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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a1 G8 J* m: x3 Q. ~( r斜风细雨不须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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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寒露 28# ^$ J6 L7 F. k; d, Z* y5 \
% g( c5 q( d- `. n7 t% Y 刘思任出了聚宝门,过了秦淮河,经赤石矶往南而去。到了赤石矶的时候,他本来想去拜访一下上次在“望春楼”上会过面的前锦衣卫佥事王世德的,——他已经在这附近购置了一幢别业,后来想想,既然人家已然归隐,只恐跟自己没有什么志趣相投的话语了,因此也就作罢。2 f) ^/ ?& T' M"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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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拍马经过几株老梧桐下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寒鸦的聒噪声,举目一瞥,只见疏落的桐枝上,集结着十几只黑鸦,身上的羽毛湿漉漉的。他心里不爽,就拔出刀来,猛地一下朝枝桠上抛投上去,白光一闪,枝叶纷纷散落,而那十几只寒鸦,却在一阵凄厉的鸣叫中,扑打着细雨飞走了。4 T, k7 ^5 i; c+ i/ @
" P) h/ ~6 K, j刘思任心里叹息了一声,继续拍马前行。这次他走的是江宁,溧水,溧阳,再取道湖州到杭州的路径。他冒着细雨纵马奔驰赶路,第二天巳牌时分,就过了长兴,到了湖州乌程县南的西塞山边。他看看雨下的大了,就在山下路边的一家挂着“乾兴酒店”牌子的旗亭前歇了脚,打算用过酒饭,等到雨势小了后继续赶路,另外再顺便欣赏一下唐代“烟波钓徒”张志和《渔歌子》中写到的“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景像。然而看到烟雨中的西塞山时,他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唐代刘禹锡的诗《西塞山怀古》:5 b( G, T' T) i: P- P2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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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濬楼船下益州,
( G( \! T2 B7 t+ [( ?金陵王气黯然收。
! }, Z) T( o; g: t6 H# ~6 v 千寻铁锁沉江底,
) H: c1 Q: F: N: ]& |5 d" S一片降幡出石头。+ M9 N/ i0 g3 Q7 Z- J
人世几回伤往事,+ k: R7 y3 H6 p3 B
山形依旧枕寒流。
6 i+ S$ c1 X0 K2 q& O 今逢四海为家日,
, D- b: G+ v# {* E2 s故垒萧萧芦荻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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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禹锡这里提到的“西塞山”,是在湖广省武昌府的大冶县,而晋军攻略东吴,是自西而东的。然而此时刘思任想到诗中的寓意,却不觉惕然心惊。又想起昨天临行时张鹿征让他勘察浙江地势的话,心下顿时就有些郁闷悒郁了。他琢磨着:今日自己阴差阳错地来到这里,难道这里边真有什么不详的谶意?!4 Z1 L5 s2 \1 d3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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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酒店位于通衢之地,平日里生意一定不错的,只是今天赶上了雨天,东西南北的过客稀稀拉拉的,因此门前有些冷落了。刘思任把马系在酒店前遮雨檐下的时候,忽然看到一边的大柱子上,已经系着一匹精壮的高头黑马了。那黑马看上去十分的眼熟,就像是周修流的坐骑“乌龙”。他便怔忡了一下,心想:周菊的佳期是九月初十,周修流是初二时候离开南京的,今天已经是初七了,此时周修流该在山阴才对呀,如何他的马却到了这里?难道他不惯在江湖上行走,坐骑被人给盗了?!2 P! H% O% `! ~. U: `- Q8 k
% N% \5 T& V- S) z他进了酒店,目光利索地朝屋里扫了一眼,只见里面没什么客人,店小二正无精打采地倚在厚实的柜台后面打盹。只有靠窗的一张酒桌上,正对着门口,坐着一个穿着短靠、面目清俊、却略带疲惫之色的年轻人,一身玄屯绢道袍子,露出白绫袄领子,正一边不住地观望窗外的雨势,一边喝着闷酒,看起来也是个赶路的。于是他就在挨着年轻人的一张座头坐下了,跟小二要了一壶老黄酒。那个年轻人张了他一眼,冲他笑了笑。刘思任也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年轻人问他说:“这位先生,你看这雨在午前会歇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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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听他说的汉语有些干涩,再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束打扮,还有腰间的一把窄长的佩刀,心想:看来该是个东瀛来的少年客人了。不过他随即又暗地里笑了笑:这些年出门在外的人,佩带倭刀已成了一种时尚,因此也很难就可以十分断定挂倭刀的人,就必定是日本来的。比如他自己,不也就佩着一把倭刀吗?8 F! i. @5 K# Z3 h+ W% p v) A; O8 D" u
' w2 J5 I1 l; a& g! \. B于是他就回说道:“江南的秋雨,断断续续的,说停就停,不像四、五月的梅雨季节,绵绵不绝。不知小哥是往北走还是往南走?北边的雨势似乎还好些,却不知道南边的雨势如何?”4 q' A+ M2 [4 f: b6 K, o2 c( J
W! h1 W) c- f% f; w O8 E年轻人抬眼深深地看了他一下,笑着说:“我是刚从杭州过来的,正要往南京去探亲呢。南边昨晚上还是风和日丽的,秋虫唧唧,起早时候过了东苕溪时,才开始下起蒙蒙细雨的。真让人吃惊。”他望着窗外,掉了一个书袋:“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呀!”( J7 t3 y0 n# J* i
