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说范进为中举,考了二十又四年,每年都认真备考,每年都名落孙山。更可气的是,几乎每年主考对他的批语都一样:此生文章荒谬,诸考官看半天皆不知其所云,实为文坛臭手,不能入选。“后面便跟着龙飞凤舞的签名落款,难识程度不亚于现在医生开的处方单子。每当赶考来临之际,范进总免不了感慨忧伤一番,唉,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思,总把时光误。
# @9 q, ]! q/ S6 g0 B' Q
& H) e+ V% c9 r; N 据传,今年是最后一年允许复习生报考,明年就只准应届生考了,范进一听心有点凉,心理压力更大了,他暗暗发誓要抓住今年最后一次人生机遇,争取跳出农门,改变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生。
# x" R5 v% ^: i0 Z" g4 I5 ~/ E. {! ]3 k8 l: Q3 {6 H2 j0 [3 I
范进骑着小毛驴磨磨蹭蹭到了省城,考试已经开始了。今年的主考官大人是周学道,这位大人当年考举也是历尽坎坷,所以他相当体会落魄学子的辛酸。这天他刚发完卷子,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想休息一下,就看见匆匆忙忙走进来一个考生,此人面黄肌瘦,花白胡须,头上戴着一顶破毡帽,天气如此炎热,但他还穿着麻布直 ,乞乞缩缩带着害冷的样子。周学道抬腕看了看劳力士手表,开场已经三十五分钟,按规定范进已不能入场考试了,周学道见范进样子可怜,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就把卷子递过去,勉励一句说:“好好考。”范进谢了,双手接过卷子,下去归号。
( J$ X3 m6 q q
6 D8 F! D8 s2 F) I" d1 G 今年的考题要求考生不拘形式写一作文,范进看着试卷,不由得浮想联翩。有一次老婆胡温柔刚生了孩子,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便硬着头皮上老丈的肉摊子前想要二两肉回家熬点汤给老婆喝,哪曾想,刚一开口,胡屠夫的巴掌就“啪”地摔在他的左脸上,破口大骂:“你这无用的窝囊废,我闺女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范进还想再辩解,胡屠夫伸出油渍渍的手照他的右脸又是“啪”地一巴掌。范进无地自容地跑回家,抱着面黄肌瘦的老婆痛哭流涕,露出被胡屠夫打得红肿的两个腮,任凭妻子温柔地给他擦着。突然,胡温柔大喊一场:“有了!”范进忙问:“有什么了?”“快,你快去端半盆水,我给你洗洗脸。”范进莫名其妙地端了半盆清水,他老婆先是轻轻地给他洗着脸,慢慢就更加用力,后来仿佛要把他的脸皮搓下来似的,范进说:“哎哟,你弄疼我了。”他老婆长舒一口气说:“行了,你快把这水端去烧汤喝吧。”范进一看,脸盆中白花花厚厚的一层猪油。一下子明白了老婆的用心之良苦,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就这样半脸盆猪油让他们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回救命汤,并且还留下两勺煮了几回菜。哎,一想到那时的艰苦和人情的冷漠,范进不禁眼圈红了起来。这时他提起笔来,只听刷刷一阵像蚕吃桑叶一般的声音过后,他的文章杀青了。文章由一巴掌写起,写出了对他人格的污辱,写出了世事人情的冷酷,写出了发愤读书的目的和志气,也写出了所挨的打和由此而一举两得喝的汤,真可谓“辛酸是丰富多彩的”。! j* z/ u2 d3 ?
