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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衣] 【长篇小说】江南雨.江南血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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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 01:19: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夏 至 70


 : P7 k8 E) `" [; H! z. U3 U 红歌自从在那天刘思任悄然离去之后,心里忽然觉得空荡荡的,十分惆怅,就像晴光之后突然又来了一阵淅淅沥沥的烦人的细雨,扰人心绪。直到近午时候,她才恹- w' g: K( B7 n; i K* | 恹地起身下床。她正要去厨房烧水梳洗,忽然看到了刘思任放在桌案上的那两大锭细纹银子。她心想,大约是刘思任见到自己身世凄楚,日子艰辛,又怕她不愿意接 ' A V! F% |! {# x/ _, W7 E受他的银子,因此就悄然搁在这里了。她心头有些温热,就把银子仔细收藏了起来,不想去动用它们。

* g; n/ Y& I$ \- x 未遇到刘思任之前,她的日子可以说是平淡的,也是清静的,有点遗世而独立,或者说迹进于不食人间烟火。她的世界就是西洞庭的山林与浩淼的太湖,还有几个不# ~- u3 [( u5 c 常来往的熟人。但是自从刘思任来而复去后,她觉得自己的心境中竟多了一点挥之不去的忧伤了,说不上是淡淡的忆念,还是牵挂。总之自己的心境是起了涟漪了。* H, S6 S% {) i6 ]3 s- a/ l' G1 _ 有的时候,她独自一人细细想起跟刘思任在一起的那两天的日子,心里又有些许鹿撞的喜悦。当然了,她尽量让自己相信,那绝对不是男女间的那种私情,而只是一$ p; T0 b. T- m 种温情。

+ C& b* ^8 r4 W 十多天下来,她就是在这种忧喜交集的情思中度过的。她想,自己可能只是刘思任偶尔相识的一个陌路人而已,或者说是一朵清鲜的野花。他见多识广,四处飘荡, ( {9 j3 \0 Y( S% W- J- m! O4 J很快就会将自己忘记的,就像野花上的露珠滴落了一样。说到底,自己只不过是草丛中的一株野兰花,虽然芬芳,却不能引人注目。

不过,也就是在遇到刘思任之后,她才开始正经地注意起男人们来了。以前她对男人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晚年的那个穷奢极欲,对幼年的她摆着一张臭脸的风流名士董其昌。

. `+ _' l7 x9 x- S4 b才她听周修流说刘思任是他的姐夫,她情不自禁地在心底就对他产生出一股亲切感,并不觉得他的陌生,这种惊喜似乎也是刘思任给她带来的。她偷偷地观望着他,* `1 b; ?) g Y 只觉得他的神态,越看越像刘思任了。她明明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心底里的那种惊喜,却像是得到了意外的弥补,如铺开了一张软绵绵的丝绒一般。

她在船上一边荡着双桨,一边望着痴立在码头上的周修流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小点,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呢?!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日子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平静,那么超然了。

周修流先来到他原先下榻的那家大客栈,周发迎了出来,问他说上哪儿去了?周修流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周身则的事。然后他吩咐周发马上去雇一辆马车,两人一起赶到寒山寺去,要把周原则接到他们寄寓的客栈来住。

周身则却说了:“小叔叔,我不能住在那种人来人往,显眼的地方!”

周修流说:“为什么?身则,这里是江南,又不是沦落贼手的京师,你怕什么?况且你爹爹不是交代你了,要你落难的时候要呆在繁华地区吗?”

他招手叫周发过来:“你还呆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小公子背到车上去。”

周发正要俯身下去,周身则却使劲挥着手说:“小叔叔,小侄委实就想呆在这里。还是这里清静,有安全感。”

周发有些发懵地看着周修流,不知所措。周修流想了想说:“既然这样,那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得跟寺里的住持说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再雇一辆车子,一起上路。”

他让周发回客栈去,收拾好行囊,明天一早再叫一辆马车,一起到寒山寺来接他们。晚上他要宿在寺里过夜,照看周身则。周身则笑了笑,说:“小叔叔,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周修流笑笑说:“你好好休息吧。不用几天,你就可以见到你的周莘姑姑了,病很快也会好了。”

周身则抿着嘴唇笑了笑,不一会就沉沉地睡过去了。周修流望着他熟睡的脸,心想:他为什么害怕住到人多的地方呢?莫非其中另有什么隐衷?他估计,京师的陷落与家庭的破亡,一定给周身则留下了很深的恐怖阴影。

第二天一早,周发驱着原来他们乘坐的那辆马车和另雇的一辆车子,来到了寒山寺前。周修流让周发把周身则背到了车上。离开寒山寺后,周修流到镇上买了一张凉席,一张丝绵薄被子,铺在周身则乘坐的车上,让他躺着。周身则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慢慢睡过去了。

