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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弦歌] 长篇小说 《不是爱风尘》 11-20 (作者 闻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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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6 10:27: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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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i8 o+ U1 G* H0 S11) Clive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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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R( A0 Z: i: ?1 i: S, o2 d3 q2 d痛苦可以是一座嶙峋的高山,我们从下面往上爬,如果不惧险阻,不畏伤痛,攀上顶峰,也就象登临泰山一样,可以一览众山小,看见瑰丽无比的风景,获得广阔的视野,人生的格局也就此改观。9 _" ^1 e* j- d3 a9 v

- f8 d& A; k( M3 p- b; V痛苦也可以是一只贪婪的毛毛虫,它附着在我们的心上,以我们的忧伤为食,有一天,如果你心中的忧伤被平和与感谢代替,它就会变成美丽的蝴蝶飞走,我们的精神也就随之长出了翅膀,获得了自由。1 U, a: m/ f9 p- X) e
痛苦也可是一条嗜血的寄生虫,跗骨之蛆,如果你在悲伤和过去里禁锢自己,不能自拔,它也就如影随形,把生命的鲜活变成空洞的行尸走肉,把生活碧绿的原野侵蚀成荒凉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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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 |6 k& K( G. N7 \$ [   此时的斯羽仰望着痛苦,哀哀哭泣。她还没准备好迎接它,就来到了它的面前,她怎能不手足无措,象个迷途的孩子呢? 也许是方楚的哪句话还停留在她的思维里,尽管斯羽痛苦不堪,她还在坚持着照常上课,夜里却常常哭醒,抹去脸上的泪,就睡不着了。她索性把MP4打开,边看书边反复听柴可夫斯基的“如歌的行板”, 小提琴婉转地诉说着的仿佛就是她纠结的忧郁,她挥之不去的回忆和牵连,她每每在那幽幽暗暗,潮湿滑脚的密林小径般寂寥的调子里悲从中来,泪流满面,把面前的书本都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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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老师Clive眼见大部分学生都不来了,以为自己的教学有问题,在课上多次强调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满和疑问尽管提出来。斯羽不忍看他着急,就跟他讲了那些走掉的学生们的苦衷,并请他谅解。Clive恍然大悟,连声谢,说这些天他很内疚,一直在检讨自己。/ b0 J. c7 Z* Y0 J$ V+ Z2 T3 ^1 {
斯羽嗫嚅地说,“我恐怕也很快要走了。”/ q% C+ P: k) K. b. F'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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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ive大为不安,“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他穿着条纹衬衫,一丝不苟地扎着领带,身上散发出木质的剔须水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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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6 p* t; @0 B5 }  M- R“我想跳过College的课程,直接读MBA,而且,想去伦敦商学院。”她已经想好了一定要在学业上取得成绩,她要让自己和父母骄傲,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她要用事业上的成功掩盖她在爱情上的失败。她要让方楚看到,她安斯羽是优秀的,他依然不得不仰慕她。只有这样,她才能有一天自信地站在他面前,还给他那十万块钱,她仿佛看见自己把钱放在他面前的情景,悲伤中生出一股力量。. K  M% s4 D, G; m# I. }

( z+ `! s6 s' a“伦敦商学院世界排名第八,别的学校Master是一年,惟独伦敦商学院MBA要将近两年,还需要有工作经验。你以前是学商业管理的吗?数学怎样?如果没有基础,很不容易跟上的。”8 Z8 r2 f& S+ n+ I)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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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数学不错,没有商业管理基础,但我想我会努力跟上。”斯羽目光坚定。她的英文流利,虽然个别发音不是特别准确,已经让Clive很惊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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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 ~2 ]; C  R“那你也要明年九月才能入学,这一年时间你尽可以在这里学基础课。”他掏出个大手帕擦了擦鼻子。! F$ u2 k% y* I. v2 p; b

) K) [' l' e7 [# x" i, o斯羽这才注意到,他长了一个大鼻子,很象演喜剧的法国一个著名的男演员,他的嘴巴也象他呢,叫什么来着,她想不起来了,最近她的脑筋有点不好使,关键的时候总停摆,她按了按太阳穴。“我想自学。这一年时间我要去伦敦打工,我只够一年的学费。”她坦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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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商学院的学费两年至少两万多镑,不过他们好象设有奖学金。让我想想。你已经交College半年学费了,如果可以要回来,那对你是不是有点帮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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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6 N: C& ^6 F3 {: Z" E“可能吗?”斯羽不太信,其他人都走了,校方不知怎么想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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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帮你问问,然后,我带你去找找负责的人。也许,希望能吧。争取一下总没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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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p( t4 q2 \0 n4 `斯羽的鼻子一酸,眼眶热辣辣的,她也不知自己怎么那么脆弱易感,心好象一根拉得太细的丝,经受不住一点重量,包括关心,包括笑容,甚至一只跑到她脚边依偎的小猫。。。都会让这根丝嘣地一声断掉,而泪水就会象被抽去了闸门,忽地冲出来。她努力收束心神,假装不舒服地咳嗽了一声,边说请原谅,边迅速揉了揉眼睛。可是,Clive还是把她一闪而过的泪光看在了眼里,不由感到疑惑,见她克制自己,只好装做若无其事,可是越发想帮她了。1 H2 f0 o) B9 |# V# P' R7 l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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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开始想学那些在国外自己打天下的人,兜里揣几十镑就来。安行章虽然赞许她的勇气,但不太相信她自己真能凭一己之力站住脚跟,在家寸草不拿,怎么可能一出国就中了仙法,能文能武了。但他也想让她锻炼一下,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斯羽真能把勇气化做力量,倒一举两得。宋茹完全不同意,她的观点是女孩子要富养,可不能让她因为缺钱,以致被什么邪门歪道给妖魔了。安行章听了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斯羽的能力不过是出生牛犊的无知无畏,真碰了壁,她又倔强要面子,不一定肯求父母帮助,举目无亲的确实让人担心,所以到底没下决心让她由着自己的性子赤手空拳地浪迹天涯。而是几乎把家里所有钱都换成英镑给她带来了。不多,只有一万多镑。安行章对手下的人有时睁一眼,闭一眼,但严于律己,杜绝一切灰色收入,所以并不富有,买的房子也在还贷。至于斯羽假说向牧歌借的钱,他们打算慢慢偷偷帮她还上,不让她知道,省得她说不给她自立的机会。宋茹还对牧歌的存款唏嘘不已:一样的女孩子,人家就能自己攒那么多钱。现在老师吃香,收入高,外快也多,如果当初斯羽安心当老师,没准也能赚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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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y. w7 q! \, P斯羽在家的时候虽然很少向父母伸手,但大手大脚惯了,这次也深知父母这些钱的分量。她虽然收下了,同时也下定决心以后要加倍偿还给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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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让斯羽惊讶的是Clive在放学后真的领着她去找了负责人。负责人很详细地询问了她的情况,让她添了个表格,写下原因后居然真的同意把半年学费退还给她。斯羽无法再抑制自己的激动了,她热泪盈眶,连声感谢他们的好心。而他们也拍着她的肩头,祝她顺利完成自己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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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H# y. ]& w9 w' n$ tClive要开车送斯羽回去,路很近,斯羽不想麻烦他。临别的时候,Clive问她周六是否有时间,他们夫妇为了感谢她的礼物,想邀请她去做客,斯羽欣然接受了。为了感谢Clive在她生病时的帮助,她送了他一幅湘绣,是宋茹帮她买的馈赠品之一。2 R( O7 \* H4 g, S" [) c7 v

5 X3 w9 a7 c7 [1 z斯羽没让Clive接,而是自己一路走着找过去。自从来到这个小镇,她还是第一次仔细看周围的环境。原来这是个四面环山的小镇,放眼望去就是线条圆润,起伏和缓的山峦,山峦上,树木锯齿般贴在天际,道路盘旋上下,犹如山道,有时走到高处,可以看见在山坡上镶嵌着的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场,乳白色的炊烟不知从哪袅袅升起。一群鸽子在蓝天上快活地盘旋往返,斯羽迎着阳光,半眯着眼睛仰头去看鸽子,想起泰戈尔那句诗,“天空中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可是我们已经飞过。”就象她的世界已经一夕之间改变了轨迹,可是她身外的一切依旧:花朵依旧芬芳,蜜蜂和蝴蝶依旧在花丛间忙碌,植物树木依旧自在安详,万物依旧自由欢乐,充满隐秘的期待。。。这一刻方楚没在她脑海里象一颗呼啸的子弹般出现。这些日子,她一想到他,就清晰地感觉自己中弹一样,瞬间血肉横飞,心脏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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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W( f- g3 T. d6 ?; w# _. }终于来到了Clive的家。这是一所维多利亚时代的老房子,窗户很张扬地凸出来,涂着黑色的油漆。透过窗户,可以清晰地看见窗台上摆着几只或盘成一团睡觉,或蹲坐凝望的小猫的木雕。前院不算太大,车库外的车道旁,是一棵种在草地上的迎春花,叶子繁茂,枝条伸得很长。' Z2 p0 P0 c" O" B0 H! h' a5 ^

+ L( B% `2 ~4 s5 p, l6 l8 E5 K1 z3 FClive的夫人Babara的个子和斯羽差不多,不胖不瘦,一双棕色的眼睛温柔质朴,象牙白的皮肤略微有些松懈,亚麻色的头发也象Clive一样略微发灰,眉目间依然看得出年轻时候的漂亮样子。& r9 U! c* z/ H: l  ]6 S5 Q. t6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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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斯羽带来的红酒和百合花,说着欢迎的同时,她的脸也红了,流露出少女的羞涩,斯羽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所有的外国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很奔放开朗呢。: D! ^' a# g6 k! z

+ p$ @% @8 Q/ ]7 i" B看到摆着大书架的客厅,一种熟悉的感觉立刻在斯羽心头荡漾,让她感到舒适安定。阳光从落地玻璃门里泼洒进来,米白色的地毯上仿佛落了一层金色的绒毛。6 U) h" n3 X# l( b) L4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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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花园比前面开阔,阳光把草地也涂上了一层油油的奶油黄,青色的小鸟在上面蹦跳着,还有一只黑白相间的牧羊犬绕着草坪东嗅西嗅地溜达。剪得整齐利落的小叶乔木围绕着花园做栅栏,院子深处有一株硕果累累的苹果树,枝头垂得低低的,离苹果树不远有个人工池塘,池塘边是藤萝架,下面放着木头的桌子和椅子。: g% E$ y- k4 S2 y# K0 H1 s6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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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斯羽张望窗外,Babara善解人意地打开落地门,领她走到院子里。牧羊犬见主人出来,立刻抖着长毛欢快地跑过来。Babara一边跟狗说话,一边给她介绍。3 b- ~7 j: ^7 D9 Y

8 a2 c9 x+ }% s+ J“这是JOSH,一般都在屋子里呆着,怕你害怕,就放院子里了。是个挺可爱的老家伙,十岁了。”她宠爱地抚摩着Josh的头,眼神完全象对着一个调皮的孩子,Josh开心地伸出舌头舔她的手。( l: M' _( S' h) Z# X. B& G$ [% o+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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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一直很喜欢小动物,她记得小时候总央求妈妈给买一个,但妈妈总找借口拒绝,什么她太累,没精力帮她照管宠物了;什么屋子太小,养起来有味道了等等不一而足,她耍横打赖地和母亲斗争不果,也就无奈地放弃了。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宋茹就不能支持她的哪怕一点爱好和愿望,总是条件反射似的横加阻拦呢?她想去学画画,她说没用,她想去学唱歌,她说浪费时间,做母亲就应该是这样吗?幸亏她不是逆来顺受的孩子,尤其是长大后,要不还不被压制变态才怪呢。* h6 ?, z+ l* l' h3 d* j" E2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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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h很活泼,一直想挣脱Babara往她身前挤,冲她使劲摇着尾巴,那兴奋劲真象个人来疯的孩子,可她还是有点不敢象Babara那样摸Josh,只是站在那喜欢地看着。“我是不是也属于叶公好龙那类的,”她想,“看来妈妈可能还是有先见之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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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天起,她和Clive夫妇熟悉起来,也非常敬爱他们。他们是那么温和有礼,细心体贴,让她禁不住想象做他们的儿女有多么幸福。他们有两个比她年纪大的儿女,儿子是卡车司机,女儿在Bath大学做助教。她很奇怪他们的儿子为什么没成为象他父母这样温文儒雅的学者,而是个蓝领。' ~/ Q% O! I' ]+ l; F  A

  k( T+ h) r0 A7 x" \, kBabara端来饭后咖啡的时候,看着Clive 夫妇相敬如宾,默契恩爱的样子,她忽然泪盈于睫。她想起那首她曾经以为象质量不太好的奶糖又甜又有点粘牙的歌《最浪漫的事》,“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着你慢慢变老,。。。”答应陪她变老,当她如珍宝的人已经中途变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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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 h. h( R% B" SBabara见到她的悲伤开始有些慌张,但很快就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拥抱住她。她在这温暖关切的怀抱里不能自抑,无声地哭得全身颤抖,象个流落在外,餐风露宿,受尽委屈,尝遍世间凄凉的,终于找到了家的浪子。Babara拍着她的背,轻言细语地安慰一切都会好的,并未仔细追问原由。她的心一下子和她贴得很近,真希望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在她绝望哭泣的时候,只给她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和呢喃的抚慰。* [- ~& F4 N% L;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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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在她走之前,她经常跟着他们夫妇去遛狗,爬上靠近河边的小山,俯瞰全镇。巍峨的教堂,古老的城堡,爬满长青藤的石头房子,覆满羊齿植物的林间小道,象一张张优美恬静的画片印在她的脑海。生活在这里就象从小镇旁蜿蜒而过的小河,平稳而笃定地向前流淌,散发着微微的花香鸟语,摇曳着婆娑的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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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她又经历了很多事,走了很多弯路,她的眼前依然时常浮现起她在Clive家中做客的情景,想起奶茶的甜香,小饼干里果仁的焦脆,大书架上安静的书,花瓶里淡雅的鲜花,池塘里红色的金鱼,苹果树下落了一地的苹果,想起JOSH活泼的样子,还有Clive夫妇安宁的神情,这一切让她感到的那种宁静而悠长的生活印象,象一颗细小的种子,从那时起就种进了她的干涸心田,等待着合适的时候破土成长。. l4 g8 ]- J3 a: c* D

