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江南血 97 （BY 秦无衣）

无墨

借兵只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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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7 S8 m% V! E4 r& m; o: @+ m　      第四章 小暑 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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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七儿跟周发一起来到“雪砚斋”，吕虚室正在给周修流上金创药。他一边摇头，一边唠唠叨叨地说：“唉，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想做点功业的。后来看到万历爷的样子，就有些失望了。回到南京后，做了留守太医。古人说了，不为宰相，就悬壶济世。我糊涂啊，你想，你即便真的会妙手回春，你又能救回几个人呢？！所以说呀，救人的不如杀人的。杀的人越多，你就可以封爵，封妻荫子。但是你必须知道，只有将生命当作草芥的时候，你的获益才会更多。这一点，我看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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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I- I7 T1 w; W3 K! W- J他捏着周修流的手腕，闭着眼睛说：“这是上脉，应该平安无虞。”

周发一见到周修流满身是伤的样子，就哭了起来。他跪在床前说：“少爷呀，你答应过我，你要好好回来的。你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老爷见了，还不打断我的腿？！”

周修流听到他的声音，认出他来，就强笑着说：“周发，你起来吧。我累了，等我的伤好了，咱们一起回家，功名利禄，咱们不要，咱们一起去姬峰上打野猪。我觉得，杀人是最不好玩的事。——你知道，我杀到最后的时候，手都软了。”

  p/ ]/ M, a; X, m" h周发带泪笑了笑：“少爷，我真的很想家了。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在姬峰上，偷偷地给你埋了一罈老果酒哩，还有一些猴姜。”

  t( m0 f2 P: P周修流将手举起来，然后又无力地垂下去：“你小子，是不是偷了庄先生在‘悬念观’的爱物了？！”

周发哭着说：“是的。本来我是想在你成亲的时候，挖出来吓你一下的。”

/ T% F# ]% y: z周修流说：“如果我喝不到了，你就把果酒送给我姐夫吧。他好这一口。”

吕虚室给周修流上好了绷带，说：“周公子，我方才在给你把脉的时候，你是不是故意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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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4 o* v5 z( Q0 W; g* q周修流轻轻笑着说：“太医目光如炬。我在京师神枢营的时候，第一个学会的事，就是闭气。周遇吉将军拍着我的脑袋说，杀死敌人不是目的，保护好自己跟身边的战友，才是战场上最好的目的。他还说了，只有拥有共同敌人的时候，你也拥有了战友。这些话，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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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a* ~0 `# f$ E! o/ ?$ d# K杨七儿方才一直跟小砚在厨房里。这时他走了进来，听到了周修流说的这些话，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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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U8 s3 ]8 e! ^周修流笑着抬手跟杨七儿说：“七哥，谢谢你！你对我肝胆相照，我叫你一声哥哥，应该没错。”

杨七儿笑着说：“周公子，但愿你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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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7 U2 w" J! T郑森去了一趟自己包租的那套大河房，走了一圈，看那梧桐叶子，早已密密麻麻的了。他觉得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带走的，就叹了口气，就吩咐管家，要他将房子典出去，再带上家人们到丹阳去。然后他骑了一匹马，直奔前湖钱谦益的“牧园”。

值此社稷危难之际，他很想听听这个自己一向尊重的老师的意见，尽管如今他对钱谦益在政治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范，很有些看法。他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倘若时局不堪，他就要带着钱谦益他们，且战且退。

他来到了“牧园”，只见门口站着十几个带刀的武士。他愣了一下：以前每次他到“牧园”，都没见过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的。倒是门口的两个觅汉认得他，过来向他请了安。郑森给了他们几钱银子。一个觅汉笑着说：郑公子，我们家老爷的哮喘病又犯了，正在厢房里歇着呢。另一个觅汉匆匆地就进去通报了。不久后，柳如是就一身淡妆地迎了出来。她一见到郑森，就笑着说：“大木，亏你还找得到我们家的大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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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 k& B% S. V0 G) P; u  H1 U郑森慌忙行了个礼，笑着说：“柳先生快别这么损我了。牧公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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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a. z) [4 c" N8 a0 M柳如是叹了口气说：“牧斋他如今差不多都不上朝了，整天唉声叹气的，好像整个社稷的架子，都压在他身上呢！一个礼部尚书，不就是和稀泥的吗？要兵没兵，要钱粮没钱粮。整天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让人操心不已。倘若让他入阁，或许还有些正儿八经的事干。他呀，现在是一不高兴了，就摔杯子，最好是也要让我足不出户。他说要回虞山去晒书。我整天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看，真让他回虞山去吧，他又在床上哼唧哼唧的，说到时候不定别人家又要骂他是山中宰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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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Z% D% S) y' N0 c郑森笑着安慰她说：“柳先生，牧公他是冯道和晏殊的脾气呀，像跟牧公脾性相像的范成大跟杨万里，只配跟他脱鞋磨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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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G0 S" c9 B) l6 M& P& R2 E柳如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着郑森风尘仆仆的样子，就低声问说：“大木，近来可有周公子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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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森悄声跟她说了一下周修流的情况。柳如是脸色一紧说：“大木，你先去见牧斋吧，他正在后堂呢。我想去看看流儿。”

: i/ O0 h# K* N5 E, O她哽咽了一下：“但愿这不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她说着，就让下人去安排了一乘软轿，在门口候着，自己匆匆换过了衣服，就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