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幸福像一片云》(10)

闻弦歌

三月份学校开学后，同事都说夏履平瘦了。钱玲羡慕地追问夏履平减肥秘方，她现在为了保持身材一天只吃一顿正餐，看到好吃的东西馋得象猫一样两眼冒绿光，就是不敢下箸，饶是这样克己，这个春节过后，她发现自己还是增重了两斤。她心中埋怨婆婆，自己已经声明节食了，还总往她碗里夹菜，这可好，立竿见影。这两斤肉，她要花多大功夫才能去掉呀。

夏履平心中的苦痛在钱玲羡慕的目光下泛滥，霎时眉梢微皱，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然而这些都不易察觉地转瞬即逝，她脸上随即展开一个淡淡的微笑，随口敷衍着她。虽然需要倾诉，需要无论是任何人的劝慰，但钱玲是个口快之人，她不想让自己的私事如同一颗棒棒糖那样被众人在口中咂来咂去，毕竟，这不是光彩之事，虽然她是无辜的，可水唯清与她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她可以鄙视他，但别人如此，她会感同身受的。

- A0 I+ v0 n/ D她的丰腴被这些日子以来的沉思默想，举棋不定煎熬殆尽了。偶尔，她洗澡的时候，会低头捏捏小腹松懈的皮肤发呆，小腹以前虽鼓囊囊地凸起如枕，但那是种柔软而满满的凸起，是水唯清喜欢的，他说她以前是硬板床，后来是席梦思。她常为脑中不时涌上来的水唯清诸如此类的话语懊恼，难道她的生活真的是无法完全把他的影响清除吗？她真希望自己的体内像电脑一样装着个删除键，只消啪地一按，所有与水唯清有关的记忆都眨眼间消失，不再像暗藏的匕首一样突如其来地刺伤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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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C, C* M) v水唯清自从医院事件后下班天天按时回家，几乎不再加班，更不与同事朋友出去吃饭喝酒，完不成的东西统统拿家里来做，似乎想以行动向夏履平表明自己的清白，但这并未解开夏履平的心结，她不再象以往那样对水唯清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饭是带他的份了，但一直将他挡在卧室门外，为了不让湄湄发觉，夏履平总在湄湄睡下后才将枕头被子放在客厅沙发上。水唯清不敢造次，只能忍耐，他盼望夏履平心中的怨恨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化。

- H7 N2 n: k* n1 N5 v1 m三月末，水唯清不得不到海南出差，临行前特意在饭桌上提起。如今只有在三人吃晚餐的时候，夏履平才和他说话，说话的时候眼睛也并不看他，只看着湄湄。湄湄一听父亲要去海南，立刻要他回来时带个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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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4 Z2 s6 ^# X3 i* p/ G水唯清痛快地答应，心中一动，“可惜你的寒假结束了，要不，我们一家应该一起去海南玩玩。”

3 ]' q! `# j5 p* N% U$ T湄湄兴奋地用筷子一敲面前的碗，“我太想去了。”她渴望地转向夏履平，“妈，我请几天假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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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i+ s7 ~  I1 e2 ~+ u夏履平白了水唯清一眼才说，“湄湄，等明年寒假妈妈领你去。”湄湄嘟嘴不满，“一杆子支到明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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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b' v2 Z& N7 b+ @“暑假不是太热嘛。”夏履平补充。

水唯清给湄湄夹了块肉，“五一怎样？”他望向夏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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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i; y' K8 n* A2 R* S/ E- w夏履平垂下眼皮，不想在湄湄面前暴露自己敌对的情绪，声音平稳地说，“五一我们学校组织去九寨沟。不过，你可以带湄湄去。”

4 J* v& T- P8 s) N: P0 Q水唯清在湄湄询问的目光里歉意地一笑，“噢，那怎么行呢，一定要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明年就明年，要不明年春节我们一家去海南过，好不好？”湄湄撇嘴瞪眼，无奈地扬起脖子，晃了晃脑袋。

夏履平认真地把碗里的饭粒扒拉来扒拉去，仿佛饭里有石头，心中冷笑：明年，他们还能过到明年吗？她是没再催促水唯清离婚，但不代表她已经决定原谅他，实际上，她本心想原谅他，但她行动上实在做不到。这也是这些天她的心象绳子一样越拧越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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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唯清去了海南后，夏履平忍不住想，他真的是出差吗，还是带着小情人去消遣？她操起电话，按下水唯清设计院的号码，里面的电话铃嘟嘟地响起来，有人接起喂了一声，她的脸忽地涨红了，迅速放下电话。自己在干什么呢？怎么能这样无聊！他爱干什么什么干什么，她才不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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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唯清坐的飞机由海口回来时已是万家灯火，那灯火在漆黑的夜色中好像与天上的星星交融在一起，他想到其中一盏灯火是属于他的，旅途的疲劳顿时一扫而空，北风嗖嗖地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冷。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除了给湄湄带了椰子，菠萝蜜、芒果、番石榴，他还买了一些海参，给夏履平在鹿场买了一套毓鹿制美容化妆品，他注意到最近夏履平明显消瘦，白皙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暗淡。今晚，他准备与夏履平推心置腹地倾谈一次，他不信她就能铁石心肠，不珍惜他们多年的婚姻和三口之家。

4 R) U6 R$ Y( h% _& p7 ?. N- g" I双手提着几个大袋子，兴冲冲地上楼，推开家门，迎接他的却是一团漆黑，他一腔暖意顿时冰凉，双手一松，手中的袋子掉到地板上，水果们立刻争先恐后骨碌碌四散奔逃。一瞬间他怀疑此刻已是夜深，夏履平和湄湄都入睡了。打开客厅的灯，他迟疑地推开夏履平的房门，昏暗的房内空无一人，他这才确信，夏履平和湄湄都不在家。他回来之前给夏履平挂过电话，夏履平未接，他就给他发了个短信告诉她大约几点到家。难道她是故意冷落他，还是有应酬？这学期她应酬频繁，每次回家后都有些微醺，对他的关切不屑一顾，明显是做给他看的。