( O! Q, }* w: [: d刘思任笑着说:“从杭城到湖州这里,总该有两百里的路程,小哥清早赶路过来,两个多时辰就到了,好快的脚力啊!”他的意思,是想借此打探一下门外那匹黑马的来历。 K, O$ j; i; B7 r; B% E. b#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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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果然眉飞色舞地笑着说:“是呀!我骑的那匹黑马叫‘乌龙’,是我在杭州时遇到的一位朋友借给我骑去南京的。他是我哥哥的结义兄弟,这黑马原先也是我哥哥赠送给他的。可真是没想到啊,一眨眼就到了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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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原已猜到这匹马估计应该就是周修流的“乌龙”,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听这年轻人的话,年轻人似乎就是郑森过继给田川鼎的那个弟弟了。他又问说:“你方才说要去南京探亲,该是去看你哥哥的吧?这么说来,你就是老一官的二儿子七左卫门公子了?”5 B4 R6 ^4 M7 G5 Q
* l% h2 o0 l7 Q/ s9 s4 D" K那年轻人就是郑林。他昨晚上在“映月客栈”与周修流他们分别之后,今天一清早就骑上“乌龙”马,直奔南京而去。路上因为雨势大了,就在这里歇了一会脚,顺便观赏一下以前只是在书本上读到的“西塞山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的意境。他听到刘思任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就“咦”了一声说:“这位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的汉文名字叫郑林,森林的林。刚从九州岛来,想到南京去找我哥哥郑森的。请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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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笑着说:“我不但知道你是郑森的弟弟,还知道你的舅舅——也就是你的义父田川先生,还有你的未过门的媳妇代男小姐。”: F# H2 s' F5 g7 n2 f"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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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林慌忙起身,朝刘思任深深鞠了一躬说:“啊呀,这真是让人吃惊,我可是一点都没有想到的呀。小子想冒昧问一下,先生的名号可是朱之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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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8 r4 Y. e0 X8 n刘思任说:“在下是山阴刘思任,你说的朱之瑜先生,是我的兄友。前几天我还见到过你的叔叔郑洪逵呢!他现在是总兵官,驻守在镇江,很是威风。”! x+ Z- {0 F. E;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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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林听了,不觉地神采飞扬了,说:“啊呀,原来你就是刘思任先生,真是太失礼了!我在上个月收到的我舅舅的来信中,他提到过你的。今天能见到你,真是非常的荣幸。舅舅他说他来到江南几个月,有两个人最让他景仰,一个是朱先生,一个就是刘先生。”$ ~5 q! N1 @* ] U& |
2 H4 @4 n. s {' n, `刘思任笑着说:“你舅舅过誉了,其实,我只是一介商贾而已。”说着,他邀请郑林移座过来,跟他一起喝酒:“这么说,你是在杭城碰上周修流了?你可能不知道吧,他是我的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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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林“哦”一声,笑着说:“说来也巧,我还遇到了周修流君的外甥女和他的侄儿……,呀,说起来,修流君的外甥女,应该就是先生的女儿呀?真是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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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 P N9 f: A& R/ r刘思任错愕一下,心想,断桥和周身则两人乳臭未干呢,怎么也跑到杭州来了?看来又是断桥的主意,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他暗中叹了口气:也怪自己一向太纵容她了。郑林接着说:“本来我在前天就该去南京的,因为听说杭州的昭庆寺要举办一年一次的围棋大赛,机会难得,心坎里发痒,因此就多逗留了一天。我跟令爱刘小姐还下了一局呢,不过刘小姐的脾气,真是让我吃不了兜着走了。”# p. W3 n6 k+ @
0 `% X# }) t& g B刘思任听了他这话就乐了,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女儿了。他笑着说:“这张印立可真是雅兴十足啊!难为他这个时候了还举办这种兴会,不怕别人家参他一本。原来郑公子也好黑白之道,你跟我女儿断桥谁赢了?”+ L y! E" O1 B4 ]4 @
@! c* ~( D5 V( ?+ y郑林说:“不分胜负。我没输,她没赢。”刘思任心想,他这么说话,水分颇多,看来是客气话了。显然是他赢了,因碍着自己的面子,他不好意思说是他赢了。不过,对于断桥的棋艺,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中有数:一般高手在她手下,不出三十手就要落败了。郑林笑着说:“我们约好了,如有机会,就真正的再决一次输赢。说起来真是让人兴奋!刘先生,我这次来大陆,一个目的就是来拜访围棋高手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接代男一起去闽南成亲的。爸爸妈妈还没有见到过我的媳妇呢,到时候他们一定会高兴的手舞足蹈吧?!说,喂,你看我们家的郑林真有出息呀,居然把长崎最漂亮的美人给娶回来了!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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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也笑着说:“如此,我就先恭喜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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