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62) 走投无路

闻弦歌

外面灯火寥落，斯羽站在箱子旁茫然四顾，忽然觉得天高地远，人世茫茫，自己如此渺小无力，心中无限凄凉。今晚她该上哪去？她打了个冷战，夜雾沁凉如带着冰碴的水瞬间浸透了她，伦敦春天的夜晚竟是如此寒冷，与春风沉醉无缘。虽然花朵并不理会冷暖，只管次第地开放，可白天的娇艳被黑夜掩藏后，那绕鼻的幽香也散发着冷峭的寒意。


她想到应该给刘月挂了个电话，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告诉她，陶陶她已经不负重托地顺利送回国了。她叹了口气，至少，她完成好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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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g) c/ \1 h' j. C   几天前的晚上，她正在家里看书，刘月突然带陶陶来找她。如果不是陶陶在刘月身旁，斯羽几乎认不出刘月了。几个月未见，她竟然变得形销骨立，脸上长肉的部分全部塌陷，颧骨和腮骨高高的支棱出来，眼皮松懈，连厚嘴唇似乎干缩得菲薄了。只有眼睛在木然的脸上闪烁着异常灼热的光，象沙漠上反射出的刺眼阳光。她开门见山地恳求斯羽带陶陶立刻回国，马上就去机场，而且别问原因。如果没有当晚起程的机票，就在机场酒店住一晚，明天务必要走。她的声音沙哑低沉，象是重感冒造成的喉咙失声，从兜里向外掏钱的时候双手颤抖。陶陶也一反常态的安静，始终低垂着眼睛，揉搓着自己的衣角，以往的俏皮活泼踪影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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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Z+ Q5 r" l# G/ N6 v斯羽猜一定有什么重大变故在母女之间发生了，苦于不能问明白。对于他人的隐私隐情，她一向尊重，从不主动追问。可能还是因为陶陶男朋友的事，也许陶陶吃了什么亏醒悟了，母女达成了协议？她忍不住猜想。刘月自从陶陶来了后，变化很大，沉稳和冷静被焦躁神经质代替，让斯羽感到人就象魔方一样，不同的组合，就呈现不同的颜色和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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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乐于助人，可是她对这个请求真的为难。MBA硕士要修人力资源管理，市场营销，商法与伦理，公司理财，投资管理，公司治理，国际商务，组织行为学，战略与运营管理，项目管理，有效沟通与软技术，成本与进度控制共十二门，一年修完。论文简直排山倒海，前浪推后浪，对于英文写作基础薄弱的她实在是严峻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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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面对刘月目光里孤注一掷的期望和仓皇，她无法开口拒绝，只能点头答应。刘月泪如泉涌，抓住斯羽的手摇晃，却说不出一句话。她的手又湿又凉，由于紧张，指甲尖利地抠住斯羽的皮肤，一丝不安渗进斯羽心里。出于对刘月保密的承诺，斯羽较尽脑汁编了个谎，给打工未归的陈宣留言语说自己临时去LUDLOW看CLIVE夫妇，顺便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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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p2 e# {; k4 ^4 L* s% R如果没有这件突如其来，象天外来客一样的事件出现，斯羽和陈宣或许无缘天长地久，却有可能平静地画上句号。然而，谁也不知道生活这条年久失修的道路上有多少转角和坑洼，让顺理成章的轨迹和结尾急转直下，让人冷不防一脚踩空，掉到水洼里，呛几口水，再湿淋淋地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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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月的电话不通，不知道是关机还是没电了。斯羽有些后悔刚才脑子一热，把所有钱都给了陈宣，以至自己身上只剩十多镑，住哪都不够。怎么就做不到冷静思考，进退有踞呢，她埋怨自己，不由回头望了望陈宣家的窗口，暗淡的亮光隐约透出来。她决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和交集了，纵然她心中依然有对未来的怯懦和畏惧。该怎么办呢，她应该到哪熬过一晚？她明天还能上学吗？显然不能了。需要先去打工糊口。也许她今晚可以去火车站呆一晚上。以后可以把行李寄存在某处，晚上象流浪汗一样带着睡袋找个犄角旮旯去住，直到有钱找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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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轻易把兜里硕果仅存的十几镑花出去，拉着两个箱子，左右肩各背着两个大包向公车站走去。人如果象动物一样该多好，想换个窝抬腿就走，除了果腹，一切都是多余，一切需要都可以在自然里随意觅得，还自带毛皮，永远不需象她这样负重累累，寸步难行，更不用勾心斗角，为生存以外的东西思考。这个世界上,人是最麻烦的生物,除了自己给自己制造困境,还不厌其烦地给世界和其他生物制造.


