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阴云密布，寒风凛冽，下午的时候下起了小雪。上了大半天课的夏履平益发脸色苍白，眼窝发青。不知是否是她有些多心，她觉得今天办公室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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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刚要下楼，钱玲来了。要拉她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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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吧，我今天有点累。改天中午，我请你吃烤串去。”夏履平没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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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L$ O* N& g钱玲跟上她，“改天是改天的。履平，咱俩都好久没一起吃饭了，走吧。我想和你聊聊。”2 t8 E8 Z% M1 T V
8 H9 `7 _/ R8 M- J( l8 i夏履平皱眉，她第一次发觉，原来钱玲是个很不顾别人感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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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玲挽住她的胳膊，“要不这样，反正时间还早，咱俩先去洗澡按摩再做个美容，松弛一下，然后再吃饭。你的脸色是不太好，待会给你叫个海参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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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不为所动，“我真的不去，我还要接湄湄，家里一大堆事呢。”9 o5 m8 b8 x1 Y. h& O5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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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平，告诉你啊，可不能一天老孩子孩子的，把自己都埋没了。如果女人忘了自己，把自己当成家庭的祭品，那有一天老公和孩子也会忘了你的。知道吗？还有，我这也是受人所托，拉你出去散散心的。”4 K& ?: ~$ p: p
8 T, G5 _: B9 C4 W" a- Q% f. Y夏履平狐疑地看钱玲，“受人所托，谁啊？”她暗自猜测可能是水唯清叫钱玲拉她出去散心，要不他早上不能告诉她今天他接湄湄。' E' R+ u# w,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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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玲神秘地眨眨眼，“现在不告诉你，等你到了门口就知道了。”& v* y7 G5 @. D: z
+ f* D" T, f# W2 \雪已经薄薄地在地下铺了银毡似的一层，踩在上面有节奏地作响，那咯吱声如同一把钥匙，开启了夏履平记忆的大门。她仿佛看见年少的自己，在街角被邻家男孩拦住，他塞给她一个彩色封面的笔记本，就撒腿飞跑，跑得太快了，以至趔趄着差点摔倒。那个男孩子的母亲就是母亲口中经常骂的骚货——一个很好看的女子，眉目如画，水蛇腰，黑漆漆的头发编成连个粗粗的鞭子，总是穿得异常整齐鲜亮，散发花露水的香味，在那样一个满街充斥蓝灰衣裳的年代，在那样一个两旁都是破旧平房的蜿蜒的胡同里，她的出现总是像带着一圈光晕，至少在夏履平年少的眼睛里她是不属于现实的。后来她才知道他送她笔记本的原因是他家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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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O: d" n- \8 F4 S7 |0 N7 z9 @“哎，想什么呢，都出神了。”钱玲轻轻捏了她的胳膊一把。- B! g5 d+ l4 a, v( ^+ G
# @& _; K" {# Z9 X: f; b“哦，没什么。”+ G' V, W2 o% o) A3 Q-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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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有些心神恍惚啊，有什么心事也不说，真是的，让人着急，闷心里会生病的，知道不？现在啥事我都是听别人说了才知道，真是。好像我不是你朋友似的。”钱玲埋怨。
$ w" l/ h7 \3 ^. y5 G夏履平敏感地睁大眼睛，“啥事？你听说啥事了？”2 k, N7 ~/ R* l"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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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玲意味深长地盯住她的脸，“瞧你，急了。我就是打个比方。难道你真有啥事瞒着我啊？”0 x$ P2 Z) i9 ~8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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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急忙否认，“没有，平安无事。”她牵牵嘴角，试图笑一下，但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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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 [. j: u5 L% v“我觉得吧——”钱玲故意拉长声调，注意地观察夏履平的表情。“你是跟放假前有点不一样，好像有点心事。哪天领你去大舞台看二人转吧，准保你笑岔气，什么烦恼都忘了。对，让托我之人给咱们买票。哈，你看，他的车在那呢。”钱玲拉着夏履平加快了脚步，夏履平认出那是叶一伟的车，停住不动。“哎，走啊，怪冷的。”
4 {0 b- F* ?" X8 _1 ?3 Z“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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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T" S% P$ s: D0 [“不去也得去啊，就当陪我好了。”钱玲使劲拉她。+ y4 |" Y$ o s! L6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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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沉下脸，几乎要对钱玲的强人所难发火了，叶一伟在车里见两人拉拉扯扯地就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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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8 _5 t C, E“夏老师，上车吧，如果你不想去吃饭，我就送你回家好了。”他的目光中露出的了解和关切让夏履平有点惊诧。! `. ], \, O# v, R
1 h# v. L% r+ S6 w! Q钱玲瞪了叶一伟一眼，“就你会做好人。得，你送履平回家吧，我自己找饭辙去。”她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对两人有些不满，怏怏不乐地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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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W% J, u$ x( L: ?“钱玲，回来吧。”夏履平冲钱玲的背影喊。“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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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玲停住步伐往回走，“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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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伟领她们去了一家韩国店。在这样朔风呼啸的天气，还是坐在炕上烧烤比较自在吧，况且拉门还可以拉上，有一定的私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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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酒被烫得热热的，喝下肚去，那暖意象是柔曼的波纹一样扩散到四肢百骸，夏履平苍白的脸上立刻凭添了一点红润，僵硬的表情不觉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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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伟先后给钱玲和夏履平夹菜，然后不经意地将米酒壶向自己这边挪了挪。8 i% {0 `2 Q! A" v, N
7 g0 ~" m. P7 m; h l钱玲看到后立即表示抗议，“哎，干嘛，不让我们喝呀。”1 Z) O3 A# x2 B) l# s
