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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 _( {; A; m 时间过得很快,我开始想家了。0 i# P4 W, X$ A" a2 P; \0 v
想家其实并不是想我的父母。我父亲值不上我去想,我对我母亲印象也不深,老是觉得她是生活在我父亲的阴影下,沉默寡言,当不了家,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我是在想那片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土地。我给家里写的两封信都没回,也不知道他们收到钱没有?1 X) I, O8 ^" k+ i, R& f
我爹我妈是劳碌命,他们即便有了钱,还是丢不下手中的活。他们用劳碌的工作,消磨漫长的时光,生命已经成了他们的负重。' y0 y3 e _. I7 V- C
妞妞后来给我打了几次电话,我都没有回。我现在心里还在恨她,是她逼我去吃这碗饭的。最后一次她在手机里带着哭腔跟我说,她的先生把她赶出了门,又去包了一个女孩。她说她很想跟我见个面。
# }$ Y% o, L( w0 w% O5 Q! a7 | 我心肠软,听不得别人的哭腔。我呆了一下,就答应了。' ]% n% p4 x# ]: N# |$ Z1 g
妞妞一见到我就忍不住抱着我哭了起来,骂她的那个台湾先生是畜生。其实她跟那个台湾人根本就没有婚姻契约关系,人家只不过花钱养着她,就像养着宠物一样,高兴了就跟她上床,哪来的什么感情?现在甩掉她还不跟甩掉一抹鼻涕一样?+ K* g! D5 Z" g
妞妞说:“我先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性病,他认定是我传染给他的,把我痛打一通,我肚子里已经四个月的小孩也被打掉了。”
0 d6 F6 v# I% u( T. f0 ]8 W 我仔细看了她一下,她是瘦了很多,颧骨也出来了,眼圈发黑,头发随便挽在脑后,就像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妞妞说:“我真的是得了淋病了!晚上难受得睡不着觉,小便拉不出来,真恨不得一头碰死。”
4 k/ N$ N. }* Z7 P 这话虽然不出意外,不过我还是吃了一惊。我差点脱口而出,说幸好你的小孩流掉了。干我们这行最担心的就是得性病,那不但会影响我们的职业,而且得不偿失。
9 C3 j5 Z8 |8 o1 \( [ 妞妞说:“我先是吃了一些药片,解决不了问题。后来一转身下面就有点疼,痒得要命,没办法我就用手抠,抠得都肿起来了。我去找土医生看过两次,就是贴在电线杆、厕所里的老军医,那些医生用的工具我看了都害怕,他们就像修自来水管的,没命地往我里面掏挖。他们一次就要了我三千块钱。不过我先生的病跟我是不一样的。这我看得出来。他人太花了,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听说现在艾滋病也来了,清城这里已经发现了有上万例。”
5 q; p2 J, f8 L1 R4 ~+ [ 对性病我早有防范。看来妞妞做什么事都粗心。她得了病我心里暗暗高兴,但是我脸上不动声色。) A* B$ z2 b! P
台湾人除了有钱之外,其它方面就跟乡巴佬一般。我的客人里面也有好几个台湾人,他们在办其它事情的时候一个个抠得要命,讨价还价,争得脸红脖子粗。但是在跟我们这些人谈生意时,他们又都很慷慨,出手阔绰.我认识的一位台商说:
0 |: |% V/ v6 w& T1 U* `+ h" p “跟男人谈生意手一定要硬,这是面子。跟女人谈生意的时候手一定要软,这是风度。我们台湾男人是最讲风度的。哪像大陆男的,不会怜香惜玉,给点小费还要磨蹭半天。不过他们在谈生意的时候出手倒是挺阔绰的,反正花的又不是他们自己的钱。社会主义在迈向资本主义的时候,真是一块肥肉,任人宰割,要不然我们也没什么钱赚了!”4 N4 @ q) M; R
我跟妞妞说:“那个台商养着你,你何必还要到外面重操旧业呢?”
