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关于婚姻》（2）

闻弦歌

五月六日 博客二 苦瓜

/ d# s% `! H. r* b. t/ [+ Q标签： 京剧花脸 葵花宝典 铁饭碗与小裁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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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x2 L+ l今天早上又被老公气得差点变京剧花脸，如果悠悠不在边上，我一定哇呀呀怪叫一声，给他一回马枪。幸好吃了父母一堑并消化出自己一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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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记得小时侯他们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毫无顾忌地争吵，我是如何由开始的恐惧转为蔑视和感到羞愧的。所以，立志证明青胜于蓝，不重蹈覆辙。

其实让我愤慨的原因总是那么不值一提。可又绝对是婚姻的白蚁，一点点蛀空了婚姻的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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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m3 }( Y! C% N0 p1 Z- _, A每天早上都是我定时起来做饭，叫醒他们父子。这也没什么，早就不指望他了。但昨天我心血来潮上网注册太晚，等他麻将结束回来，我才关电脑。因为不愿让他知道我开博，慌乱中，竟然忘了把闹表按下去。

结果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生物钟全部失灵，齐齐睡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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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Y  x9 C! R- O懊恼的感觉象一间突然被推倒的旧房子，瞬间一片残垣断壁，让人觉得生命如此无意义。

料到他会埋怨，可还是做不到训练有素，充耳不闻。即使自己已经在心里把自己埋怨得一溜跟头了，却排斥他雪上加霜。唉，这种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是聋哑人啊！

早已放弃让人爱我护我的想法了，甚至从父母那也不再寻求这种感情。爱护人是耗精费神的一件事情。他们有他们的烦恼。烦恼总会把自我感觉放大，以致周遭其他都变成渺小和不值一提。况且，我都为人母了，早已经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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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要求不高：在我跌倒的时候，拉我起来。或者，不必那么费力地伸手，只给几句宽慰好了。怎么就那么吝啬？甚至还趁机推我一把。这就是我的枕边人。悲哀！

. H& N) ]: F: M( j把我变成刺猬，那我就不吝啬地扎你几下。狠狠地，目光刹时射出万把千年寒冰雪针，将他扎得体无完肤，变跪地求饶状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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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j8 w) ~8 I' J这只是我一瞬间的想象。实际上，他已经光着膀子冲进卫生间刮胡子了。剃刀刮不尽，胡子睡觉生。他在这方面很讲究，决不允许胡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仿佛他的胡子是只属于他自己的梦中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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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 O/ M, V8 ~. V# z% P0 a还是怪自己修炼不够？！我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最好能练成葵花宝典，不男不女就少点女人的小性子了。必要时还能痛快地武力一下，在街头见到不平时果断地拔刀相助。瞧，某些时候我也能旁观自己一下，但彼时就完全深入角色，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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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儿子塞了两个凉包子，接了一保温杯热水，就往楼下冲。等公共汽车是来不及了，那就雄赳赳地打车吧。先送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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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 Z1 W7 O' }- _街上出租车一群群飕飕地争先恐后，跟出征似的，看起来都装满了我这样十万火急的人。直等得我心里的火都快把眉毛烧没了，胳臂举得快成街头雕塑了，才总算有一辆空车扭捏地过来。这年头，好象大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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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很自觉的人，虽然不想当什么先进，但不愿让人侧目，也不愿接受居高临下的小恩。所以，很少迟到。不过，迟到了也就迟到了，如果头儿问，我也从不费事找乞怜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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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y, p5 |' g% F' ?2 p到了单位，对于大家形形色色的注目礼，只能藏起狼狈，咧咧嘴。我从来都不适合当主角。

那个依旧顽强地装天真的小孙，照例挺身而出，假装关心地问十万个为什么，实际是问给头儿听的。不给她机会，实话实说，然后目不斜视，埋头做事。

小孙毕业才几年，不是本地人，但找了个本地男友。据说男友是家境不错的司机，男友家帮她找的这个工作。结婚时我们科的人还都被邀请去了，男友很本分很气管炎的样子。她婆婆看起来是个场面人，指着我们桌上的鱼特意声明是胪鱼，专门给我们上的。

