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

雨宝Kikio · 发表于 2005-7-13 23:40:53

我是敏。

“敏”不是我的名字，而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字。

事实上，我只是喜欢，并且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赵敏。

我在这个城市中生活了十四年，第十四年是2004年。前三年我在日本。

印象中日本是一个很传统并且热闹的国度，也许骨子里的寂寞便是在那时候形成的。

2004年的夏天，我在成都。

成都是一个适合消遣的地方。吃喝玩乐，成都都洋样精通。

我一直想象如果周遭的人一个也不认识我该多好。这样我就能成全我的放肆。

其实，我一直是个放肆生活的人。

所谓放肆，就是我总是放任自己不好的习惯，例如在凌晨的时候大放摇滚，寂寞的时候抽烟，烦闷的时候喝酒。我还会一个人坐在街边看来往的人，车。仿佛所有的时间流转到这里就停止。

我知道这样不好。是的，不好。旁人总是用看另类的眼光看我。我的世界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来的。不过，我宁愿相信没有多少人愿意走进这片阴冷的世界。

老师站在讲台上大谈实践的意识，而我一点也听不进去。六月的天气是浮躁的。

楼下的操场边上贴满了招生简章，那些数字一大串一大串的。500多分的数字简直就是一条条白鲨。童贞吞噬。童真吞噬。

而那些日子我情愿从KFC中抱出一大杯可乐去书店砸时间。当然前提是我要有足够的理由从老班那里骗到假条。

能够让我快乐的理由是细小的。

就好象是看到学校的梧桐树上飘下来淡紫色的花。

其实每一个细节都是一个音符。我习惯做我喜欢的事情，习惯做另类。也不过是单纯地希望遇见有小太阳的天气，喜欢的男人或是女人。还有与路人擦肩而过的陌生感。

做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心甘情愿，总是能够变得简单。不会有任何复杂的借口和理由。

这是我信奉的原则。

六月的天气偶尔会飞雨。

天会打着沉响的霹雳，所有的云攒在一起。然后那种很大很饱满的雨砸下来。

我特欣赏那种处不惊的女人。纤细的手支撑着伞柄，幽雅的高跟鞋踩出整齐的旋律。眉尖轻挑的那种肆意和孤傲。

我不喜欢那些成群结队的女人。高谈或是尖叫或是欢笑。我猜我大概是属于那种安静的群体。

秋是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出现的。

成都的阴冷已经持续了好些天。总是这样。长久不断的阴冷让人似乎是失去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可是那天阳光很好。

秋穿着蓝色的轻纱的背心，揉地发白的牛仔裤，头发没有顺序地搭在她的头顶。而太阳就在她的背后。抬起的手细且白皙。系着黑色的皮条。亮亮的指甲。她笑起来的时候散发出一种雏菊的清香。

秋说，敏，我们去买书。

我说，好啊。

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作者吗？我问她。

M.Michielle .

好象最近出了《飘》新的译本。

对。可以去找找。

不奇怪我和她有相同的爱好。我们总是默契。她和我一样并不很喜欢说话且生活在生活的背后。

我们同样是阴暗的女子。我们欣赏同样的干净的，有点忧郁的男人。看嘴角挂起的充满诱惑的表情。有点像彦祖。

看彼此的眼神，便开始觉得满足。它好象一间密封的小屋。它是阴暗的。安全的。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张狂。

这就是区别。多了一点就成了蛮横。少了一点就成了恣意。

我和秋就是这样难以控制自己的女人。我想。

平常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这一点我固执。

我不去束缚我的情感，就像肆无忌惮地抽烟，喝酒，听摇滚。曾经我身边有这样一个人，过街的时候会把我拉到左边，小心地替我张望车辆；吃饭的时候总会为我点好菜再送来；睡觉前总是会在我耳边的电话里说晚安。

我是个不爱做决定的人。我太懒。懒得去做决定，于是走一步了一步。我会走到大街上看到店铺就进去，翻看无聊的画册，或者淘一些旧片，或者去喝咖啡。

我的生活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那个人成就了我的圆满。我对秋说。可是我还是把他弄丢了。

这世界没有任何人离开了任何人就不能活。

的确。有人曾说，有一个人一直想自杀，因为这个目的他一直活着，而且活了很久。我忘记了说这话的人是谁，但是，我相信。

那种感觉似乎是我和秋坐在黑色的夜里，看着那些隐忍的黑。我们开始放声地背诵圣经的章节和一些电影的对白。]

