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73) 母女重逢

闻弦歌

市井生活虽然有缁珠必较的窘迫和困扰，但也不乏紧凑的充实：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家长里短，此起彼伏，交织对立，按了葫芦起了瓢，那样满满的无处可逃的纠结和疲乏，让生活仿佛散落成一粒粒小小的芝麻，一路让人手忙脚乱地埋头捡拾，心里怀着找到大西瓜的渴望。可所有狼狈和无奈到底会在老婆孩子热炕头上得以舒展。那是一种最浓重的人间烟火气，有着烟薰火燎的乌黑和呛人，然而也自蕴涵着独有的图案，让和它有距离的人乍看过去很美，因为看见了表面那层热热闹闹的温馨和美，不禁羡慕神往。这就是此刻斯羽走在这条小马路上，浏览着两旁琳琅满目的蔬菜和小商品，望着人家或夫妻或一家大小齐出动逛市场的心情。她家的生活一向是冷清的，三个人有时候是如此的各不相干地独自孤寂着，勤劳的母亲在厨房再努力煎炒烹炸也营造不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气氛。


$ P" K8 _& |9 L! q/ m7 J, I/ F: L# o斯羽本想去到牧歌家挤两天，但是见了牧歌给她的惊喜——牧歌的男友，一个健康向上，朝气蓬勃，正准备考律师执照的年青市法院书记员，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已经在外同居，最近联手买了房子，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着装修，以便秋天的结婚。斯羽为她高兴，她这个朋友塌实能干，一向生活目标明确。现在看来确实是她的榜样。牧歌的男友在斯羽面前完成亮相任务，就善解人意地先走了，斯羽方把自己家里的变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牧歌。牧歌吃惊地听完，抓住她的手，难过地注视着她，好久未出声。忽然她跳起来拉着斯羽就走，边走边说记得她妈说过在家附近的市场买菜的时候遇到过斯羽的妈妈宋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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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p  }! `  U4 J' j* u8 g斯羽在车里一路念叨自己的失礼，许久未见牧歌父母，却什么也没带就去叨扰，牧歌笑她罗嗦，说自己父母早已经把她当作老二了，哪来那么多顾忌和虚套，何况以后又不是没有大把机会弥补。斯羽果然在牧歌家里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和真挚的嘘寒问暖，几乎让斯羽潸然泪下了。牧歌从她妈妈嘴里套出了市场的位置，借口要和斯羽马上回来吃饭，强行压制住她妈妈要身体力行带路的热情，自己带着斯羽从隔一条街的家里拐到市场。两人心不在焉地从一个个摊位旁走过，注意着人来人往的人流。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人们大都吃完了饭出来，把逛市场当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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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 D9 X7 [& |宋茹和一个中年女人一同出现在市场的时候，斯羽正在接陆家豪的电话，牧歌颇有兴味地听着斯羽爱骄的抱怨和唯唯的应答，很高兴地发现好友眼睛里闪烁的神采，想好要认真打趣她一番。宋茹和那个女子蹲在一个卖鱼的摊子旁讨价还价，相持不下，等她们怏怏地站起身，准备再找另外一家鱼摊时，牧歌才晃眼看见了对面不远处宋茹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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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在这样一个促狭杂乱的环境下突然重逢，有准备的斯羽也不禁惊讶，宋茹更是怔忡了，还是牧歌拉着斯羽奔过去招呼宋茹，两人才醒悟而激动地冲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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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茹抓着斯羽的胳膊，连连念叨，“小羽，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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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F# n$ m5 j2 h$ p3 U  G! Z1 O. _斯羽早已湿了眼眶，竭力克制着镇定自己，“妈，我回来看看你们。你——你现在，你的电话怎么就挂不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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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茹红着眼圈说，“噢，电话欠费了，我还没倒出工夫充值。谁能想到你这时候回来。你不应该回来的，不是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吗？回来多耽误学习啊！也浪费钱。不应该回来！”她的心情象壶沸水，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失神地注视女儿。觉得她即是主心骨又是她的负担。


