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柞里子 于 2009-11-27 13:0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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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光又沉思了片刻,这一回不是假的。虽然他来前已经反复思考过,相信潇潇子会跟他一条心,但是在说出他那要命的秘密之前,他还是不能不犹豫。万一潇潇子不跟他一条心呢?他只有要她的命。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要潇潇子的命,公子光也不能例外,所以他犹豫。
X! ?+ u% u) r5 B% W“专诸现在是我的朋友。”犹豫半晌之后,公子光说出这么一句迂回的话。$ q- l; ]6 ?; `! X% N
“你的朋友?”潇潇子笑,“像你我这样的朋友?”
, U, s4 X2 y* X9 Y“看你没正经的,”公子光说,“我说的是君子之交。”" I8 j6 O5 R0 {- G
“什么意思?”潇潇子还在笑,“难道你是想说:你我之交,是小人之交?”& o5 y, ?0 z9 p5 U) x# P' Y
“没时间跟你废话!往正经的事情上想想。”! `% C% B! g2 m7 K9 V+ Q0 {# X- K Y2 T
潇潇子从公子光的语调中听出公子光的确有正经话要说,于是止住笑,想了一想,说:“你要他帮你杀人?”# c+ }9 i6 K. B' u4 J
“杀人?”公子光笑,笑得一本正经,“你怎么不往好事上想?”) }* B& E6 H! K. a5 G# Y
“除去杀人,他还能干什么?你总不会叫他去为你打鸟、钓鱼吧?况且,这杀人,也未见得就是坏事,杀坏人难道不就是好事么?” X7 s8 _" R7 S5 r
“说得好!只是不知道谁是你心中的坏人?说出来,我叫专诸去把他杀了,让你好好痛快一场!”
9 G% ~( L5 H& q3 L/ p潇潇子瞟一眼公子光,心想:你公子光今天怎么了?看你也没有跳下浴池的胆量,怎么一个劲儿想讨好我?
+ T& b) A" {. P" @# f q2 @“我心中的坏人嘛,倒是有一个,只怕专诸不肯杀。”潇潇子笑。9 ~- {/ \+ K) W T7 D) V" \( f
“谁?”公子光问。
1 B0 [; M9 |% C1 K“你猜猜看。”
+ ?3 O; ]1 O/ |6 i0 Q- E1 h“你是说我?”+ ?9 n3 L7 M! L" D# z D
“我说你傻不傻?你难道有什么事对不起我?”
' @- s: C" @+ O! t3 Q“我还真傻,”公子光说,“谁有什么事对不起你?”1 {1 C$ D5 _% `) c! _
“我好端端供养他一年,他说走就走,连个招呼也不打。你说这人坏不坏?”4 B) h9 q0 z1 s+ u5 r+ a
“嗨!你原来在说他。”公子光说,“他当时是走得匆忙了点儿。不过,他后来不是找你找得废寝忘餐嘛!他哪知道你会把船撑走,否则,这会儿他一准还在船上等你。”; Y5 e/ \1 x$ K* N% a( B( [
“你就别为他打掩护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还不比你清楚?”# f6 I5 r4 R; t2 l6 N0 @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倒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 h" A+ z* \2 O0 w1 x“他嘛,穷日子能将就,富日子,也能将就。……”/ k2 e7 \( b$ Z( J9 V
潇潇子的话还没说完,被公子光插嘴道:“穷日子,能将就过。这我懂。富日子,怎么叫也能将就?”
. }0 w0 b! H3 b y& l* w7 t“这有什么不好懂?这就是说他好像并不怎么在乎是穷还是富。”6 L$ @3 e# Z' a; g9 p
“那他究竟在乎什么?”
) O0 P& k" |: L“在乎名。一心一意想名垂不朽。”& ~6 K. @, F% D$ O, K
“真的?”公子光问。潇潇子这话正是公子光想听的,虽然他已经从伍子胥那儿听说过,也从专诸那儿听说过,他还想再听。# ~. B7 b! p- y
“可不!”潇潇子叹口气,“好像是中了邪。只要能出名,他死都不惜。”5 k N$ G4 J, e( l) i' y2 Y7 Z6 |
“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嘛,谁不想成名?怎么叫中了邪?”+ K7 e: M( Q3 A
公子光这话令潇潇子想起她爷,不禁又叹了口气。公子光会错意,以为潇潇子不以这话为然,于是又道:“其实,人生一世,早晚是一死。碌碌无为而生,还真不如死得风光、死得壮烈、死得永垂不朽!”
