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跟在无准身后的那位年轻僧人,上前来双手合十,深深地朝魏了翁鞠了一躬,又朝吴泳施了一礼。
: r$ l3 J% \: C' H$ ~/ o& j" _, D “小僧拜见鹤山先生,鹤林先生……”
1 G! }+ E- |: X8 X1 A 魏了翁看了一下无准,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位浓眉细长眼的年轻僧人,而后忽然记起了什么。$ @. E$ w/ G- `/ S" S
“啊呀,老夫真是老了……”他以手加额,笑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前年那次在径山寺中,老夫跟你师父在他的禅房中品茶,你就在一边侍茶的,老夫真是得意忘筌了!你是……”
D! y6 g& _5 p- |! R# ~ “小僧法名圆尔,名辨圆。”, {, `$ t) O; H" M6 a0 ^
“啊,记起来了!你就是日本国来的辨圆禅僧。记得你是端平二年……哦,初夏时来到临安的,后来去了径山。在这之前,你跟你的几位同伴,曾经在庆元府的太白山的景福律院参修,后来进了‘天童寺’,跟痴绝道冲参修过半年的禅法。——对了,辨圆,那次在无准法师的禅房里,给我们点茶的,还有你的那位俗家的表弟。他神态乖巧,手脚利索,眉清目秀的,十分讨人喜欢。——咦,他今天来了吗?”
1 p: K- i& Q3 C) ~ 魏了翁说着,忍不住抬眼朝辨圆和无准的身后,探觑了一下。) F/ b7 L: d. w; m
“啊,鹤山先生说的是阿羽吧?今天他也到临安城里来了,只是,方才他到了武林山下时,顺路先去‘灵隐寺’飞来峰的北涧看茶去了,因此没有过来……”& r, I# K5 O- ?, s' V& n% i; C. I) w
“哦,隐居在飞来峰北涧上的居简禅师,也是我们蜀中潼川人。他气质超然,不同凡俗,而且酷爱品茗,精于茶艺。”一边的吴泳笑着说。$ W- `7 u. x9 O( R/ |7 A. L
“阿羽他估计会去拜访居简吧?这孩子的茶艺的确不错,泡的茶清香淡白,可称上品。这要搁在临安城里,早就是出入于名流大家府上的贵客了!”魏了翁笑着赞赏了一句。
$ W" I4 H: U% _- O9 c4 b6 e; b8 } “鹤山先生说的是,阿羽在茶艺这方面原是很有天资的。你瞧,他的名字阿羽中,这个‘羽’字,就是他自己给加上去的,说是因为倾慕唐朝的茶圣陆羽,也不怕遭方家们笑话……”辨圆略微显得有些拘谨地地笑着解释了那位阿羽的名字,“而且,他居然就在双溪村的苕溪边上,也就是当年人家茶圣写作《茶经》的‘陆羽泉’附近,盖了一座茅庐,自己取了个名叫‘耶庐’,还学那些名士,自号‘耶庐居士’,你说可笑不可笑?”' n/ E* @. ]8 I: t
“啊哈,这后生倒是十分有趣得紧。”魏了翁难得开心地畅怀一笑了,“只是,老夫即将赴任,恐怕无缘去拜访他的‘耶庐’了!”
/ v0 ~' V+ |/ t5 \2 { “小僧另有一事相求……”辨圆躬着身子说。
/ K, H; u- ?& B$ F$ D, I “无妨,但请说来。”魏了翁似乎难得有如此的兴致。
3 @3 ^. H( N3 N1 k+ C( E \$ m “我早就听说鹤山先生善写篆书,率意运笔,然而中绳中尺,颇有自然之势。而且,先生善于以篆法笔法寓于隶法中,甚是古拙厚重,又不失圆润。不知我能否求得先生赐我几字……”2 k; @8 V& A0 ~0 {$ ?
“老夫病后,已经有时日没有动过笔墨了。”魏了翁听辨圆这么一说,便畅快地笑了起来,“不过,今日可以给你破例!”
