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院因为今天的突发事件很早就关了门,彩虹回到自己的住处,眼前还反复闪现着斯羽握着镜子碎片的手,血沿着碎片淌下来,她却浑然不觉,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彩虹没料到斯羽性子如此刚烈,至今心有余悸,万一真出了人命,她就是罪魁祸首!这她可是承担不起的。虽然她心中曾经因为她的清高而不满,而愤愤不平,因此隐隐滋生出一种破坏的欲望,想看到斯羽最终能降到和她一样的地位,不再让她感到压力和自惭形秽,但是她自问并没想过要害她,不过是看不上她的装腔作势,觉得她和她只隔着层窗户纸罢了:再清高不也和陈宣同居,用过人家的钱嘛。五十步笑百步,偏在她面前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可现在她心服口服了,自己确实看错了斯羽。不是每个女子都能为钱舍得自己一身剐的。也不是所有的白毛女都愿意嫁给黄世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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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感到异常空虚,以前那种只要赚了钱就觉得充实开心的感觉消失了,所有因此强咽下的委屈和忍受的屈辱践踏都浮上心头,横亘在胸口,那是她把自己变成一架赚钱机器,放弃作为女人的尊严和美好的代价。是不是不值得呢?她踢掉高跟鞋,发泄一般大叫了一声,妆都没卸就仰面倒在了床上,可随即就痛叫一声,迅速翻转身体。她跌伤的尾骨依旧很痛。那几个家伙还真他妈的狠,平时在一起都嘻嘻哈哈的,没少占她便宜,她还以为他们对她会手下留情呢,可他们关键时刻翻脸就不认人了,看她拦住他们逼近斯羽,一把就把她撂倒在地。一群脑袋长在屁股上的蠢货,如果不是她拦着,斯羽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得进监狱。好赖不知人事不通的家伙,看不出斯羽在拼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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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y7 `5 g5 S' t/ A6 p1 y1 {1 C% X说到底,这场变故的主因是她,她知道自己对不起斯羽。按摩院老板自从看见斯羽就念念不忘,和她们津津乐道地描述,她就多了一嘴,说百分之八十可能是自己的一个朋友,谁想到老板一听双眼放光,说尽好话,百般请她把斯羽弄到按摩院来。她开始表示没办法,但当老板说可以少抽她百分之十的利时,她动心了。现在她真枪实弹地接一个客人和老板是五五分。再说她觉得斯羽现在确实需要钱,而到按摩院做是最快捷的赚钱方式。近墨者黑,想当初自己也是因为一个好朋友做了这行,自己才被熏染而下水的。假以时日,她相信斯羽耳濡目染,也许有一天也会不在乎把肉体当作商品去交易的。她对老板也是这样说的,先让她只做正常按摩,等她自己上道,老板也同意了。! D* c: P+ Q" ~"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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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G6 i) j; M! k( P) [# S5 U主要是那个变态佬太有钱,也太不好伺候,一见到斯羽就死盯不放,而且许以重金,老板也太想向纽约那个著名老鸨看齐了。彩虹想起老板口沫横飞的样子,“上哪找这样的大主顾去,而且,他肯定认识很多大老板,上流社会的人,懂吗?只要他满意了,那他还会带来一串富翁,甚至有权势的政客。”老板手舞足蹈,仿佛举着够吃一辈子的大肉串,“一千镑算什么,如果她愿意,以后几千一小时也不在话下。如果我们在有钱人的圈子里混出了名,那我们就找到金山了。你,彩虹,首先就不用再做累人的按摩,也不用接那些小鱼小虾米了。你完全有姿色做个高级应召,出一次台至少到手上千镑。我们的目标就是象美国那个有名的应招沙龙一样,甚至比她们更胜一筹,有中国特色。到时候,我们培养几个象古代杜十娘那样精通琴棋书画的高级名妓,你就等着拎百宝箱嫁入豪门吧。”他演讲一样一脸向往地挥手,仿佛已经看见不尽金钱滚滚来,自己住上了豪宅。而彩虹在他的话里也好象看见了锦衣华服的自己,象有些演员和模特那样扬眉吐气理直气壮地做大老板的陪伴,在游山玩水中手到擒来大把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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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W6 N3 \* c被老板描画的美妙未来鼓舞,她抛开最后一丝犹疑,对老板说让她做坏人也可以,但要值得,一千镑她要提成一百,至少给斯羽五百,否则她没说服力。她自欺欺人地想,给斯羽争取到五百镑,也算对得起她了。老板都爽快地答应。为了防止斯羽紧要关头出手伤人,彩虹嘱咐老板让他的几个朋友守在外面,到时候霸王硬上弓地逼她就范。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她巧舌如簧,连哄带骗地把斯羽哄去了,结果差点酿成一场祸患。大老板从此失去了这个大主顾和住豪宅的梦想,她也被老板强迫赔偿了按摩院在打斗中的损失。偷鸡不成蚀把米呀,她根本不是做坏人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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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1 `* g; P9 k5 [* A [$ L想到这她翻身而起,抓起手机给斯羽挂电话,她已经偷偷把斯羽的衣服都带回来了。现在虽然是深夜,但她一定要把斯羽的行李送过去,让她和这里的一切不再有任何瓜葛。, F% J4 z( G0 i% n0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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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反正,高跟鞋走累了,就脱下来光脚走,她不敢停下来,怕一停就再也走不动了。可是走进灯火通明的火车站里,她陡然发觉自己的突兀:自己依然穿着粉色的按摩院制服。她避开他人的目光,尴尬地躲进卫生间里。听到彩虹说要把她的东西送过来,她才如释重负。无论如何,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她相信即使按摩院那伙人跟着彩虹一起来也不敢把她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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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小安,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彩虹一看见斯羽就愧疚地说。- l& S& A2 S5 E; l9 X;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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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拦了他们一下,真不知道会怎样?”