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 T& |4 w6 t5 q: l第四章 小暑 86; A! t: \, X& |* j6 }% W# G/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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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N# B5 W6 Q2 p7 y! ~# V" G 刘思任收刀入鞘,退回座中坐下,神定气闲地笑着说:“告上季公,如蒙不弃,我明天愿意先到左良玉的军营中,一是探听一下虚实,二是安排季公能与他相会一次。凭着季公与宁南的私交与恩情,我想宁南他是不会无动于衷的。”7 Q" E: ^# @% @( G
) f& n7 T$ v; `, ?+ E: G袁继咸抚着胡子想了想,说:“这样也好。方才我也是想跟昆山会晤一下的,毕竟我还算是他名义上的师长。可是我想请一位官员先去斡旋此事时,大家忌惮昆山的霸悍,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请命,唉……。畏行,你能替我打个前哨,那是不二的人选了,凭着你跟昆山的旧交,还有你的胆略,才识,手段,足以让昆山对你刮目相看了。他这人就吃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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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b- z# ^# Y3 M他吟哦了一下:“只是,你在见到左良玉时,一定要提防他的儿子左梦庚。这小子我见过两次面,他虽然才二十来岁,可是为人机巧,胆大敢为,更甚于乃父。昆山对他是言听计从,倚为股肱,私下里实际上已经将他做为承嗣了。眼下,他在左军中的威望,仅次于他的父亲,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或许将来湖广局面,成在他,败亦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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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正说着,督院的承值突然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说是左良玉派人送了一封书信来,要面呈总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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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继咸望着刘思任,哈哈笑着说:“这信使来的正好。我正愁怎么弄个名目送你去他那里呢。”他对承值说:“你去把宁南侯的书信递进来,然后把来人带到驿馆中安歇,好好款待他,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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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值的应声出去了,不久就拿了书信进来。袁继咸先仔细看了一遍,又将信递给刘思任,说:“昆山倒是还记得旧情,书中言辞恳切,只是将他自己的反叛之举,描述的过于慷慨激昂、悲怀壮烈了,大有为了国家社稷,不惜肝脑涂地之忠义,实在是言过其实了。倘若他果然有这份心意,又何必兴师动众的?!真是直觑得江南无人!”. R; u5 A1 L) d3 F+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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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将信看了一遍说:“昆山在书中提到了‘皇太子’被马士英等人拘押之事,其意是将南京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十分地认做是货真价实的皇储了。他的根据是皇太子给他的密谕,这就有点轻率了。须知,南京那边各司还没有最后确认太子的真假身份呢,他怎么就认定太子是真的?这是瞒天过海。当初太子的密谕既是送到了武昌,而太子本人却又如何会逃到了杭州呢?可见这密谕疑点多多,破绽百出。很可能只是矫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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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z0 n- ~ W s, `' g袁继咸说:“不管南京那边的太子是真是假,左昆山仅凭一纸之文,就鼓噪东下,可谓是无理取闹,目无皇纪了。他如此肯定南京的太子身份是真实的,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以假护假,荒唐至极,本部堂是绝不会和他同流合污的。且看你、我跟他会过面之后,再细细跟他理论这事。”+ ^1 R6 q6 X5 L6 D3 Q!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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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刘思任换乘一条快船,只带了杨七儿一人,三个精壮的水手,跟左良玉的那个信使一道,趱舟出发。那个信使是左良玉的亲随,一口的山东临清话,倨傲得很。刘思任也不理会。$ u1 L5 W- T& T C" W8 e
2 O" t2 j4 S5 K3 ]1 s4 M; }不过他在上船前,就让杨七儿到“浔阳楼”备下了一份丰盛的酒食。在出发之后,他邀请那位左良玉的亲随跟他一起坐在船头,摆开酒食。一路上,他不住地跟亲随套近乎,说这些临清运河边上的故事。两人觥筹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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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亲随喝的兴头上来,话就多了。他浮着眼神告诉刘思任,左良玉的中军大船,昨天就已经到了长江北岸,距离九江仅有三十多里的水路。这次指挥整体军事行动的,其实是左梦庚,而不是左良玉:“倘若说咱们家左爷是一面旗,那么小爷就是旗杆了。