, p& u3 q1 Y* i+ k1 {' V“呵!口气还真不小。如今专诸跟定了你,你能令他死得风光、死得壮烈、死得永垂不朽?”潇潇子问,透出一丝嘲弄的意思。& j, \' X( |( X) } d+ J; L g1 a
公子光想:这是透露那要命的秘密的最好机会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斩钉截铁般点一点头,吐出两个字:“我能。”
' g7 q7 w& X. s7 V6 z潇潇子听了一惊,慌忙问道:“你叫他杀谁?”7 p3 T0 { @8 O# @5 B$ L
公子光听了也一惊,心想:这潇潇子果然机敏过人,就这两个字就令她得了暗示?“你猜呢?”他也许是不肯直说,也许是不敢直说。
! h7 x0 R6 y" v: {+ U“你想称王?”潇潇子反问,也许也是不肯直说,也许也是不敢直说。
3 ]$ R0 t; N" ~( v“这王位本来应当是我的。难道不是?” y) @' n! H, o9 I
) f% p5 N4 v! e8 g; y9 o" z听了公子光这话,潇潇子有几分惊慌,也有几分兴奋。惊慌,不是因为意外。自从公子光叫潇潇子打听专诸起,潇潇子就隐约猜到公子光有这份心思。不过,猜着与亲口听说毕竟不同。亲口听说这么一个重大的机密,有谁能不有几分惊慌?兴奋,因为公子光肯把这么重大的机密告诉她,难道不是视她为知己么?有一个可能当上诸侯的人视自己为知己,有谁能不有几分兴奋?不过,惊慌与兴奋都只是瞬间的事,潇潇子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 H4 R/ r6 m/ P/ Z$ W“你把这秘密透露给我,一定是有求于我。”潇潇子说,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9 A1 b$ A& b* @# d, X* I4 ~潇潇子的惊喜虽然极其短暂,但没能逃过公子光的眼力。潇潇子的神态自若虽然装得活灵活现,也没能蒙过公子光的眼力。惊喜与装蒜,不都是表示她愿意合作么?这么想着,公子光就笑了笑,用透着几分调侃的语调说:“不是我有求于你,是他有求于你。”. r0 i# P4 n4 s+ R- U
公子光所说的“他”,自然是指专诸。这一点,潇潇子清楚得很,可是她觉得事关重大,不想会错意,于是反问:“他是谁?”
) i; C, k% M% T% l1 e“还能是谁?当然是专诸。”
: j4 s6 ~8 f4 c# a8 q“他能有什么事求我?他已经找着你这么个靠山,难道还要我收容他不成?”+ E c& t, n5 q6 f
“他不仅要死得风光,也要活得风光。”
$ Y6 M. S! w- h0 ^% e$ f“死得风光也好,活得风光也好,都得靠你,同我有什么相关?”其实,潇潇子已经隐约猜出公子光这话的意思,却故意装糊涂。
/ L% h* b+ I2 h+ Q6 V6 h“他如今已经是闲闲园的主人,闲闲园内数百名男丁、使女属于他,闲闲园外数百亩水田、旱地也属于他。可是他说,如果没有你去做闲闲园的女主人,这样的日子并算不上风光。”* V7 J9 z+ ~- w" ?1 F. d3 V( L! Z1 m
“他真的这么说?”
; ^8 X. m1 [& T' T/ f7 c; j# a9 _“我骗你干什么?只要你点头,这婚事就由我来主办。伍子胥已经应允做媒人,男方家长由我代表,女方送亲人,如果你不嫌弃,就由郑姬充当。婚礼的排场、规格,我担保绝对令你满意。”" s% P( R$ n. ~5 [
且不说潇潇子心中有那隐忧,即使没有,就凭由公子光与郑姬来主婚这一点,也足以令身为平民百姓的潇潇子喜出望外。可是,点头不也意味着做寡妇么?专诸死后,她会怎么样?她生下的孩子又会怎么样?她不能不犹豫。! t; [/ M" O. A# U6 n0 t
公子光见潇潇子久不表态,进而又说:“你用不着过份当心那件事。也许等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就算有,也绝不会在近期。况且,他走了,有我在。我已对天发誓,追封他为上大夫,封你为武安君,你生子,袭爵为大夫;生女,娶做我的儿媳妇。”
( T, {% L6 L) C9 @* I0 T. Q公子光没有说假话,他的确这么对天发过誓。不过,他也并非没有隐瞒。如果专诸失手,会是什么后果?他有意隐瞒了。不完全是为了哄潇潇子,也多少是为了哄自己,因为后果不堪设想。但凡后果不堪设想的事情,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不去想,既然不去想,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 Q0 V. y8 ?: e9 V/ K
潇潇子终于点了点头,不过,不是因为她上了公子光的当,只往好处想,不往坏处想,是因为她衡权得失,相信她所得远远多于她所失。专诸失手,公子光难逃一死,所以公子光不愿意去想。可她自信她可以逃脱,所以那结局固然很不理想,却并非是不堪设想。此外,她对专诸杀人的本事信心十足,她觉得专诸失手的机会微乎其微,简直可以忽略。至于当寡妇嘛,只要是比丈夫后死,哪个女人不是寡妇?与其当平民百姓的寡妇,何如当大夫的未亡人!况且那年代宋儒理学先生们还远远没出世,世上虽有寡妇,却并无守寡之说,当了大夫的未亡人并不等于得守寡。 既然如此,有何不可!& g# }+ }0 y% j( t' Y1 V
看见潇潇子点了头,公子光说:“好!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 Z) Z/ N- x( m+ I( j/ ^潇潇子瞟一眼公子光,说:“听你这口气,除了这件事,你好像还有别的事?”