不日马车过了北新关,到了杭州。周修流为了方便,又住到了一个月前住过的那家“映月客栈”。那个胡老板见了他,十分高兴。周修流免不了拿了些碎银子打发了店里的上下,大家都喜欢。

周修流把周身则安顿好了,就想先去位于抚院附近的驿馆,拜访一下老亲家翁刘宗周。

那天是五月初九,刺眼的阳光,依然洒落在驿馆前的那面“世忠营”低垂的大纛上。0 s/ H) p! f/ I, E, E* R0 q. Y9 B3 {宗周、黄道周等人刚刚接到南京方面传来的快报,说是监国福王在览阅过他们进呈的那道疏表后,在内务府总监韩赞周、五城兵马都指挥使卢九德、近侍田成、张执" l0 G6 y; U6 L 中面前大加称赏,据传已经准备在不久承继大统后,起任他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也就是几年前刘宗周被崇祯罢官时的职位,是为言官中的最高首脑总宪,位次还在右 ' E$ B3 q( G/ @' T佥都御史马士英之上。另外起用黄道周为吏部右侍郎,章正宸为大理寺丞,两人分别是本部门的第二、三把手。诏中要他们一行疾速赶到南京去,共谋国事。

此时,刘宗周正跟黄道周,朱! M" {& z* [; F4 b7 F典,章正宸,以及他的门生祝渊,陈确等人,在驿馆中商谈这事,大家摩拳擦掌的,情绪热烈,兴致很高。这朱大典原是崇祯朝的巡抚,兵部侍郎,曾经带兵与流寇 I, B8 m3 L& E5 f9 I7 C2 { 打仗多年,后来因为贪墨被抄家,也是六十来岁的老头了,这次却没有复职的消息。因为没有得到起用,他脸色不豫,说话间就有些愤愤不平的,抱怨说报国无门。% K y% x( v+ O |8 b8 S 刘宗周安慰他说:“未孩兄啊,你为国家出力,只是时间的问题。如今国家正需要你这样剿过贼,打过硬仗的人材。明日咱们一起启程,我定然要奏请福王和兵部尚 I' ^# k* p8 m5 F) v$ R5 @ 书史可法,授你重任。”

周修流拜见过了刘宗周,说了刘思任在南京的事。刘宗周是在六年多前周献致仕还乡时见过周修流的,没想到现在他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一副瘦高结实的身板。他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好小子,你如今是长得越来越像你姐姐了哈。”

% B) A: f0 B( Y 问了一些南京方面的事,然后告诉周修流,他们几个将这里的事情处理,明日就要赶赴南京了。他让周修流捎话回山阴家里,要家里人放心:“叫老管家刘祥抽空派0 A. i$ w( F& m: b }: ]' [1 Z8 F 人到我的蕺山书院去,清扫清扫,别让房子给荒废了。我在南京倘若闹得不好,仍旧是要回去治学的。这叫达则兼善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黄道周装上一撮烟丝,打着火煤,一边笑着说:“念台,你还没就任,就想打退堂鼓了,看来这个彩头不对呀!不过也难怪,我看南都那边就没几个好鸟,得用你这杆火炮去轰一轰。”

刘宗周仰着脸,翻着白眼说:“我到南都,免不了是要得罪人的,不然朝廷找个光会和稀泥,拍马屁的言官有个屁用?!那样我还不如在家陪我孙女儿玩呢!”大家都笑。

周修流本来是想告诉刘宗周自己遇到周身则的事的,后来见刘宗周的兴头正在南京的新朝廷上,也就不想说了。他心想,难得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热衷于国事,也真难为他了。而自己还为了儿女情事,凄凄惨惨的,想想都有愧。

刘宗周兴致上来,又拿着他的那柄油光发亮的长戈,当场舞弄了一番,最后气喘吁吁的拄着长戈,抹着老汗,对周修流说:“老了,不中用了。你爹身子骨还好吧?”

周修流笑着说:“我爹眼下估计都扛不动你老的这柄宝贝长戈了。”他接过那柄长戈,把玩了一下,略微摆了个旗鼓,屋里的人忽地都觉得冷光闪闪,寒意一漾。

黄道周斜着眼吐着烟圈说:“念台呀,你看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你那两手三脚猫功夫,就别拿出来寒碜人了。黄鸣骏不是被你的长戈唬住的,他是忌惮你的火爆脾气。”

2 m- f9 ~ z- \) K# A; M5 ~ 修流把戈递给了一边的祝渊。刘宗周不以为意,哈哈笑了起来,说:“这些日子黄鸣骏这小子,跟我玩金蝉脱壳,这回我倒是让他知道了,到底他有多大的能耐。还 * B* R& |% G; z* n5 S g: s有那杭州知府张印立,整天充好人,也是不上进的料。吾越自古以来乃卧薪尝胆、报仇雪恨之地,老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必将以死报国。”

周修流听了他的最后一句话,不觉皱了一下眉头。几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周修流心里挂念周身则,便告辞出来回客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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