3 M; Q- l. x; e9 v4 L$ j正在心神云游天外,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打断了斯羽连绵无际的思绪。何红的声音传来。她的甲亢已经痊愈，但还会时常给斯羽挂个电话保持细水常流的联系，以便日后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相求的自然。

“你在那疙瘩？刚才往陈宣那给你挂电话，陈宣好象很生气。你俩吵架了？其实小陈对你真挺好，你咋不知足呢，又跟人家耍大小姐脾气了？不是俺说你，。。。”陈宣刚才对她控诉了很多斯羽的恶行，何红听了也觉得是斯羽不好，但小两口打架不计仇，她也不便添油加醋。而且，她听出来陈宣对斯羽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对她依旧有所留恋，就想尽力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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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打断了她：“别提他，我和他没关系。”


何红顿了顿，知道她在气头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就变了话题，“你今晚要去啥地方住？”


/ K0 a0 M/ U7 n- y“我，还没想好。”


“要不你先到俺这来凑合一晚？老板娘回香港了，老板去了赌场，还没回来，你明天趁老板起来之前走就行。”


' N7 m. T& h1 w8 Z6 a“那能行吗？如果别人告诉老板，你不就麻烦了吗？”


6 ^) J' A9 t' I7 b“没人爱管闲事。”


6 Q) L6 Q0 O! J# Y% F3 d2 Q斯羽精神一振，也许先混过这一晚，明天就能找到刘月，先到她那挤几天，找到工作后就可以和她分摊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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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老板娘不在，但斯羽心里依然不是滋味，老板娘鄙薄的脸不时浮现在眼前，让她意识到自己处境的。这一晚睡得有些颠倒，噩梦连连，一会梦到被人追得东躲西藏，心惊肉跳，一会又在悬崖峭壁上攀爬得精疲力尽，刚睡得沉了点，何红就把她捅醒了，说天亮了，她只好头重脚轻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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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Z+ V4 O$ C何红去上厕所，她疲惫地穿衣服，用桌上杯子里她昨天喝剩下的水擦在眼睛上，就蹑手蹑脚地下楼。箱子被何红放在楼下厨房的储藏室里了，为了不发出太大声音，她抿嘴屏息一寸寸地拖箱子。刚把箱子拖出储藏室的门，就差点和老板阿元撞了个满怀。她吃了一惊，愣怔在那。阿元因为要上厕所等不及何红出来，只好到楼下的厕所。阿元惊讶之后，却显出高兴的样子，对斯羽问长问短。她敷衍地回答着他的话，狼狈不堪。何红在楼梯口听到阿元的声音，赶紧害怕地跑了上去。不管怎样，她不和老板见面，到时不承认他也没办法，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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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5 C0 v$ f) `; K1 x( r   阿元客气完毕，大方地邀斯羽继续留住，说老板娘还要过几天才回来，斯羽不自然地摇头谢过。于是他热心地帮着她把东西拿到门口，转身让她等等，出来后交给她一张写着他手机号的纸条，说有什么要他帮忙的尽管给他挂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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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M! u% b1 m  x天空异常阴沉，让这个五月的早晨竟象冬日的黄昏一样萧索。斯羽拉着箱子要走，以为斯羽叫了出租车的阿元见状自告奋勇地要开车送她，斯羽连忙拒绝。可是走不多远就被阿元的车子追上了，阿元下车不由分说就把她的箱子搬到后备箱里，斯羽无奈，踌躇着坐进去。虽然不想这么早打扰刘月，但骑虎难下，只好告诉阿元刘月的地址。车子路过麦当劳的时候阿元停车说要请她吃早餐，斯羽坚决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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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来到刘月的住处，阿元帮斯羽把箱子拿到门口，斯羽谢他，跟他道别，他却借口要将箱子为她拎上楼不想马上离开。斯羽心中厌烦，却不便发火。按了很久门铃，才有人踢踢踏踏地下来开门。斯羽上楼一看到刘月的房门外面的锁，心里就凉了半截，一时六神无主。只得再次给刘月挂电话，依旧无法接通。如果阿元不在旁边，斯羽也许会坐在楼梯上等等，但现在她一方面心绪纷乱，一方面想尽快摆脱阿元，胡乱按着自己手机上的号码，一眼看见彩虹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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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虹睡得迟，此刻被搅散了早觉，浑身长了毛似的难受，语气不免有些生硬怨尤，但还是有气无力地报了地址让她尽管来。阿元早已对斯羽的窘境心知肚明，趁机再献殷勤表示可以帮她找房子，房钱好商量。斯羽因为彩虹的态度心中郁闷，觉得阿元有狗皮膏药之嫌，冷着脸看也不看他就不客气地一口回绝，阿元讪讪得改口说要不帮她找个工做，斯羽不耐烦地点头。

无墨

唉，真不容易啊！我真佩服斯羽！也许人就是这么磨练出来的，这个斯羽的倔强倒是跟我有点像呢！

潇洒走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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