, l% S9 I4 u: v$ Z& y& m+ n' V无论如何,痛苦实在不是一道选择题,它是一种打击和考验,也是一种矫正,只有经得住痛苦的打击和考验,用痛苦的养分培育出生命的花朵,把痛苦的尖锐孕育成生活的珍珠,它才会矫正人生的方向。而如何才能通过考验,除了意志和悟性,关键还在我们的心念。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0:35:39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12)那些丢失了的 . {  L2 X( ~1 G* o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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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与众不同在于它无处不散发和传达的远去的帝国气息和古典魅惑。弯曲的街道,宽阔的广场和广场上的青铜雕像,高大的罗马式样的廊柱,大块稻草黄的石头墙壁,屋檐上走兽的石雕和繁复的花纹,厚重的木门上带点绿锈的铜质狮子头门环,大厅里悬挂的水晶吊灯。。。无一不让人看到感受到过去时光的印记,似乎每扇高而窄的窗户后面都藏着一个发黄的故事。大可以抚今追昔,感叹物是人非。6 Y/ Z  A5 f- ?# q* K# A

9 ], G3 S+ J! o! t' @) o% Q斯羽之所以没去美国而来英国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穿着宝石蓝的束腰短风衣,金色真丝衬衫外是一件银白色背心式直身裙,背着一个暗金色大包,脚步匆匆地穿过特拉法尔加广场。广场上,纳尔逊将军的铜像和底座的四个威武的铜狮子旁站满了照相的人,喷水池里有小孩子不顾寒冷大胆地站在里面玩水。她的目光有些羡慕地掠过在悠闲地喂鸽子的游客。( e+ H$ J( s. T( D# |# X4 n+ n& r#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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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IVE夫妇一大早送她坐火车从LUDLOW出发,到伦敦PADDINGTON火车站时已经快中午了。给BABARA打电话报了平安,想拖着行李找公车,可实在行动不便,只好叫了一辆黑色的老式出租车,里面空间阔大,刚好能装得下她的大旅行包。临走之前她曾经试图联系黄丽霞,可是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只好留了言,等到出发的时候也没接到回电。没有落脚的地方,市中心的酒店她怕太贵,只好请司机带她到最近的B AND B。到了后也没吃东西,放下行李就匆匆地出来找房子和工作。她是想白天晚上都打工,以便尽快凑够学费。印象里,那些中国留学生打工的地方无非是唐人街的中国餐馆,所以,她就直奔那去了。* G8 M% ^2 d0 H6 t- V

2 h+ d5 W3 N: C, f  F/ g4 m她的眼睛寻找着就在广场附近的国家画廊,但并没让自己停下脚步,现在对她来说,生活悠闲的一面已经象一张牌一样被翻到了背面,从未感觉过的压力让她分外焦虑。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的心砰地一声撞向胸口,仿佛要破胸而出,耳朵里也轰轰地响起来,似乎听见周身的血液都在哗哗奔流。她象着魔一样身不由己地加快脚步追赶,却象在梦里一样喊不出声音,而这个梦总是脆薄的,一出声,就被震碎了。那样的碎片也许细小,可扎进心里,沿着血液运行,也就从此做下了病。! c9 a3 ~& b5 V+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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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那个身影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猝然回头,斯羽迷惑的目光被一张陌生的面孔上茫然而奇怪的表情割断,恍然醒觉,脚步稍微迟疑后,尴尬地微笑,撇下那个莫名其妙的人,继续往前走,可心还是象被一块尖利的石头狠狠戳了一下。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结果却是自欺欺人。难道她不怨恨他把自己轻易放弃吗?难道她不对自己爱情的幻灭痛心疾首吗?难道她不是发誓不再对他假以辞色了吗?她的高跟鞋急促地打着地面,象是对自己一连串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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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怎么就这样没用呢!她咬住嘴唇,眼里满是伤痛,脚步如飞,衣角向两边扬起,象几欲振翅却已经受伤的翅膀。即使真碰到他,也应该是优雅地高傲地向他点头微笑致意而已,“相逢一笑泯恩仇”,连问候都不必的,更不能这么没身份地犯病一样急切。对待那些不珍惜她的人,以十足的礼节和冰冷的周到拉开距离,是最好的最有范的回击,这是一个有文化有教养的女子应该具备的风度,她告诫自己。只有做到比他强而有力,才能让他俯首称臣,追悔莫及。人家不是说变心的情人如同变质的食物一样,都应该立刻丢到垃圾桶里,否则败坏生命吗?可是,往往,决心是容易下的,难的是行动,青春难免在这样的反复里蹉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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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H+ y; R3 w5 `/ W6 F4 i天空似乎更加阴郁低沉了,又是斯羽最不喜欢的阴天。她开始理解英国人见了阳光那种过节一样兴高采烈的样子了,在这个纬度颇高的岛国,阳光确实不象她的故乡那样通俗,常见的是SUNNY SPELL,惊鸿一瞥,神龙见首,非常敷衍地点个卯,就蒙头大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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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走了一阵,她的额头冒出薄薄一层汗,风云变幻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不那么愤怒了。撇开纷乱杂念,开始盘算怎么能顺利找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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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车站她买了一张伦敦地图,知道特拉法尔加广场不远就是位于爵禄街的唐人街。果然已经赫然看见中国城雕梁画栋的大牌楼和牌楼上书的‘伦敦华埠“了。据说伦敦唐人街是欧洲规模最大的,可也不过是一条大街几条横街而已,都没有沈阳的中街一半大,十几分钟就能走完的样子。一路上她虽然也看到不少亚洲面孔,毕竟还是少数,现在置身与中文招牌和同胞中间,她莫名地感到亲切,不过,让她不快的是,这些同胞除了表情严肃,目光交会时也冷漠空洞,视对方如无物,让她抿嘴展开的微笑就那么半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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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回想起LUDLOW,那里的人们无论认识不认识只要和你擦肩而过都会点头微笑打招呼,亲切得如同邻里。有一次她在街上碰到房东满面红光地从赌马站出来,硬是跟她从英国的天气开始聊到LUDLOW的建筑特色,她才知道了那座外表黑白两色的房子是都铎时代的典型建筑,一楼是砖,二楼是木结构,是房东的祖先留给他的。这种家族传承的连续和久远,让她浮想联翩。也许房东的祖先想当年是显赫的侯爵伯爵也说不定呢,她看着他胳膊上的文明棍和短檐小礼帽。回去后,她还站在外面仔细打量了这栋房子。尖塔形斜屋顶,多层横断山墙,装饰性的而不是结构性的黑色抹灰木架和长排窗户。进门后她也第一次上下观看,还拿出手机拍下了木版装饰的墙面,上面图案精致的浮雕,墙上悬挂的悬挂烛架和鹿角,想以后有机会给父母和牧歌发过去看看。她一向喜欢走到哪拍到哪,然后自己写上三言两语,标上日期印出来放好。可是到这之后,先是病,继而是心乱,她几乎都忘了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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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了口气,推开一家饭店的门。书上不都这么写吗,一间间找,一间间问,就能找到工作。来之前培训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而且,她自信自己在找工作方面也算是什么牛头马面都见过了,也是在求职的大江里游了一圈的,水性好的称得上是浪里白条了。3 o0 K1 g& B1 i" @1 \: [

  |* U& n3 p; [. |. x昂首挺胸地进去,一个白衫黑裙的楼面立刻过来招呼,她不等人家问就先发制人说自己想找工作,楼面一听,堆起的恭敬笑容啪嗒放下来,懒洋洋地抹搭着一双化着烟熏妆的眼睛从上到下地审视了她一番,象是在掂量她的分量评判她的衣着。斯羽以为她有什么下文,就回望着她,然而她脸上空白着转身,无精打采地回答不需要。斯羽懊恼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不高兴地摔门而去,却没听到相应的砰响,奇怪地回头,见那门好脾气地缓了缓,才自动轻轻地关了。她一剁脚,觉得连这扇小小的门都欺负她,一腔怨气在体内乱窜。她昂起头,瘦削的脸颊升起两团红晕,一双大眼睛里射出冷峻的光芒,遇到别人投来的目光就凛然地扫人家一眼,仿佛看谁都有仇似的。在她自己的脑海里,她已经幻化成披着斗篷,仗剑走江湖的女侠,谁敢滋事,就一剑毙命。那样的生涯虽朝不保夕,倒简单干脆,不用这么憋气,无的放矢。象那首什么歌唱的:“痛快哭,痛快笑,痛快的痛死不了。。。”她佩服杀人不过头点地,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说法。也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时总会冒出这种绿林好汉的豪气。这也是她喜欢看古典侠义小说的理由。爱上古代,竟是从武侠小说开始的,然后才去找那些诗词典籍去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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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I  I3 f+ o( h4 Y) V就那么带着咄咄锋芒,斯羽把整个唐人街的大小饭店都问遍了,却一无所获。她情绪低落地走进了一家小超市。超市门口停着一辆小型货车,里面狭小凌乱,有人一边和老板娘说着话,一边把货车上的东西往里运,斯羽不得不贴着货架抱起胳臂让路,盯着对面货架上的瓶瓶罐罐失神,运货的人注意地看了她一眼。她转身想出去时瞥见柜台边一摞报纸,眼睛一亮。顺手拿了一份,想付钱,收款员说是免费报纸。又看到柜台上方写着一堆打向中国话费便宜的电话卡,她权衡后挑了一张,这回可以定期给父母挂电话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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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5 t3 c1 O2 a. W0 k8 |: y也许能在报纸上找到什么工作,她边走边翻,明白了报纸免费的原因,上面几乎都是大大小小的广告。走出中国城,她四面环顾。暮色已经降临了,城市的一切都灰暗模糊起来,象是天上觊觎已久的云降落下来包裹了整个城市,人们行色匆匆的脚步却很明确坚定,他们要回家了。这个城市是那么陌生,陌生得她举目无亲,寸步难行,这个城市又是那么广大,广大得她不知何去何从。: [2 n  ~- i.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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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IVE和他的夫人巴巴拉已经帮她分析查找了伦敦商业学院的MBA专业,把应该学的科目打印下来给她。CLIVE说她的英文口语没问题,关键是论文写作她必须练习。这实在是她的弱项,她从来都不擅长分析议论的文章,更何况用英文写了。她的签证是半年,无论如何,她需要先注册一个学校,以应付接下来的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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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脚步沉重地回到了B AND B。这是一区和二区相交处众多临街房子的一栋,看起来晚于维多利亚时代,更趋向实用性,除了门向里凹,省却了门拱,也没有了花哨的装饰和突出的窗户,显得象很多英国人的个性一样平淡没特色。红色的砖房,黑色的铁栏杆围住窄小的前院,地下室露出半个窗户,黑色的大门。进去是一个不大的玄关,摆着一张半圆形桌子,上面有五花八门的宣传品。左首的大房间以前肯定是客厅,现在改成餐厅,摆着大而椭圆的铺着黄蓝色的格子桌布的桌子,桌上的大肚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束黄色康乃馨。B AND B的意思就是BED AND BREAKFAST,早餐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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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L& _6 }2 w3 I0 E5 J关上小房间的门,看着屋子里简单的一床,一桌一椅,一台旧旧的小电视,斯羽忽然有想哭的冲动,可是她咬住嘴唇,没让泪水掉下来,拿了洗漱用品去共用浴室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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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的水流从莲蓬下冲击着她冰冷的肌肤,一股暖意渐渐从身体里升起。她想起自己在家时,喜欢在浴室里唱歌,喜欢熬夜看书画画,睡懒觉,喜欢煲电话粥。。。那就叫无忧无虑吧,只是当时并没意识到,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经遥远了。# o+ ^& H, C+ O" G. X9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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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这样一点点无意识地丢失了自己本来所有的原始财富,爱恨情愁的杀伐,心意难平的消耗,欲望的羁绊。。。无不瓦解着天真,分崩着幸福,离析着完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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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得到的爱护和宠爱还不够,但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父母从来都是宽容的,除了父亲有时生气冲她发一顿脾气说她几句,对她从未示弱地回击,父亲最后都是长叹一声。即使因为贪玩没考上重点中学,又因为乱看闲书没考上好的大学,父母也从没为难过她,她忽然非常想念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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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2 y5 z5 n$ b安行章和宋茹已经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了,当然都是老生常谈,安行章嘱咐她好好学习,宋茹让她好好吃东西。她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接受,并关心地问起他们的身体和工作。想说要他们好好互相照顾,又觉得有点别扭说不出口,因此每次都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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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i! |& `用毛巾包了头发,靠墙坐在床上,她打开电视,感到胃痛,赶忙翻出一包饼干,两个苹果,边吃边开始读那张从中国超市拿来的报纸,略过大幅按摩院的广告,认真地在上面圈点,然后按照自己圈点的电话联系起来。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0:41:06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13)人生的正面 2009-03-06 04:08:12  ! [/ j( q. h8 }, O/ c5 {7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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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著名再辉煌的城市或胜地,风光的也只是表面,象张明信片一样印在游客的心里,因为浮光掠影,因为走马观花,或许念念不忘。可是一但日复一日地生活在里面,就会发现它一点点除去了亮丽绚目的光华,露出破旧平常的内里,那份传说的荣光也就黯然失色了。况且,很多时候,流连与欣赏不过是内心的需要,人所欣喜的是一份愿望的得以实现。* z7 _; a. t9 ]& [) W

