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R0 @( l. G1 V P周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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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9 H# m0 S+ A 第二章 寒露 40* D- [ h) H; m5 o;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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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似乎酒意未散,脸上还挂着僵硬、晦涩的微笑。刘思任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也不可套,单刀直入地问他今后的打算。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懵懂地望着他的姐夫说:“按照江南的风俗,我明天不是要做为女家得舅爷,陪周菊姐去秀水吗?然后呢,我就拐到杭州去见一下庄先生,再去南京。”他没有说出急于要见庄白的真正意图:他想念红歌了。. p/ S: y" M3 {5 D/ S. I
# {8 D* D# D" Y# ?2 S2 P9 c1 j2 z刘思任叹口气说:“流儿,我是想问你今后长久的打算呢。”说着,他拿过周太公的给周修流看了。周修流的眼睛忍不住湿润了。刘思任接着说:“本来,我不该在今天大喜的日子跟你谈论这些事的,不过,因为明天你就要离开山阴北上了,我呢,估计还要在家里盘桓上几天,处理一些事,因此,这以后我们恐怕要有一些时日不能相见了。南京的茶庄和茶楼的事,你多跟杨七儿商量着办,他这人比较乖巧,对茶行中的事也熟悉,但是最后的主意还是要你来拿。沈九云这人看起来不可靠,我回南京后,找机会再慢慢收拾他。今年的秋茶,庄先生已经押运过来了,南京那边我会另外让人送过去的,到时候你直接查点一下,就不要再给沈九云的茶庄那边了。还有就是锦衣卫镇抚司那边,晚上我会写封信,你到南京后交给上次在‘望春楼’见过的锦衣卫的指挥张鹿征张璞生,——他刚刚升任镇抚司指挥的,如今是我的顶头上司,也是我志同道合的同僚。”9 R- K* K" g+ p,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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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了两口浓茶,清理了一下因宿酒而略显麻木的思维:“目下朝廷的情势你不是不知道的,北边的满洲人一边已经向西追击流寇,一边正在准备挥师南下。他们的野心不小呢!吴三桂也被满洲人封为平西王,成为他们的鹰犬爪牙、急先锋了。现在,大江南北的局势是一锅粥。朝廷派到京师去的以左懋第、陈弘范等人为首的使北团,随着清军对流寇作战的胜利,他们与满洲人的谈判,眼看筹码渐失,又有可能陷入僵局了。上月底,满洲军队已经攻占下山东南部军事重镇济宁。依我看来,我朝与满洲人的战事,指日可待。倘若战端一开,很多事情都难以逆料了。因此我想问你,到了南京后,你除了生意上的事之外,不知还有什么想法?说的明白一点,就是如何应付今后出现的突发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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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端着着茶,歪着头想了想说:“原来姐夫已经考虑的这么久远了,可是,很多事我如今都是很含混的,没有仔细考虑,只觉得国事离自己还很远。现在经姐夫这么一点拨,倒真该好好盘想一下了。当初我离开闽中的时候,爹爹本是让我出来磨练的,或行商,或仕进,相机便宜行事。没想到如今国事大非,仅半年时间,天翻地覆。我还没有考虑过寻找另外一条途径来立身。你知道的,我自幼年时,就在京师的神枢营中,跟随孙应元,周遇吉,熊通将军等练习骑射,弓马娴熟。后来回到周家庄后,又先后随陈知耕师傅,庄先生学武功,可惜空负一身本事。如今又不能从戎报国,马革裹尸。这一点,我的义兄大木就想的比我远了,尽管他只比我大两岁。姐夫,你看我在处理大事的时候,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些?”1 g) K& `( z5 [
! g$ x6 A0 D1 `4 y% X4 ]% n刘思任没有说话,一边微笑着,一边喝着茶,听他说下去。周修流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就是在儿女情事上,我也不像大木那么果断,想得开。就说浈娘的事吧,……唉,还是不说她了!还有红歌,——这事想起来真是有趣,谁能想得到,她居然会是庄先生的亲生女儿哩?这些事啊,似乎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你说我到了杭州,倘若再见到红歌她,又该说些什么呢?我也老大不小了,我娘恨不得现在就做阿嬷抱孙子了呢。”说着,自己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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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继续微笑着听着,没有去打断他,他想让周修流在述说的时候,能够渐渐形成他自己的做出决定的逻辑思路。红歌的事,他在前天回到家时,就已经告诉过周修流了。那天晚上周修流的神情,比他前几天刚刚知道这个消息时还要震惊,同时也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与激动。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他也因此看得出来,其实周修流还是很喜欢、很在乎红歌的。