! X( b* v& S! p; [ 魏了翁说着,马上命左右拿来纸笔墨,铺展开来了,他就倚着车辕,欣然命笔,题了四个瘦硬峭拔的篆书:( E: ^- d8 j3 ]* C
“石鼓嵯峨”。$ Z) T2 b/ x( R; I
他这四字,取得是韩愈的诗《石鼓歌》中的“镌功勒成告万世,凿石作鼓隳嵯峨”的句意。' h2 |6 U) M9 [/ z8 j
辨圆欣喜地捧着字幅,轻轻地吹着未干的墨跡,如获至宝。他朝魏了翁深深地鞠了一躬,喜滋滋地退到了一边。$ a/ G$ Q1 ~, P" m/ s: U
无准跟几位同乡寒暄过后,就朝魏了翁合掌行过一礼:! b0 ^* t. V2 _5 F8 u
“鹤山,贫僧趁着天色还早,想去‘灵隐寺’拜望一下道元法师。咱们就此别过了。——你务必多加珍重!”
# N7 e" L: Y; F1 _- p 魏了翁也笑着朝无准拱了拱手。他知道无准不尚虚文礼数,于是也不在客气,就在一干送别的人众的簇拥下,慢慢走进了人声鼎沸的丰乐楼。6 [0 a4 S" f" x! ^0 W) E
“鹤山啊,只怕,此生咱们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N+ k2 `' C9 l; x/ g% o
无准目送着魏了翁略显伛偻的背影,忍不住地百感交集了,他不觉在心里暗暗地嗟叹了一声。 K8 n. k) I, U; w+ P3 V
无准跟李嘉和吴文英也互相问候了几句。无准跟赵葵也是老相识了,他听吴文英说赵葵即将赴任扬州知府,就笑着说:8 o* Z6 {2 x* e$ E! T* g0 W2 l6 b' X
“唉呀,端平之后,信庵可是清闲多了。前些时他一直隐居溧阳。他曾经答应过,要给我画一幅观音大士图的,可一直没有兑现诺言呢。”1 }* T& N. X, X: Y* `( V3 Y
“大师放心,这事到我一定记着,到时候我会催催信翁的。”吴文英笑着说。( _, l* Z1 Y9 V4 N& D9 b
“牧溪啊,我还记着去年你跟我许过的夙愿呢……”无准笑着跟李嘉说。
# L3 }8 y% {0 x 李嘉知道,无准禅师说的是,去年秋天时,自己曾经当着吴文英和无准的面,承诺说倘若明年春闱不第,就剃度出家的事。于是他有点腼腆地笑了。其实,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多半是出于酒后的戏言。——不过,他对自己明年参加礼部的省试,还是信心满满的,不然的话,就对自己万里迢迢地从蜀中赶到临安来参加省试的决意,无法交代了。1 ^& S0 b- M0 Q+ |7 v* R7 q, p
“不过呀,你千万别拿这种话,将自己规囿于死角。佛家说回头是岸,其实前头也是岸的。总之,一切还是随缘吧。”无准笑笑说,“人一到了无欲的境界,便可以随心所欲了的!”