( ]; P6 `3 N0 U  h9 w2 F0 t- z- s6 N斯羽对伦敦的感觉很长时间是疏离淡然,又带点怯生生的不安的。以前对这座城市的热望和向往在沉重的心情和困窘的状态下,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她的感受凝滞迟钝了,那些气象巍峨的历史遗迹没有一个打动她,让她产生思古幽情,寻根觅源的兴趣,她象一个站在别人家门口等待施舍的人那样,隔着窗户望过去,只见里面是温暖的灯光和灯光下晃动的身影,有人声和食物的香气飘出来,让人羡慕,然而清楚她不属于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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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虽然因为没经验而被屡次拒绝,房子找得还算顺利,在报纸上圈定一个后打电话过去觉得价格便宜,交通方便,第二天就离开B AND B,一刻也没耽误地搬过去了。六十镑一周也许是伦敦最低的房租了,条件是她必须和另外三个陌生人一起住。/ v. u0 M6 W. i& y6 A3 s' {

7 a4 o, X* j0 q" E' m因为中途塞车,已经过了和房东约好的时间,她生怕房东以为她失约不等她,心疼地交了二十多镑车费,就急急忙忙开门,车门猛地碰在一个刚好经过的人身上。斯羽不好意思地连声道歉,看清是中国人后,心里松了口气,改用中文。; o$ ^1 ~2 |( Z6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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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中等个,极瘦,满面愁容,嘴唇干燥起皮,嘶气揉着胳臂,气急败坏地埋怨道,“你咋回事啊,咋不看着点啊。”她一口东北话。; J; h/ D% ?) e1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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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老乡呢,斯羽心想。“实在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没注意,你没事吧?”斯羽关心地凑过去。“让我看看伤着没?”( _0 _$ V5 G- ~3 Z

0 v3 H8 |. Q' X) W! w4 X; X“有事你担得起吗?要不看你是中国人,俺非跟你没完不可,疼死俺了。坐辆出租了不起啊?”那人甩开斯羽的手,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见斯羽穿着漂亮时尚,心想,这不定又是哪个贪官家的崽子在这摆阔呢,真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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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斯羽被说得讪讪的,心里也隐隐有气,觉得这人不可理喻。她是想坐公车,可是没力气拿箱子,再说,坐个车跟了不起有什么关系?她也不禁冷脸直视她,做出公事公办的样子。见眼前这个女子人到中年,梳成马尾的黑头发里夹杂着刺眼的白发,倒是大眼睛双眼皮的,就是眼球有点向外鼓,有点象金鱼眼了,眼角满是皱纹,眼袋很大,眉尖还很黑,到中间却淡而稀疏,皮肤也格外粗糙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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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那工夫,要不你拿点钱吧,我有时间自己去看。”她爱搭不理地拿眼翻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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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T% x: m$ s" t# m: O2 G“嘿,你这人真有意思,土匪要买路钱啊。你伤在哪我都没看见,为什么随便给你钱?”斯羽的愧疚在这种无理要求下消失了,针锋相对地说。“我们先去医院,然后去警察局,警察让我赔多少我就给你多少。”她交叉起臂膀,睁大眼睛,心中烦躁,也不知道房东还在不在,如果走了,她怎么办呢?) V9 \; H: @8 o$ m  t2 n

, R$ i) w( U0 }# [" v6 i  y那个女人的嘴角不由抽动了一下,眼睛里掠过一丝畏惧,“哼,算你他妈的厉害!没工夫跟你磨牙,你早晚比我还得倒霉。”她咬牙切齿地说,狠狠地剜了斯羽一眼,就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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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b$ r1 e) D! W* q斯羽放下胳臂,冲着她的背影撅了下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自己也许不应该这么针尖对麦芒,都是中国人,还是老乡。老妈嘱咐过要与人为善,可遇到这样沾边赖的人,让她怎么善啊。她从小就被父母认为属于顺毛LU那类的,人家对她好,她会掏心挖肝回报,可人家要对她不好,她的反弹力一向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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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着箱子边走边东张西望。一模一样的几列排屋不分朝向地分布两旁,四周静悄悄地一个人都没有,地上有踩得扁扁的易拉罐,车位上停的几辆车破旧不堪,黑色大垃圾桶突兀地杵在各家门前。一看就不是好区,她对自己说,神色紧张地敲响了11号的黑色大门。这是一列排屋中的一栋,红砖黑瓦,毫无特色,显然是工业时期马虎应付的产物。: o2 \8 R! d2 w. p4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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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东是个小个子男人,声音沙哑,脸色熏黑,南方口音,穿着灰色甲克的身上一股冲鼻的烟味,整个人象一截依然燃着的烟头。他对她的迟到并没说什么,动作敏捷地先在楼下介绍了厨房的一应设施,好心地帮她把箱子提到了楼上,推开她要住的房间门,说不进去了,因为有人睡觉,让她自己挑一个空柜子放东西,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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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铺睡着的人背朝外睡得很沉,她怕旅行包的拖拉声把她吵醒,于是使出吃奶的的劲拎起箱子,可进门不远就拎不动了,箱子乓地一声落地,她也险些闪在上面。斯羽咧嘴担心地望过去,睡觉的人果然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但是并没睁开眼睛。斯羽吐了吐舌头,轻手轻脚走过去,先把自己手提包放在另外一张空着的上铺。7 p6 ?/ o  }6 V

+ Y8 `6 I* i* k: l虽然斯羽已经做好准备因陋就简地凑合,还是被房间的狭小拥挤吓住了。房间也就三十平方,放了两张上下铺的床,除了四个贴墙靠在一起的小衣柜,就没有地方放任何东西了。她爬到上铺,铺好了自己的床,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就跳下来整理自己的箱子。简单拿了几件常穿的衣服挂在衣柜里,其他的原封未动。箱子应该放在哪呢?她发愁地四下看,下铺的人可能放在床底了,还有一只在柜子上面,实在找不出地方放她的箱子了。她只好竖起来,暂时放在她的柜子前面,还是多少挡了另外一只柜子的门。她沮丧地叹了口气,感到胃里又是一阵翻滚,她皱眉抚着胃部。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没好好吃东西的缘故,总觉得胃难受。自从黄丽霞走了,她就没开过火,都是做点三明治,吃点饼干面包什么的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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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杯热水,吃了几块饼干,她就出门去找学校,回来后都将近傍晚了。睡觉的人已经醒了,正在梳洗打扮,见了她热情地招呼,让斯羽叫她彩虹,说自己边上学边打工,斯羽立刻感觉和她亲近起来,连忙说自己也想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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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这个名字真好。”斯羽发现她比自己略高,身材丰满,娃娃脸,眼睛鼻子和嘴都是圆圆的,一双大眼睛涂得黑黑的,嘴唇上抹了紫黑色的唇膏,象个孩子硬装扮成大人的样子。这么可爱漂亮的娃娃脸也化烟熏妆,真可惜,斯羽心想。她不喜欢烟熏状,除了觉得不够清爽,象隔夜没洗掉的化妆,就是感觉太颓唐。她想起那个她喜欢的歌手艾薇儿化着烟熏妆的桀骜的脸,酷是够酷,不过实在是以太过用力的成熟掩盖了青春的清纯。# J& O* o/ D8 T/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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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是大美女呢,真瘦啊,羡慕死你了,我要是象你这么瘦就好了。”彩虹眨着卷得翘翘的睫毛,表情丰富地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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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不太喜欢美女的称谓,认为俗烂不堪,尤其是被美女作家带累,让她一听美女这个词就想到下半身写作的专利,但她还是不得不投桃报李地说,“你才是美女呀,象个可爱的大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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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不同风格的美女!”彩虹哈哈大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哎,这衣服挺好看的,什么牌子的?”她伸手去捻斯羽的衣服。斯羽穿了一件黑灰色马蹄袖羊毛裙,短下摆蓬蓬地向里折起,围了一条橘黄色真丝长围巾,土黄色厚毛长袜,脚上是一双黑色短腰小靴子。  o% l. V6 j) w- |5 q0 R( Q8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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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了,不是什么出名的牌子。”斯羽看着彩虹丰腴的腰肢,心想自己这件衣服并不适合她,不过彩虹穿的好象也不敢恭维。她穿着一件苏格兰格子的百摺超短裙,弹力小T恤很短,露出一截白而滚圆的腰身和深陷的肚脐,及膝长袜下是一双红色超高根鞋。真是辣妹,她看了发冷。她最近总觉得浑身凉飕飕的,所以几乎动用了冬天的衣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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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 Z# b4 u: p) D7 x“长得瘦穿什么都好看,看见你,我又要拼老命减肥了,自虐呀。”她哧牙咧嘴夸张地做出痛苦的样子,晃动着一头烫着大波浪的红棕色染发。斯羽不禁想象她梳短发或直发斜分的样子,会不会更适合她的脸型?她喜欢琢磨人家的发式和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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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 l8 p0 w% v* N5 U. {8 R. d“不和你说了,我要上班去了,拜拜!”她风风火火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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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Y3 R' m+ _3 y$ K真是个活泼开朗的人,斯羽听到她哼着歌儿,踏得楼梯蹬蹬地响。不知道其他两个人什么样,不管怎样,一定要与她们和平共处。她已经交了一百镑押金和一个月的房租,想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再找别的房子,毕竟和这么多人一起住不方便,而且这里连张桌子都没有。那两个人始终没回来,她乐得清净,靠在床上看书,她在书店买了几本和MBA有关的书。偶尔走神,发愁自己的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她已经在几个工作介绍所留了电话,表示什么工作都行。坐吃山空肯定不行。“上帝呀,菩萨呀,真主呀,保佑我找到工作吧!”她乱七八糟地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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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  f: W" F" S8 {7 I# p' H: [斯羽在朦胧欲睡的时候,听到门响,一下睁开眼睛,从床上抬起身子,和进来的人打招呼介绍自己,那人简短地回应说自己叫刘月,就端着盆出去洗漱了。看起来很内向,和彩虹的自来熟相反,斯羽看着她敦实的背影想。: V4 D( r4 [9 ?' V7 Z: M

% d" H6 g) r) X/ I3 [; m% p正盯着门出神,门又开了,斯羽的视线正好和来人相碰,双方都不禁楞住了,来人正是早上和她有过龃龉的那个女人。斯羽的心一沉,真是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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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真实姓名叫余萍,但是为了某种保护自己的原因,她告诉别人她叫何红。她不屑地抹搭了斯羽一眼,脸色阴沉地走到自己的床边,她也没想到这个早上几乎和她吵了一架的丫头片子居然住在了她的上铺。她的签证早已过期,现在是黑户,所以对和警察有关的字眼很敏感,这也是为什么早上一听到斯羽说警察局她就感到非常愤怒的原因。她沉默地走到柜子前,看见了斯羽的箱子。 9 y4 S6 j# ?' E9 Z# [8 j/ F

1 v1 }1 G+ `. d- `9 `& k她冷冷地问,“这是谁的箱子?”/ _% x( m& E-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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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8 L- K! J2 c4 A)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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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着俺的柜子门了。”+ _7 Y( \: T$ z% X% H* @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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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给你挪一下。”斯羽下了床。0 m/ [) ~3 I3 t9 t/ ~/ @9 l3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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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别放俺柜子前边。”她说话的时候看着旅行包,根本不看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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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3 z# a3 e! T$ k, o“不好意思,我实在没别的地方放。”斯羽隐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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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哪疙瘩俺管不着,就是不能挡俺的柜子。”何红无神的眼睛厌恶地射向斯羽,“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呢,还不是要和咱住一样的地方!咋的,长得好看,穿得洋气就得让着你,俺偏煞煞你的气势。俺年轻的时候比你还好看多了,追俺的得站排,要不是俺挑花了眼,找了个花花肠子的,俺。。。唉,算了,这是俺的命。”她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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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红因为丈夫花心离婚好几年了,下岗后摆了个小摊卖小商品,挣不了几个钱,眼看儿子要上大学了,她用所有的积蓄连同向弟妹亲戚借的钱交给中介公司,以出国考察的名义出来打工给儿子挣学费。现在已经快一年了,亲戚的钱眼看还上了,可是她自己却病了,总觉得心跳气短爱出汗,爱饿,还特别容易发火。求人带她去查,证实得了甲亢。她让家里寄了点药给她,但药量总控制不好,所以起色不大。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病,她也不会如此得理不让人,她有时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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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9 i+ [2 [6 K# t* f0 S斯羽觉得有必要把话说开,“这位大姐,我是初来乍到,如果早上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原谅。异国他乡的住在一个屋檐下,也不容易,我想我们还是尽量友好相处,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X1 ?6 [, E1 T% n' M( W3 l6 }

: @2 Y8 h( d' N7 D2 p3 ?* Q4 T“什么得罪方便的,早上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不挡着俺的柜子。”何红毫不动容地说。斯羽不提早上还好,一提早上的事,她就更感到气不打一处来,她的胳臂都被撞青了,到现在还一碰就疼。而且,凭什么她就总得忍气吞声,在外头没法子,打工赚钱夹着尾巴怕人告发,在这她怕什么,不给这丫头片子一点颜色看看,她也不知道灶王爷长了几只眼。! ~1 M4 I7 G* O0 J" R

" K: v' p4 }5 z3 |$ W  y “你。。。”斯羽涨红了脸,气得张口结舌。在她的生活中,这种不近人情的人她几乎没遇到过。在家的时候和安行章针锋相对,她倒不逊色,但那是安行章不和她计较。她咬住嘴唇,深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火气,上下铺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不愿意起冲突。“好,好,我拿走。”她忽地扑过去拉过箱子。% v( h% u5 D" q% C+ b$ ?6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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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刘月进来了,看到斯羽面红耳赤,怒气冲冲地拽着箱子,站在屋子中央举棋不定,而何红慢条斯理地在拿衣服,明白她们一定发生了什么,也不问,把盆放好说,“小安,你的箱子如果没地方放,就放我床底下吧,我把我的斜过来放,这样就能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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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月姐。”斯羽象遇到了救星一样,感激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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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红不以为然地抹搭一下眼睛,斜眼瞟了她们一眼,出去洗漱了。斯羽心情不平静地上了床,觉得异常委屈无助,她蜷起身子,抱着被角,脸对着墙,泪水刷地流了出来。; s. C- b' h3 D! Q4 H

