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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云! ^1 a* j4 M' `3 j
# g. |- n/ f& D' t+ }7 U第二章 寒露 357 A: p! _+ u1 n' O: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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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歌在厅堂后面,听到王修微说到她的姐姐梅云和刘思任的故事,还有西泠桥和“水月居”时,顿时是又惊又悲又喜:她终于知道自己姐姐紫箫的下落了!然而,等待着她的,却是姐姐的一抔黄土掩着的孤寂的香冢,与冷月清水相伴。: u$ l5 P0 a5 ^. {* j2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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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她最想的,就是跟她的姐姐见上一面,哭上几声:哪怕只是一座坟茔也好!姐姐在九泉之下,还有妈妈相伴着,应该不会感到孤寂清冷吧?!而自己呢?这么多年来的委屈,似乎一下子全都漫上了心头!+ b4 @: j3 x" \ L
0 L, a+ @- {9 V% h$ H K( m于是,她悄悄出了后门,不顾雨后大街上道路的潮湿泥泞,就跌跌撞撞地直奔西湖边上西泠桥的“水月居”去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她才寻到西泠桥边的“水月居”。只见不远处的孤山,草木影影瞳瞳,隐约可见,山顶上半弯白月,出没于流动的乌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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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地走上前去,推了推“水月居”的大门。门自然是深闭着的,不过却惊动了院子里梧桐树上的寒鸦,“哇哇”叫着,让人平添寒意。她想到,紫箫在悄悄离开她之后,后来竟然也落到了她们母亲一样的命运,而刘思任对姐姐,也就像当年的董其昌对母亲一样,心里真是不胜悲楚。难道这些真的都是命中注定的吗?!如果紫箫能够甘于澹泊,少些敏感,在太湖中呆下去,那么她也许就不会这样薄命了。但是,这一些能怪谁呢?怪王修微道出了真相?怪刘思任,还是怪董其昌和自己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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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o) }+ j1 K/ o. ^正当她独自在黑暗中思绪万分的时候,忽然看到,远处正有一盏橘黄色的灯笼,匆匆地往这边移动过来。她很快就认出来,来的是刘思任和庄白,刘思任的手里还拎着一瓶酒。此时,她不想见他们,见到了他们,自己该怎么办呢?于是她就抹干了眼泪,移身躲到了一边的竹丛中。 8 F. X9 ]. o T2 p, B$ Z
* b$ D, B9 w$ m& Q刘思任和庄白两人来到“水月居”前,庄白说:“咦,人呢?刚才远远地还看到影影绰绰地有个人影在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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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嗅了嗅空气:“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麝香味。红歌她一定来过这里了!”他拿着灯笼,照了一下院墙四周,说:“红歌她会不会上梅云的坟冢上去了?她肯定不会走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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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D+ P& o% u* L, `! k说着,他提着灯笼,引着庄白,就向孤山上的冯小青墓的方向走去。梅云的尸骨,就埋在冯小青墓的旁边。7 x, H3 v8 C% u7 _*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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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歌正不知道梅云的坟茔到底在哪里,听了刘思任的话,就悄悄走出竹林子,随后远远地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他们两个人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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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6 s0 y8 Z4 l她看到,刘思任和庄白来到孤山下,沿着小径盘旋而上。那斜坡上几十步高的地方,有一座坟墓,四周是竹丛与梅树缭绕着,想来就是姐姐梅云的香冢了。坟墓是用青砖砌成的,目前竖着一块石碑。红歌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母亲的坟墓。跟姐姐的坟墓相比,母亲的坟茔要寒碜多了。她想,以后自己有了钱,一定要好好地将母亲的坟茔修葺一下,好让她在九泉之下,安心休憩。( W# J! {6 A! M' H5 G% S8 O/ J3 _/ F
7 L) T( s, O" {' `7 ~刘思任站在坟前,先是将带来的那壶酒,在墓碑四周洒了一圈,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梅云,——紫箫,你在下面还好吗?自从上次初夏时与你一叙,又是快半年时间了。今天我带了‘紫蚁春’酒来祭奠你,天凉了,你就胡乱喝上两口吧。我见到你的妹妹红歌了,她还好,聪明,善良,美丽。还有,我的朋友庄白,原来竟然就是红歌的亲生父亲。他也是个性情中人,将来一定会好生关爱你妹妹的。红歌她虽然一直孤苦伶仃的,不过如今眼看着他们父女就要团聚了,想来你地下有知,也会感到高兴的。” 7 m8 D; N3 _7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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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歌此时正闪身在暗处中,听到刘思任说她“她还好,聪明,善良,美丽”,心里不觉一热。- A5 i2 [" u7 Z5 W! u# d5 G
9 b: u. u; S0 ^0 @" S: x- `/ q( a刘思任闭眼默立了一会,继续说道: “梅云啊,再过一天就是重阳了,明天我要赶回山阴,我就早一天来祭奠你了。我想你,真的很想你。可是这一些,都已经无可补救了!”最后,他朝着夜空长叹一声:“伤心最是死生隔。——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z7 [/ o6 w; n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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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把酒壶递给了庄白。庄白也把酒来祭过了,轻声对着坟墓说:“紫箫小姐,我们一别就是二十年。你是董先生的女儿,也是红歌的姐姐,也该算是我的亲人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妹妹的。我刚才在来西泠桥的路上,已经跟畏行商量好了,到时候就让你妹妹跟我一起住到‘水月居’来,再将你娘的坟茔迁到这里,与你相伴。我们父母女儿四人,从今以后,生死永远在一起!”6 i, F: c$ S3 T, Y3 X2 G
0 R% M1 J. T6 b' m红歌听到庄白正在说话时,不觉愣了一下,心想:自己只顾惦念着姐姐,却疏忽了刚刚揭破隐情的自己亲生父亲。等到听了庄白说的最后后面几句话时,她的泪水又出来了。至少,她在董其昌那里,可是从来没有听到他说过这些温情的话呀!) D% `6 d3 B$ Y- N; n# ?