这样很好,说明说周修流慢慢地开始将浈娘淡忘了。不过,他清楚谈情说爱这种事,可不像做学问,他再怎么去教他这个比他年轻二十来岁的小舅子,他也未必会上路的。但是,他现在更操心周修流的倒不是这个,而是他在即将到来的巨变之前,如何具备应变的能力,这才是真正的存世立业之道,也是一个男人的根本魄力。# v. x/ `/ A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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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接着说:“我知道,我这人不够刚毅,做不了什么大事的。但是爱恨两字,我还是辨别的分明的。只要值得我爱的,我会九折不回。而让我痛恨的,我即使付出生命,也要将它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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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_9 t) q$ }! j7 t H' G- G刘思任满意地点点头:“流儿,你既然能辨得清爱和恨,而且将它们视为你的生命的组成部分,说明你是晓得大是大非的。比如这次,你在吴江县衙救了红歌这件事,姐夫就非常欣赏。年轻人就应该有这种胆魄和侠义之心。”9 H3 ? h U+ f5 Q! p3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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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姐夫……”) s- d4 z9 @8 ^ l. U+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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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摆摆手,继续说道:“不过,你知道吗?你救了被内务司贴过盖了御玺的黄条的红歌,就等于是抗旨,是要杀头的。但是你还是这么做了,不计后果,这就是刚毅,虽然看起来有些鲁莽。所以呀,姐夫对你人格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因为在大是大非之前,个人的生死,根本就不算什么的。这是圣贤书上说的,我相信如果我爹爹知道了这事,他也会为你喝彩的。——我眼下担心的是,你处变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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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9 y y3 E% _4 F: Y" e他喝了一口茶,润了一下喉咙:“古往今来能成大事者,就是在巨变之前,能安之若素,然后求取绝处逢生。然而,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历史上并没有多少人,更多的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然的话,咱们汉家人也不会如此频繁地被灭国乐。像当下的朝廷中,缺乏的就是这种人,包括像大司马史可法,依我看来,就是因为在处变时优柔寡断,以至于失去了多次机会,顿使时局日下。造成我朝眼前这种被动的局面,史大人是难逃咎责的!这跟个人人格是两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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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想了想,不觉点了点头。刘思任顿了一会说:“另外,流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你不能告诉第二个人,包括你周菊姐姐。——你大哥修涵殉难后,你的侄儿周身则如今下落不明,现在你们周家的子嗣,可能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因此你方才提到要从戎报国,马革裹尸,这事是要细细考虑的。满门忠烈固然辉煌,但家门的香火延续,也不是等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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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听了这话,大吃一惊,瞪着眼望着刘思任:“姐夫,这话如何说起?那周身则不是还在咱们这里吗?难道……”: d# ~/ O1 l- p! W, m
. R1 O% x/ \7 Q0 N; r/ F9 d" {2 r刘思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流儿,你听了不要震惊,这个周身则很可能是假冒的!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我现在还不能最后确定,有待于查清。眼下我只是要让你明白这个残酷的事实。因为,真正的周身则,我在去年秋天的时候刚刚见过,他们不但容貌相去甚远,而且年岁、个头都不合情理。——因此,这个少年不可能是周身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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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7 ^% v# U! F! d2 j9 o' U周修流顿时呆住了,双眼茫然地望着刘思任,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么,他如何对我们家的底细知道的这么清楚呢?这太可怕了,姐夫!”. P0 {$ T9 z- P8 S3 @: E