, o1 A9 }& `! N2 l) d人生温情脉脉的面纱被生活的狂风吹落,人世的艰难,生活的辛酸,人与人之间的严酷,在斯羽面前终于初露峥嵘的端倪,她象是从四季长春的地方来到了荒凉遥迢的旷野,凄风苦雨,风刀霜剑一时让她不知所措,软弱异常。如果她能在茫然后鼓起勇气,百折不回,也许这只是一个锻造冶炼的过程;如果她不被打倒,不浪费这个过程,她就会拥有一种坚定的,自主的能力,她也因此会走进一个广阔崭新的天地。/ w* T1 k& Q*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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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艰难困苦实在是人成长最好的养分。虽然年轻的时候没有坎坷,人也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环境的改变而成熟,但这样的成熟终究缺少了内在的深刻和外在的洞察,难免显得有些象世故。而对生活的热爱,对人生方向的把握,对生命中珍贵情感的认知,对得失的慨然接受,必定要经过山重水复的曲折,才能获得。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0:44:59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14)修好 2009-03-08 14:45:38  : O$ p& O% z( y+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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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和何红本来象两个互相排斥的两极,似乎不可能有相交的机会了,可人与人的关系因为人性的多变无常有时并不这样简单绝对,一旦产生了某种潜在的契机,曾经势如水火的两个人就象会线头一样接起来。1 O9 E0 @( k7 w6 q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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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因为刘月的及时解围总希望也能帮她点什么,一天看到她愁眉苦脸地在查电子字典填一张表格,就主动要求帮她填,这一切恰巧让何红看在眼里,她不由心中一动,想到自己英文一窍不通,处处碰壁,举步唯艰,就起了和斯羽修好的心。她生性本是个要面子的人,但这些年的练摊生涯把她的脸皮已经练厚了,卖东西的时候如果需要,跟客人低三下四,巴结讨好也驾轻就熟了,谁让她没能耐呢,不放弃自我,在生活的屋檐下低头,她和儿子怎么活下去。也因此,她希望儿子将来不再走她的老路,能够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只要比她有出息,比她活得好,要她粉身碎骨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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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因为长得好看,旁骛太多无心向学,结果只读了技校,毕业当了工人。又赶上了工人阶级不再是主人的时代,每况欲下不说,工厂最终关了门。现在工厂原址已经是一片高楼大厦林立,她却还住在那两间工人村的小房里。如果不是他前夫还有点人性,搬回去和父母住,她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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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没来之前,三个人各自为政,除了彩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话,她们基本没什么交流。但这天何红下班后却从餐馆装了几大盒剩菜回来,早上的时候,她反常地叫大家一起吃。彩虹被叫醒刚想发作,一听有好东西吃,立刻欢呼一声,穿着睡衣冲到厨房。刘月作息有规律,在厨房已经煎好了鸡蛋,但何红硬让她放在一边。她见斯羽依然坐在床上没反应,特意仰脸叫她,把斯羽吓了一跳,愣怔地看着她。8 H: V! C3 u" ]9 g* ~% ^3 ?0 A

: N9 [! ]3 _: o) A5 c“哎,走吧,菜我都热好了,还做了点粥,一起去吃点吧。”何红诚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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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斯羽一脸惊讶。5 H3 J) c' K/ ~, t

6 m7 m5 K, U" f" {$ i8 d“是啊,一起去吧,一会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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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还不太饿,你们去吧。”斯羽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么热情洋溢,不记前嫌,心中疑惑,婉转地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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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z% i9 k' }# T“走吧,到点就得吃饭,尤其是早饭,不吃会得结石。我在家的时候,对我儿子的早饭最上心了,不吃一大碗不准走。”何红伸手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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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只得心里嘀咕着下了床。厨房本来是开放式,和饭厅客厅相连,但房东为了住着方便拿板子隔开了。厨房不算太大,圆桌对着炉子,靠炉子一边的墙上迸满油渍,因为没有抽油烟机,房顶也有些发黄,油腻的灯泡上还沾着各种飞虫的尸体,如果不是刘月爱干净,没事的时候大致收拾一下,炉子和水池肯定也会惨不忍睹。厨房有门和花园相通,花园里的草高得没脚,阳光照耀的时候草叶闪着光芒,象最明媚的笑颜,风一吹过就海浪似地一波波起伏滚动,仿佛一匹柔软的绿绸子。绿绸子上还星星点点地散布着白色的雏菊和黄色的蒲公英。斯羽刚来的时候很想到花园里走走,甚至想象拿把椅子坐在花园里看书,可惜门上没有钥匙,她也懒得去问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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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t$ K8 O/ T  s# l8 j四个人团团坐在圆桌旁,除了彩虹,都感到有点不自在,幸亏彩虹象主人那样叽叽嘎嘎地说话招呼,她们才逐渐松弛下来。% h. _3 ~8 ^- r, U$ {) k

# w$ P, X, V( ?2 P& J斯羽上次帮刘月添表后知道刘月是以护士的名义来的,但英文不过关,做不了本行,想去养老院做护工,那张表格就是简历,目前她在一家外卖店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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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虽然表面看起来大咧咧的,其实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她的所谓在酒吧做招待并不是实话。她是湖南人,中专毕业没找到工作,只身去福州投奔一个远房亲戚,后来禁不住灯红酒绿的诱惑和对物质强烈的虚荣心,在一家按摩院做了按摩女郎,但一直没放弃寻找机会的想法。在一个客人那听说有人办理到南美小国巴巴多斯的移民,她就粘上人家,把自己那些年赚的全部积蓄拿出来去了。巴巴多斯属于英联邦,旅游业发达,她找不到合适工作,不久就到了英国。在餐馆打了一段时间工,吃不了苦,觉得赚的太少,就又去按摩院做了老本行。8 E. I6 X: D' J2 d& Y4 I- ?- _9 s

( {( p* y; J2 j7 C/ f0 d见斯羽光说不动筷,何红殷勤地往斯羽碗里边夹菜边说,“来吃啊,这菜别看是剩的,都很干净,因为英国人吃东西都拿公用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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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A. `- c. M) V) n& U' A- j4 Z斯羽虽然不太想吃剩菜,但又不愿意让别人以为她太矫性,也就跟着吃起来,没想到好好的菜放到嘴里,竟然引来强烈的恶心。她推开椅子,捂着嘴跑到楼上卫生间,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J4 B- E8 n7 ~&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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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去楼下厕所,太脏,气味实在令她做呕,她每次都是忍无可忍时才憋着一口气,冲进去,欠着身子,火速解决问题。她真希望自己听妈妈的话,拿个口罩过来,不过带口罩上厕所一定把别人吓坏了。她从小就对厕所卫生要求高,上街的时候宁可憋着也不去外面的公用厕所。她永远记得小时侯,冬天跟妈妈回老家,去公用厕所,她滑倒在地上,觉得自己从此沾上了洗不掉的味道而哭得死去活来最终尿了裤子,从此以后再也不跟着妈妈回老家了。姥姥为此很伤心,因为她在五岁前都是姥姥带她,可她要求妈妈把姥姥接来。讽刺的是多年后她偏偏住在了这样一个地方。是自找苦吃,还是命运的捉弄?她不愿意去想。% y( ^' U- I6 L, t) P8 _

+ x8 m; V6 N4 {) p: I4 p漱了口,她不好意思地道歉,说自己这几天肚子不好,对油腻比较敏感。彩虹忽然盯着她的眼睛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斯羽没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但却刹时呼吸困难,方楚的名字立刻象块迎面飞来的大石头咚地砸中了她的心,她咬住嘴唇,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迟疑而坚定地回答没有。刘月建议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别是肝功不好。斯羽听了心慌意乱,决定立刻就去。何红主动要陪她去,她来了一年多了,还没去过诊所,想去见识一下,斯羽没好意思拒绝。彩虹听了刘月的话后,盯着面前的菜发愣,心想这要是肝炎,可别传染给自己才好,她昨天还拿斯羽的杯子喝水了呢。她觉得斯羽的东西都特别高档,很爱借来用。3 D2 k6 g+ R/ C" m

  p' A! F& k. D6 g9 m2 c* B% a) j刘月看在眼里有些好笑,觉得这孩子心眼够多的,但她没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地边吃边说,“其实不一定有事,我这都是职业病。不过,查一下放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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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月注册的诊所不在附近,彩虹还没注册,住在楼下客厅的房东也不知道附近的诊所地点,另外一间屋子的那对夫妇深居简出,她们没见过几次,斯羽和何红只好出来找。还是何红机灵,看见附近有人从家里出来,就让斯羽去问,终于问到了地址,一路打听着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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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从LUDLOW转来的表格和医疗卡交给接待员,预约了看病时间,她们就回来。何红一路上想着自己的病,忽然有了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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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安子,俺想求你件事。”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局促地挠着头,斯羽眼见她的头皮屑白花花地落在她的外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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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z0 |+ N$ f1 n" k“别客气,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就说吧。”斯羽让自己的目光回到何红的脸上。) c* A( P. y3 a) h6 X/ [0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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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安子,俺有甲亢,家里寄的药吃了总不见效,要不也不能脾气那么臭,跟你还闹得脸红脖子粗的。俺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你别跟俺一般见识啊。”她抬眼乞求地看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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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说的,没关系的,我也不对。听你口音我们还是老乡呢,我是沈阳人,你是哪的人?”: L, \. Q$ b+ e# z! F6 m& e. `

# @( s! ^; v2 Y- t! H( |6 w# i/ T# R“哎呀,真是老乡,俺是丹东人。太好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她兴奋地拉住斯羽的手,“不过你说话俺可是一点没听出来,咋恁好听,没咱东北味呢,俺还以为你是北京人呢。”斯羽微笑,她上高中意识到自己的口音后就有意矫正说普通话了。“那啥,俺觉着如果改天你去看病的时候说上点俺这甲亢的症状,也许医生能给开点药啥的,俺就可以借点你的光了。你不是说学生什么药都是免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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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有些为难,但是看到何红无限期待地望着她,话到嘴边就又改口了,“可是,人家肯定要检查的呀,那不就露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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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想了,那啥,俺跟你一起去检查,等要检查甲亢的项时,俺代替你进去,反正都说外国人分不出来咱中国人长相,不是有好多人都冒充别人去帮着去入籍考试啥的。到时候俺也把头发放下来披着,尽量瞅着和你差不多,他们肯定看不出来。要不俺真看不起病。打不了工,儿子上大学就得泡汤了。”她情绪激动,泪花在眼中闪烁,紧紧地攥着斯羽的手,迫切得脸上的皱纹都加深了。6 s, S; ?  K/ U5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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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姐,你别着急,”她用另一只手拍她的手臂,犹豫地说,“那就按你说的做吧,看看行不行。希望他们看不出来。”虽然不太妥当,反正不是干坏事,即使被发现也不至于太惭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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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红千恩万谢,摇着斯羽的手,有点语无伦次,什么不打不成交,斯羽就是她的救星,她以后一定报答她啦等等,斯羽感受到她的喜悦,心上宽慰,让她不必放在心上。她确实没觉得自己予人多少恩惠,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何况还不一定能成功呢,她对这样瞒天过海的行为还是心中忐忑的,完全不符合她行事光明的原则。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0:53:08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15)打工 ( Y7 e  d- N0 X6 P9 o1 S

8 W8 }- A0 \5 m/ w" J( H! ^斯羽看病的预约还没到,何红就投桃报李,帮她在她打工的餐馆找到了一份工作:推点心车。穿着饭店规定必须穿的白衫黑裙,她有些不自在地推车围着张张铺着深红色桌布的桌子绕着圈,车子上摞着一个个竹篾的小笼屉。笼屉里有水晶虾饺,奶黄包,莲蓉包,豉椒凤爪等等。她情不自禁地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尴尬,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视线之下,监督之中,行动也立刻象笨丫头附体一样笨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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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国内吃早茶的时候,也有这样推着小车的女孩子,表情木讷,动作笨拙,是最简单的劳动,比端盘子的服务员还低一个级别。只是斯羽在国内吃早茶的时候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成了那个做最简单劳动的推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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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早茶在北方并不普遍,所以显得高档,其实在广东却最平常不过,有的地方谈不上装修,甚至简陋,但照样人声鼎沸。从这点上看,广东人比较会享受,他们可以从早上一直吃到将近中午,吃早茶已经是他们社交生活的一项不可或缺的内容了。而这里除了开饭店的人多数都是N多年前香港新界移民,能有时间有财力悠闲地坐在这消遣的也大都是他们。 ) o. t5 q( m5 B' b1 ~! s- ^" ~

& t/ J/ ^( i8 y2 E% C: o她象是巡游一样,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然而不是高贵地挥手致意,接受欢迎,而是凄凄艾艾地等待人家招之即去。她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些过着正常生活的人们有了巨大的鸿沟,而且这鸿沟让她已经沦为低眉顺眼的仆从。瞧他们神情松弛,动作随意,颐指气使,丝毫不把她这个为他们服务的人放在眼里,虽然她竭力在对他们礼貌地微笑。她有些惭愧,自己也从没对为自己服务过的人真心感激过,可能也象这些人对她一样,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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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到,人生就象魔方,它被命运的巨手转动,以一种不为人知的规律和隐秘的定数组合成不可抗拒的图案,从一面被翻转到另一面,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人们却常常以为一切均在自己掌控中。即使眼下的斯羽,虽然感受到了人生的巨大落差,但是毫不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也许人的能力就是这么来的,把逆来顺受排除在字典之外之后,就从命运的胁迫中走出一条路来了。2 I2 l6 G" z+ ^- s5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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嵌在天花板上的灯把明亮柔和的光线洒到酒楼的各个角落,几个红色宫灯垂挂下来,流苏在空中轻晃,墙上有中国风的团团的福禄寿喜字样的浮雕,斯羽的脚步无声地落在红底织花地毯上。抵挡着胃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推来挤去的不舒服,她不禁怀疑自己真得了什么病。她竭力收束心神,让自己把意念集中到她正在做的事上。虽然把那些点心的广东发音都记在了纸上,她还是手忙脚乱地出了错,有好心的人自己动手拿了想要的东西,刻薄的不免嘟囔她的蠢笨。她脸色通红地道歉,把自己心头浪花一般掀起的不平委屈强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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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x# v6 z$ w一小时三镑钱,一晚上她可以赚二十一镑。她必须好好做下去,即使忍气吞声也要做,积攒点经验,就可以做别的工作,例如楼面,比推车工资高,还有小费分红。什么叫自食其力,独闯天下,不就是要经过摸爬滚打,灰头土脸,甚至胯下之辱的阶段吗,她安慰自己。( l' `2 B# n" m& \: x8 b1 ^, I4 i