5 Z# a' ^# G. v 就在他即将写完欲松口气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他抬头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邻座的魏好古。这个魏好古,范进是熟悉的,连续两年考试他们都是排在邻桌,这个青年不学无术,不读经史,却精通三教九流,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名,真不知他年年还来考什么。这时就看见他从腰间取下一个饼干大小的黑东西正在偷偷地用手按,他感到很好奇,就继续斜着眼角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只要他一边盯着那个黑饼干似的东西,一边往卷子上急匆匆地抄着,范进感到纳闷,他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这块黑饼干似的东西会与考试有什么关系,看魏好古那专注抄写的神情,好像答案就在那黑饼干似的东西里面似的,他有点莫名其妙起来。
8 g5 U) G4 z& a, ^4 S; F6 R. R, I二0 I$ |2 a5 _* ]3 R/ v7 C; C
" w" H5 o, I6 j5 J2 ?$ n
话说范进走出考场,考场外已是人山人海,自行车、摩托车、小轿车把考场外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原来都是来接孩子的。范进牵着小毛驴边走边感慨,暗下决心,待自己青云得志之时,定也摆个谱耍个威。" v. l6 o2 r$ E+ f7 W
5 p' N6 j+ L1 e9 W' S" R1 x
为了节省路费,他就在省城找了一家便宜旅馆,静候成绩。每天晚上敲门要求服务的小姐应接不暇,一听到敲门声他就盘腿坐在床上默念老婆胡温柔的名字来驱赶自己想入非非的欲念。天不亮他就去看榜,一看,中了!他高兴得双手一拍,往后一倒便不省人事。: k- P& p6 \" v7 \/ q1 }7 a' X2 B% `
: c: X3 K0 u! e* a: t 120救护车很快尖叫着冲了过来。三个小时后,范进苏醒,二话没说,又双手一拍,噫!我中了,再一次昏死过去。- d) \- B5 V% z8 t% L' M
0 _. U" C% x4 \2 c& V" Z+ |5 S9 j
这次考试出乎人们意料的是第一名竟是魏好古,范进名列第二。范进有点搞不明白怎么回事,没想到这魏兄一年会有如此长进,他有些士别三日的感慨,突然他又想起了考试时魏好古看的腰间那块黑饼干,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蹊跷?他不禁心存怀疑。
; O g7 t( _) f+ c( `5 c3 w- V5 f
五天之后,范进身体恢复差不多了,这时下了招生办的公文:“为选出真正出类拔萃的人才,要亲自面试前两名,对表现优秀的进行隆重的授予荣誉称号仪式。”6 M) I3 O$ O" \; r
" o J+ Y1 e& |+ u3 p5 k& D 面试那天,魏好古和范进同时入殿,考场上的惊心动魄自不待言。
, J5 p+ e& j% V6 Q4 m) o1 ^8 C
& ?1 A+ P/ q- q4 y7 Z) _% [! G) O 面试成绩十天后出来了,范进高中状元。与这一喜讯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魏好古涉嫌舞弊被检察机关收审。原来魏好古本是不学无术之辈,他事先用重金收买了监考周学道,在考试时由周学道把试题传到场外,有人在场外把题做好,再用传呼机把答案传给魏好古。真相一出,朝野震惊,这是一起历代罕见的考场舞弊案,可见金钱的威力已经渗透到人们心目中最公正公平的考场。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此话不假,只可惜到现在范进并不知道挂在魏好古腰间的那个黑饼干就是BP机。
% x0 s$ k/ ~( t0 k
! O" o9 z: y) K) S# X3 ^% _0 \1 N2 l 朝廷派了人敲锣打鼓把范进从京城送到老家,其威风不亚于现在的警车开道,范进迷迷糊糊地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月前还是穷光蛋,人见人嫌惟恐躲避不及,现在却是如此地辉煌荣耀,他甚至不能把自己与范进这个名字联系起来了,我是范进吗?范进是我吗?范进会是我这个样子吗?他一路默念着,觉得世上有些事情真是越来越不可思议起来。0 {* O4 z& G+ ?( L( y1 g9 O
4 g, ]+ Y+ K2 G 从京城快马加鞭,三天三夜赶回到家里,刚待坐下,就见一个体会的管家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帖子,飞跑进来道:“马知县前来拜见新中的范老爷。”言毕,“笨吃”车已开到了家门口,站在旁边的胡屠夫一看范进的皮鞋上有很多尘土,就赶忙蹲下身子用袖子给范进擦干净。马知县一见范进就双手抱拳,九十度大弯腰,“恭喜先生高中,我代表全县一百二十万人民向您表示热烈祝贺。”双方寒暄后,分宾主坐下。
$ h n5 U. l! c5 Y3 A, d) y& N( u0 ^+ p* `) M
马知县环视了一下屋内的摆设,说:“范先生果是清贫。“站在他身后的管家忙递上一摞钞票,马知县说:“小弟也无以为敬,谨备贺仪两万元,先生权且收着,家里缺什么临时先买点。我看华居也太贫寒,位置又偏僻,出入不方便,县城里我还有一套双层别墅是他们送的,临时空着也没住,就送与先生,搬到那里住,早晚至亲骨肉一般,也能多说说亲热话。你要推辞,便是见外了。”范进作揖谢了,把钞票收下。
8 Q, K* g6 q0 ^$ L- u/ P9 l' Z/ s$ G6 c9 p
自此以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奉承他:送钱的、送田的、送车的、送家具的、送家电的、送音响的、送保姆的、送小秘的,很快家里就应有尽有了。连范进本人也没想到许多东西会来得如此容易,前些日子自己还一无所有,几天的功夫就腰缠万贯了。. M! W: N4 E) I/ S) |$ D8 p
$ K) M5 x- g& m r 后来,范进官放某巡抚,成了权倾一方的人物。他经常对家乡那些曾经给予他好处的人搞些倾斜像职务提拔啦、贷款啦、联系项目啦等等,家乡的人都说他够意思,没有忘记老感情,为家乡的建设事业做出了贡献。
/ u' A8 G! j. _- C1 M4 {" B$ f. r5 d; v' ~- t2 M
再后来,像童话里说的那样,范进和他的老婆胡温柔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不过据有见过胡温柔的人回来说,她看上去过得并不快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