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晚会这天,陈宣刻意修饰了一番,以英国人的礼仪穿了正式的西装出席,看到其他人依旧穿着随便,很是为自己的教养和得体自豪。他虽然已经后悔给斯羽报名参演春节联欢晚会,觉得自己好象举着财宝四处招摇一样,但事已至此,只能顺其自然。斯羽的表演不出他所料,果然大受欢迎,因掌声太热烈,她不得不又自弹自唱了另外一首《遇见》。陈宣在台下看了激动,手舞足蹈地站起来给她鼓掌,让斯羽很困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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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也如愿见到前女友和一众旧同学,大肆吹嘘了一番斯羽的家世出身,收获了想要的嫉妒和羡慕。晚会结束的时候他去后台找斯羽。斯羽连妆都没卸就帮助陆家豪收拾道具和服装,那些小女生则聚在一起边卸装边谈笑,等着一会和陆家豪一起去中国城吃饭庆祝。陆家豪见陈宣来了就让斯羽先走,反正她早告诉他自己不去和他们吃饭。斯羽放下手里的东西和陆家豪告了别。陈宣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别扭,斯羽如此同陆家豪的话,而对自己的话却从来听而不闻,让他醋意十足。可他无计可施。旁敲侧击吧,敲浅了,没效果,击深了怕惹怒斯羽,给她投向陆家豪怀抱的借口。也许只有靠潜移默化了,他想。那以后,他时常在斯羽面前不经意地说起陆家豪的行踪,他又跟谁一起出去玩了,谁又跑他那给他做饭,晚上没回去等等,不一而足,天长日久的,斯羽也有了陆家豪花心烂情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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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的春天来得早,却是大姑娘上轿似的,特别扭捏,除了春花烂漫,天气依旧雾锁楼台。五月的中国已经相当热了,尤其是北京,艳阳高照,照得人的心情都仿佛窗明几静,暖意洋洋的。如果北京是朵大丽花,那么伦敦就是一朵凉飕飕,阴蔼蔼的湿重的蘑菇。斯羽觉得十多个小时的旅程就象历经了新旧两重天,在两个感觉截然相反的世界里穿梭了个来回。长途旅行的劳顿让人想家,即使这个家只是个暂时落脚之地,所以斯羽打开门的心情是兴冲冲的。她想到洗个热水澡,放松四肢,舒畅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的惬意。让她更兴奋的是,她有一种刚刚历险的感觉。似乎她突然成了一个间谍似人物,匆促的接到绝密指令,然后上路,摆平意外的小插曲,成功完成任务,还顺带着若无其是地探了个亲,虽然只有一天,但毕竟看了一眼父母。想起来很有成就感。所以她上楼的时候尽管提着小行李箱,依旧兴冲冲地一步两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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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风尘仆仆地进门就奔自己的房间,却在门口惊愕万分地停步叫出声来。床垫子翻在地下,所有的柜子和抽屉都开着,衣物和书本纸张狼籍一片。被盗了,她脸刷地白了,身体僵硬,心忍不住砰砰地跳。但因为以前经历过了一次这样的事,她不再那么惊慌了。小心地退到客厅,她有赫然发现客厅边上的钢琴变成了一堆金属和木头片的残骸。这真的让她觉得惊悚了。如果说盗贼翻东扔西是职业习惯,那么费这么大力气去砸烂一架钢琴就奇怪的变态了?难道是钢琴里藏了百年前的财宝,飞天大盗循踪而来不成,不可能那样传奇和戏剧吧?她抬眼看其他东西。除了钢琴,一切不过是有些凌乱肮脏,地毯和茶几上堆着几十个啤酒罐,还躺着两瓶茅台酒的瓶子,陈宣一天一罐啤酒,难道这也是盗贼的杰作?不过除了陈宣床上总叠得整齐的被子散乱地摊在那,一切倒没象她房间里那样被洗劫。她心中疑惑不解,惊惧不安,快步走到门口,把门敞开。不对,刚才开门的时候门上的锁明明是完好的,窗户似乎也没有被打破的迹象。真见鬼!她站在门口,先给陈宣挂电话。占线,给他留言,然后她报了警.* R K0 I' D; e: R, d1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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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和陈宣前后脚进来。斯羽一直心惊肉跳地站在门口,也不敢碰任何东西,怕破坏现场。陈宣瞧斯羽正在和警察谈话,慌张地抢上一步说,相信这是一场误会。钢琴是他砸的,因为不好使了想扔掉,砸了扔起来方便。其他是他急于找个重要的东西翻成那样的。斯羽听得目瞪口呆,望着他,眉头皱着一团。警察也困惑了,但依然保持职业习惯的不动声色。因为屋主的证实,不好再接着询问,让斯羽再次检查自己是否有什么东西丢失,斯羽匆忙地看了一遍,告诉他们没有,他们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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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冷冷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宣,双臂交叉,一言不发。陈宣到厨房接了一杯冷水,咕嘟嘟地喝下去,一抹嘴,哐当把杯子扔进水池。' ?7 O; }5 p) {. p/ s+ P2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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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哼一声,“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都是我弄的。如果你能证明你没撒谎,确实去了LUDLOW,我给你赔礼道歉,我负荆请罪,怎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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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4 r# K" Y: F4 ]) _7 k" W陈宣打工的时候接到斯羽临时要去LUDLOW的短信后,越琢磨越疑惑。但他没有CLIVE家的电话,也没有CINDY的电话,所以他无从查询,他试着找电话公司,想得到自己全年的电话记录单,但他们说一张单子一镑,全年的电话单需要付几百镑。