7 B9 ~( L/ r3 w2 P; g0 B; x生活似乎渐渐在她计划的轨道上向前。她的血样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肝功正常,医生给她拿了治胃病的药。斯羽在何红进去检查时很紧张,一直在翻来覆去地盘算穿帮了怎么应对,但是果然不出何红所料,护士根本没意识到她们的偷梁换柱,不过何红的甲亢由于需要进一步做B超等检查,医生着手联系了正规医院,要等待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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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各怀心腹事,其他三人还是都松了口气,彩虹又和斯羽近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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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城市预科学院注册交了一个学期的学费,为了省钱,她只选了英文和经济两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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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听说后唧唧喳喳地埋怨,“你怎么事先没问问我呢,如果去中国人办的语言学校注册,你这将近一千镑能够一年,而且不上学也给出出勤记录,完全混得过签证。大家都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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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r6 R: I1 g  \$ h“是吗?!“斯羽不知道还有这么多门道,看来语言学校是个大市场,她想。“以后要不耻下问,向你老人家学习。你把语言学校的地址给我,下学期我就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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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拜我为师包准你不吃亏。不,我做你的经纪人好了,好好包装你,把你隆重推出。”她煞有介事地上下研究她,“哦,底子不错,不过眼神不够媚,笑容不够艳,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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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干嘛,选秀女啊?虹公公?”斯羽戏谑地曲腿福了福。' x; A7 ~! W; @2 t: d

1 E. K1 L" n7 g“是啊,不过我可不是太监,我是皇上,还不跪迎,想大逆不道吗?小心拖出去问斩。”她嘻嘻哈哈地笑得自己前仰后合,露出一颗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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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g/ T( ]) u7 G6 ?! \“赶紧先去变性再谈三宫六院的事啊,广大群众望穿秋水地期待史上第一美艳皇上。”斯羽也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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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 `# g" j9 S& [彩虹笑够了,直起腰问,“哎,说实话,亲爱的,看你累得那样,你就那么愿意干这份工啊,不想找点轻松的做?你这两天脸色煞白,这眼圈都是黑的,整个人就象缺水的花似的蔫,我看着都心疼。”* V0 Z6 Z  ^0 c-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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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轻松?你做的酒吧吗?我可不想被烟熏火獠外加酒气蒸。不过,好奇一下,问个隐私问题。不愿意说就不说,你一小时赚多少?”6 R9 I6 C# Q0 U- f%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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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吗?”彩虹狡黠地转动眼珠,歪着头,“这么说吧,看行市。有时多的吓人,少也少不了哪去。重要的一点是,当客人占你便宜的时候,要忍着。”她所在的按摩院是福建人开的,表面是正规按摩,有的客人按到中间色心大动,语言撩拨加做出种种不堪的事,她们都只能赔笑。客人不说需要特殊服务,她们是不可以随便推荐的,因为怕被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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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C& z" Q: b. J% f“瞧你把酒吧说成什么了,当我没去过酒吧啊,我就不信英国的酒吧和中国的差别那么大,等以后有时间非去见识一下,你在哪个酒吧,我去看你。”斯羽把自己的头发编成两个辫子,她这些天忙得确实没心情打扮,都是怎么简便怎么做,裙子不穿了,改穿套头衫牛仔裤配格子高帮厚底便鞋,外罩一件蝙蝠袖披风似散开的棕色宽条纹短外套,这样跑着赶车上下楼梯都方便。1 x. x7 C$ `  N) j2 Z9 q: f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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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你也不知道,挺远的。”彩虹自知说漏了嘴,掩饰地拿出小镜子挑剔地照自己的脸,看见眉毛又该修了,就到自己的化妆包里找小钳子。“你呀,早晚会明白,真金白银是世界上最可靠的,这花容月貌仅次于它。这么说吧,如果钱是房子,容貌就是房子的内外装修,没有哪样都不行。”她猛地拔下一根散眉,疼得咧了下嘴,这多余的眉毛都长得特别牢固,“女人,可是要为自己好好打算,象你这样糟蹋自己的天然资源总有一天要后悔的。”彩虹深有感触地叹,啪地合上小镜子。% o9 b* o% o% J6 t$ W

& T0 x$ ^+ z% ^, n2 N5 R这么多年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找个人嫁了,以前在国内也有不少客人喜欢她,她也想过从良,可是那些人不是有老婆,就是虚情假意,她不敢轻易把自己托付出去。她可不是杜十娘,还有百宝箱傍身。二奶她是绝对不做的,她看见不少姐妹拖着个私生子,还心安理得的样子,就可怜那孩子,觉得母亲愚昧自私,如果她要生孩子,一定给孩子一个合法的父亲。而且即使由二奶熬成大奶,也不一定就变成凤凰,不是枝头被打的目标了,还是被圈在笼中的命。她一个朋友的朋友是个跑场的小歌手,费九牛二虎之力从二奶修成正果后,全天候被老公盯梢查岗,虽然开上了宝马,那也神气不起来呀。9 X' {9 n+ N9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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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会就从青春无敌的小超女变成沧海桑田般的龙钟老太了,你让我想起阿其婆。”彩虹的语气和神情让斯羽想起自己在电脑上看过的一部N多年前的日本老电影《望乡》里的主人公。看完后她还问过妈妈,妈妈说那是她小时看过的一个片子,当时很轰动的。2 j: r! c+ g; X3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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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其婆是谁?”4 w, l" M7 C1 f7 I7 }5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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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告诉你,省得你跟我急。”4 A: H" T4 M. r8 D) A# v)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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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诉不告诉我?”彩虹张牙舞爪地向她靠拢,“不告诉我就非礼。。。”# S7 U5 [! q5 ]( E

& Q, p! i/ T  I) F0 q斯羽举手迎着她舞动的双臂轻轻向左一拨,接着趁势当胸轻推,彩虹立刻站立不稳,噔噔后退到床边,一把拉住了床栏,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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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B! I. T5 a, p% r4 |“哈,反非礼成功。”斯羽得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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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9 q3 P% y: t! `& |- X! T“哇,你这是什么?工夫啊?”彩虹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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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L0 }; A8 f; }“怎样?还不赶紧拜师。”斯羽逗她。“要三拜九叩哦,还要请师傅喝酒,二两老白干,一两猪头肉,叫化鸡,再来点茴香豆什么的,总之,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献出来,让师傅吃高兴了,就传授你两招。”她想起老顽童和黄蓉来,哈哈大笑。( e8 g3 q! ~5 b8 K0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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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要会我可真拜啊。”彩虹想如果会点工夫,没准遇到太过分的客人可以自保,上次一个姐妹遇到个性虐的,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D: h: E. J$ ]3 c( n# X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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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收住笑,“别当真啊,我不会,只学过一点点,哪够得教你。”! {2 k+ @' N  X8 f1 L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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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反正把你会的都教我。我请你喝茶去。”彩虹欺上来,抱住斯羽的胳臂撒娇。“刚才那招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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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5 G# A7 f: I“开门送客。”因为和彩虹只是玩笑,斯羽没使劲,脚下也省略了绊子,要不彩虹非跌到床上去不可。! S% K' m  M) G3 U* s! x.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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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兴奋得眉飞色舞,“我就学这招了,这招太有用了。”她想到这个名字和她做的事正贴切,开门送客,如果谁不老实,她就可以抬手给他送得远远的。她双手环住斯羽的脖子,用颇为肉麻的语调说,“亲爱的,想不到你文武双全,你要是男的,我非爱上你不可。”她叭地亲在斯羽的脸上。+ m) J, `& @  S: t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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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起了鸡皮疙瘩,赶忙推开她的手,“喂,你放错电了,LEISBIN啊。”望着彩虹含情脉脉地冲她不断飞媚眼,她落荒而逃,“你要不STOP变态,我可不教你啊。你肯定把口红印我脸上了,你这疯丫头。”她边擦自己的脸边狼狈地说。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0:57:20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16)学校生活 + H, x2 a- A- o$ b/ Y% G* R; E9 H7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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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有时是破坏狂,它可能一夕之间就摧毁本来的生活面貌,如同地震把高楼大厦夷为平地;生活有时也是最严苛的老师,它会用鞭子鞭策人学会很多适应它的技能,虽然也许并非全部是心甘情愿。斯羽很快学会了精打细算,在刘月的提醒下,她不在学校买水和咖啡了,而是自己装好一瓶开水带去,三明治也是自己做的,刘月教她在面包里夹炒鸡蛋再抹上点辣椒酱。她还跟刘月学会了一个杂烩汤面,把意大利粉和各种蔬菜土豆西红柿一起煮,刘月会放点香肠什么的,她看香肠反胃,就打个蛋在里面。她本来是最不喜欢吃鸡蛋的,这时为了营养,也让自己囫囵地往下咽。6 S- E; S' W3 X$ ^5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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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是从下午五点开始,这之前斯羽就呆在学校,有课就去上,没有就在图书馆看书。午休时间吃点东西后她会在校园走走,看到那些三三两两的年轻孩子们,打扮时尚,目空一切的样子,大声喧哗,粘在一起肆无忌惮地亲吻,她会恍惚出神,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老了。青春的鲜明和锋芒已经不属于她了。不过,她在那样的年纪,好象也没如此恣意飞扬过。9 q/ E7 W  {% t$ p' T) s5 [$ @

2 q( Z) m! g: C% Z8 U斯羽在高中的时候有个朦胧的初恋,后来那个男孩子上了飞行学校,两人一直书信来往,絮絮叨叨地互通双方各自在学校的事情,男孩忍不住出语试探,她虽然心里甜蜜但没立刻响应。他特意回来看她,她却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形象和眼前的真实形象大相径庭,她不喜欢他那样热烈的表白和急迫的追问,就刻意不再回信,初恋也就不了了之了。上大学时,可能因为自己也不满意自己考的学校,那些同校的男孩子因此也相应被她看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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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那场初恋遥远模糊,淡薄得如同一个落在白纸上若有若无的水痕。想起来不过象一朵春天恰好飞过的柳絮,偶尔钻进了鼻子,打个喷嚏,就消失了。可是,和方楚的爱情呢,曾经是飘在空中美得不可方物的一朵雪花,让人情不自禁地捧住,握在手心里,可是禁不住手心的温度,也就在想要握牢的时候,化了,也是一滴水而已,只不过永远在心里头汪着,一伸头就瞧见了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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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不斜视地穿过在她眼前招展飘扬的青春风华,好象失落了很重要的东西,又好象已经获得了别样的力量。/ w; ^  w  h- Z4 {% N8 W+ p6 u  Y4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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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她逛到音乐教室,兴之所至就弹一会钢琴,过过瘾。坐在那,她很感谢老妈对她学钢琴曾经的逼迫,当然她依旧遗憾自己没学成绘画,虽然后来长大后她自己去业余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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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0 S& Q- x+ z- Z5 ^儿时,在她眼里的色彩是有各种味道的,线条也是有不同感情的,她尤其喜欢那种可以随心安排它们,看它们在她手里变化无穷的感觉。所以当宋茹想让她学钢琴时,她强烈要求学绘画。为了反抗老妈的暴政和专制,她是使尽浑身解数,无所不用其极,还装模做样地绝食过呢。连安行章都被她争取站在了她一边。可宋茹却丝毫不为所动。最后她只能假装屈服,打定主意往坏里学。没想到那个钢琴老师温柔漂亮,柔声细语地和她谈话,比妈妈大声大气地呵斥让她舒服熨贴,她不由自主地想赢得她的好感。而且看到老师的手在琴键上优美地划过,她会唱的一首首儿童歌曲就流淌出来,她也满心羡慕,就改变初衷用心学了。在掌握了钢琴弹奏的基本技巧后,她喜欢上了钢琴,而且最终还过了十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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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熟悉的音乐里,过去生活的气息如同一股春水悄悄融化了现实的严酷,她看到阳光缓缓移动,在墙上斜画出菱形窗格子,然后优游在地板上蜿蜒,空气中散着一缕缕妈妈种的茉莉花香,一杯茶的热气在空中袅袅地上升,她带着耳机,歪在摇椅上看一本书。。。如果生活能够一直持续在那样一种安宁的境界里该多好啊,她眼里仿佛起了雾,觉得自己象一只小船,飘摇在无边的大海上。她意识到自己不能总弹那些轻音乐了,那柔软的调子让她格外想家,想过去的舒适,非常影响她的斗志。9 Q9 C, T8 Z  j5 I  m, F5 U

