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85) 狂乱

闻弦歌

因为身体虚弱和情绪持续不稳定，宋茹在医院住了三天。斯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郑心洁帮忙的请求，并表示以后她最好不要出现在他们一家面前，郑心洁却并没听从，照旧每天晚上过来看安行章，给安行章做了饭菜带来，但都被斯羽以吃过了为借口让她原封不动地拿回去了。她独自在父母的病房之间来回跑，寝食难安，心神俱疲。牧歌每天都给他们一家送鸡汤补身，说是自己母亲熬的。等宋茹和安行章好一点，她的父母就来医院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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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歌父母来这天，宋茹也出院了，但她没回家，而是到安行章的病房来帮斯羽照顾安行章。见到牧歌的父母她很高兴，特意去隔壁病房借了椅子周到地请他们坐。聊起安行章的病情，她开始很平静，可说着说着却激动起来，话题一下转到安行章的受贿和不检点上，斯羽怎么打岔使眼色她都置之不理，话语如同泄洪一般滔滔不绝。斯羽为难地抿起嘴唇，眉头紧皱，担心地望向父亲。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的父亲脸红的发紫，羞愧地闭上眼睛，呼吸粗重，胸脯不断起伏。牧歌并没告诉自己父母这些真相，见状急忙找借口带着父母离去。宋茹热情地要送出去，斯羽拦住她，自己默默地将他们一家送到楼下。牧歌知道她心里难过，故意说起今天学校里某学生闹的笑话，牧歌父母呵呵笑起来，但斯羽只是应付地弯了弯嘴唇，眼神和脸色依然沉郁。牧歌无法，临别时特意将父母支到一边，自己使劲抱了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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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1 Y8 ^+ y1 K“伯母心情不好，发泄一下也是正常的。你就凡事别往心里去。现在你们家全靠你了。”牧歌握住她的手，“所以，你要暂时让自己变成铁人，好不好？”斯羽点头。她希望自己真的能心坚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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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宋茹正张罗着要给安行章喂水，斯羽赶紧从她颤颤微微的手上接过暖壶。宋茹这几天吃得非常少，人也有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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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给爸先喝点矿泉水吧。我这就用开水泡点茶。”


“热水也一样，我给折折，一会就凉了。”宋茹想从斯羽手里抢暖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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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  ]' e4 G“妈，那么费事干嘛，这是夏天，矿泉水一样的。”斯羽将暖壶放在一边，拧开矿泉水瓶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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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 `  }. i# c“我说就不该买什么矿泉水，开水晾凉了还不一样，你就是不听我的。”宋茹把矿泉水倒进杯子里，升高床头，将安行章的枕头稍微竖起来一些，她的表情虔诚专注。斯羽凝视着母亲，仅仅几天，她的头发已经斑白了。


1 b+ \* X% K+ k, O6 r" M, t宋茹将水端到安行章的嘴边。安行章心中对宋茹刚才的话有气，扭头不喝，宋茹没来得及收手，水一下洒了出来，斯羽见了急忙找毛巾想擦。宋茹却忽然瞪了眼睛，暴跳如雷。


- C* h+ `6 U3 K/ }+ @她厉声叱道，“连我喂你水你都不喝了，你想要让那个女人喂你吗？没门！”她把手从安行章后颈伸过去，用手扣住安行章的头，另一只手将杯子强行怼到安行章嘴里，不管不顾地灌下去。安行章气愤地闭紧嘴巴，使劲晃头。水全部从他唇边流到脖子里和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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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 j% H6 U0 F2 A4 I7 ]斯羽被宋茹的粗暴惊得目瞪口呆，她脑子里恐怖地闪过一个念头：妈妈疯了！安行章的眉头几乎皱到了一起，眼里喷出愤怒的光芒，嘴里含混地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 z7 L3 i) H  m# y' p4 a斯羽醒过神，急忙从宋茹手里抢过杯子，叫道，“妈，你怎么了？”