然后在含着屈辱的夜里躲进彼此的怀抱。

其实，我是喜欢电影里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景和那些暧昧的对白。

有些情感纠缠着纠缠着，就找不到彼此，无法重新开始。有些哭泣很远，风一吹，就散了。

有些伤明显有些伤淡。有些伤划在皮肤上，有些伤刻在心里。有些伤痛过后就长出新的感情，有些伤似乎忘了一碰还是血肉模糊。

秋说我们都太会伪装。像是一群猎爱的人爱徘徊。隐起自己而在别人的谨慎中周游。

那天上课的时候，Ray让我们猜了一个谜语：

白雪公主跳脱衣舞。猜一种饮料。

四周沸腾。“醒目”？“可乐”？

然后Ray懒懒地趴在桌子上说：“七喜！”

呵呵。

我是那种长期把自己封闭起来生活的人，这种生活不是人人都过得下去。我写作，抽烟，睡觉，忧郁，喝酒，烦躁，听抽象的音乐……生活总是让我困顿的。

有时候我希望有一个男人出现，有干净忧郁的表情，眼睛里荡漾开一种淡淡的烟波蓝。然后

对我说：跟我走！！

然而这只是我的一个梦！一个在大白天做的梦而已。

我常常想现在的生活什么时候才会结束，那天，我可以躲避所有熟悉的面目，趴在床上抽烟，看那些我喜欢的书，听那些感伤的音乐。

然后我就可以沉沉地睡去。

我的世界一直是悄无声息的。容纳不下别人。

雨宝Kikio · 发表于 2005-7-13 23:41:33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在黑暗的时候露出点点白皙，像骨头一样惨白。人活着就是无能为力。宿命不会白白放过我。或者你。

有一种生命，是那些无数的惨白拼成的。

那天从公车上，就看见秋*在灯箱边，红色的星点一闪一闪的。

我们都是抽烟却不依*烟的女子。一包“520”就足够我们一个星期的需要。

六月中旬的天气是那种汗水混杂着粗气贴在冰凉的肌肤上的感觉。

你有男朋友吗？秋问我。

有。我从肺中吐出一团深沉的气。你呢？
原来有的。现在没了。

为什么？

累了。走过了很多路口。分分和和。累了。

那哪里才是终点？

起点。爱上另外一个人的起点。

人就是这样。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可以很小心地做爱，一次又一次在挣扎中寻找彼此的身体。但是他们不爱。

她说敏，你爱他吗？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再把一个肯成就我的圆满，肯为我守侯一辈子的人再弄丢。

我会孤单。

我总是向往那种美好的生活。或是看淡紫色的梧桐花飘落。

好象我在前三年看过的樱花，风拂过，一层一层地落下。然后散落在路上。我想这就是伤。

课间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叫我。丑丑。

他从来不叫我的名字，也不叫我敏。他总是很远地看着我，等到我感应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他。

某一瞬，我突然发现他的头发被剪短了，脸上的色彩也更多了。才明白，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应到他的目光。

他总是穿深色T-恤，白色的休闲裤和球鞋。温和且干净的表情。

我们不常说话。我不想令他觉得烦。

因为我们都有一双挑剔且不喜欢忍耐的眼睛。我们经理过太多的事，看过太多的变故。

因此对这个世界更加速地厌倦。

只是，他不知道，我常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想象它们夹着烟的模样。

我开始不上网。

六月的天气让我越来越烦躁不安。我不停地抽烟。

面对键盘和网络，我常常恶心地有一种呕吐的感觉。我还学不会有别人的世界。　

高三了！高三了！

所有的人像一群疾飞的鸟在路上展开阵势。如果生活真的和爬山一样，那会是怎样？小时候我常常一个人爬山。走过一段很僻静的路。我通常走到半山腰就放声尖叫。那里是空无一人。塑命被寂静包裹。只有风拂过水纹的声音。

我开始习惯坐在路边的小摊上吃着廉价的冰粉。抽烟。

我始终是生活在旁人眼里的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好象那些潜入海底的鱼，隐去自己的伤。

六月就快要过去。

生活充满太多的偶然，只是河流上漂浮的落叶。

情缘迷离。随处停*。

我一直忘了跟秋说我有个喜欢的男人。他没有干净的表情，忧郁的神情。可是第一眼我便喜欢上了他。

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因为我只是习惯他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的短信里有他的留言，他说：