3 S/ V9 c, ?. `7 r! p8 v' c这天她特意带了《黄河协奏曲》的《黄河船夫曲》曲谱想给自己鼓劲,她以前学的时候除了第二乐章《黄河颂》基本过关,其他几章都弹不出精髓,这次她弹得激情澎湃,黄河的惊涛骇浪和险峻正好和她胸中块垒吻合,而船夫的不屈不挠也正是她竭力希望做到的。当最后一个音符落地,依然沉浸在激昂情绪中的她听到了鼓掌声,她惊异地回头,见一个穿着一身黑的小伙子站在门口,赞赏地看着她。3 w9 {5 S0 g) C- Y( _4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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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弹得超棒,不仅是技巧,还充满惊人的激情。我组织了个乐队,正好键盘手因故来不了,希望你能有兴趣参加。我们一周在这里练两个晚上。”他走进来殷切地看着她。他们乐队昨晚练习的时候他把曲谱忘在这了,今天特意过来拿,碰巧听到了斯羽的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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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我恐怕没有时间。”她站起来收拾好自己的谱子。7 d& D' h( L+ [! M$ m6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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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遗憾啊。那我可以认识你吗?我是GEORGE,预科二年级。”他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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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LVIA。”这是斯羽的英文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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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LVIA,认识你很高兴。你是新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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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刚要回答,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叫着GEORGE的名字,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孩走进来。羊脂玉白的皮肤,玫瑰红色的双颊,迎着阳光,金发象闪光的缎子般耀眼。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美艳动人,脸部线条柔润精致,让斯羽想起提香的〈梳妆的维纳斯〉,只是缺少那种沉静。6 R# f7 P) [0 X% [. M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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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HOEBE,我女朋友。”他对斯羽说,然后向PHOEBE招手,“过来,PHOEBE。这是SILVIA。一个在音乐上非常有才华的女孩。”! H4 i2 h  U/ U5 W$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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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斯羽礼貌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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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b, H& R# z! A/ h5 _% p# t“噢。”她绿色的波光潋滟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阴影,警觉地盯了斯羽一眼就立刻掉开眼光,挽住GEORGE的手臂,连招呼都没打,让斯羽脸上的笑尴尬地变成了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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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n* k9 Q/ H, Y“你不走运,没听到她刚才弹的曲子,简直让我看见了澎湃的浪花飞溅。还没问你那曲子的名字呢。”1 [1 G; Y6 o- W% d

- D" a) O9 n2 w0 Z7 ~7 J- n4 `“中国曲子《黄河》。”8 M) N! `& |- I% s; L9 s' f, _2 y/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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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EBE又冷冷地不屑地扫了斯羽一眼,不耐烦地拉着他向外面走,一边亲密地对GEORGE说,“快走吧,取点东西取了这么久,你的咖啡已经凉了。”0 r# }; l, ?. S3 M#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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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再见,斯羽。”GEORGE回头热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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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对他微笑点头回应,有点替PHOEBE可惜。再漂亮的人一有恶意,也象水果上有了虫子眼,可能里面还是甜的,但却让人倒了胃口。. N# n+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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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向教室走去,她一会有节英文课。趁老师还没来的时候她趴在桌上,觉得眼皮打架,昏昏欲睡。打工结束回去差不多一点,她还是要俯案学到两点多。CLIVE曾经帮她分析过她的现状,她的论文写作能力非常薄弱,而如果读MBA,写论文是家常便饭。她从来不喜欢也不擅长写议论文,何况是用英文,不知要下多少工夫才能在这一年里提高到合乎要求的水平。她想到自己以前从未把学习当作很重要的事情来做。如果自己在考高中,考大学时能如此勤奋,自己的生活可能就会有另一种可能了。那也就不会遇到方楚,也许就没有这番折磨了。她忽然明白了那句耳熟能详的话:人的一生,关键的只在于那么几步。可是,人一生要走数不胜数的步,年少无知,谁又知道是哪几步啊?也许太多关键只有回头时才看得清。) L: `7 t3 A* }0 l

- Z3 C- l" n- {) N+ z7 Z+ m8 b5 R年轻的她无法懂得,即使避开了如今的困苦,也还会有其他艰难,人生总会在某处某时出现意想不到的急流险滩,都需要坚强的意志和一往无前的勇气,方能峰回路转,柳岸花明。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1:02:07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17)阳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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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学校离国会大厦和泰晤士河很近,但斯羽并没有观光闲情,一到学校就很少踏出校门。认识GEORGE以后,斯羽似乎总能在校园里碰到他,每次他都乐此不疲地宣传他的乐队如何好玩,不遗余力地鼓动她一番,让她觉得这个大男孩很有趣。一来二去两人熟络起来了,有时在学校餐厅遇上,见她总是一个人拿着本书,边吃边看,他会到她的桌子来打个招呼。当然很快就被PHOEBE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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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十七岁,典型的阳光少年,大约有一米七六七七的样子,脸部轮廓有点象好莱坞大明星BRAD.PITT,加上随和开朗,因此在学校很受欢迎。斯羽每次看见他,都见他身边热热闹闹地围绕着一大群男女生。0 O2 M: H9 r4 I; G: U% D" H

6 V7 R- ~0 F8 Y斯羽从来不觉得皮特怎么帅,她喜欢SEAN。CONNRY,PIERCE。BROSAN那样的,干练睿智,成熟坚毅,充满英雄气概,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都很阳刚。当然他俩都演过《007》,这可能也是她喜欢他们的原因之一。不过,这样一个单纯明亮的男孩子确实如云翳里透过来的一线阳光,多少让她冰冷的心底多了点暖色,她的孤独在他的笑容下,似乎也被镀上一层薄薄的光辉。她爱看GEORGE的蓝眼睛,灰蓝色的,象北方的大海,阳光照过来,珐琅质是透明的,不够深邃深沉,却明亮清澈。只是他鼻子上的鼻环让她说话的时候常常不由自主地盯着分神,象个小牛犊呢,她想。她自己连耳朵眼都没扎,她喜欢带手镯,姥姥给过她一个银质的,浑圆的面上镂着莲花纹,据说是姥姥的姥姥传下来的。她用洗涤剂洗过后光亮如新,喜气洋洋地带上,恍惚觉得自己象是回到了很久以前,唢呐在响,大红的轿子。。。她还喜欢带花纹繁复造型特别的戒指,除了金子的各种材料她都不计较,项链一定要那种长长的连着大坠子挂在衣服外面的。如今这些东西都成压箱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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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ROGE专业是学新闻的,还选修了心理学,斯羽一向对心理学感兴趣,正好他上心理学时她也没课,就求她带着去听。因为不用象别人那样赶着做ESSAY,她对这门课倒有了特殊的感情,在图书馆里特意找了一些资料读。GEORGE在图书馆写ESSAY,见到她用心的样子,就把自己有关这方面的书拿给她。斯羽没想到这个大男孩还这么细心周到,也就不再嫌他和她闲聊耽误她看书了。& [/ g9 ~, K; q" m" E1 a& H

& i! ~5 M6 \+ I+ q9 z两人从心理学聊到文学艺术,斯羽不由滔滔不绝地谈起中国文化,GEORGE被说得瞪大眼睛,忽然问她,“SILVIA,能教我学中文吗?我可以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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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G1 J9 i5 J; \; N6 e1 S斯羽有些后悔说得太兴起,看着他额上俏皮地翘起的头发沉吟不绝,她实在没时间,而且即使GEORGE是三分钟热血的好奇,她也不愿意PHOEBE因此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于是说,“我不一定教得正规,听说伦敦有中文学校,你应该到那试试。我可以帮你查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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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听她说起想找一份下午的工作,热心地建议她去一家麦当劳试试,他周末就在那打零工。斯羽如愿以偿地做了扫地抹桌子的工作,本来是让她炸薯条的,可她一靠近炸锅除了恶心,还头昏脑涨跟带了紧箍咒一样。8 R7 E. ~2 Z- q' H: p" u, o/ Z4 _9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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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时间显得挺紧张的,路虽然不太远,但如果坐车还要转一趟,她只好选择了走去,当然不能闲庭信步,常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GEORGE建议她买辆自行车,她在网上查了查,最便宜的都要一百多镑,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8 q+ j! E, y# t, c: z/ i%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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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GEORGE问起她直言不讳,他立刻说,“那为什么不买二手的,哪个星期天早上你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逛卡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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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你忘了我周末要在麦当劳做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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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对呀,我给忘了。”他打了个榧子,“你太拼命了。你经济有困难吗?”GEORGE看着斯羽的黑眼圈和眼里的血丝,不明白她为什么把自己当作一架不用加油的机器。他出身中产家庭,虽然从十三岁起就开始送报打零工,不过是想赚点零花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也没因为赚钱影响正常的生活。' W. g% k/ d" }3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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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九月准备读MBA,需要赚生活费。”她揉揉眼睛,轻描淡写地说,知道和这个男孩不仅有文化鸿沟,还有代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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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l* f& v, }$ J) l$ S) d* T“超棒!好,如果你相信,我给你代买。”他义气地说,心生敬佩,感到对面这个瘦弱的女孩子身上蕴藏着一股他不理解但是很动人的力量。2 Y' b0 X# ~; x

6 r8 f/ q  j! C# v8 s  t6 R他很快依言帮她买了辆二手车和安全帽,还送了她一件安全衣,说在伦敦骑车一定要穿,因为没有自行车道,都是跟汽车同行的。斯羽在GEORGE跟她说话的时候瞥见PHOEBE在不远处恼怒地瞪着她,赶紧接过东西跟GEORGE告辞。这没来由的敌意和醋意让她避之不及。“我比GEORGE最大的姐姐都大好几岁呢,真是可笑。”她想。( J1 L3 C# X' P

5 O1 v) O8 U, T. _- o' [0 n! kGEORGE比比划划地告诉她如何走近路,她一头雾水地听着,胡乱点头,一心盼望他快点走开。GEORGE却把自己说糊涂了,认为自己没说清,自告奋勇地要带她走一回,斯羽极力推辞,他固执地坚持自己没课,出去遛一圈当锻炼了,而且,伦敦的路跟迷宫似的,第一次在路上骑车又很危险,有个人带一回保险点。他不想看到他做的好事反而变成坏事,这可是他的责任。; ]* j% T3 I- @% z( i3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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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只好等着,远远瞥见GEORGE在对着PHOEBE说着什么,PHOEBE开始撒娇央求,后来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声,甩袖子走了,GEORGE追上去。她觉得过意不去,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两个小恋人产生嫌隙,便决定不告而别。刚跨上车,《命运交想曲》宛如巨掌拍门哐哐地轰响起来,她惊得一哆嗦,然后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铃声。自从和方楚分手,她就把手机铃换成《命运》了。她赶紧到袋里摸手机,见是刘月的来电。  _8 a8 P1 M' `. P# S2 w: U

7 D& w" [6 @" [' e0 Y刘月是石家庄人,老公是一个公司的司机,女儿和何红的儿子差不多大,在上高中二年级,她也是为了女儿出来,不过和何红不同的是,因为女儿学习一般,她和老公都觉得如果只在国内读个普通大学是浪费金钱和时间,所以她想把女儿弄出国上大学。不过目前她还没足够的财力和能力给女儿申请学校,如果上大学的话,一年学费就要一万多镑。和斯羽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斯羽觉得她应该让女儿在国内读完大学,然后再出来读研究生,这样省钱省心,而且再过几年她也能打点经济基础。否则,如果孩子真来了,她要打工没时间照顾,孩子年轻,定力不够,难忍异乡孤独寂寞的生活,很容易和其他小留学生混在一起。斯羽经常看见这样的孩子,三五成群地在她打工的酒楼大吃二喝,满嘴都是脏话,比谁的车高级,谁在赌场又赢了,毫无顾忌地谈论性等等。如果受他们影响,到时候管束不住,对大人孩子都是件苦事。何红觉得斯羽说得有道理。她一直在琢磨怎样把自己的身份搞定,如果护工的申请成功,养老院以后能给她申请工作签证是最好不过的了。这几天她一直在盼望她的工作申请能成功。5 Y1 t* U( ?- v6 ]+ M0 r3 ?

9 |/ v  w5 S9 `' s; [/ O' H5 G( f斯羽知道这时候刘月给她打电话只能是她工作的事。果然是刘月今天早上在她走以后接到一封信,她看不太懂,想让斯羽给看看。两人约好在麦当劳门口见面。说话间GEORGE已经推着自己的车过来了。9 \% z% k) o( B* a) i- V

% h3 q) f/ ~4 {* L% F斯羽再次强调自己走没问题,让GEORGE回去陪PHOEBE。他知道她看见他们的争执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PHOEBE比较小女孩,有点缠人,一会就好了,让她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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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很久没骑自行车了,还好依然自如。跟着GEORGE骑着自行车小心翼翼地贴着人行道的边,她觉得自己象是溜边的黄花鱼,有点灰溜溜的不合时宜。尽管GEORGE边走边不断给她讲解该在什么地方向左拐向右拐,还大谈骑车与环保,但是他所有的话语全象身边掠过的街景,一晃就跑到她脑后了。她的头发晕,好不容易看见麦当劳的招牌斯羽才松了口气。本来今天北风飕飕的,她却满头大汗,脸色异常苍白,虚飘地站在那里用力闭了闭眼睛,想从轻微的晕眩状态中清醒过来。那种仿佛才从钢铁的夹缝里逃出来般的感觉让她格外疲惫。生命在生命所创造出来的东西面前有时显得很无力很脆弱。% O+ ]! V% Z1 r- O- z5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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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月已经等在那了,看见她和GEORGE一起过来,怔住了。斯羽简单给他们介绍了彼此,GEORGE就赶回学校了。刘月因为心里着急,胖乎乎的脸上沁了薄薄一层汗,递给斯羽信的手都有点哆嗦。她长得很憨厚,一双眼睛不大,但挺有神的,嘴唇厚厚的和有些粗大的鼻头倒也相配。个子还没到一米六,又穿着平底鞋,在斯羽的一米六六加上厚底鞋旁边,只好掂起脚凑过头来。斯羽放低手里的信纸,边看边给她翻译,大意是接受她做护工,但不能做FULL-TIME,一天只能做几个小时云云,刘月脸上立刻出现了失望的表情,斯羽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说别着急,先做做看,过一段时间没准就给FULL-TIME了。刘月情绪低落地点着头,黯然地收好信。斯羽的心情也沉重起来,她想起自己的父母,一样的深厚殷切,在希望的寄予中,其实全是千般心血的付出。她无法不责备自己以前的自我和迟钝,竟然把爱护当作束缚和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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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月临走向她打听在哪买的车,说自己也想买一辆,她就让刘月把自己的车骑走了,反正她也不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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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当劳的工作,她已经从开始的不知所措到非常麻利了。她干活的这个时间段店里很忙,她一张张桌子头也不抬清理桌子上的东西,把垃圾倒进垃圾桶,往桌上喷溶液,迅速擦干,偶尔拿拖把擦去地上洒的饮料,整理垃圾桶,有时还帮着把餐盘送到桌上。正全神贯注地干活,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叫她的名字,她循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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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18)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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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 E# C) c: q7 X" ?( r9 X; ^斯羽绝对没想到还能再次遇到黄丽霞。黄丽霞之所以没给斯羽回电话是因为怕麻烦,如果和斯羽联系上,还要帮她找房子,工作等等一系列事情,她又不欠她,也用不上她什么,就刻意没理会斯羽的电话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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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伦敦后先和她朋友住在一起。她朋友开始很开心有了聊天做伴的人,不再孤苦伶仃了。可再好的朋友太亲密无间了,有时也难免产生龃龉,何况这两人还都是人精子,毫厘必争。以前合得来是因此惺惺相惜一致对外,现在合不来是因此渐行渐远附隅敌对。, Y" H# x0 q6 \( ]