( {+ S( b+ d, F" ~. }他操起电话，手指格外用力地按夏履平的号码，夏履平的电话铃设定的一直是老式电话铃声，单调笃定，不像水唯清时不时换个新的歌曲彩铃。铃声仿佛一个旁若无人地远远在水唯清面前徘徊的身影，晃着晃着被一串录音提示阻隔了，他摔了电话，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弯身捡起电话给夏履平父母家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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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  u+ J% w: y( O9 j夏履平的母亲董桂英听到是他，很热情地客气着，水唯清告诉岳母过几天给她们送点从海南带回来的鹿茸。董桂英嘴上埋怨他浪费，心中却很高兴。对这个女婿她还是基本满意的。水唯清从岳母口中得知湄湄和他们在一起，不好意思问夏履平究竟干什么去了，马上表示去接湄湄回家，顺便把鹿茸给他们二老带去。

! R' `) G9 F7 \5 J6 D. h# e( y+ r在回来的路上，水唯清问湄湄，“妈妈今天有应酬吗？”湄湄睁大眼睛，歪头看父亲，“咦，妈妈没告诉你她出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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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 F& C2 Z8 X& K“哦，知道，瞧我这记性，坐飞机坐晕了。湄湄，你爸我老咯！”

1 r) _9 e/ \( z9 Y( Y. b5 E“要不怎么叫老爸呢。不过，老爸，”湄湄大人似的拍了拍水唯清的肩头，“你还不老，结实着呢。”

“咄，不要在老爸面前以小卖老。”水唯清假作严肃地叱道，湄湄咯咯笑了，她喜欢与父亲斗嘴。

) f" s, J* D" W湄湄练好钢琴，写完作业，回卧室睡觉了。水唯清躺在沙发上翻了会报纸，感到有些空虚。室内静悄悄的，他的心却像是充满了乱糟糟的蛙鸣，安定不下来。夏履平如果象他这样独自在家会做什么呢，一定是收拾屋子，他站起身去找拖布。擦完客厅和卧室的地，出了一身汗，他仿佛得到了一点安慰似的舒了口气，去洗淋浴。吹干头发，理所当然地躺回卧室床上，舒展四肢，水唯清不禁心生感慨，睡了一个多月沙发，即使多数时候能累极而睡，也摆脱不掉惶惶然如无家可归的野狗似的感觉。鼻端传来夏履平常用的雪花膏的味道，他将头换到夏履平的枕头上，遏制不住地想念夏履平。自从酒后失德，他怕自己染上性病，偷偷吃抗生素之余，一直没敢碰她，此时浑身躁热，脑子里翻来覆去浮现的都是夏履平丰腴的胴体，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放弃睡觉的打算，走进书房打开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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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一开，QQ聊天的框子自动跳出来，他一愣，随后意识到这一定是夏履平新开的，夏履平一向对网上聊天很排斥，唉，这些天来她和他一样都备受折磨，不过，归根究底，他是罪魁祸首。他注视着QQ框，即愧疚，又忍不住有点好奇。他鬼使神差般在密码一栏键入了湄湄的名字，QQ聊天立刻开通了。还未等水唯清定下神来，一个震动框出现，跟着一行字堆砌在他眼前：你好吗？心情好些了吗？

) Q/ H  `& x- n+ X1 I水唯清眨了眨眼，看清问候人叫剑客。他点击夏履平的朋友栏：剑客，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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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的男性朋友，到底是谁呢？剑客又开始写了：是不是还在纠结老公出轨的事？不要想太多，于事无补，保重身体，先冷静一段时间再做出决定比较好。

水唯清吓了一跳，夏履平居然与这个剑客讨论了自家的私事，他熏黑的脸涨红了，变成了棕色，拳头不觉也握紧了。蓝颜，夏履平居然背着他找了个蓝颜知已！一股醋意翻涌，他迅速打下一行字，刚要发送出去，听到卫生间水响，是湄湄起夜，他的冲动不禁消褪，抬手消掉了那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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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字是：我是夏履平的老公，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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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半天不见回音，又写道：不想说话就不用说，喝杯热牛奶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晚安，88。

2 e4 F) e6 I7 c9 q" p真够体贴的，水唯清狠狠地盯着这行字，眼前仿佛幻化出一个模糊的男性身影，有些女气的五官，一幅娘娘腔。岂有此理，他的拳头砸在电脑桌上，手边他给自己倒的一杯热水被他的拳风扫到，霎时倾倒在键盘上，他忙不迭地将键盘扣过来控水。看来这个键盘是报废了。

% T* B0 Z6 R  K# q3 M: k- f2 f他气呼呼地关上电脑，到厨房拿出一瓶五粮液，旋开木塞后对着瓶口像喝水一样咕嘟嘟喝起来。辛辣的酒液像一簇火花滚到胃里，体内如同燃起了一串鞭炮，火星四溅，让他的心灼伤般疼痛。头开始晕眩，他趴在桌上，仿佛觉得自己在大海上随波逐流地漂浮，太阳白花花地剧烈照射，他口干舌燥，心神漂浮，堕入一片白赤的漩涡中。漩涡中他似乎听到手机进来信息的滴滴声，像是投到漩涡中的鱼竿线，轻飘飘地被涡流冲远了。

无墨

哈哈！这下子更热闹了！

中流击水

看一眼也就可以了，没必要上火吧。喝闷酒没有道理呀。
9 a3 |) `, r: k. R* u; y2 L有点女人性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