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琐记-- 1 Tim Horton\'s大哥——帅哥罗马

须须冬菜

<br><br>馅饼虽然成了火烧，可是静下来一想这毕竟也是一份工不是？总比直接去打累脖强吧，况且刚来不到二十天，这火烧咱还是先吃了。虽然对自己说这是暂时的，可没想到却一下站到了现在。几年来，看尽了IT的潮起潮落，911和工作，我终于在几次提升之余始终坚守了这个阵地，来来往往的学生也有一两千人了，现在能想起来的也有不少，这里就把这一鳞半爪拿出来，看看多伦多华人社区之外的一些众生相。

先说学校，这是一所私立的职业培训学校，招生面向整个多伦多地区的学生，自然是个族裔大杂烩与华人当年的那些培训学校迥然不同。

<br><br>上班第一天，分给我一个学生先试试身手。我一看，是个身高1米9以上的小伙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金栗色的头发，碧蓝眼睛里始终透着一种笑意。见我过来微笑着向我伸出手：“你好，我叫罗马－米洛维奇，是你的学生。”我当时真的非常紧张。在国内出了大学校门就基本上没说过英语，来加拿大两星期就要用英语教书，这中间的跨度实在太大了。吭哧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你好，我是西江水。”不过话只要说开头，后面就顺溜起来。我们坐下来开始整理罗马的功课。

<br><br>现在，很多中国移民都有一些英语自卑情节，认为英语不是自己的母语，口音重就不敢开口，把整个生活囿于华语生活的小圈子里，这是万万要不得的。其实以我这几年教书的经验，语言虽然是交流的基础，但并不代表交流的全部，心理学家告诉我们，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多种渠道的，可以通过眼神、手势和身体姿态进行全方位的沟通。只要你敢于表达，并且善于利用各种其他辅助手段，一样可以达到目的，就像我当年用撂荒七八年、大学六级通不过的英语，同样可以与加拿大生、加拿大长的罗马在一开始就聊得火热。再多说一句，交流中的态度比语言更重要，特别是对于像罗马这样的土生土长的加拿大人来说保持诚恳、自信和与人为善的态度就很容易与他们进行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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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l, M  s! |# w+ U我和罗马首先梳理了他已经学过的课程。这中间我不时指点他一些小技巧，先将他稳住。让罗马觉得我是一个除了英语外什么都好的老师，是一个能够真正帮助他的人。随后，我就问他为什么要上学。第一天上班，我便能够这么蒙混过关，其实完全是依靠临时偷师，在那里现炒现卖。是在上班前一天的晚上，我把咱们大成至圣先师的《论语》通读了一下，在“有教无类”的总体思想下，揣摩“盍各言尔志”得来的。现在想来，孔子实在伟大，我对于孔子的感觉，就如太史公引用的诗句那样：“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古人赵普以半部论语治天下，千年之后的今天，我居然也靠半部论语在多伦多混饭吃。真正是大有大用，小有小用，先师之道，妙用无穷啊。
" k# v( g4 e2 D& }1 L<br><br>罗马听我问起，微微一笑，便讲起自己的故事来。原来，罗马是个混血儿，他的父亲是居住在克罗地亚的塞尔维亚人。早年在汽车厂当个装修工，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倒也安逸。这老米洛舍维奇平时好喝两口小酒，有一次借酒壮胆骂了当局一通。当时，克罗地亚还归南斯拉夫联邦辖下，铁托元帅的秘密警察无处不在，冷不防隔墙有耳给听了去。原属工人阶级的老米洛舍维奇立刻就成了阶级敌人，身陷囹圄。后来，不知怎么搞的他又越狱逃到了意大利，再辗转以难民身份被加拿大收留了。

最初，老米洛舍维奇在哈利法克斯靠给人打零工谋生，一次邂逅与一名意大利女孩子便双双缀入情网，快五十岁的时候又当了一回新郎。婚后，倒插门的老米洛舍维奇跟着新娘移居多伦多，成为一个意大利大家庭的一员，并生下了一个男孩。一如迈克尔－杰克逊把自己的孩子取名巴黎、伦敦一样，为了记住意大利的血统，给他取名叫罗马。

