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星条旗下》（31）-- 生活琐谈 （27）

柞里子

2.        生活琐谈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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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长铗归来乎，出无车！”（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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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远门，自己开车的也不少，但距离若是超过一天的行程，就以乘飞机的居多。80年代初，美国的航空公司不过寥寥数家。最出名的有“泛美”，“联合”，“美国”，和“环球”。不久，联邦政府在航空业推行反管制法，取缔对航空生意的管制，任其自由竞争。于是，大大小小的航空公司如雨后春笋冒出头来。其中最为活跃的一家叫做“人民航空公司”，以廉价机票相号召，把一些大公司打得措手不及。在这种自由竞争的新环境下，好几家公司不能及时调整适应，相继关门大吉。在这批垮台的公司之中，最出人意表的是泛美航空公司。眼见这家在航空史上曾经辉煌灿烂的公司消失于一旦，多少人都不肯置信。然而，在这场竞争之中最具戏剧性的还不是“泛美”的倒台，而是首先挑起机票战的人民航空公司终于自食其果，开张不足十年就倒闭了。经过几番搏斗之后，老一代航空公司中只有联合航空公司和美国航空公司尚能自保，其馀的两三家不是处于风雨飘摇，危在旦夕的境地，就是业已投靠外资，寄人篱下了。后起之秀是西南航空公司，竞争的手段也是以廉价相号召，是否也会像曾经昙花一现的人民航空公司那样好景不长？至少目前尚无迹象。
5 n4 Q: G2 s% y        80年代之初，美国各航空公司班机上女服务员同中国如今的情形一样，一律年轻，名副其实为“空中小姐”。人不能青春常驻，空中小姐不年轻时何去何从？打发到售票处一类的地方去干别的活儿。尔后不久，美国兴起反对年龄歧视的运动，这种做法因为是不折不扣的年龄歧视而遭到禁止。于是，如今美国的空中小姐大都演变而为空中大姐、空中大婶、空中大妈。这种改变对于班机上的服务员而言，自然是莫大的福音。对于乘客而言，却未必如是。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反应、动作都不免缓慢。在某特定年龄，还可能会态度粗暴。如此等等，当然只会导致服务水平下降，而不会致令服务水平提高。

        长期以来，芝加哥的鄂海尔国际机场是美国最繁忙的机场，最近却被亚特兰大国际机场挤到次席。鄂海尔国际机场每天起落的飞机高达2,000架次以上，每年经鄂海尔国际机场上下机的旅客不下3,000万人。繁忙程度仅次于亚特兰大与芝加哥的，是达拉斯-福特斡斯国际机场，每年迎送旅客2,500万。再往下是洛杉矶、旧金山的国际机场。造成机场如此忙碌的原因，在于各大城市之间从早到晚几乎每隔一小时就有一班飞机往来。哪来这么多乘客呢? 绝大多数是因公出差的人。美国大公司的出差率高得惊人，有些公司甚至自有旅行社，专为公司内部出差人员订购机票、租赁车辆，和安排旅店。航空公司为了笼络这批旅行常客，竞相推出一些奖励花招。比如，在一定时间内飞行一定里程，则赠送免费机票等等。这批旅客不仅是航空公司的笼络对象，也是航空公司的摇钱树。出差的人往往不能预先安排出门的计划，说走就得走，说取消就得取消，出差者也往往不愿在外过周末，总是在一周之内往而复返。航空公司看准了出差者的出门方式和心态，把可以随时购买，随时退换，在一星期之内往返的机票说成是标准机票，价钱定得极高，常常是所谓非标准机票的两倍甚至三倍。此外，飞机上的所谓商务舱、头等舱这类高价席位，也都是为出差者而设。
0 y# P2 W, c7 @+ k0 Y        头等舱的票价已经不是一般人能高攀得起，不过，坐头等舱的却并不是真正的达官巨富。联邦政府的官做到部长，地方政府的官做到大邦的邦长或大城市的市长，出入有专机接送自不在话下。就理论而言，政府的高官只有在公干时方能乘坐官方的专机。事实上遵守这种规定者甚少，假公济私早已司空见惯。布什总统任上的白宫幕僚长塞纽纽却因此而丢了乌纱帽，事缘做得太过份，太显眼。此外，还一向藐视记者，从而成为众矢之的。
8 V  Q1 G6 M* z0 \5 e        美国是个商业社会，不当官而有钱的为数甚伙。这些人虽无特权坐官方的专机，却有大把钞票购买私用专机。美国各大中城市除去设有供航空公司用的大型机场之外，大都设有小型机场一所或多所，专供这些私用非机起落。有钱买得起私人飞机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但在美国商业社会中还算不上是高手。美国的大公司都有自己的机队，钱由公司出，所有权也在公司名下，使用权却只限于一小撮公司的高层行政人员。既然是慷他人之慨，公司机队的飞机从设备到服务自然都做到尽善尽美，民航机的头等舱不堪与之相提并论自不在话下，就是官方的专机也望尘莫及。享受这种免费豪华飞行服务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1993年陪同美国商务部长布朗来中国访问的那些公司总裁就都是惯于享受公司专机的高手，其中不少抱怨联邦专机的条件太差，而那架专机也真是不争气，在从北京飞往上海前引擎发生故障，导致起飞延误多时，不得不取消一些原计划在上海的活动。