呵呵，好梦，晚安。

我一直都没有把它删除。因为这是我唯一的纪念。

我不知道习惯到底是怎样。但是无疑，我是一个被打上烙印的人。是残废的。支离破碎的。

六月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便离开。

我和他没有说再见。他答应会回来看我。

很多时候女人便是傻，明明知道只是一句苍白无力的承诺，还是要怀着百分之百的心期待。

其实我一直在生活的边境徘徊。我不知道他突然回来我会怎样？从习惯之中越狱会是怎样。

“如果我们还在一起会是怎样我们会不会还是隐瞒着对方像结束时那样明知你没有错还硬要我原谅”

我不喜欢太过完美的一生。

缺口是灵魂的出口。是生活的伤口。

我想起我以前见过的一个女人。

因为爱，曾在周身的肌肤上纹下她深爱过的男人的名字。那些丑陋的，歪斜的，傻傻笑着的字将跟随她一生。而男人和爱情，早已离去。

好象我，和注定与我纠结的男人。

但是，我是敏。我拥有赵敏的决绝和灵敏。我包容了她的无动于衷。

爱与不爱只能自行了断。

丑丑。

他又叫我。犀利的目光看着我。然后亲吻了一下空气。

我笑了。很妖艳的那种。

安妮（宝贝）说生活是一个空虚的轮回。

我承认，我从和他空虚的爱情中看到了我们空虚的生命。

秋说我们都是急于起飞的人。

我开始接受。很久不见的悲凉。现在又很熟悉。很近。

我在数学课的时候翻看《圣经》。我最喜欢《以弗所书》。是的。

我喜欢看到《圣经》上写：

“我们做妻子的应当顺服自己的丈夫，就如同教会顺服基督。”

我想我是总有一天要顺服于安排。

所有的他都会一个一个地消失。我像是一株檞寄生失去一个个寄主。那些都曾经爱过的人。

我点燃了烟。看火光轻闪。

轻轻地摆弄我的仙人球。那抹淡绿。我不知道未来怎样。

我还不知道。

六月快要过完的时候秋找到我。

我们在楼顶抽烟，喝酒。她跟我说她恋上了一首歌。是刘若瑛的。很老。歌词却是足够美丽。

“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这样失去也不会太难过

就当春天的花都没开过这样秋天的落叶不会太寂寞

就当飞翔在玫瑰色天空分开以后就忘了曾许诺

就像你的爱从来没有说出口就这样失去你也不会太难过”

她说没有人知道我爱上了谁。没有人知道我手心里纠结的曲线是为了什么。

可是，还是消失不见。

她说，小雯，再见吧。我们注定要彼此遗忘。

我说好吧。

那一刻，我的心，暖暖的。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我也忘记了我叫雯。一个美丽的字眼。

把我们从前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小雯。我不会回来。

秋扔下残灭的烟头，转身离去。

这一刻，我才开始慌张不安。我尖叫一遍又一遍。

是的。终于明白：

我身边仅剩的，我留不住。

六月的最后一天。天气很好。很美的样子。

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你的存在会提醒我的过去。我要新的生活。请你消失。”

我的心开始疲倦。然后已经无力疼痛。

政治老师依旧在讲台上大谈哲学，我开始尝试着去听。

我知道我必须改变。总有一天我会死在这个城市里。死在我自己的绝望里。

只是伤痕依旧。

“回忆还未灰白已经置身事外

诺言不曾说出来关系已不在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闭上眼睛，脑子有微微的晕旋。

我想象自己站在山顶，阳光直射下来。云在呼啸的大风中快速运动。

我再一次发现，丧失自己的历史，记忆，情感。

唤我做敏的人已经离开。我必须坚守我的独立。

我戒掉了烟，啤酒，还有摇滚。只是夜里还会隐隐地躲在被子里用最小的声音哭泣。

丑丑。

六月过完了。我告诉自己。

是的伤口是别人给的耻辱，自己坚持的幻觉。

我的伤总有一段停滞的时候。

宝贝城城主 · 发表于 2005-7-14 05:50:24

女主人公个性不好说，尤其是这三句：

“人就是这样。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可以很小心地做爱，一次又一次在挣扎中寻找彼此的身体。但是他们不爱。”

“我只是不想，再把一个肯成就我的圆满，肯为我守侯一辈子的人再弄丢。”

“我身边仅剩的，我留不住。”

这种宁可失去爱情也要坚守独立的倔强，呵呵，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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