2 Y/ f) D5 R( K刘思任说:“其实说到可怕,我看倒也未必。这事的背后,肯定是你大哥刻意的安排。如果是这样,我们就不必忧虞这个少年会对我们构成什么威胁了。至于这个少年的真实身份,我估计很有可能是思宗皇帝的四皇子朱慈炤假扮的。”4 Y- r6 T% l& P8 H- n7 M
, r2 ]7 z" P1 p: J他看到周修流神情讶异,就接着说:“因此这事要是透露出去,将来我们很有可能招来灭门之祸的。但是呢,姐夫又不能不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你,好让你心里有个数,将来倘若真有什么变故,你也好随机应变。我想过几天带上这个冒名的周身则,悄悄去一趟闽中你们家。他既然宣称他的本意就是要‘回到’周家庄去见太公,那么必然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太公说。这是个天大的秘密。所以我要你在再见到这个‘周身则’时,一定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不能有丝毫的风吹草动。这就是我所说的处变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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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下,眼神熠熠地望着前方:“这个少年本人当然不知道,其实我在去年秋天的时候,曾经见到过周身则本人的。这两天我一直在纳闷一件事:以你大哥修涵做事一向缜密的性格,他原本应该考虑到,我曾经在去年时见过真正的周身则,但是他却没有把这事告诉眼下的这个少年。那么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个破绽呢?我估计,他可能是想有意提醒我,让我心中有数:这个少年其实并不是你的侄儿,但是他却有意让他成为你的侄儿。现在,我把这事给你亮了底,你不能再跟第三个人说了,——你大姐周莘也知道了内情,但是周菊不能知道,因为我对曹溶还不是很有把握。唉,你大哥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U* A* m: R, g0 K8 ]
8 J1 Y. p$ L, f周修流想到自己的大哥已然杀身殉难,而这个周身则又居然是假冒的,这等于说,自己家中又少了一位亲人了,便忍不住紧紧咬住了嘴唇,眼睛慢慢地湿润了。刘思任安慰他说:“流儿,你也不必太悲恸了,我想,真的周身则未必就已经不在世上了!”3 }& v( s1 J! v
- E( |- I* t6 h周修流似乎酒意未散,脸上还挂着僵硬、晦涩的微笑。刘思任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也不可套,单刀直入地问他今后的打算。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懵懂地望着他的姐夫说:“按照江南的风俗,我明天不是要做为女家得舅爷,陪周菊姐去秀水吗?然后呢,我就拐到杭州去见一下庄先生,再去南京。”他没有说出急于要见庄白的真正意图:他想念红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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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叹口气说:“流儿,我是想问你今后长久的打算呢。”说着,他拿过周太公的给周修流看了。周修流的眼睛忍不住湿润了。刘思任接着说:“本来,我不该在今天大喜的日子跟你谈论这些事的,不过,因为明天你就要离开山阴北上了,我呢,估计还要在家里盘桓上几天,处理一些事,因此,这以后我们恐怕要有一些时日不能相见了。南京的茶庄和茶楼的事,你多跟杨七儿商量着办,他这人比较乖巧,对茶行中的事也熟悉,但是最后的主意还是要你来拿。沈九云这人看起来不可靠,我回南京后,找机会再慢慢收拾他。今年的秋茶,庄先生已经押运过来了,南京那边我会另外让人送过去的,到时候你直接查点一下,就不要再给沈九云的茶庄那边了。还有就是锦衣卫镇抚司那边,晚上我会写封信,你到南京后交给上次在‘望春楼’见过的锦衣卫的指挥张鹿征张璞生,——他刚刚升任镇抚司指挥的,如今是我的顶头上司,也是我志同道合的同僚。”3 g9 m" p R% b6 b9 D1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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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端着着茶,歪着头想了想说:“原来姐夫已经考虑的这么久远了,可是,很多事我如今都是很含混的,没有仔细考虑,只觉得国事离自己还很远。现在经姐夫这么一点拨,倒真该好好盘想一下了。当初我离开闽中的时候,爹爹本是让我出来磨练的,或行商,或仕进,相机便宜行事。没想到如今国事大非,仅半年时间,天翻地覆。我还没有考虑过寻找另外一条途径来立身。你知道的,我自幼年时,就在京师的神枢营中,跟随孙应元,周遇吉,熊通将军等练习骑射,弓马娴熟。后来回到周家庄后,又先后随陈知耕师傅,庄先生学武功,可惜空负一身本事。如今又不能从戎报国,马革裹尸。这一点,我的义兄大木就想的比我远了,尽管他只比我大两岁。姐夫,你看我在处理大事的时候,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些?”+ g4 _, [5 d- w3 s6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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