/ \& L! Q3 D4 m公子光笑道:“你可真是人精,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郑姬自以为聪明,同你一比,不知道差哪去了。”0 B f' {8 J7 p9 e1 z' V. o
这话让潇潇子听着心里舒服,不过,潇潇子嘴上从不饶人,她撇嘴一笑,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犯不上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8 J; |4 ~% w: c$ @/ G6 x“好!那我就直说。赤云帮那边怎么样了?”1 [# q0 h% U7 U. q
潇潇子吃了一惊:公子光知道我爷是谁?难道他已经知道我爷的暗中活动?她于是又笑了一笑,不过没有撇嘴。撇嘴的笑,用来撩拨别人,不撇嘴的笑,用来镇定自己。笑完之后,她说:“赤云帮同我有什么相干?” Y2 e" d/ ~* C5 X
“你我本不是外人,如今更是上了同一条贼船,还不拿出点儿同舟共济的精神来?你从专诸那儿偷走赤云帮的掌门玺,难道不是因为你爷想要控制赤云帮?”4 b4 @9 n, R5 U5 a( s/ z& n C2 `
“你是怎么知道的?”潇潇子知道再隐瞒下去是没有意思的了,不如坦然承认如此。; K7 ~7 z8 v" I; H
公子光不答潇潇子所问,却道:“我知道你爷是个人物,不然,又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孙女!不过,你爷毕竟老了,何必还操这份心?”+ u1 H. P6 C1 G2 f
潇潇子早就担心她爷万一有什么意外,活得这么老、这么辛苦还不得一个好死,公子光最后这句话正说到她心坎里。于是她诚心诚意地问:“那你的意思是?”0 r' {2 p8 g! ^3 p4 `4 N
“如今你与专诸已是一家人,况且这掌门玺本归专诸所有。依我之见,这掌管赤云帮的事儿,不如交给专诸。”2 t! n4 W% I6 t
“交给专诸?”潇潇子反问,反问完了,又自己回答说:“原来如此!你不仅要专诸充当刺客,而且还要他替你拉出一批人马来。”
2 v8 A0 Z5 ~. d- A* F: G! D! h“这也是既活得风光,也死得风光的一部份嘛,”公子光说,“生,尊为一帮的帮主;死,贵为一国的大夫。况且,这么安排,不也省却你爷的麻烦么?”
8 U$ i+ B8 @2 e' f9 I“麻烦?我爷有什么麻烦?”潇潇子有些生气地问。* F5 v$ B# T* t/ m
“你难道不知道你爷可能招惹来的麻烦?何必明知故问?”公子光淡然一笑,“不过,其实,我说的麻烦并不是令你担心的那麻烦。我不过是想说,你爷不如连那烹饪学校也关了,搬到闲闲园来与你们同住,以享天伦之乐。得闲的时候,把自己平生的烹饪绝技传给专诸,也免得那绝技失传。”
2 K B8 O% i' s/ ?7 D潇潇子又吃一惊,心中暗想:他公子光知道的事情还真多,连我爷留了一手做河豚的绝技不曾传授给外人都知道!不禁白一眼公子光,不是轻蔑,是折服。
2 M* K/ m4 i: y2 F; C# E“不错,我爷那绝技如果从人间消失了,的确可惜。”潇潇子说,“不过,传给一个刺客能留得住么?你不会那么傻,连这一点都没想到吧?又在打什么主意?还不从实招来!”
* `) B+ q3 |8 k* y+ [$ T“我还没开口,你就能看得见我的喉咙管。”公子光笑,“我打的什么主意,还用得着我说出来?”
( M: w+ v' H6 f4 Y潇潇子撇嘴一笑,没有再问,也许是真的猜着了,也许是被公子光这句捧堵住了嘴,没好意思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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