        汽车加飞机，断送了火车在美国的前途。70年代国内出版的美国地图还是满纸铁路网，不知如今的新版是否已被公路网所取代。其实，美国的铁路绝大部份早已废弃，剩下来的也很难有光明的前途。据说目前仍有钱可赚的客运线只剩下纽约至哥伦比亚特区这一线。这一线之所以还有利可图，是因为在不足240英里的距离之内连接了纽约、费城、巴尔迪摩，以及哥伦比亚特区四座大城市，沿线有不少人乘火车上下班。其馀各线靠货运和政府的津贴维持。政府津贴的理由是维持廉价的公共交通工具，可是有经济学家指出这种理由其实是不成立的，因为穷人大都乘坐更便宜的长途汽车，只有有闲阶级才会乘火车作长途旅行。“有闲”，不光是要有时间，而且还要有钱来打发时间。火车慢，没时间的人等不及；时间长，开销就多，餐车上吃饭要钱，卧铺上睡觉也要钱，所以乘火车作长途旅行的，大都是经济条件不错的退休人员。欧洲有一条从法国首都巴黎通往土耳其旧都康斯坦丁堡的火车线，称之为“东方列车”。前些年美国也仿此开辟了一条连接芝加哥与哥伦比亚特区的豪华旅游火车线，称之为“美国东方列车”，每位旅客从头到尾的花费在三千美元以上，乘客都是有闲阶级不待言而可知。新辟这么一条豪华旅游线绝不表示火车客运在美国尚有复兴的希望。

        美国没有户籍本，也不是所有的邦都提供身份证，可是并不等于不需要身份证这类东西。事实上，驾驶执照已在美国当作身份证来用。这对于在美国土生土长的人来说，也许不存在什么问题，凡是成年而又有需要证明自己身份的美国人，恐怕没有不具备驾驶执照的。对于外来的留学生或移民，有未必如是。有位从中国来的朋友，下机伊始就卷入一场严重车祸，虽幸免于难，却从此对开车产生恐惧，不敢学开车。可没有驾驶执照，即使不开车也诸多不便。比如，开支票没人肯收，因为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确实是支票所有人。于是，有人告诉他，不会开车并不意味着搞不到驾驶执照，只要肯花钱，而且是很少的钱，就可以买一张。开始他不敢，后来出于无耐，只好硬着头皮去试试。结果只花20美金就打通了关节，把一张货真价实的执照搞到手，顺利得出奇，可见这种交易早已成为一种中规中矩的生意。
        对于需要开车的人来说，驾驶执照是必不可少之物。各邦的法令大都规定凡在一年之内三次因行车违章者，执照予以吊销。虽有这样的法令，却很少听说有人因此而失去执照，难道美国人都如次小心谨慎，不在一年之内吃三张罚票不成? 非也！只要肯花钱请律师，又付得起额外的追加罚金，交通部门就会篡改违章记录，把行车违章改成停车违章。停车违章与安全行驶毫无瓜葛，即使有100次，1,000次记录，也照样能保住执照。据报载，某高速公路旁有个律师事务所，全所100多名律师不干别的，专门从事这种篡改法律记录的勾当。由此可见，如此这般方才保住执照的人之多。在大多数美国人眼里，凡是通过律师办成的事都是合法的，凡是合法的都是合理的。所以从来不见有人谴责这种公然篡改法律记录的行径。不仅没有人谴责，还居然有人把这种做法吹捧为“有赢无输”的德政。政府多收追加罚金，所以赢了；违章者免于吊销执照，所以也赢了。双方都赢，是以名之曰“有赢无输”。窃以为似乎应当说是三方而不是双方都赢才对。律师不是在义务劳动，自然也是赢家。至于是否真的没有人输? 那倒不见得。经常违章行车者，往往是交通事故的肇事者，对于这些人不予应予的惩罚，听其逍遥法外，无辜卷入交通事故的人难道也是赢家不成? 驾驶执照可以用钱买得到，也可以用钱保得住，可见在美国出无车固然是行不得，要是身无银，恐怕更是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