他舍不得,也无法就此罢休。寝食不安地熬了两天后,他想起CINDY在BATH大学上班,如果去趟BATH大学或者挂个电话到学校,也许有可能找得到她。他终于如愿以偿。真相大白,斯羽根本没去CLIVE家,这几个月所有的怀疑都轰然落到了实处。在春节联欢晚会上他就看出来陆家豪和斯羽眉来眼去,怀疑他们暗中有勾搭,可是苦于没有任何证据.# K% r6 H9 V: X4 o&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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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事实,陈宣的焦虑和烦躁却也升级了。不愿意问别人,他特意到陆家豪的系里问,得知陆家豪回国两周。毫无疑问,斯羽一定是和陆家豪一起回国偷情去了。有些事情还是不了解的好。他有时也会这样一闪念,但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懦弱。被愚弄被背叛的滋味让他暴跳如雷却又苦于无处发泄。而且关键是斯羽的行为再次让他对自己非常失望。仿佛斯羽是面镜子,照出了他的无能和愚蠢。所以,在一次酒醉后,他砸烂钢琴,捣乱斯羽所有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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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G: n. G( L1 A4 f9 U- e斯羽听了陈宣的话脸色一变,眼里掠过一丝阴影,转而倔强地答,“我承认我没去LUDLOW,怎样?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你有什么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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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C9 r: _7 e6 }2 N+ i/ F& V8 }“权利,我的权利就是我对外号称你男朋友。我的权利就是这是我的家!我给你拿钱上学,供着你养着你,还被你不放在眼里地耍着玩。我真他妈的发贱,找了你这么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但是你比我更下贱,不要脸,随便什么男人都往上贴。”陈宣咬牙切齿,吐沫星子四溅,眼睛通红。# F2 F2 b% ]; G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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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神经病,----你。。。----我。。。”斯羽被他的话气得张口结舌,身子打颤,脑子和嘴巴都不灵活了。9 z D0 w! n1 q9 s' `, t8 x' L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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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神经病,我确实被你逼成神经病了!你是罪魁祸首。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你说你还有心吗?我他妈的这么巴结你,巴结你这么长时间,”陈宣越说越气,脑子一片混乱,“我都被你整得我阳痿了,我他妈连男人最后的骄傲都没了,可我还是愿意对你好。我这苦心是人都能感觉出来,我养条狗都会有回报,但你这个贱货没心肝,没有心肝!”陈宣痛苦地捶着桌子,桌子上的茶杯哗朗朗响,他边叫嚣边操起茶杯往墙上狠命地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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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羞愤如一条蛇咬噬着她的心。“你的心我是不稀罕,我早告诉你我不爱你,你活该不是男人。你再敢侮辱我,告诉你,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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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客气我,我还不饶你呢。”陈宣猛然冲了过来,斯羽抬手推阻,本能地使出“开门送客”,陈宣没有防备,被推得猛然仰面跌坐在地。他忽然悲从中来,捶胸大哭。涕泪泗流,这倒让斯羽不知所措了。" a, d' I, F: J; u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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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强硬也许不畏惧,但看见别人的软弱她还是不忍心。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对不起他。都是自己的错,为什么为了一己之私心杂念,为了一点小利和方便,任自己随波逐流地接受他的热情,不自重地依赖他,而因此伤害了他,今天被他侮辱,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他。她咬住嘴唇,怅然地望着天花板。她了解被伤害的滋味。& x: k8 l; |/ o4 p' U+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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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宣的哭声渐渐小了,斯羽递了张纸巾给他,黯然地说,“对不起,陈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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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跃起咆哮,“对不起值几个钱,我的心血,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你就那么给踩到烂泥里去了,你就那么卑鄙下流地跟人跑了,让我成了众人的笑柄!