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旧贴。昨天在沙龙谈蘑菇时就想起这贴,今天已是半夜,假老道有提供了有关的连接,觉得还是剪贴复制过来,算是畅所欲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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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 C" l! Y4 {1 u/ |; j搜尽苍山见斑斓 (一), Z+ U! Q* g; m#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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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这座山当然称不上是苍山,即不陡峭,也不险峻,比起帕拉赛得悬崖上的那直上直下的山路,这里的小道只是比平地起伏了一点。但是这里却扫着有名的高地的边缘,这条狭长的山脊,起自康乃第克,经纽约,新泽西,一直插入宾西法尼亚。这条特殊的地质带,以其散落的湖泊,森林和岩石而出名。因此这里山上的树林是很原野的,称其为野林,一点都不为过。合抱粗的断枝残干,朽朽地斜倒在林间,黑黑幽幽地漫散出一种诡秘。不知名的鸟,会发出一中种力竭的叫,就象是撕裂的哭声,凄厉地从耳旁划过,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荒弃感。好在林中有一条小溪,涓涓挤过横在流道上的朽木,哗哗地向下游流。不知溪水源于何处,也不知最终归会到那里,不过小溪的欢唱声倒给这片野林带来了一派生机,暗示了林中除了阴森之外,也有着多姿多彩的另一面。小溪的落势很平稳,蜿蜒着向下走。仅有一处数米高的落差,水也在此处发出了钟鼓声,形成一道瀑布。给这片小山创造了唯一的一处观景点。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感觉到人的气息,周围的树根处,常常会有累叠着的啤酒空罐,散落着的烟蒂,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第一次闯到这里来的时候,霍然在一粗壮的树根下,看到一个残肢的玩偶,巫术里被用来下蛊的那种,给这不错的景色,凭添了一道黑色的惊颤,让人禁不住地感到头皮发麻, 脚底发凉。; F) C* c9 R) g# g0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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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的林子一样,这里最活跃的居民也是松鼠,有大个灰色长尾巴的那种,也有小型棕红色,皮毛上有金黄条斑的那种。这些松鼠经常从这桩断木跳到另外一桩断木,小脚踩在落叶上,发出唏唏嗦嗦的响声。初时,听到这种声音也会猛地吓上一跳,很快也就习已为常,有时候甚至能从这中唏嗦声中猜测旁边跳跃而过的那种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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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一个月,我和这些松鼠一样,成了这个野林的常客,当然不是象松鼠那样,在断木之间跳跃玩耍,搅起枯叶发出声响,我几乎每天都要在树丛中钻近两个小时,完全是受到林中的那些色彩斑斓的蘑菇的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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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4 {! J' d; P" x9 E u开始的日子记得很清楚,九月九日到B&H照相器材店买了20卷专门用来拍蘑菇的幻灯胶片,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正赶上弗兰克台风肆虐完佛洛里达后,赶来折磨纽约。下着很大的雨,刮着很大的风,雨水挟着风势,布般地斜着一阵阵,一层层地从眼前飘过,然后犀利地击在不远出的灯柱,树干及墙上。在地铁出口处等雨停的时候就突然感到特别冷,接着又缺乏耐心等雨完全停,尚还淅淅沥沥的时候就冲了出去,结果难免再浇了一身湿。回到家虽然加大了酒量以驱除那一丝寒气,半夜是还是觉得不舒服起来。第二天下午开始钻树林。时节正好,又刚下完雨,所以蘑菇很多,但是由于感觉头重脚轻,林子里的湿气有太大,气压依然很低,所以刚爬了一段稍微陡些的坡,便有了种喘不出气的感觉,加上刚进树林不久,头上就被什么东西咬了个大包,想起入口的地方树着的警告牌,说这里有一种毒蜘蛛,被咬后可能会引起什么淋巴类的疾病,心里觉的慌慌的,很快就出了树林。当时有点后悔,想自己平时总是爱装酷,戴墨镜,前延压得很低很低的戴棒球帽,而真正到了需要用帽子来保护自己脑袋的时候,却又忘得一干二净。" K( t1 Y5 O5 x6 ?6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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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树林,特意把那牌子上的急救电话抄了下来,回家后也密切注意着自己的体温变化,觉着如果淋巴系统要是出了毛病,就一定会发烧。晚上的时候,体温真的上来了,不过当时估计可能是因为受寒而不是蜘蛛,便胡乱地吞了几片感冒的药,倒头便睡。好在是周末,接下来的两天都是以睡觉为主,同时也翻翻复复地翻看三本有关蘑菇分类的书,一本英文,一本中文,还有一本日文。