# a7 b/ b: ]( X( [<br><br>八十年代初，老米洛舍维奇时来运转，买刮刮乐中了几千块钱，就又求亲告友加上自己多年的辛苦积蓄，再向银行贷款，凑了几万块钱开了一间Tim Horton’s。罗马跟我谈这些的时候，由于对加拿大还不了解，我也就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真正是世事沧桑。相较于现在动辄百万投资、几千人轮候的盛况，老米洛舍维奇当年只有几万块钱，而草创时期的Tim Horton’s 几乎是求着他把店在多伦多开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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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e% n0 ]! q米洛舍维奇的店子在Downtown, 现在是附近几座写字楼的大食堂，很多人的每天早中两餐和咖啡都在这里解决。每天从早晨七点半到晚上七点半，六七台收银机没一分钟休息。算上生意较少的节假日和晚上，每年的流水估计总在两三百万之间，绝对是小店赚大钱。老米洛舍维奇在店里做了近二十年，赚了个盘满钵满后才退休回塞尔维亚养老，按罗马的说法，他现在过得象国王一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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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米洛舍维奇退休后，就把店面交给了罗马。罗马从小打冰球一级棒，也很有领导能力，可偏偏算帐不行，数学一塌糊涂。他的数学有多差，我手边还有一封别人给他，他后来转发给我的EMAIL，其中有一句最搞笑：<br><br>“Here it is:3/4of a dollar is 3 quarters which is 75cents NOT 0.75cents. It’s 0.75 dollars! Just for you that don’t have the STRONG math back ground, the decimal placement is very important when it comes to math!”(请记住，四分之三元是三个两毛五，也就是七十五分，不是0.75分，它是0.75元！对你这样数学背景不强的人来说，小数点位置在算术中非常重要！）我当时看了简直哭笑不得。开店就要管帐，罗马为此苦恼极了，便想到了计算机。他和很多在这里长大的年轻人一样，对计算机有一种天生崇拜和信赖，于是便来到这所学校读书，希望能够学点计算机知识来能够解决问题。
. X2 {# e2 J' G. l8 g9 J<br><br>我听明白了他的需求之后，就为他开始分析他的课程，并建议他再多选几门课。对我的一番开导，罗马已经是言听计从了，立刻便到前台去注册新课。他付钱的时候，老板的脸上乐开了花。他后来告诉我，他真没想到我上班第一天就能用蹩脚的英语给他拉来生意，这一点对我当时保住那个小火烧起了很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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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和罗马在一起帮他完成课业，两人也就慢慢的熟了。其实上面关于他父亲的故事很多都是他后来告诉我的，是我为了叙述方便写在了一起了。他对于当时塞尔维亚那个和他同姓的米洛舍维奇总统极为反感，不止一次地说这个米洛舍维奇为了自己当总统把国家搞分裂了，还种下了这么深的民族仇恨，害得他们连克罗地亚老家都不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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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 q& U% y+ `0 S+ r; x罗马对自己的斯拉夫血统十分自豪，经常向我展示一些他父亲家乡的照片，每每在最终长叹一声，“这地方多好，可惜去不了啊！”

* s9 y5 J4 W0 j( P/ n4 g# Y如果说在课业上，我是罗马的老师，那么在认识加拿大上，罗马就成了我的老师。我那时刚来，什么都不清楚，罗马就尽力帮我寻找有关资料。有时候，还为我们事情向他的朋友们询问。课余时间，他只要店里不忙（这也是相对而言），总要抽点时间跟我聊聊多伦多的风土人情。大家相处得非常融洽。现在想来，遇见罗马绝对是我的运气好。在接触了上千学生之后，我早已知道像罗马这样的人是多么难得。更何况，后来他还着实帮了我一个大忙。
<br><br>随着和罗马的交流日渐深入，学校也认为我确实胜任这份教职，逐渐将其他学生分配给我。我的学生人数多了起来，教学工作也就不象刚开始时那样轻松自如，压力日渐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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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的学生中有个印度人，叫Rajish，五十多岁样子，头发谢到了只剩下后脑勺的一小圈，留着小胡子，见谁都摇着脑袋笑，说话特别幽默，经常几句话就把所有人逗得哈哈大笑。Rajish的英语虽然有口音，但吐字清晰和任何人交流都没有问题。在课堂上，有这个小老头做开心果，我自然也很喜欢。不料，有一天罗马在下面告诉我，Rajish在背后告我的刁状，说他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认为学校不应该请不Qualify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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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抱怨也就随他去了，唯有这厮表面上跟我关系很好，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这时反戈一击的确有致命的效果。当时罗马气愤不平地说：“他是一个骗子，从开始他就要赶你走，假装和你好，暗地里早就把他亲戚的简历准备好，我看见他就存在他的机器里，就等你被解雇了，他好递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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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有点儿傻了，来到加拿大没两个月就碰到这事，实在没有应付的经验。真没想到这个老头是个笑面虎、胎里坏，亏得我在课业上还认真地帮了他这么多的忙。

