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履平对男女之事年轻的时候就懵懂,也从未想过需要仔细研究了解,实际上她不认为了解这些生理现象对自己和自己的生活有什么用处,鱼水之欢的好坏在她的生活中一向不占任何比重。生活是亲人孩子,是事业,是家务,连同衍生的一切,而性爱并不一盆花草更重要,何况她对花草都没兴趣。水唯清买过很多盆室内植物和花草回家,但都因为她疏于打理而枯死了,让水唯清心疼不已。夏履平不以为然,花草能当晚饭吗?她热衷于柴米油盐酱醋茶,因为它们能为她所爱的家人服务。她是学理科的,她无法理解风花雪月的浪漫,但她相信科学数据。她特意到网上去查有关资料。1 x8 u) |- y& {1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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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和书本上很多从生理到心理的阐释让夏履平不由不信男人和女人在性与爱的认知和反应上确实不同。尽管在理论上不得不相信,但在心理上,夏履平还无法说服自己。而且,她绝对无法认同钱玲的理论,如果水唯清真是酒后失德,她或许能够考虑谅解,但如果他是有意而有计划地长期出轨,她绝对不会委曲求全。也许她应该相信水唯清只是酒后失德,并不是有意欺骗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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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她自己,她不知如何让自己变得有风情,也不屑于让自己变得有风情。一个人穿什么衣服或许可以选择改变,一个人成型的个性如何变?尤其是成年人的个性,已经像铸好的模型,除非回炉重新冶炼,是很难改变其形状和属性的。因为个性不是一朝一夕行成的,它和时间有关,和成长背景,环境,经历,思维方式等皆有关系,难道水能倒流,人可以重活一次吗?况且水唯清喜欢她的时候,她不就是这个样子吗?水唯清如果真嫌弃她不解风情,那是他对她的情感不再或淡薄了。脱胎换骨只有哪吒可以做到,而哪吒脱胎换骨后就不再是肉体凡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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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Z/ E: |. H- t$ D和钱玲吃饭的那天晚上她喝醉了,不知怎么回的家,回去后不久就翻江倒海地吐,朦胧中感到水唯清一直在旁照顾,替她端茶倒水,收拾秽物。她清醒之后不是不感动的。她决定让他睡回卧室,于是不再将水唯清的被褥放到沙发上,可他隔天却买了一个气垫床,每晚睡在书房。夏履平猜不透他的心思,又不好意思主动告诉他可以睡在卧室,所以只能放任自流。0 S; K+ e& F% \- P6 I/ x
3 A: }" ?- D- {3 A% l0 o2 p让她颇感安慰的是在征得夏履平同意后家里的电话和他的手机号都换了新的。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在表示某种决心,如果不换号码,是不是就很难与何田田一刀两断?她忍不住想,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想得太多,可也许是对自己丧失了信心,也许对水唯清不再有把握,她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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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发现自己的家庭隐私已经传遍全校的时候,天气已经温暖起来,她在钱玲的怂恿下买了一条豆青色的西服裙,上衣掐腰,裙子下摆如荷叶一般舒展,早上穿的时候湄湄不禁发出赞美。湄湄十一岁了,在镜子前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因为夏履平要节省早上梳头的时间而剪短了长发,但并不妨碍她变着花样给自己在发梢或刘海上弄出点新意。除了必须穿校服,她已经不要夏履平单独为她买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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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4 N7 G9 m: g- d水唯清也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夏履平并没注意,水唯清的目光中蕴含的无奈和痛楚。她还以为水唯清很欣赏她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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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这样一个仲春的午后,命运一直引而不发的玄机毫无征兆地降临了。夏履平在去卫生间的时候听到了她系里的两个女老师在议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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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p4 ^9 Y' a; S- D一个说,“看不懂夏主任那么干练精明的人,为什么愿意一直不动声色地和她老公同床异梦?而且,心情看来还不错。你瞧她今天穿的,多漂亮啊。”+ j; c* L" W( m' d
1 b, D9 T4 n D( U% T R另一个酸溜溜地答,“这你就不了解她了,这叫能屈能伸。她一向城府深,干啥都波澜不惊的,实际上绝对不吃亏。要不能当上系主任啊?又不是没有比她强的。一定是有利益咯,没好处女人谁愿意委屈自己啊?你想,那是出轨呀,愣往眼里揉沙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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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害,不服不行。”* |4 Y7 d$ w! d2 p%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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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像咱这样沉不住气的,当然只能做个普通老百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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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咱这样的也不错,至少和老公一是一,二是二,不用玩心计。”0 [4 C9 G3 o0 P) \( Y8 E
: s! h) I6 b- n+ O% N“是呀,一个屋檐下,一张床上还搞阴谋诡计,咱这样没脑子的还不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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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c5 A/ a3 T( |& c两人笑着出去了,夏履平却如雷轰顶,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半天,直到有人再次走进来,才想起出去。她的脑子有些发木,如同在风浪中的加班上,走路摇晃,很像那晚喝多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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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8 e& o4 F1 _3 k; p5 Q" y3 t回到办公室,她下意识地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却猛地吐了出来,口中立刻火辣辣地疼,她忘了茶水是刚刚泡的,水几乎是滚热的。不过,经过这一烫,她的头脑清醒了些。她不顾自己嘴里火烧火燎的痛,冲出办公室,去另一个教学楼找钱玲。她不管钱玲在上课,开了门示意她出来。钱玲只好放下手中的笔。/ r4 K l( U+ t8 b
; D4 |( i4 | b4 A9 V8 M) `夏履平的脸如严冰块,“钱玲老师,以后拜托你不要把我的私事当成新闻到处传播好吗?”* e4 A4 P4 a: @6 B9 l# g
