唯清回到家，夏履平正在整理床铺上床。他把她拉到餐厅，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葡萄酒。

“来，我们俩喝点酒，谈谈心。”

2 r7 P! k: c* @; X夏履平看着他微红的脸，知道他略有醉意，他喝多了往往象个孩子般缠人，“也不看看几点了，改天，啊。”

水唯清一顿酒瓶子，今天晚上的所有不满随着酒意上涌，“真听够你这一套了！你怎么就不能让我开心点，啊？干什么都推三阻四的，不让人痛快。带你去武汉，想跟你好好度个二人世界，你可好，一到我家就不高兴，我父母怎么对不起你了，还要看你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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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n. r$ g6 J1 H% A夏履平又诧异又委屈，“什么，你什么意思？我怎么给他们脸色了，我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得体得罪他们。”她的气恼被回忆激发出来，声音也提高了，“我给他们脸色？他们给我颜色还差不多，话里话外除了不是，哪把我放眼里了！你们热热闹闹一家子，我是外人，我还没跟你叫苦，你倒说起我来了。要不是你总是兴之所至，谁去那地方做小媳妇啊！你妈跟我说的那话我都没跟你说，不停地嘀咕你瘦，她以为我是狐狸精呢，掏空了你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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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唯清不认为母亲说自己瘦就有别的意思，母亲不都那样嘛，大惊小怪，紧张儿子的健康也正常啊，有什么必要把老人的话深入化扩大化，即使真有这个意思，也没什么好计较的，阳奉阴违，哄老人家开心就好了。她不过是嘴碎，鞭长莫及的，又不能真正干涉到他们的实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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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唯清对夏履平在武汉的表现特别失望，自己精心策划的二度蜜月没收到意想的效果，夏履平在酒店竟然比在家里还拘谨，无论他说什么甜言蜜语，无论他怎样撩拨，她都不过比木头多了口气，这真让水唯清万分气馁。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象工作伙伴，他要的是灵与肉的结合。

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难道是夏履平在外面与人有染？是刚才看见那个后勤部副部长吗？有才华有能力并能当官的女人即使是在大学也算凤毛麟角，他不认为夏履平在电力大学那个人才济济的地方才能会多么出众，何况她并不象钱玲那样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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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F# e4 L# o* {3 S' i他皱紧眉头，“你那么大声干什么，一不高兴你就大声，教育孩子时你也粗声粗气，你有点知识分子的修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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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  s& q% k" C0 a夏履平瞪眼，“我说话声就这么大，我可以骄傲地说我的女儿我教育得挺好。我没修养，我看你是借酒撒疯。”夏履平一甩袖子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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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夫妻在教育孩子方面的争执由来已久，水唯清主张不给孩子过多压力和任务，夏履平认为放任自流就踏不上顶尖大学的独木桥，不给任务将来就没别人优秀。她本来脾气就比水唯清急，又讨厌他总给孩子灌输不合时宜的观念，在这方面寸土不让。一般都是水唯清向她投降，不投降她就不让他上床。她也不是故意在性方面逼迫他，而是本来多数时候她都为了迎合水唯清的需要，认为满足丈夫的需要是妻子的一部分职责，生气的时候当然不想再勉强自己尽这个职责。

无墨

啊哈，这水唯清好敏感细腻，容易受伤的性格，嘿！

中流击水

大多知识分子女性都很忽略夫妻间的性生活，家庭的修养有待提高，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