( O+ l: Q: v# J% _/ I4 d% @) ^# E 无准说着,拿手中的黝黑的竹篦,敲了敲李嘉的肩膀。李嘉虽然听得有些茫然,不过还是衷心地笑了。
{' f9 y3 P* }# C 无准在端平元年时,被官家召入宫中,在“慈明殿”说法,官家赐与他“佛鉴禅师”的称号。因此,他在朝野的士大夫名流中,名望甚高。不过,他是个喜好清修的人,不大愿意跟那些对他的名誉趋之若鹜的官僚们应酬,虚与委蛇,因此今天特意来到丰豫门外,静候着与魏了翁见上一面。
' l, }+ |+ Q, Q3 {$ s 此时,他二话没说,便和辨圆穿过密集的人流,阒然离开了。
# O$ z' O$ q6 [3 w$ {4 g5 K这时,跟在无准身后的那位年轻僧人,上前来双手合十,深深地朝魏了翁鞠了一躬,又朝吴泳施了一礼。
. Y N6 q+ z" T7 F “小僧拜见鹤山先生,鹤林先生……”. g% a, u5 ]- o; Y: D
魏了翁看了一下无准,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位浓眉细长眼的年轻僧人,而后忽然记起了什么。% g. m2 P! ~) n1 r- i+ F- \
“啊呀,老夫真是老了……”他以手加额,笑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前年那次在径山寺中,老夫跟你师父在他的禅房中品茶,你就在一边侍茶的,老夫真是得意忘筌了!你是……”
% e3 Y) _" ~0 e# I9 m “小僧法名圆尔,名辨圆。”
- ]5 k0 P4 v. L “啊,记起来了!你就是日本国来的辨圆禅僧。记得你是端平二年……哦,初夏时来到临安的,后来去了径山。在这之前,你跟你的几位同伴,曾经在庆元府的太白山的景福律院参修,后来进了‘天童寺’,跟痴绝道冲参修过半年的禅法。——对了,辨圆,那次在无准法师的禅房里,给我们点茶的,还有你的那位俗家的表弟。他神态乖巧,手脚利索,眉清目秀的,十分讨人喜欢。——咦,他今天来了吗?”
7 O' l9 K+ t6 }- L 魏了翁说着,忍不住抬眼朝辨圆和无准的身后,探觑了一下。( E+ O+ W4 `+ {* W$ A9 p+ W+ X
“啊,鹤山先生说的是阿羽吧?今天他也到临安城里来了,只是,方才他到了武林山下时,顺路先去‘灵隐寺’飞来峰的北涧看茶去了,因此没有过来……”8 W2 w$ m' G$ b( ^! B! p( f* j
“哦,隐居在飞来峰北涧上的居简禅师,也是我们蜀中潼川人。他气质超然,不同凡俗,而且酷爱品茗,精于茶艺。”一边的吴泳笑着说。
; G! B% ]7 p2 J5 D; E7 a# r “阿羽他估计会去拜访居简吧?这孩子的茶艺的确不错,泡的茶清香淡白,可称上品。这要搁在临安城里,早就是出入于名流大家府上的贵客了!”魏了翁笑着赞赏了一句。6 v; E; o6 I1 D7 M1 @8 b
“鹤山先生说的是,阿羽在茶艺这方面原是很有天资的。你瞧,他的名字阿羽中,这个‘羽’字,就是他自己给加上去的,说是因为倾慕唐朝的茶圣陆羽,也不怕遭方家们笑话……”辨圆略微显得有些拘谨地地笑着解释了那位阿羽的名字,“而且,他居然就在双溪村的苕溪边上,也就是当年人家茶圣写作《茶经》的‘陆羽泉’附近,盖了一座茅庐,自己取了个名叫‘耶庐’,还学那些名士,自号‘耶庐居士’,你说可笑不可笑?”