“我要让他喝水。”宋茹嚷道，一回身把桌上的半瓶矿泉水握在手里，继续瞪着通红的眼睛，猛地扑到安行章的身上，吼道，“我非要你喝。我的水没毒，没毒！”她旋开瓶盖，把水咕嘟嘟地倒在安行章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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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住手！”斯羽的声音颤抖，慌乱地去拽宋茹的胳膊，“妈，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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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_4 T* Z. ]9 {- T& @“你一边去，别拦我！”宋茹抬手推开斯羽，歇斯底里地喊，“我就是要让他喝，就是要让他喝！”斯羽的眼泪哗地流下来，悲痛象无数小蛇，张开厉齿噬咬着她的心，瞬时让她的心千疮百孔，鲜血淋漓。“让我死吧！“她在心里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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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听到喧哗走进来，看到宋茹的疯狂也吓了一跳，急忙严厉地制止。宋茹的牙咬得格格响，腮帮子鼓起，咻咻地喘气，如同一头被制住的母兽。护士生气地看着她，心中奇怪。但别人的家事到底不便参与，就跟她们重新说了病房的规定，指出有什么矛盾也不能带到医院来，如果再发生影响病人休养的事，那医院就要阻止探访了。说完又瞟了宋茹一眼就出去找人换床单被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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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坐下，喝口水。”斯羽抽了一下鼻子，黯然地将全身依然僵直的宋茹扶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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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茹木呆呆地坐下，手肘拄在桌上，双手抓着头发，闭上眼睛。斯羽过去帮安行章擦干脸，抽出他枕头上的枕巾，塞进他湿嗒嗒的衣服里，然后怔怔地望着他灰暗的脸。他闭着眼睛，眼珠在眼皮下快速地转动，眼角慢慢渗出泪水。斯羽也不禁仰头流泪，觉得自己仿佛正象流沙一样被狂风卷起吹散。这时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斯羽迅速吸了口气，抹干泪水过去开门。见是郑心洁站在门外，斯羽的脸刷地白了，她怎么忘了她总是在傍晚时分来呢。她立刻惊慌地跨出去，将门在身后关严。


“请你赶紧离开，再也别来了！我妈在里面。”斯羽神色紧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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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K8 f6 x- T% G  r$ k. W' b“那我正好跟她解释一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作为朋友来看看，帮点忙。你妈身体也不好。你这些天也累得够戗，没人换手不行。”郑心洁恳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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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们家已经够乱了。你不想让我们家破人亡吧！”斯羽苦恼地咬住嘴唇，伸手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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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别推我啊。要不让你妈出来，我跟她说几句话。如果她真那么恨我，那我就不来了。”郑心洁无奈地央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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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7 r4 d; m/ Z6 ^“不，不行！你再不走，我——我不客气了。”斯羽怒目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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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 I- u6 t; a3 h/ k: I' T“小羽，你放开她。我看她还有什么脸跟我说话，还想怎么骗我！”宋茹冰冷沙哑的声音响起，斯羽心头一震，垂下手臂。


0 W) }! V+ W2 A2 }( F6 Y“小宋，我跟小羽讲的事你都知道了吧？相信我，我真的没想过骗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提起。”郑心洁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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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q6 ~. e5 J) i“妈，让她走吧，我跟你说。事情确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斯羽拦在宋茹面前。宋茹绕过她，置若罔闻。


“我不知道。是你如何勾引我老公的事吗？”宋茹咬牙切齿地逼近郑心洁，“你还——还好意思跟我女儿说！”她涨红了脸，痛苦得五官扭曲，一字一顿，“你真不要脸！”她呸地将口水吐向郑心洁的脸，然后劈手没头没脑就打，郑心洁本能地抬手抵挡。


“妈！”斯羽惊叫，急忙过去阻挡，却早被宋茹狠狠地打中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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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各个病房都被打闹声惊动，陪护的和病人都走出来看究竟。有人去报告了护士，一个膀大腰圆的护士过来拦腰抱住宋茹，把状如疯虎的她从被撕扯得披头散发的郑心洁身边拖开。护士将宋茹带到办公室声言厉色地教训，宣布医院不欢迎她，命令她以后不得踏足医院病房，否则就报告派出所。斯羽着急地在旁连声道歉赔罪。护士要她立刻将宋茹送回家去，并派一个护工送她们出大门。斯羽六神无主了，她心慌意乱地挽着宋茹的胳膊，不时去看宋茹依然铁青的脸。宋茹这种状态绝对不能自己一个人呆着，但今晚上她必须在医院陪护啊。她只得给牧歌挂了电话，求她马上来医院，为了方便最好和小陈一起来，帮她陪护安行章一晚，明天她就花钱找人陪护。牧歌二话没说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