这在我们军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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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心下一惊,不过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地。他笑着说:“这次宁南侯来的倒是蛮快的。真可谓势如破竹啊!难道他真的是不想再回武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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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随此时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就口气粗重地笑着说:“回武昌?算了吧。你以为咱们左爷是谁?不瞒刘先生,此时我们全军上下同仇敌忾,恨不得立时飞到南京去,大吃大喝一番呢。又碰上顺风,因此来的就快了,真的就像你说的那个什么势如破竹的……”# z# L% [% I&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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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心里冷笑着,随口“哦”了一声。他又问起左良玉的身体状况。亲随叹口气说:“刘先生,你不知道,左侯爷日夜为国家操虑,积劳成疾。他本来就有哮喘病的,入春之后,又染上了伤寒,咳嗽不已,脸色潮红。倘若不是国事紧急,他也不会亲自带兵出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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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知道,这次左良玉军队的行动,实际上就是一次大逃亡,因此心里好笑。他问说:“听老哥你这么说,这次你们侯爷身边可有信得过的太医吗?”5 y4 }) g* a! h$ Q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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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随叹了口气说:“太医倒是有两个,不过像侯爷这病,岂是一时半会吃药能见效的?!——有些话我是不便说的,先生见了后,自然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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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听了,心里就有数了。他随口又问了左梦庚的情况,亲随说:“左小爷为人可不像咱侯爷,他处事果断,不容人商量。就是性子有些暴躁气浮乖张,手下将士都有点怕他。你说像咱侯爷吧,我跟了他十几年了,他那性子,没人不服。每次我们杀到一个地方,他自己倒也罢了,什么财物都不要,但是他一定要让咱们手下人要个够,而且还要狠狠地要。我们也是爷娘生的,出来当兵图个啥?不就是有口饱饭吃吗?不然我们整天把脑袋搁在刀口上,什么时候去见阎王爷了都不知道,难不成还要做个饿死鬼?!因此大家都愿意跟着他。先生不知道我们这些当兵的,都是怎么混过来的。我们都是苦出身,没面子的人!每年拼死拼活的就那么有数的几两军饷,有时官家又不给,我们靠什么去过活?更不用说去快活了。”他喝了一口酒,红着眼睛说:“再说了,我们不抢,到头来还不是要给流寇给抢了?!这叫肥水不留他人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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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听了这些话,心里虽然感到厌恶,不过情不自禁地也是暗自嗟叹:看来国朝给予军人的待遇,实在是太低了!8 c6 n+ _6 f&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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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多时辰后,刘思任的船只到达了上游处的长江北岸,那里船舰密布,满江舟楫,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边。那亲随指挥着水手们把船靠近一艘庞大的楼船边上。只见那艘大船约莫有十来丈长,两丈多宽。船头上站着十来个精壮的甲士,威风凛凛。船头的两边,高高地竖着两杆大旗,一杆上面写着:“清君侧”,另一杆上面写着:“定储君”,猎猎飘扬着。7 v$ J: z# ^7 d2 z1 p$ r
' y/ Z1 ?% X: o/ m# p% F# n* b. x那个亲随高声向大船上喊了几句话。大船上放下了跳板,亲随先登到大船上去了,半晃着身子进了舱内。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站在船头笑着招呼刘思任上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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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随着他进了阔大的船舱,来到中舱。舱中装饰豪华,就跟一般的花厅一样。舱一边靠窗的一张大木榻上,半仰坐着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汉子。他头上缠着青巾,面容消瘦,脸色紫红,一双眼睛闪着红光。刘思任认得出来,这人就是左良玉,只是比起几年前他在安庆时见过的那个精壮的山东汉子,萎靡了不少。左良玉的榻前,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两个清秀的、十六七岁的少年,生得面如冠玉,唇若涂朱,口若樱桃,腰同柳细,乍一看还以为是两个可人的美女。这两人的神态又是村村袅袅的,眉目之间,风骚逗人,摆着娇羞的姿势。刘思任暗想:从来听说左良玉有龙阳之好,看来这传言不只是空穴来风了。也难为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两个尤物,都是不世出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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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y+ N o! \' e. S+ [他上前两步,行了个礼,笑着说:“侯爷别来无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