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制造轮椅的工厂，跟厂销售科的人商量了好半天，人家才答应按厂价卖给我一台轮椅。6 n( w( }; P2 C* F
- ], v, i) q. g9 L. Q3 O/ o0 m2 a7 u 我打点行装，买完车票后，口袋里只剩下几块钱。这期间，我把所有积蓄都给母亲买了药，当时只要是听说又出了治脑血栓的新药，我总要想方设法搞到手。可对母亲的病来说，这些药似乎不起什么作用。- E1 w Y% b3 {/ e& E( o; I; X2 p
9 e ^5 r8 ~, E0 ~6 R 我坐的是从上海至哈尔滨的158次列车。人很拥挤，站台上黑压压一片。我费劲地扛着轮椅想挤进车门，却几次差点儿被人拥倒。3 Q, A' X% T& H7 I; O#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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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快挤上车了，一个膀大腰圆、恶眉恶眼的年轻列车员堵在车门上，用手指头指着我，“操，你快给我滚鸡巴蛋，人都上不来，你还背那么个占地方的破玩意儿。”' u! F+ R( T' e6 E9 H3 D
! T2 ]# c/ I2 A W9 E1 Q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仍然小心翼翼地往上挤。列车员更火了，用脚往下踹我，“你们这帮南蛮子，不给点儿厉害尝尝，你就不要脸。”( j. x ?: ~: W6 a! p* C4 M/ A$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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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抓住扶手保持住平衡，一边用东北话大叫：“大哥，我也是东北的，我不是南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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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W! V+ E( p! S 列车员瞪了我一眼，不再往下踹了。我好不容易上了车，气喘嘘嘘地说：“老乡，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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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N5 e* y u+ ? 列车员仍旧余怒未消，说：“你这下可省钱了，可底下少上来好几个。来吧，行李超重，先把罚款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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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f4 U8 }+ ?+ J9 J 我说：“大哥，我妈瘫痪了，这是我卖血给她买的轮椅，我身上真没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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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x3 A+ I9 c, D& V0 v 列车员乐了，“操，你还挺孝心？卖血给你妈买轮椅？瞅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儿，我咋就不信呢。”# G( J& N" K7 _/ n: V
& B! N) D" o, c0 A 我把轮椅好不容易放在过道里，撸出胳膊，伸给列车员，“你看这针眼，我骗你干啥？”我又掏出学生证递给他，“大哥，我是学生，照顾照顾吧，穷人家的孩子，不容易。”8 [- G3 h0 j' a, q
; s4 A& n" M$ y- a' E& v 列车员接过学生证看了半天，叨咕着：“上海复旦大学经济系......我还以为你是民工呢。”4 a4 d$ y( M$ k,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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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居然和那个列车员成了朋友。他说：“真没想到你是个好孩子，这样的人不多呀。操他个妈的，这年头不抽老妈血卖的，就算孝子啦。”$ b" C0 S& E r+ g! `0 C-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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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位貌似粗鲁的列车员还真是个热心肠，一路上他管吃管喝，听我讲大学里的事，还把列车员休息车厢里自己的卧铺让给我睡。我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给他留地址，让他再到上海时去学校里找我。) N: r% G. p# l8 @! D- r# I-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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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再没有他的音讯。以后每次放假回家我都想起他，希望再能看到他。不知道这位列车员现在是否还在跑车，要是今后能邂逅他，我一定请他去全上海最好的饭店好好撮一顿。$ A( l1 a6 A4 u7 g5 z
" b1 U% ^( ?+ W! X, c4 b+ P 有时候相貌和举止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本质，比如说：一个好人，也可能长得不像好人样儿……这一点，我想我和那个列车员都会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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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d \7 U! H: ~9 ?. X# L 回家那天，半痴半瘫的母亲见到那台轮椅，小孩子一样哭嚎起来。" v/ l }! g6 U Y6 e
4 H1 ?8 o1 z2 i/ o4 L9 l2 A 卖血的事，我跟谁也没有讲。直到今天，家里人还不知道。 |
发表于 2010-4-25 21: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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