: W$ x- C9 L- O. G- l0 }两人都在不同的外卖店打杂,合在一起吃的不多的几顿饭,皆大欢喜没几天就都开始斤斤计较,小算盘时时刻刻在脑子里扒拉得劈啪作响,火花四溅,暗中算计谁吃了多少亏。有时口味不一,黄丽霞又喜欢当仁不让地买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她朋友心里自然不舒服。不过这依旧属于小矛盾,攒着是一点点攒着,在暗地里把心麻花样的扭,表面还是热乎乎亲爱的叫着,觉得以前的交情就这么了断不划算,直到他们遇到了一个男人陈宣。! f; t. W4 L2 `/ C' q

3 @& z5 F: O- _" r3 o虽然她俩国内都有家庭,但出来后除了心理和生理的难耐寂寞,就是深刻体会到关键时刻没有男人在旁帮把手的艰难。有时在中国超市买了大袋的米,两个人通常一人一角地拎着坐公车回家,一路上觉得所有的人都在心里偷笑它们,因此分外困窘。虽说不是天天如此,但诸如此类的难堪还是象烧红的熨斗,烙在心上,黑黑的印子连同焦糊味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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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是中国超市的送货员,一次正赶上她俩拎着米在街上走走停停,起了同情心,就主动帮她们送回家去了,自此两人都象在黑暗里找到光明一样踊跃地拉拢陈宣。两人打工的地方也不乏献殷勤的男人,但她们嫌他们又穷又小气,还没绅士风度,根本没法和陈宣相提并论。何况,陈宣来英多年,不仅有硕士学位,据他自己说还有绿卡,这千载难逢,掉到头上的大馅饼要是还抓不住,可太有辱她们的半世英名了。因此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施展浑身解数竞相诱惑陈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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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Q" P( r" u, ?( ~3 ^* |+ X6 Y此时正是两个女人明争暗斗得如火如荼的时期,黄丽霞已经几乎凭着能说会道和风情万种而明显赢得了这场双凰求凤,两个女人的友谊已经随之崩溃了,黄丽霞正式被通牒搬走。本来她希望搬到陈宣的一房一厅,但陈宣没同意,而是帮她找了间房子。  P5 N5 |# i8 d; z( X/ S

8 o6 \! S* K& N% H  V# T这天黄丽霞趁着陈宣工作的空挡约他出来吃麦当劳,可巧刚进门就一眼看到了斯羽,自然叫了她一声。世故有时也是有好处的,八面玲珑就象油一样,人际关系的齿轮再生锈,浇上去也会就转动如常了。黄丽霞不露痕迹地先发制人,亲昵地责备斯羽不给她打电话,宣称自己要不是把电话本弄丢了,早就和斯羽联系了。斯羽听了她的话心里热乎乎的,黄丽霞毕竟是她在英国的第一个朋友,和她朝夕相处过,而且象个姐姐一样照顾过她,她对她总觉得比别人亲近。至于黄丽霞是否象她说的那样,没接到她的留言,她根本没想过怀疑。从小她爸爸就告戒她不要撒谎,说撒谎都是小聪明,她对此印象深刻。所以她自己几乎不撒谎,也很少探究别人是否说谎。她手里的抹布在他们的桌上无谓而机械地来回擦着,和黄丽霞简短地交换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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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0 A" g- P) M- r5 G2 i1 W陈宣看见斯羽真是眼前一亮,惊喜交集,他抓耳挠腮,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见黄丽霞没有给他介绍的意思,迫不及待地插到黄丽霞的问长问短里对斯羽说,“我们见过,在特拉法尔加广场和中国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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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n. F# u3 v7 `& |$ m2 o“是吗?”斯羽仔细看了他一眼:无框眼镜后是一双略微干涩的大眼睛,鼻子细长而单薄,嘴不大,刮得青青的下巴稍微有点后兜,很斯文的样子呢,她努力回想,还是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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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d1 E5 q+ z" @“一个月前。”他提醒,如饥似渴地看着她,觉得她除了略微憔悴,还是那么好看,长发梳成辫子,显得更小了。他心里不由为自己庆幸,她不再是天边一个猗梦,而是实在的形体,近在咫尺,她的声音悦耳,神态动人,目光明亮,他忘情地举起手,仿佛想伸手触摸一下眼前的斯羽是否只是他的梦境,幸好门一响,他悚然回到现实,半空中的手迅速落到自己的头上。1 `. f8 l- u) f2 X- }8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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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在斯羽的印象里已经很久远了,对于她自己到英国的第一天恍然失神地以为看见了方楚而追逐在陈宣身后,她确实忽略了真身,而只记得那种心痛的失望。她歉意地摇头。+ r( ^/ W2 k) @! G; a5 Y7 O

; u0 p. o) ]4 g$ G0 {( X6 {& }陈宣那天就对斯羽印象深刻,念念不忘,午夜梦回眼前总是浮现出那个苗条漂亮的女孩潇洒的身影,那嫣然一笑尤其让她砰然心动,也特别后悔自己没及时搭讪。而且还错过了在超市的再次相遇,他当时在往超市卸货恰巧又从斯羽身边走过。当然,也是她的气质,容貌和穿着都让他望而却步,自惭形秽,怕碰钉子。他暗自把他无从了解的那部分用想象补足:她是个富家小姐,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出来可能是读书是镀金,或者只是出来旅游观光也说不定。只是斯羽这惊鸿一瞥在他心里投下的影子,因为生活的枯燥无味,因为遗憾和向往,因为还有那么点没落地的残存希望,也许要过很久才能逐渐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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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竭力掩藏起再见斯羽的激动,心里盘算着该怎样接近她。黄丽霞却在一旁察言观色把陈宣的兴奋一五一十都看在眼里,危机感顿生,“难道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她心里兀自万分懊恼,琢磨该怎样阻挠他再见斯羽,“如果不叫那丫头好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后悔地想,“倒霉!” 4 d& b! I5 q" O* t2 g

. Q1 O. R" ]+ x1 J  h8 o  B8 H1 t不便和他们讲太多,斯羽匆匆地留了地址,就跑去干活了,和黄丽霞重逢的喜悦却一直挂在她脸上。她想好一定找机会请她到外面吃顿饭或者来她住的地方吃也行,好好聊聊分别这两个月的生活。- p; o# Q. b9 j& v"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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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让她激动,以至放工与何红一起坐地铁蓝线回去时,还在喋喋地与何红说着,请教如果在家请客都要准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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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y; E3 C' A% y$ l刘月通常比她们回来的稍晚,彩虹是早晨她去学校的时候才回来,所以当斯羽进门看到彩虹背对着她们躺在床上时,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寻常。何红除了跟斯羽关系比较密切,对刘月和彩虹始终都是淡淡的,因此对彩虹的早归并不在意。斯羽却赶紧走到彩虹身边,轻轻把手放到她额上,想看她是否发烧了。没想到彩虹痛苦地啊了一声,呻吟着缓慢地翻过身来。斯羽的视线落到她的脸上,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用手捂住嘴巴,大吃一惊。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1:09:11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19)恐怖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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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d- b4 L8 d% M9 f映入斯羽眼帘的彩虹面目全非,惨不忍睹:鼻子青肿,陡然增大了一倍,半边脸肿胀不堪,布满黑紫的点子,扯得嘴角都吊了上去,左眼睛几乎变成了个小黑馒头,根本睁不开。斯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捂嘴呆立着象被点了穴道似的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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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b! y& ]. ?9 F. M: B4 L“斯羽,”彩虹抖着嗓子,“我被。。。”) K  a% d+ ^, m9 }3 U  B

! g5 o- N! }% Z$ a2 H+ U1 X1 Y“哎呀妈呀!你这是咋的了?”何红换好衣服回头看见彩虹的脸,也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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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p" P1 A+ K: q斯羽被何红的大嗓门惊醒,扑到彩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一颗心止不住砰砰地跳,话都有些不连贯了,“彩虹,彩虹,你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因为紧张拉得尖细,“一定是醉鬼干的,这些垃圾!”她的眼里泛出同情的泪花。+ p( {, P; g& a2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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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早就觉着酒吧没好人嘛,你瞅瞅,出事了吧。这下手也忒狠了。啧啧!把个漂亮脸蛋打成紫茄子了。”何月凑过来摇着头。“大妹子,咱别干了,赶明大姐给你找份工。稳当的,挣得少点就少点,可别遭这罪了!”8 [4 `; x+ f, X+ k+ L+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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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哎呀!”彩虹叫了一声,因为眨动右眼睛,牵动了受伤的左眼,疼得脸都皱起来了。3 g. Q1 U- m9 f' z

) U% m$ W% M) [* l2 ~6 |! q“你别说了,以后再说吧。”斯羽担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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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U6 Q# D( X* R. A$ w6 D- u彩虹咽了口口水,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地说,“不,现在就得说。告诉你们,我被打劫了,今天下午,就在我们住的附近。”8 R! m) K- Q7 y. V% D' Y( s( J

8 n6 O/ d' A( n“啊?!”何红和斯羽一起失声叫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瞪着彩虹。+ x. S; o! h* k3 ?5 t

5 n6 D$ ]  q" w/ A# _“咋回事?打劫?在这附近?我的妈呀,真的咋的?那可糟心了!”何红害怕地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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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告诉你们,这里太不安全了,赶紧搬走。等我好点,我马上走。”彩虹的眼里充满惊恐。她打了个寒战,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铁塔似的老黑的狰狞大脸,脸上还都是疙瘩,跟癞蛤貘的皮似的,看了就觉得恶心。还有那巨大的拳头,那哪是人的拳头,那是大石头。没准还是手下留情呢,要不就那铁疙瘩似的拳头,一下就能把头砸一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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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9 \) A2 j* P1 p5 |) i  s, \1 [  Z“往哪搬那?好不容易找着这么个便宜点的房子。哪哪都死贵死贵的。”何红叹气。* n$ ~* [# s6 a' ?4 |# \3 h, m

& l+ ~9 Z5 I0 ]& @. m, d斯羽的心也沉了下去,她也一直在留心找房子,可是都没有太合适的,不是太贵就是太远。她按下躁乱的心思,关切地问彩虹现在觉得怎样?3 K2 J. q# Q) N%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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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直在疼,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唉!”她忽然提高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就赖你那破武功,要不我也不会要钱不要命,早知道没用我就不逞能了,也许不会被打成这德行。真耽误事!”她怨怼地数落斯羽。斯羽脸色一变,握着她的手无力地松开了,心慌意乱地垂下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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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e: h+ q4 ?7 s' K0 [“啊?你跟打劫的打起来了?”何红插进来,“那也不能怨人家小安呢,人家好心好意的,还能存心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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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跟你说话,你搭什么茬?”彩虹恼火地抢白。她因为受了惊吓,再加上伤痛,很是怨天尤人,何红的话让她仿佛找着了发泄目标。+ k7 \  n!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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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咋说话呢?俺咋就不能搭茬?俺不能让你捡软柿子捏。”何红是一点就着的脾气,腰一插,当下也翻了脸。/ r$ R! ]5 [) T0 [( ]

1 c% t  X0 D+ h( |+ I: K“你是狗拿耗子。哪凉快去哪,有你什么事?”彩虹不顾疼痛,噌地坐起来,怒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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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0 a( n/ }$ l! Q& k- a“就你这X样,不打你才便宜你那,劫匪咋恁有眼呢?这就叫活该!”何红用手指着彩虹。0 Z: U( [- p/ W' E# v" z1 a$ {- S0 s4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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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的还反了。。。”彩虹挣扎着起身要下床。, P& t: C6 T, u,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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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别吵了!”斯羽痛心地大喊,两人都惊愕地看向她。平时她总是温文有礼的,这一声还真让她们楞住。斯羽抹了把眼泪,咬住下唇。彩虹的埋怨,虽然让她心里不舒服,也很想反驳,但看到彩虹凄惨的样子,难过之情压倒了委屈不平,觉得自己是不该卖弄那点武艺,以至彩虹伤成这样。她有气无力地说,“都这样了,自己人还有什么好吵的。都是我不好,太对不起了,彩虹。我也没想到。”她歉疚地望着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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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n* _) u$ m! ?+ e何红听了斯羽的话心中不满,心想,我在维护你,你还不领情,不跟我站一条线上,让我真成拿耗子的狗了。远近不分,狗屁不懂的丫头,纯属傻X。看我以后还管你的破事!她的嘴撇得成了下弦月,眼里都是不屑,怒气冲冲地抹搭了下眼睛,转身到卫生间去了。, b0 u4 {; v+ S( I; r