# ?2 q5 k$ b# d+ m开始我对她印象不错，以为刚从校门出来会比较单纯，而且她对大家都亲近地叫姐姐哥哥的，抢着打水收拾卫生，透着勤快机灵。她披着一头中分长发，长挂脸，眉清目秀的。嘴唇很薄，象是个能言善道的人。后来发现她爱吹牛，比如，说她们家几姊妹每人会一样乐器，可局里汇演时，让她报个乐器，她又推说好久不练上不了台面。这不算大毛病，顶多是虚荣心作祟或者没自信。最可恶的是不仅爱向头儿打小报告，还在科里人之间传话挑拨，整个一钻进人民内部的特务。一时搅得我们科天昏地暗，一片白色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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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m* _. @0 E3 i# U, T最讨厌人家搞阴谋诡计，有本事就搞阳谋，让自己业务独一无二，或者喜欢往上爬，就去头面前千娇百媚，回头一笑。都不关我的事，而她这种，只能叫做危险品。

做完一张报表，揉揉眼睛，才想起脸没洗，赶紧跑到卫生间。

0 Y. ?' o- i4 s* \7 }8 k镜子里的人蓬头垢面，神情沮丧，脸上的肌肉走向有下行趋势，整个一苦瓜形象，可以炒一盘清火了。典型的相由心生。我只能对自己皱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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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不明白，除了倾国倾城的美人，其实女人最重要的是脸上的表情。除了有意将心中汹涌波涛修炼成不动声色的铁面人外，表情一般时候是不自觉的，所以也成了微妙的思想活动和心理活动的屏幕。那个世界名模LU燕没心没肺，大而化之的笑容，看起来多么动人，让人心向往之，虽然她的五官根本没什么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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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我确实缺乏生活能力，象老公凌峰经常挂在嘴上的？哼，我才不自己挤兑自己呢。我的眼里又射出冷冷的光，如同镜子里那张自己的脸瞬间变成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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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4 z$ k3 E3 f* z- O两个本应该亲密无间的人怎么会变成敌我矛盾的，我也一直在想。想起来都是些细枝末节，可即使前因后果，具体事件一概记不清了，由于年深日久的堆积腐败起来，谁也没心思没能力清理，慢慢就长出了有毒的蘑菇。我们也就一点点中了毒，不管阴天下雨还是阳光灿烂地时时发作。

冷水扑到脸上，有一种清明坚定的感觉，正是我需要的。我努力调整表情和心态。呆会还要跟那些铺天盖地的数字奋战，昂扬专注比较好。

+ c3 Q* z. n3 H3 B: x我是会计。会计，这两个字体和发音本身就透着干巴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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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我喜欢的科目，我喜欢文学，喜欢服装设计。当初最想报鲁美的服装设计。无奈我这样意志软弱的孩子总是拧不过父母。为了制止他们喋喋不休地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证明会计如何是一个一直能干到一百岁，一学永逸的铁饭碗，而服装设计弄不好就得去做小裁缝，只好乖乖缴械投降。

2 x8 T9 u1 T4 f也许，有时总忍不住想，我的最大失败，也是我不快乐的根源，是不能坚持自我，总妥协。开始向父母，再向爱情，向婚姻，然后，向生活。好象他们都比我强大，都全副武装，就我赤手空拳，更加上没有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坚决勇气，所以结局早设定了。

无墨

厉害！我特别喜欢弦歌文中这样一针见血的句子：“她婆婆看起来是个场面人，指着我们桌上的鱼特意声明是胪鱼，专门给我们上的。”

潇洒走红尘

顶！顶！顶！喜欢秋雪的文笔，而且想象力特别丰富。佩服！

闻弦歌

谢谢墨M和红M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