斯羽估计彩虹快来的时候就从卫生间出来,站在一家书店里假装看书,不时瞄着门口,看到彩虹后面没别人,才放心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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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非常惭愧,她伸臂拦那几个人并不单纯是为了救她,而是被斯羽的不顾一切所震慑,怕两败俱伤,谁都没好处:按摩院得关门,她在这个国家也无法呆下去了。: N# W3 u6 B+ D*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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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b: h% {, u3 B1 p& b她不好意思和斯羽的眼睛对视,左顾右盼地说,“那算什么,差点害了你,现在我还后怕呢。对了,让我看看你的手,伤得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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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0 T3 f) t: [& B/ b5 X“还好,已经不流血了。”斯羽把包着纸巾的手背到后面。伤口很深,也一直在流血,但她直到进了火车站的卫生间才感到伤口传来的锥心刺痛。这也是她一直呆在卫生间的原因之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总会让别人害怕和联想的。幸好英国的卫生间是如此清洁干净,香气扑鼻,否则,她怎么也无法在那里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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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7 U2 C( E( P3 f$ i) k“真的吗?我看看。”' E1 X% V3 J0 z. e$ L* T6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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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1 |5 X7 {+ \“别看了,又不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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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看。你别动!”彩虹强行拿过她的手,小心揭开洇红的白色手纸,两道横贯手掌和手指的伤口赫然出现在她眼前,手上的皮肉象是被梨开的焦土,不规则地翻着暗红,依然在丝丝渗着血珠。彩虹脸色大变,低声惊呼,“伤得这么重啊!真是,你----疼死了吧,让我说什么好呢。”彩虹心绪翻滚,“都是我混蛋!唉,------去医院包扎一下吧,消消毒,以免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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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 C0 j, h" Q. H- {' S“没事了,过两天就好了。”伤口接触到空气,尖利的痛楚重新绽开,斯羽疼得皱起眉头,咬住牙关。她抽回手,重新包上伤口。# R2 B8 [! @5 h8 g" J5 r$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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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一定要去。我叫车领你去。”彩虹坚决地说。' @2 ~; ~% T5 M1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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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上次你受伤去医院了,等得天都快亮了。算了,真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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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S( U0 ^. l- ?彩虹把拳头伸到嘴边下意识地咬着,然后一跺脚,“好,那你自己保重吧,我下周就离开那个地方,到时候再跟你联络。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买点东西。”不等斯羽回答她就快步向车站另外一头走去。: P* {% o4 }% Q+ f, A,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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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把自己受伤的手放在口袋里,想着一会彩虹回来,她要让她帮着看会行李,好去把身上的制服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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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L1 o x# {彩虹噔噔地走回她身旁,伸手递过一叠钞票,“喏,拿着这一百镑。先给自己找个住的地方,然后再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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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能要你的钱。我正在想。。。”斯羽连忙拒绝。9 N- E0 b. @- U& N; K8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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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o# ^ e“我们是不是朋友?你能不和我客气吗?这点钱你先拿着用,以后有钱了再还我。我相信你肯定能走出难关。”彩虹把钱塞到斯羽口袋里。“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好好的,噢!”她真心诚意地嘱咐。' d, D W+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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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T- N% q* d3 [: ~5 A斯羽热泪盈眶地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