6 R4 ~8 v+ s& t! a  r: s& Y6 A" t彩虹有点不好意思了,想到明明是自己缠着斯羽要学的,她还提醒过她是花架子,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地跟人比划,以为老外都知道成龙,看她一拉架势,没准能吓跑,哪想到这大老黑不管那套,冲她就来了一拳,差点把她打晕过去。自己也不知怎么昏了头,就那老黑的大体格,可能只有张飞,鲁智深那样的能对付,别人都得被他打个落花流水。“那,也不全怨你。我想了,我可能也是太招摇了,今天拎了个LV出去。”想起她的新包,她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心疼,她是看见斯羽有个LV眼馋,一咬牙也去买了一个。这下可好,第一天就让人抢走了。要不是因为不舍得这个害人的包,她可能也不会死命地不撒手。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不再露财了。“行了,这事让它过去吧,都已经这样了,怨谁也没用。哎呀,我的眼睛!”她感到左眼又传来一阵巨痛,哧牙裂嘴地靠在墙上直吸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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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Z6 s% B) K# b“你应该去医院。我这就给你打999。”斯羽急忙去拿自己的电话。“哎,对了,我们应该报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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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Z; F3 h" q' j; q+ P) K: A何红一听立刻慌张地接道,“报什么警呀,警察还能天天跟着保护咱们那。人家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别再遭报复,还是眯着吧。”这不明白事的小姑奶奶可真要害死人了,她紧张得脸上的肌肉又抽搐起来。赶紧把手放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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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r( ^3 D7 T' x6 k" S彩虹想到自己的行业,也不想生事,“算了,不用了。我都没记住人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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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月这时也回来了,了解了事情始末,同样无比震惊。她查看了彩虹的伤势,觉得是需要去好好做个检查,以免眼角膜有什么事。她也要跟着一起去医院,斯羽拦下了,说她自己一个人陪着就行了,别大家都跟着一起熬了。其实她心里很慌,很想有个人一起去壮胆,但她平时听刘月叨咕自己这疼那疼的,明天还要打工,怕她撑不住。年龄所给人的软弱不支她不理解,可她相信。她以前也总听她妈这样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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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b; b6 i( h0 w* m- T她的目光呆呆地盯着地毯上的一块污迹,仿佛那里藏着什么难解的秘密。她深切盼望彩虹的眼睛没有大碍,否则,她以后还怎么面对她。虽说问心无愧,但总是脱不了干系。她双手拧在一起,又想到自己。倘是自己遇到那个劫匪,不知道是不是也会被打成这样,一阵寒意从心头陡然升起,让她抱紧双臂。看来真要搬走才行,否则以后还不天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可是搬哪去呢?就怕搬来搬去状况都差不多,她深深地叹气。早知如此,真应该好好学学功夫,她垂头丧气地坐在刘月的床上,等着救护车的到来,思绪象打了无数死结的麻绳,怎么结也结不开。4 M- c9 Y' m4 [$ \* T: s; N8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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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楼下的大门哐地一响,彩虹全身绷紧,其他三个人都霍地站了起来,斯羽不小心在床栏上撞了头,疼得咧嘴去揉,却没敢出声。她们都心惊肉跳地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盯着门。楼梯上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过她们门口,停了下来,有低低说话声隐约传来。她们颓然坐回去,暗自松了口气,意识到是隔壁小两口之一打工回来了。几个人抹了一把冷汗,都觉得精疲力竭。“我们都变得风声鹤唳,杯弓蛇影了。”斯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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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g5 g. Q1 e2 t/ e- g9 {8 H窗子上传来沙沙的雨声,象是有人在往上面一把把扬沙子,更显得屋子里静悄悄的,几个人的心,象冰层下的水,兀自激荡。彩虹在心里念佛,求佛保佑,何红和刘月在为自己后怕。生活对她们来说,一下子除了严峻和窘迫,还充满了防不胜防,深不可测的危险。此时此刻,在四壁厚实的屋子里,她们似乎再也感受不到相应的安全,仿佛置身在荒郊野岭,四面都潜伏着要围攻她们的豺狼虎豹。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1:13:46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20)搬家 2009-03-20 04:3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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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祈祷或盼望都是蕴藏着某种潜在力量的,思想也如同无线电波,发射的时间和波段都对的,就可能美梦成真。陈宣现在对此深信不移,他甚至琢磨自己是否应该也皈依基督,否则就没法表达他谢天谢地谢神明的心情。他的欣喜若狂当然来自与斯羽已经如他所愿地搬到了他的家。朝夕相对,这简直是他从未敢梦想过的事情。然后,近水楼台,不用上九天就能把月亮缆在怀中。。。他的梦插上了翅膀,鸽群一般呼啦呼啦地不断盘旋飞过他的眼前。开车送货不再象平时那么单调乏味了,他忘了抱怨街道的狭小,车位的稀有,斑马线众多。。。他心灵的琴弦在希望的手指拨动下,让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忽然都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和深意。2 a) i  P  R- Q/ U- W6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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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奇怪自己怎么从来没发现伦敦是如此的多姿多彩:红色电话厅边驰过的黑色老爷车老迈但气派;人家大门口拉着横幅和气球大张旗鼓地宣告某人生日;漂亮辣妹在冷风肆虐的街上穿着超短裙露着修长的大腿,妖娆地牵着长相怪趣的沙皮狗;神请严肃的基督徒虔诚地对过往行人宣讲教义;满不在乎的朋克们衣衫褴褛,头上顶着红色或紫色的鸡冠样的头发,仿佛某种誓不妥协的宣言;两个GAY挽着手,不时深情凝视兼亲吻;还有小情人象交颈的鸳鸯似的旁若无人地缠绵。。。他情不自禁地哼起《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这首歌给他的印象永远是欢快甜蜜的,象是大热天喝下去的汽水,不仅解渴,连那一路气泡顶出来的嗝都带着人工的甜香。好象是特别小的时候看过的一个什么电影里的插曲,印象最深刻的是慢镜头,男追女跑,撒满漫山遍野的爱情,仿佛成熟鲜艳的果实,伸手可得。虽然三十岁了,因为生性腼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成功系数看起来很高的爱情,而且,这个他心仪的人也是他至今遇到过的各方面最让他可心的一个,他怎能不心花怒放,把深秋的寥落都装点成了烂漫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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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Q* f' {3 ]! i0 c, m- e7 ]斯羽在彩虹出事的第二天没去上学。她没想到在英国的医院,做个检查还要等,而且,等待的时间比检查的时间漫长得多。999的接线员听了彩虹的情况开始想推搪,说够不上紧急救护的情况,让她们自己去医院的急诊,斯羽急了,在电话里反复强调治安不好和深夜叫车的不便,说得口干舌躁,几乎带了哭腔,接线员才答应要了救护车。彩虹惊吓过度,体力不支,到医院不久就靠在斯羽肩上睡着了。斯羽不敢睡,怕叫他们的时候听不到,只好强睁着干涩的双眼无奈地等,困倦让脑子成了质量不好的糨糊,粘不上任何思绪,却又滞重混沌。很快感到脖子僵硬,脊背发酸,想起来走走,又怕吵醒彩虹。直到凌晨,才总算被医生大人召见。2 c" n+ `; `3 A+ O/ l  ]1 H. `# l

/ w3 E" Q, h  p. E* f检查结果并不乐观,彩虹的视网膜严重受损,有可能影响视力。彩虹是乐天派,听了倒松了口气,说只要不瞎就好,视力又不影响放电指数,斯羽却心情抑郁。第二天在麦当劳上班的时候无精打采,动作迟缓,还常常走神,店长几次奇怪地出声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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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了。他计划了一晚上,想了种种出击的借口,都被他自己一一推翻了。他知道自己并不擅长和女孩子说笑打交道,没本事让她们被他吸引,所以最后决定采取慢火煲汤的原则,不遗余力不计代价把所有材料都放齐,专心耐心地下工夫。希望工夫不负有心人。) l7 {" c. [- \  B2 c: A) e- F

. L! {+ A( X/ ?9 I他核子物理硕士毕业后没找到工作,本想接着读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一个电子物理导师肯接收,他兴奋地告诉了一个一向仰慕的女同学,没想到最后却被这个女同学使手段挤占了位置。签证到期,悲愤加不甘心,加不愿意辜负父母亲人衣锦还乡厚望,索性在别人的怂恿下办了政治避难,以求有朝一日找其他机会,即使找不到,好歹也能靠到个身份,再海归也摇身算是华侨,当然与前不可同日而语,也能一雪做超市送货员的屈辱。从知识分子向劳动人民的转变,在他,确实遭遇了与自己的虚荣心和自尊心的激烈斗争。有斗争,自然会进入新阶段,他生命新的一页就此揭开了。至于揭开的是金玉篇章或败絮内容,全在他自己的心念了。( V6 y. ~1 d$ {% Y; x6 O3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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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门就四下寻找斯羽,故意从她身旁走过,指望她能看见他,让他失望的是心不在焉的斯羽根本没反应。“难道这么快就把不记得我了?”他想,站排的时候用眼睛不时睃着低头干活的斯羽。他故意把餐端到她正擦的那张桌子上,她却连头都没抬,只是加快了手下的动作,他只好出声招呼。斯羽见是他,依然只有迟钝,没有应有的意外,简捷地问了好就点头走开了。他没心思吃东西,眼睛随着斯羽的身影在店里转来转去,看见她把换下来的大垃圾袋往外面拎,趁机过去帮手。( s9 S0 m& ]# v. u( ^+ K. x

# \# k# }# U) {; f/ \  d8 B2 M斯羽谢过就沉默了,他只好没话找话。最后说起她住的地方似乎治安不好,应该多加小心,斯羽的话才好象拧了开关的水龙头,有点控制不住地说起彩虹遇险以及对伦敦治安和医院的失望来。陈宣一听大喜过望,心道真是老天助我,立刻向斯羽提议可以到他住的地方分租,他那个区还不错,挨着一个养老院,环境幽静,治安非常好。他在那已经住了两年了,有时门都忘锁也没什么事。他不指望出租赚钱,房租和地税均摊就可以,水电煤气他付。* L  k6 a9 K$ r: ^2 Z%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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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听了布满血丝的眼中放出光彩,激动地和他握手,连声感谢,脸上的阴霾立刻去掉了大半。但她要求水电煤气也均摊,这样才公平。想到只自己和陈宣住未免瓜田李下,就要求带个朋友一起过去。陈宣虽然心里不愿意,还是痛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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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2 \9 l+ z/ Z+ \% B  E4 A陈宣要走的时候,GEORGE急急忙忙地带着一股风跑进来,看到斯羽,气喘吁吁地拍了拍胸口,“SILVIA,你平安无事。太好了!”0 {& _$ d8 N0 N

* _. l1 t. j9 Y" J6 q, L  N2 s; ^) Q+ e“平安无事什么意思?” 斯羽奇怪地望着他红扑扑的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 N% |- c' [; i! c8 u! M2 N

/ K3 p  r0 y' H+ @/ e! f“平安无事就是你还活着。”他一屁股坐在沙发座上,半个身子扑到桌子上,“累死了,你知道我从学校到这骑了多长时间?十五分钟,想象我是怎么玩命的。请我一杯可乐,快,求你了。我要冒烟了,再呆会救火车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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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向柜台走去,顺手拉了一下他的有些带自来卷的头发,“你这孩子,又有什么寓言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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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本来兴高采烈,计划着把房子好好打扫一番,买张双层床,自己搬到客厅去住,最好用帘子隔上,让斯羽她们方便点,还在脑中思索着到哪买这些东西便宜。见到GEORGE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近乎地和斯羽说话,特别是瞥见斯羽揪了GEORGE的头发一下,舒展的心猛地一紧,象一张刚用铅笔勾上轮廓还没来得及着色的画突然被一双无情的手给揉皱了,留下了道道触目惊心的褶痕。难道这个白鬼子是她的男朋友?看着似乎不太象,如果是男朋友还不早住一起了,用得着找房子吗?英国人和中国人又不一样,上床的速度都是火箭型的。不,至少目前还不是,但有这种可能。这就好,时间就是爱情,要尽快下手,他仿佛听到咚咚的鼓点在耳边响起,犹如催发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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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z- _5 o0 X. T& D7 KGEORGE接过斯羽端来的可乐,立刻咕嘟连喝了几大口,然后做广告似地一舔嘴唇,“哇,太棒了!”2 C: G* Y( K+ P9 v5 ~

3 ^, _( b5 \  K  b- c) y2 l斯羽看他那陶醉的样子莞尔一笑,这个大孩子真是活力四射。“那就接着喝吧。”斯羽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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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小会。回答个问题。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学?害得我以为你骑车出了岔子,打你电话又不接。”GEORGE用手晃着吸管,搅得杯里面的冰块。  \: F7 \" f4 N' q; A2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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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斯羽一摸自己的口袋,“忘家了。你这孩子,至于把我想得那么短命吗?以后别胡思乱想了,放一千个心吧,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一百岁,运气好的话还能永生。”斯羽调侃,心中泛起感动的暖流。GEORGE真是个好孩子,她想,又补充,“昨天晚上有事一宿没睡,今早上在家睡了一会。我也没骑车,骑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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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郑重声明,别再叫我孩子啊。我今年十八,标准成年人,OK?!好象你是老大妈似的。”他顿了下可乐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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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斯羽纠正,“我细算没准是你姨辈的。”斯羽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不禁扑哧笑了。“你不亏啊。”5 ]- D; J+ y, _, }% d: G

3 x1 S* A$ ?/ S5 O) d. W! s1 [“你要再这样说我今天要让你请我十个汉堡,二十个鸡肉三明治,再来五十个薯条加可乐,非把你吃破产不可。”) _) d2 W) S' H( \8 t6 U+ M9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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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怕你了。要不以后我叫你OLD GEORGE?OG?哦,这个不错,OG跟OMG只差一个字,你可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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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n0 s, d$ ]# q“几天后我就正式十八了,你可要去参加我的PARTY啊,否则。。。”' e9 D! ?2 ~: A3 {( Y

0 o, ]! h7 M1 Z" Y7 ?8 a6 m“不说了,店长又在注视我了,劳动去了。”GEORGE做了个鬼脸,冲着她的背影耸耸肩膀。1 ]5 u' M: f6 A8 i% H, l' Y. Y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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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趁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偷偷挪到了附近,把他们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中,大大松了口气,嘴唇止不住向上得意地抿成一线,临走还特意深深看了GEORGE一眼。“还是个挺帅的家伙。一定要提高警惕。”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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