6 B1 ~2 d) d4 o “啊哈,这后生倒是十分有趣得紧。”魏了翁难得开心地畅怀一笑了,“只是,老夫即将赴任,恐怕无缘去拜访他的‘耶庐’了!”4 x; C: U* I9 z+ x8 C$ z
“小僧另有一事相求……”辨圆躬着身子说。* W8 ?+ D# a5 [ r6 [
“无妨,但请说来。”魏了翁似乎难得有如此的兴致。
1 S; N) `" `3 F# x “我早就听说鹤山先生善写篆书,率意运笔,然而中绳中尺,颇有自然之势。而且,先生善于以篆法笔法寓于隶法中,甚是古拙厚重,又不失圆润。不知我能否求得先生赐我几字……”0 N6 E! d( ?1 }% r
“老夫病后,已经有时日没有动过笔墨了。”魏了翁听辨圆这么一说,便畅快地笑了起来,“不过,今日可以给你破例!”% T8 ]) n! n) y- P0 R5 N+ P
魏了翁说着,马上命左右拿来纸笔墨,铺展开来了,他就倚着车辕,欣然命笔,题了四个瘦硬峭拔的篆书:
3 S& C. N! k. _ V1 k “石鼓嵯峨”。
: h2 j: O% r, l1 ~- C, a- L- f 他这四字,取得是韩愈的诗《石鼓歌》中的“镌功勒成告万世,凿石作鼓隳嵯峨”的句意。
; k$ D1 L* }; K$ z$ D 辨圆欣喜地捧着字幅,轻轻地吹着未干的墨跡,如获至宝。他朝魏了翁深深地鞠了一躬,喜滋滋地退到了一边。
* z, R1 p' ]& ~2 L 无准跟几位同乡寒暄过后,就朝魏了翁合掌行过一礼:
8 n9 O- _# ]/ q" ] “鹤山,贫僧趁着天色还早,想去‘灵隐寺’拜望一下道元法师。咱们就此别过了。——你务必多加珍重!”# w$ t$ s5 K. S P% {
魏了翁也笑着朝无准拱了拱手。他知道无准不尚虚文礼数,于是也不在客气,就在一干送别的人众的簇拥下,慢慢走进了人声鼎沸的丰乐楼。( |, _& x9 A; E: e
“鹤山啊,只怕,此生咱们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 y* t1 s* u6 ]( O- p/ {2 I 无准目送着魏了翁略显伛偻的背影,忍不住地百感交集了,他不觉在心里暗暗地嗟叹了一声。. W1 I r( E, s& \& s" i1 b
无准跟李嘉和吴文英也互相问候了几句。无准跟赵葵也是老相识了,他听吴文英说赵葵即将赴任扬州知府,就笑着说:
3 K2 g( s4 @- Z0 y “唉呀,端平之后,信庵可是清闲多了。前些时他一直隐居溧阳。他曾经答应过,要给我画一幅观音大士图的,可一直没有兑现诺言呢。”. _. J' d- P4 o0 b4 \! Q
“大师放心,这事到我一定记着,到时候我会催催信翁的。”吴文英笑着说。$ u; j2 P% d3 a3 k
“牧溪啊,我还记着去年你跟我许过的夙愿呢……”无准笑着跟李嘉说。
& g, d& Z0 h) X 李嘉知道,无准禅师说的是,去年秋天时,自己曾经当着吴文英和无准的面,承诺说倘若明年春闱不第,就剃度出家的事。于是他有点腼腆地笑了。其实,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多半是出于酒后的戏言。——不过,他对自己明年参加礼部的省试,还是信心满满的,不然的话,就对自己万里迢迢地从蜀中赶到临安来参加省试的决意,无法交代了。
: J" P" S1 [, d “不过呀,你千万别拿这种话,将自己规囿于死角。佛家说回头是岸,其实前头也是岸的。总之,一切还是随缘吧。”无准笑笑说,“人一到了无欲的境界,便可以随心所欲了的!”' l4 |/ s% o% S7 j8 e4 g) N& l
无准说着,拿手中的黝黑的竹篦,敲了敲李嘉的肩膀。李嘉虽然听得有些茫然,不过还是衷心地笑了。; y6 |* T3 s7 r" x) ^
无准在端平元年时,被官家召入宫中,在“慈明殿”说法,官家赐与他“佛鉴禅师”的称号。因此,他在朝野的士大夫名流中,名望甚高。不过,他是个喜好清修的人,不大愿意跟那些对他的名誉趋之若鹜的官僚们应酬,虚与委蛇,因此今天特意来到丰豫门外,静候着与魏了翁见上一面。# \4 r% j0 U" i3 O) _
此时,他二话没说,便和辨圆穿过密集的人流,阒然离开了。' H- h# k! R4 P2 T8 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