日文书中的表述看不懂但是照片却是一样的,并且照片底下标有拉丁文的学名,还是相当有帮助的,关键是日文书上画了张怎么样拍蘑菇的图解,虽然没有画的那种照明设备,但是终究还是知道了,拍蘑菇时,根部及菌褶部等暗的地方是需要外加照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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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P% F, S9 x. v3 b' t7 G九月十三日,虽然还是有点头晕,但已经好了很多,头上的包也消掉了三分之二,于是请一个小时的假,再次钻入那片林子。不过这次装备好了很多,背上了实验室里用的白大褂,医用橡胶手套和塑料帽子,手术刀, 剪刀, 镊子,照相机,三角价,快门线,有用铝箔包在硬纸板上自作了块反光板,另外还带上了那三本书。大大的一包,在车停在那地方,把包往身上背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正规军。. M# O n3 o6 s$ m2 R+ ^0 B
对野蘑菇的潜在的意识,是一种相当矛盾的意识。交杂着一种温馨了解和一种不安的兴趣。这种矛盾的下意识,流连在脑子里也有了相当一段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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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i' \( l& ?+ a; y9 u1 X* o5 h5 k刚毕业不久,有机会跟老板到云南出差,是老板和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有合作,而我明目张胆地表示要跟去旅游,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想看看在植物所工作的同学。她是一位小巧玲珑的女孩,鼻梁上有几点非常好看的雀斑。和我同系不同班,一年级的时候也是因为抢座位,我耍无赖占了她放了一本什么破书的位子,她也算是算比较辣的,来后看我不愿意让,硬生生地与我挤坐在同一个座位上。教课的老师是个小青年,或许这种事情看到的不少,没有出面协调一下,只是当眼光扫到我们这里时,就不怀好意地笑。尴尬地挤了一节课,最后当然还是她利害。后来有段时间走得很近,经常被她拖出去到商店去买东西,为她当参谋,不是经常,但也是多次同出同进。过了一个多月,在回学校的汽车上,她突然对我说她们斑的同学都说我是她男朋友,问我该怎么办。我反应慢的时候,作事情就会很白痴。这次她问得突然,我的反应当然也是慢中更慢。我对她说:哦,如果你觉着影响不好,我可以装做不认识你,今天就可以开始,等会你从正门回学校,我翻墙头过去。后来就真的很少说话,但是我内心一直把她当成我的好朋友。一直到毕业的时候,我决定把我最好的朋友介绍给父母,那次也该算是反应很慢的一次,除了两个男同学外,还有A, C, D和她。当时劣迹还没有在家里暴露,父母以为她们都只是我的一般的好朋友,后来老妈说A和她是很好的女孩子,哈哈哈,她的理由很简单很简单,就是因为她在烧饭的时候,这两个女孩子经常到厨房陪她说话。嗯, 扯远了。 到昆明的当天晚上,就在她家里吃到了她老妈烧的云南最有名的干巴菌和鸡棕,对野生蘑菇的概念就是在这绝顶的美味中形成的。后来看到蘑菇是就会想到那种无以伦比的味道,也会在有蘑菇的地方试图寻找这两种品种。/ l% }8 y; ^3 {7 H8 r- n" `
* V# ^9 T( r7 d+ `4 Q* |但是今年对蘑菇的兴趣,是由小外甥女带来的。豆豆两岁半,由于老妹平时经常给他灌输中问,所以她语言中会跳出四分之一的中文。会用上海话说“我是上海人”也会语调发音踉跄地唱“采蘑菇的小姑娘”,八月份来纽约,有一次在公园的草地上看到一个蘑菇,老妹就对豆豆说,还会不会唱采蘑菇的小姑娘,这就是蘑菇,快去采呀。豆豆于是欢快地冲上前,一边笑,一边用双脚在蘑菇上不停地践踏。不多久,又看到一蘑菇, 于是又让她去采,还是蹋了个稀八烂。我们终于明白并大笑起来,原来她一直唱的那个采是用脚踩的“踩”。4 X/ v! l. l1 B0 T0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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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r6 w) n8 G# r O# r" H; `虽然突然起了兴趣,但是对这些散落在林间的蘑菇有另一中不同的概念,然而许多传说却让我一开始对他们产生一种叶公好龙的喜好及畏惧。南美古代有一种叫满萨的巫教,曾经和由西班牙传过去的天主教产生过很大的冲突,这种巫教即是以蘑菇为其图腾的,在巫庙的遗址,就发现过大量的以蘑菇为造型的石雕,石刻以及记录在岩石上的故事。满萨巫教认为蘑菇是神的肉,不管他们怎么认为神的法术多么巨大,当看到这种说法后,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那种血肉横飞,散落满地的场面,虽然很快就会告诉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但是那种霎那间的胡思在大脑皮层形成的也绝对不会是喜悦。; M8 w' A2 {8 b% s
3 H( J: z) E: e6 \萨满巫教最终消失了,天主教的胜利,当然也会把和萨满有关的事及物打入地域。他们虽然不会想要铲尽世上的蘑菇,但是却把蘑菇与巫术紧紧地绑在了一起,正好蘑菇又生长在林中比较阴湿之地,腐枝败叶之中,所以最后很多人也就潜移默化地形成了一个观念,有蘑菇的地方大多会有巫,也会有蛊。曾经去过麻省的萨洛孟,有名的巫城,十七世纪,曾在这里发生了一场对巫术审的判,这大概是天主教对巫教的又一次赶尽杀绝。在那里,很多地方都展示着当是审判的情景,同样许多的展示中,被审判者的周围常常会若有若现地出现着蘑菇的影子,难不成蘑菇本身也是被审判的对象嘛。这又或许是为什么美国人除了培植的那种白蘑菇,对其他品种的野生菇类,向来不感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