, f& Y2 W; |* \# L; X9 }2 o叶一伟满脸堆笑，“哪能呢，知道你素来无酒不欢，来，给你满上。”$ v. r+ B1 J: @! f5 ~+ F* W/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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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差不多。还有履平呢？可别让履平认为你厚此薄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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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伟望着夏履平，“夏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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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6 G8 v1 x3 o9 X6 k) V9 f钱玲打断了他，“什么主任主任的，出来吃饭别称呼官衔啊。你俩都是官，就我一平民，我多吃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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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6 m0 x* i5 ~( H" Z“好好，那我就叫夏老师了。”叶一伟给夏履平倒了半杯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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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玲不干了，斜睨着叶一伟，“咋的，给我倒一杯，给履平倒半杯，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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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9 R6 f/ m1 o* w: x7 R. Q, v夏履平自己拿过酒壶，“得，我自己倒满，满意了吗？”她一样脖子喝干了酒，“我喝了，你们随意。”她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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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a8 A, X/ c0 j! _; p; }! F& Q叶一伟有些担心地将剩下的酒倒到自己杯里，“好了，就这些酒了，我们吃烤肉吧，肉都要烤干了。”) Z6 c% g3 k* Y& x#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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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玲竖起丹凤眼，“今天你怎么回事，还算计上了，怕我们喝穷你啊？再来一壶。”她按了叫服务员的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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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 L) E/ I9 |: M& Y$ M0 @“这——不是怕你们喝多了不舒服吗？”叶一伟扫了夏履平一眼，似是想取得她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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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将自己杯中酒又喝了一口，“我今天也特想喝酒。不如咱们要一瓶，自己热了喝。”- f* L4 T* F. I) o$ o' }0 z. N8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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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玲拍手叫好，“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女中豪杰吧！来，‘人生得意须尽欢，’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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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和钱玲碰了下杯，同时喝干了酒。叶一伟有点无奈，只得举杯也干了。7 D. c2 T9 j0 h' f6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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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得太急，夏履平很快就感到头有些晕了，坐姿也不那么端正了，斜了身子，一只手臂拄在桌上撑住头，一只手转动酒杯，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目光有些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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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2 |. G: \3 a8 o$ X! h- v“你没事吧，履平？”钱玲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越来越白。9 j6 N" e1 X' D. a! l* l-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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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回过神，“啊，没事。来，再干一杯。”6 W) G$ `8 U0 S$ t
$ u5 z$ T+ D8 w% F( [" e“得，你慢点吧。”钱玲看她红润已经布满了她的脸不禁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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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c, b+ u+ x9 d1 q; j( L夏履平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你不喝，我自己喝。”她不由分说自己就又喝下杯中酒。1 C5 f% V" H* e( f6 i
7 p6 o9 S$ y; n4 b; n, T这杯酒下去后，她的睫毛快速眨动着，一串眼泪忽然不由自主地滑下面颊，她低下头，以手面。叶一伟见状急忙起身借口去卫生间离开包间，钱玲搂住夏履平的肩膀。$ @$ L) F8 s: f
- m8 f: u. x) Z" |8 e1 Z* z“履平，你这是何苦？有什么难过的事非憋着自己干嘛，说出来也会好受点。叶一伟出去了，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夏履平猛地趴到桌上，肩头不住耸动，钱玲同情地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愿说哭哭也好。是不是为了你老公？他——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履平，其实吧，男人和我们女人不一样。男人的性欲和感情是两样东西，而对我们女人就是不可分割的。我认为男人只要不动情，偶然的肉体出轨是可以原谅的。当今社会，有出轨机会表示他是成功的男人啊。”. s( e6 \% S2 A; h
" [* i$ b- I' V2 L4 `% ?夏履平停住哭泣，闷声问，“你都知道了？”/ o- }4 Z3 ] z,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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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什么呀，你也没告诉我，但我不用知道，看你最近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想就是这么回事。就你生活在桃花源中不闻世事，我可是早看得透透的，也早想明白了。如果你觉得你老公不好，那我跟你换好了，把我那老实没用的换给你，保准你不带有现在的烦恼的。”钱玲递给夏履平一张纸巾，“擦干眼泪，回家好好和你老公推心置腹地聊聊，或者敲打敲打他。只要不出大格，钱都交给你，其他的就别太计较了。老水还是个好同志，真的，相信我的眼光。还有啊，我一直认为你也有毛病，太古板，没风情，可能在床上从来不热情主动，你也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不能就想着是他不好。人家在你那得不到想要的，肯定抵抗不了外面那些诱惑了，早跟你说过，你就是听不进去。”: k2 O& R7 X9 y9 _% t!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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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还不能接受钱玲的奇谈怪论，她的世界里没有这些转圜，更没有这些似是而非，貌似宽容，实际是不讲原则的世故和妥协。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也因此她的世界黑白分明。所以，她的痛苦是钱玲所不能理解的。不过，钱玲的话到底在她心里激起了一点波澜，这波澜促使她决定去找点资料了解男人的思维，也让她不禁第一次反思自己在水唯清的出轨事件中该负什么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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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5 11:2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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