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何慕 于 2010-4-14 16:29 编辑 # X6 z t, ~2 y& J1 {* X
6 a* X) }' F5 Z ?
4 `0 c% _+ L7 e* j1 G 后来我读过刘震云的一个中篇小说,题目叫《塔铺》,写的是一群农村青年考大学的事。当然我没有他们那种经历,却有着与他们相同的感受。
: O: P7 {- i* i& O 在高考的最后冲刺阶段,学校腾出来两间大教室,供家远的同学住宿用。我也抢了床小花被往墙角那个板铺上一放,开始了人生第一次集体生活。
P% q: q: R6 b5 p; f H 男生宿舍里大都是理科班的学生,文科班只有我一人。当时我的成绩已赶了上来,经常是全班第一。班里只有十个男同学,排榜时要是倒着数,很快都可以找到他们的名字。其中全勇先的名次十分稳定,一直保持在倒数第一。! D* Y) L, w- ^7 [3 N6 A5 }
; x3 U8 o1 d+ m8 |
理科班的男生比较好学,刻苦,老实,要求进步,我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受了些影响,也没日没夜地苦读。白天上课的时候拼命集中精神,下课铃一响,往课桌上一趴,一觉就过去。十分钟后,上课铃一响,人就又精神起来。 8 m4 J* z% ?4 [4 L% P
在男生宿舍里,条件好的同学们都吃得不错,隔三差五还能来碗狗肉汤。我不行,只好天天等家里人来送饭。 3 i: w1 U; w) Q4 d6 m+ B
母亲不会骑自行车,只好靠两条腿颠颠地跑。她知道我爱吃面食,经常给我做满满一饭盒面条,上面切几片香肠。她怕到学校时饭菜凉了,在饭盒上左三层右三层地包上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离远一看还以为是抱了个小行李卷儿。下雨天,她一只手还要腾出来举雨伞。有时风一吹,她宁可淋湿了头,也要先保护好饭盒。
4 }, X; @/ T) z5 u3 D
母亲迈着一双小短腿,颠颠赶路的情景,在她瘫痪后还经常浮现在我的眼前。她瘫在床上,一躺就是九年半,再也没有起来过。
) K( g/ \( ~) V1 A: G# D. I9 b
说来也奇怪,家里人在生活上对我管教很严,在学习上却从不过问。什么抽烟、喝酒、夜不归宿,在我上学期间一次都没发生过。严格地说,我还算是个好孩子,从小就养成勤俭的习惯,经常帮家里做家务,邻里对我口碑较好。也可能是父母都是文盲的原因,家里人对我的成绩一直持较宽容态度,一般情况下都不过问。
: b" h6 [" w3 X0 \) K, I( P' m8 U
我贪黑读书,母亲看了心痛,有时说:“行了柱子,咱家这样儿还想出个大学生啊?以后考个中专,有个工作就不错了。累坏了身子,干不了活儿,看你咋整?”
9 g3 a I& \( S# e5 N剩几个月就高考了,我摊上几件倒霉事。 + ?7 v5 n2 T- y; ~& O
那时候市场物价还没有放开,蔬菜全凭国家供应。价格很便宜,但是货源不足。经常发生一来蔬菜车,男女老少成群结队蜂拥而上的情形。有一天我正在修板杖子,突然听邻居小孩一声喊:“茄子车来啦!”. v7 {& h7 c3 a& \ d7 H, w
* r" v7 U( `) |5 h ~* E' t
我一激动,从板杖子上跳了下来,将左脚腕处摔成绞状性骨折(后来听说,邻居孩子是喊着玩,根本没有什么茄子车)。 : p. ~; p% e- ~; s9 F* r
我的脚肿得不成样子,在家里痛得唱山歌哼小调,到了晚上,一动都不敢动。家里人一看坏了,连忙张罗送我上医院。 7 j& f. M/ A% o" a
那天雨下得特别大,父亲推着个平板车。爷俩儿全穿着大帆布雨衣,在昏暗的路灯下闪闪发亮。父亲一边推车,一边掉眼泪,嘴里还叨咕:“这回完了,老何家就这么一个出息的,也成瘸子了。”
; A$ W, X G X/ A5 U$ a7 Q
" V3 B* X# U' ? P' ?
( L- L6 q1 _. Z3 l" {+ j2 u7 O1 k 那时候我大哥已经残废了,走路一拐一拐的。老父亲想起这回又要瘸一个,心里挺不住了。眼泪和着雨水在脸上纵横,那是绝望的泪水啊。
1 B/ ?& s/ m+ d1 Y
还好,后来我的腿并没有瘸,那天,老父亲白白哭了一路。
" ] a; t- l1 I/ J+ G6 L5 r
这一劫过去后,我又遇到了一件危险事儿。那时我们睡的还是土炕,哪怕是夏天也得隔三差五烧一烧,否则土炕发潮,容易得风湿病。临高考前三天,我单独住在后院的小棚子里,结果煤烟中毒,差点让一氧化碳呛死。这回全家一起哭,怕我让煤烟熏出个脑瘫,成为白痴。 1 e$ K& Y2 R/ f
那几天我的头一直昏昏沉沉,仿佛大脑袋里又长出个小脑袋。一天到晚魂不守舍,心里压力特别大。 # _5 A, |. o2 X B- ^
母亲急了,她实在没办法安慰我,竟瞎编道:“我听人说了,脑袋让煤气一熏,要是死不了,人就比原来还聪明......” 我听了哭笑不得,说:“妈,那我就豁出来再让煤烟熏一次得了。” 把母亲吓得连忙说:“柱子,妈是逗你玩呢,你可不能再熏了,你要有个好歹,妈也不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