+ y& s% W( i+ Z/ U2 [$ Z1 L( A1 O) m$ Q 妞妞说:“干我们这行的总会上瘾的,就像抽烟喝酒一样。再说我那位经常不在家,我憋不住就又找男人去了。谁知道现在的男人没几个干净的。我一天没有男人,就浑身不自在,睡不着觉,吃饭不香。”
" ~! q3 W, l, v3 f& j) O1 N' t" z+ W 我问妞妞她下一步怎么办,妞妞说:“混到这种地步,回老家去肯定是没脸了。而且在我们那种小地方,这种事一传出去还不家喻户晓,被人传诵?这病短时间内怕是好不了。我现在只能趁着还年轻,体力还行,赶紧多挖点钱攒着。反正是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这年头只有钱最可靠,踏实。”
1 l" Z8 f& r2 ^: L# ~1 {3 q 我发现,崔容常常独自一人躲在房间里抽烟,神情特别古怪。这跟她的形象很不相称。时间长了后,我才知道她是在吸毒!这我一点都没想到。这可能也是她兼职干我们这行的原因。干我们这一行的一般烟酒不离口,这是职业习惯。但吸毒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u: f G) q" o2 {- Y7 v
每次崔容一抽完烟就兴奋不安,神情迷离,说不上来地快活。她久久地盯着天花板,脸上浮现着婴儿般的微笑。她的笑容非常天真,一点都不像刚过完毒瘾。完事后,她又恢复了常态,没事一样。不过,这只是她自以为是的秘密,我也不想去点破她。出来这么长时间,我学会了不对别人家的私事感兴趣。我觉得我开始成熟了。
9 n2 u0 ~ |$ B1 S4 b+ e! [, ] 曹处长后来打了我两次手机。虽然我知道他在跟我上床后分文不给,扬长而去,但我第二次还是赴约了。像他这种人得罪不得,他放个屁全清城都可以听得到。8 ~- J- Y' r: U2 [
他在外面开了个房间,一边拼命喝酒,一边告诉我说,他跟他女儿已经有三年多没见面了,他特别想她。三年前他女儿跟他吵了一架,后来就再也不回家了。她现在在深圳一家外资企业,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打个电话回来。他太太老是在埋怨他。曹处长紧紧搂着我说:“每一次我抱着你,就像抱着我的女儿一样。”
, Z9 }( @' `" t- C% N! K, y8 |& g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居然红了。
, N6 `8 Y) F; v/ p' S5 l6 {, G 他的话让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我想他肯定是喝多了。他的潜意识里一定很爱他的女儿,不单是父爱,还有着朦胧的性爱。在他把我当作他的女儿发泄淫欲时,我真替他的女儿感到悲哀。
; ^" k4 t! n9 E5 d+ e 我们酒店的台商对我们出手一般都很阔绰,他们可能不单是为了摆阔气,还在摆面子。两者虽然出入不大,但时间长了还是看得出来它们的区别。小岛上来的人,富是富起来了,但骨子里的自卑感还是很强的。台湾商人对大陆人的歧视是无可非议的,他们敢于跟官方政府叫阵,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所以他们在做生意时对大陆人能抠的就抠,但是在玩女人时却一点都不省钱。在他们的下意识里,这可能是最合算的生意。我觉得,他们在跟我们上床时,有一种衣锦还乡的自豪感。
) [+ Z/ _" l8 u0 \ 中国人走到哪里都是这样,即便你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也好。+ L9 E, |, {& v7 _
我见到妞妞以前的先生时,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我是在妞妞以前的家里见过他的照片的。照片上的他就像妞妞的爷爷,一小撮胡子,有点不伦不类。
0 L0 I$ A0 c" Q4 I1 u6 ^. F! u 那天晚上,他携着一个女孩来到夜总会,神采飞扬。他比照片上显得更胖更黑,颧骨都快把眼睛挤到额头上去了。他与他身边那个白皙细嫩的的女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A+ }8 x# K- S/ ]# S5 j
那是一个水灵灵的女孩,年龄看上去比我还小。我觉得漂亮的女人要么就是特别聪明,要么就是特别愚蠢。姿色给人带来自信,同时也带来思维的简单化。兼具美色与乖巧于一身的女人是难得的活宝,就像崔容一样。
) O6 X& _, _9 F' L 大厅里酒气熏天。台上是一位来自东北的扮成女人的男人,在模仿女歌星唱歌,他相貌不错,细皮嫩肉的,但装出来的娇滴滴的神态实在令人恶心。唱完一首歌后,他向观众解释说,自己其实是个男的。6 R; ~8 S0 U- a" S
他的解释真是画蛇添足,他可能还以为自己伪装得挺好的。现在男人们也想方设法地来抢我们的饭碗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_' \0 B3 L! y
我端了两杯酒来到以前包过妞妞的那位台商面前,笑着说:“您还认得我吗,唐老板?”5 r, C5 F$ I, r- S7 G5 `: v* r
唐老板愣了一下,想点下头,后来又摇了摇头。我说:“听说你最近身子不舒服,要小心一点。天气热了,该多吃点降火的!”" m0 k* K q/ D8 `1 J# N
唐老板茫然地笑着点了点头。他带来的女友瘪着嘴,一扭头上卫生间去了。唐老板接过我递给他的酒杯,狐疑地问道:“这位小姐,你到底是谁?我实在记不起来了。你有我的名片吗?”