这时也顾不得太多了。现在只有罗马是我的救命稻草。赶忙问他：“依你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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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笑了，告诉我别着急！叫我照他说的去做，管保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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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到学校还不到3个月，因此还在试用期，老板可以随时不用理由让我走人，所以这小火烧捧在手里还真有点提心吊胆的。哪里象现在这样，我真是想求老板Loy off我，咱也可以拿着EI歇几天。可是，按照公司的境况和我的工作位置，这种机率近乎为零，真正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啊。

罗马是那种在学生中绝对有人缘的家伙。这Tim Horton’s大哥可不是白当的，他经常隔三差五地拿一些店里的东西给大家吃。班上若干肚子里养馋虫的朋友们，每次见到他都眉开眼笑。当下，他把班上若干肚里馋虫养得比较胖的同学的名字告诉我，让我最近对他们好一点，他们要是有问题一定要特殊照顾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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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4 z- L& a<br><br>我当然是言听计从，立刻照办。罗马又要我对Rajish继续保持从前的态度，不要有任何异常。

转眼要到月底考核的时候了，显然老板要根据这次Evaluation来决定我的去留。所以当天一大早，他就交给我一堆表格，让我发给同学填写，下班以前交到他的办公室，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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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表格刚回到教室，罗马头一个拦住我说他要先出去一下，叫我在他回来之前不要发表格。说着他诡秘地笑了一下，一溜烟跑了。我便继续上课，把表格放在最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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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c0 k3 y6 k. N直到课上完了，罗马才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大Tim Horton's盒子，打老远就香气扑鼻，同学早就无心听我讲最后几句了，一股脑盯上了罗马。罗马得意洋洋地打开盒。哗，原来是一堆新出炉的糖饼，大家的眼睛开始放绿光。有人就告诉我这是下月的新品，电视里一直在做广告，没想到可以提前一天吃到嘴，口福真是大大地，罗马真是大好人云云。

+ k+ g. ^. `! |: R) L, {这时，罗马把盒子一盖，向我一努嘴，我立即开始给大家发表格，填完就下课。几大馋虫当然知情识趣，着实将我夸赞了一番，Rajish老头苦笑着，什么也说不出来。晚上，我将表格交回老板，老板看着看着就笑了，说：“西江水，看来你可以提前转正了。明天找Happy再谈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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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Y& ^6 ^6 b" K9 K事后，我向罗马道谢，要付那天Tim Horton's的帐。罗马拦住了说，这个算他的。“我是在帮自己，在这个学校，你是让我真正学到东西的人。”他说。这样弄得我更不好意思了，只好请罗马到Chinatown吃了一顿中餐，从此两人算是真正成了朋友。

( D( H$ @2 M- b) }1 a<br><br>罗马后来上完了学，不过从心底里不喜欢每天十几个小时泡在店里，又恰好认识了一个加州的女孩，两个人天雷勾地火，一夜下来就是如胶似漆，粘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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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罗马将店面清盘出售，由于他的店合同签得早，他可以将余下特许经营权时间直接转让给Tim Horton's认为符合标准的人，而不是象其他店那样必需将执照交回总部，不能私自出售。自然，凭着他的市口，他的Tim Horton's执照，狠狠地卖了一大笔。处理停当这后，已是百万富翁罗马就跟着女友，带着钱去享受加州的阳光。
7 y9 d8 F6 _* w: V  y' a! Y, L. i<br><br>罗马走后，给我来过Email，信里说他在当地的一家冰球俱乐部里当教练。虽然收入只是原来的万分之一（显然他的小数点位置又点错了，呵呵），但是过得非常快乐，女友怀孕了，他们正在准备结婚等等。还有他的照片，轻松地坐在自家屋门口，蓝色的眼睛依旧真诚地笑着。

无墨

好故事！ <img smilieid="14" src="http://www.wm9000.com/bbs/images/smilies/default/victory.gif" border="0"><br><br>咱来加拿大，英文不好，老外更是不认识几个，还真不了解其它移民呢！期待下一篇！<img smilieid="12" src="http://www.wm9000.com/bbs/images/smilies/default/lol.gif" border="0"><img smilieid="12" src="http://www.wm9000.com/bbs/images/smilies/default/lol.gif" border="0"><img smilieid="12" src="http://www.wm9000.com/bbs/images/smilies/default/lol.gif" border="0">

无墨

你老兄的文章写的太长，太啰嗦，嘿嘿！咱家下手狠了点~~~~~~<br><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