我问你我怎么不如陆家豪了?"他刻毒地乜斜着眼睛,"你愿意跟他你对我说啊,我不拦你,偷偷摸摸地刺激还是人家根本没真心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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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0 d. ?9 G5 j n+ }+ K( C+ G斯羽苍白的脸刹时红了,愤怒地说,“陈宣,我从来没对你隐瞒过我不爱你,也从来没想欺骗过你什么。我是无法回报你的心意,但是,请你说话放尊重点,不能随便冤枉别人,我跟陆家豪没任何关系。我是去办了点紧急的事,而且,受人之托,我也不便告诉你前因后果。你再委屈,也不能想当然地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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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 E$ S7 X. o“我侮辱你?!你敢说你没和陆家豪一起回国?有人亲眼看见你俩先后出现在机场。别把我当傻瓜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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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I5 Y$ r- B" C“人人都有嘴,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不关我的事。我看是你自己愿意做傻瓜,别人强迫得了吗?不错,我在飞机上碰到了陆家豪,但那是碰巧,信不信由你。我这就收拾我的东西,然后搬走。”斯羽无奈地摇头,还真的到处都是雪亮的眼睛。一个巧遇竟然也能被编成一个有色的故事。 u$ U- W* m2 w9 ~" U
4 N! t V2 ~: o“哼,你说得多好听,巧遇,你俩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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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冷笑,不再理他,进自己房间收拾东西。陈宣不依不饶地跟了进来,挑衅地看着她,“你就这么走啊?也太便宜了吧?当我是什么?慈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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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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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6 ]( F1 e2 u- r“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有必要偿还我的一切损失,物质和精神。”陈宣眼里闪着破釜沉舟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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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对了,我是应该跟你清了这笔帐。你去算吧,算完给我单子,不论多少我肯定照付。不过,你如果等不到明天,可要快点,我马上要走。”斯羽心中对陈宣的最后一点同情也烟消云散了。她如释重负。她本来想好除了学费,再算算这一年来的房租等等费用,这几天就还给他的,没想到他还真性急,怕她装糊涂赖掉吗?可笑!看来人对人的了解和理解真与相处的时间长短没有关系,她和陈宣在一起也有一年多了,可惜他从未了解过她。6 r- R7 B0 p( e5 |% ?5 j0 q4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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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并不想看这张长长的单子到底都一笔笔记录了什么,过去的日子能简化到这一串数字上,她可以不再自责相欠于他了。她想起彩虹说的话,自轻自贱地想:陪睡一晚要多少钱呢?陈宣似乎忘了。幸好他忘了,否则,她真是永无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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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 R2 l; V2 W这次回国特意拿了五千镑让牧歌替她先还给方楚,因此她只剩八千多镑了,看来都要还给陈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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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O# M3 }6 I( w( A4 `她把自己的现金卡拿出来,扔给陈宣。又拿出自己最近的帐户STATEMENT让陈宣看。“这个卡上还有八千多镑,跟你算的差不多,剩下的零头也都归你。我的密码我写在这张单子上,你可以自己去取。我就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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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你的最大软弱是依赖。而这依赖往往又不愿意以明确的功利面目出现,非要用一层似是而非的情感的面纱来掩饰其中的不堪,以便保持心理上的平衡和接受。多么自欺欺人!女人,你要么自己自立自强,叱咤风云,要么把自己当作一个交换物或者商品明码实价,双方责权利明白无误,也是另类的潇洒,虽然不光彩,但是却没有拖泥带水的纠葛伤害。斯羽抑制不住百感交集。她先把小箱子拿下去,然后上楼拖大箱子。箱子轮子刺耳地在水泥楼梯上摩擦着,她实在拎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