! d5 r1 \3 ?/ V1 E- C' ^  z2 C  A“阿姨，我们别在这站着了，要不到我家去坐会，我家离这不远。”牧歌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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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h& w5 w* |$ x3 Q“对，牧歌说得对，我们不在这站着。——我们今天就不去打扰你父母了，牧歌，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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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打断她，“妈，不用瞒牧歌，你现在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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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 w# S- K   “我，唉，你回家扑空了吧，没得空告诉你，房子太大，我和你爸住着浪费，就把房子租出去了。”宋茹嗫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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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别编了，那家人今天在家，告诉我你把房子已经卖给他们了。”斯羽皱眉，“你现在住哪，我们回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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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m: G9 ]* T+ E: }“那家人在家？！”宋茹脸色一变，“唉，小羽，你说你这时候回来干嘛，不是添乱吗？你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你的书！家里无论发生什么，你回来都没用的。”宋茹放开斯羽的胳膊，烦躁地说。


  r! R1 ?6 T  \& l2 @“妈，你快带路吧，站这挡人家的道。”斯羽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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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茹带着她们向与牧歌家相反的方向走去。这是一条小街，两旁都是八十年代建的房子，灰色的外墙陈旧不堪，封闭阳台灰尘满面，望上去象久未清洗的百衲衣，透着蔽旧和仓皇。宋茹领头拐进一个左边的楼群。楼前的环境很肮脏，有懒惰的人把垃圾袋顺手放在楼口，苍蝇打着团不懈地围着垃圾袋转，树下的荫凉里有人支了桌子在玩麻将。孩子和小狗随意地游荡。楼道里很黑，但进去后有声控的电灯，随着脚步声不分昼夜地亮了又灭。宋茹停在六楼，神思不属地摸自己的兜。


“哎呀，忘带钥匙了。唉，瞧我，”宋茹不好意思地回头。“都忘了给你们介绍郑姨了。”


8 v4 _$ l& P5 U. `“没关系的。我是郑心洁。刚才都听到了，你是斯羽，你是牧歌，你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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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6 A8 c& S; Q" `7 \' u7 [# _斯羽和牧歌齐声问了好。她们心事重重，都没注意她一直跟在后面。这时想起她刚才在市场就在宋茹身旁，连忙为自己的疏忽道歉。她是个身材苗条，眉目清秀，神情忧郁，面貌有些憔悴的中年女子。穿着过时，但整洁利落，头发简单地拢在脑后，笑的时候眼角显出细细的鱼尾纹。斯羽暗自猜测她是妈妈现在的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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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心洁开门礼貌地把她们让进去。房子非常老式，应该是门口连着走廊那种，但显然房主把厨房缩小，让出了个饭厅的位置。迎面是靠墙的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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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p& m8 O. s/ m$ Y9 I7 [+ s“你们要说话先去宋姐的房间坐吧，我给你们泡茶。”


三人一同说不必客气，进房各自落座。房间有十多平，收拾得很整齐干净，符合宋茹一向的作风。


“妈，我爸到底怎么回事？你一定跟我说实话。我们好一起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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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你爸的事？”宋茹吓了一跳，不由从床上站起来，“难道他们给你挂电话把你叫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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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别紧张，没谁叫我回来。我自己给爸单位挂电话听说的。那天你特意挂电话告诉我家里的电话线路要检修，要我一时半会不要往家里挂电话，我就觉得不对劲。第二天我不放心往家里挂电话，被告之号码已经取消了，你的手机又不通，我只好给爸挂电话问，爸的电话也不通。”她想起自己当时如热锅上的蚂蚁，如果不是陆家豪提醒，她也不知道可以问114查爸爸单位的电话。“——没办法，我就查了爸爸局里的电话，人家只公事公办地说了一句，我急死了，你快点告诉我怎么回事呀！”


宋茹颓然地坐下，长叹一声，知道自己不得不对斯羽坦白相告了，虽然她一直都竭力想瞒着她，以便让她安心把学业完成。其实发生这样的事，虽然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也惊慌失措，但她心底那快被生活现状抑制成燧石的渴望却也在这件突如其来的事件中被击出了火花，这火花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力量和梦想。她刚要开口，郑心洁轻轻敲了敲门，送来了茶水和水果。水果是她趁着斯羽和宋茹说话的时候临时在她们所站的水果摊旁边特意买的。

无墨

又从英国鼓捣到中国了，呵呵！斯羽自己家里也是一摊子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