+ w4 I! C7 X' H+ |4 n2 }那么,自己对这个声称将来要跟她生活在一起的陌生的中年男人,到底该不该相认呢?当初她刚见到刘思任的时候,难道不就是因为在他的身上,让她感觉到了成熟男人的安全感了吗?她自幼就没有过父爱,这是天生的欠缺。而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当年与自己的母亲有过一段恋情,最后又抛下了她们母女,到底真的是出于无奈呢,还是薄幸?7 D+ V$ z0 U; g2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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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轻轻地啜泣了起来,到了后来,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到,她已经悲怆难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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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a. x) W1 ?, m5 h5 P刘思任和庄白忽然听到一阵哽咽的哭声,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约而同地都轻呼出来:“是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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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白快步奔走过来,在暗处中一把拉住正要扭身跑走的红歌,说:“红歌,我的苦命的女儿啊,你可能都知道了,我就是你的那个没心肝的亲生父亲啊!爹爹对不住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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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歌一听这话,终于“哇”地一下失声痛哭起来,扑进庄白怀里。庄白紧紧地搂着她,也是老泪纵横了。父女俩哭了一阵,庄白微笑着抚摸着红歌的头发:“女儿,今天是爹爹最高兴的日子!爹爹这辈子,没有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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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 b4 S. k+ N5 D7 i红歌也笑了,娇娇地轻声叫了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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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s* r) {9 ^! F庄白于是陶醉了。他扶着红歌来到梅云的刘思任面前。红歌低着头,喊了声:“刘先生。”! I2 L7 z9 i) S
" f! p2 k& T# n刘思任带笑看着红歌,心头却噎着。此时,他再次打量着红歌时,跟上一次在西洞庭山时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那时的红歌在他眼里,只是一个聪明,善良,美丽的姑娘。如今,红歌不仅只是一个可爱的村姑了,还是跟他有着亲情的人,——梅云的妹妹。想起来,时事真是让人百感交集啊!而他跟庄白本来是朋友关系,现在,红歌成了庄白的女儿,他们三人的关系就又有些尴尬了。他暗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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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 D6 s+ E他正沉思着,红歌低低地又朝他叫了一声:“刘先生!”然后眼泪就唰唰地下来了。刘思任笑笑说:“红歌,今天天色已晚,你悲欣交集,你还是择日再来吊望你姐姐的魂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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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7 k! C# y x说着,他提着灯笼,引领着红歌父女俩,下了孤山。他们又来到“水月居”,刘思任走到一株老梅树下,翻开一块青石板,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然后随手把钥匙交给红歌说:“红歌啊,从今往后,你就是这‘水月居’的新主人了。这里本来就是你姐姐的住处。” F- W' X" k2 B" B
0 c9 a: |. a, S& g6 D3 M4 W红歌犹豫地看了眼庄白。庄白笑着点点头。于是三人进了院子。刘思任拿煤折子点起花厅上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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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C- G l" \* f$ }* O红歌借着烛光打量着屋子,只见几案的上方,挂着一张仕女画,画中人长相美丽。他不觉错愕了一下:那画中的仕女,活脱脱地不就是离别了将近八年之久的姐姐紫箫吗?!% \0 F3 X: j6 l3 x, R( \" S/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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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画,正是梅云生前的手笔。当时她在绘画的时候,刘思任怎么看,怎么觉得画中人就是梅云她自己,可是梅云却坚称,画中人是已经故去二十年的薄命才女冯小青。现在红歌一见之下,就好象是又见到了姐姐紫箫,不觉痴住了,泪如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