, a+ I" ]$ w8 W0 b0 o( ^: e. X钱玲开始有些莫名其妙,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她的脑中迅速回忆自己都告诉了几个人,只有几个跟她比较要好的,而且她一再嘱咐她们不要告诉别人呀,这些家伙真靠不住。她看到夏履平表情严峻,不敢坦承自己告诉了她人,作出很无辜的样子,“履平,你怎么了?我传播你什么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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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J/ S2 ^3 n7 J h“你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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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平,如果你指的是你老公的事,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告诉任何人。不过我可早就听你们系里的人说,你老公去你们系打听过你的去向。他这一来,人家能不怀疑你们夫妻出问题了嘛。学校这些人你还不知道,谁有风吹草动,都特兴奋,特能八。”她顿了顿,“我之所以没告诉你,一是怕你跟老水闹腾,二是怕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往好处想,自找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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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Y q' Y3 v夏履平拧眉惊愕地问,“他来学校问我,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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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出差去北京的时候啊。你是不是没告诉人家去哪?”- W' W2 B0 [6 b+ A. | i( S
$ N: \5 F4 @. q7 m- l夏履平点头承认,脸上的潮红褪去。“对不起,钱玲,误会你了。”/ t, z# \% I, @- D) [
" g! f$ [/ M& v% e“没关系,不用放心上,你自己别为这事上火就行了。千万别生老水的气,他那也是关心重视你的表现嘛。我不能跟你多说,学生还等着我呢。想开点,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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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意飘扬的校园如同蒙上了一层纱,她像患了牙痛似的捂住一边抽搐的脸颊,感到那些从她身边走过的人在奇怪地扫视她,她想起出差刚回来时系里那些同事看她的眼神,原来并不是她多心,而是他们在探究她。她咬紧牙关,挺直胸膛,尽量让自己的步子更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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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D% m4 {, b' Z, x& D* L. c0 o大学这地方,好比一棵大树,枝枝叶叶的好像都各自独立着,其实每片叶子动一下,其他叶子都会有所反应。$ [( s5 n1 y. Q
5 @* C+ K: W, G下午还有一节课,她要坚持上完。她忍着嘴里的灼痛,一板一眼,条理分明地讲完课,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了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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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o. f9 h8 c" C8 n) A3 U" e2 B水唯清去海南出差即将回来的前一天,系里下来个去北京开会的任务。如果不是因为苦闷,她会像以往那样让别人去。自从有了湄湄,她与水唯清再也没单独出去过,出差任务她也能推就推。二人世界里多了个小人儿,让这个世界更立体了,也让她更忙碌了,这一忙,十年过去了。十年中,湄湄就像他们家的太阳,她自觉蜕化成像月亮,围绕着湄湄转,转得忘了自身,可她从未因此觉得失落。实际上,她觉得非常充实满足。称心的工作,能干的老公,聪明的女儿,和睦的家庭,这就是她幸福的天地。可是,现在这个天地塌了一角,幸福也像只放在桌沿上的玻璃杯,被水唯清轻轻一扫就掉地下摔碎了。这碎片她没有能力全部捡起粘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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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设计院的门口,她收住脚步,她找水唯清到底要干什么,兴师问罪吗?他何罪之有?他无罪,可他我去学校问她去向的目的是什么?犹豫片刻,她退到大门旁一个角落里,拿出手机。她调出水唯清的电话,刚要按下去,却看到水唯清的车驶出来,她不由放下电话,拦住一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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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一只手紧张地放在自己的胸口,她这是在干什么,盯他的梢儿,依然不相信他吗?如果,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她的猜疑是错误的,她从今以后愿意相信他,努力忘掉他的过失,跟他重新开始。; E0 g7 t) I0 P&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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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唯清的车开到一个超市门口,夏履平让司机等在超市外面,一会水唯清拎着一大堆东西出来重新上了车。车子穿过市府广场,直奔大东区而去。夏履平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她狠狠咬住了嘴唇。( x/ @8 v8 m$ S! m2 p)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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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跟着水唯清上楼,夏履平手脚发凉,一股冷气仿佛从心底里散发出来,钻进她的骨头缝中,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厚厚的冰雪中行走,举步维艰。夏履平死死握住楼梯拐角的栏杆,麻木地等在门外,耳边反复轰响着一个词:真无耻!" [; s/ m7 l$ x
% y. W1 U: J: K, C8 V. o到底等了多久,夏履平不知道,只是当铁灰色的大门在她面前开启的时候,她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一双手仿佛是焊在了栏杆上,只有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要在水唯清身上穿个洞。: s: S2 V. C' y9 y. g) G. u$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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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唯清看到夏履平站在面前,顿时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出了幻觉。他使劲眨了眨眼,夏履平依然站在他面前。他的心像是直坠深渊的石头。他知道这回是有嘴也说不清了,一层热汗叠加了一层冷汗,他攥紧双拳,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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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向前跨了一步,然后不知哪来的力量,她一掌推开水唯清,冲进了屋子。* ]$ O0 W3 {8 J*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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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田田正靠在床头吃一只苹果,赫然见到夏履平出现在面前,苹果顿时掉在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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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猛地转身,逼视水唯清,水唯清试图解释,刚张开嘴,被夏履平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何田田嗷地一声从床上跳下来,扯住夏履平。' E/ d; W: C$ X$ @, _$ }' P
6 C; {5 I I3 Y. ^1 x3 Q3 i“你干嘛打他,你这个蠢婆子,他是好人,他什么也没干,他是在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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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甩开她,嘴唇哆嗦着,冲着水唯清,“好——好,你真是好人!”她歇斯底里地大笑几声,只觉喉头一甜,捂住嘴,一口鲜血喷到手里。她转身跑出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