! P0 B) w% t& e: k! O 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挨近他说:“你想陪陪我吗,唐老板?”6 h2 `5 v; f4 t6 @
唐老板笑了。他给了我一张名片,说:“今天不行,我已经约好那位小姐了。明天你给我打个电话。”他顺手摸了摸我的脸说,“有点品位,小脸蛋长得跟剥了皮的荔枝似的。你可不要爽约啊!”
* K" F' y. M- O7 C: `. n" [ 第二天傍晚,我给唐老板打了个电话,他要我七点时候跟他一起出去吃顿饭,然后再到他的家去喝茶。唐老板在电话里笑着说:“赵小姐,功夫茶容易醉人的,你要做好准备啊。”* j$ w: T, c m& Q" H+ Y
我又跟妞妞通了电话,问她还有没有唐老板家的钥匙。妞妞说有。我说:“唐老板想你了。今天晚上八点你在你们家等着。”
- U, j7 H! N7 b4 C( R- h& M( G 妞妞说:“我才不想理他呢!这个王八蛋!”4 x2 V$ n/ j8 q0 y6 q$ Y
我知道妞妞肯定会去的。女人真要犯起贱来,几头牛都拉不住。然后我又跟曹处长打了个电话,要他今天晚上派几个人出来到唐老板家,凑个热闹。( G! V4 E$ P% N8 p! ~
曹处长说:“这岂止是热闹,这是一条大鱼!谢谢你立了一功。”7 {. ?9 D: w3 I% u2 e* K
晚上,我把唐老板灌得大醉了,叫了一辆车子扶他回去。一路上他翻着死鱼般的眼睛,他没吐我倒想吐起来了。
7 B6 x2 [( I/ f' D 到了他的公寓,妞妞早已在那等着,看他醉了,满脸焦急。我把唐老板往床上一扔就走了。妞妞是个没有头脑的人,一切都在我的安排之中。7 R! a' E: w+ B9 N& @7 H
后来听说警察来的时候,唐老板正在打妞妞,把她打得满脸是血,眼圈都黑了。警察把唐老板痛揍一通,打得他跪在地上求饶,警察打起人来像打麻袋一般,唐老板被打断了两根肋骨,胸腔积血。然后警察将两人一起铐走了。) J _8 {( E" I, j3 x# N1 X1 l: z
唐老板被罚了一大笔钱后放了出来,回了台湾。妞妞则被扭送到公安局,拘留了十五天。她从局子出来后,不知所终。+ `; c' q5 P! h9 \; ` ]" n
我心里还不太解气,觉得结局本来还应该更苛刻一些。不过崔容说我的手段也太毒了,是手足相残。我冷笑着说:“我这辈子都坏在这个女人手里,她这是罪有应得。”
4 e; X G) j4 N y4 m+ i7 |$ ?/ F 崔容疲塌地躺在床上说:“失去的东西,你是永远都别想得到补偿的!”
`% @ Y \. O3 C& \! Z4 x 一个多月后,我收到了我父亲的来信。父亲跌跌爬爬地在一张发黄的纸上写着:“副镇长找我谈话,要我转告你,小心你的脑袋。女儿,你到底在外面干些什么?父字。”
$ ]6 H! P; j. m- @" k0 V* q 看到父亲的字迹,我顿时泪流满面。这是我头一次见到我爹的字。原来妞妞跟我原先男朋友的父亲还有一腿,这是我始料不及的!这个女人到底跟多少个男人上过床?4 n f* l6 X' Q, j* a! I* z
后来我在街头上碰到过一次妞妞。她整个人都蔫了,真成了残花败柳。她冲我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那唾沫吐得一点劲都没有,就像是呕吐一样。她什么话也不跟我说。
# M1 i; W h) A2 e: @4 ` 我笑着说:“妞妞,我没想到你跟我们的镇长还有一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