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开阔在于叶疏云淡,天高地远,那是繁华和风雨过后一种爽朗的明快和从容。野菊花一丛丛在绿色的原野纵情地开放着,如同送别的笑脸,带着期冀,又如同一曲曲圆润而昂扬的小号声,宣告着丰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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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和GEORGE去注册了,斯羽一天都心跳气短,除了恶心,胃里似乎还火烧火燎的象是有一把半干的柴火在燃烧,烧得她两颊红红得发烧,嗓子冒烟。她半靠在窗头,将《凡高传》扣在胸前,扭头盯着夕阳下仿佛忽然有了生命,跳跃不定的玻璃窗发愣。秋日的夕阳在玻璃窗上点起一蓬金黄的野火,让玻璃窗仿佛融成了金黄的颜料——凡高在《向日葵》里用过的颜色,充满对生活的无限向往和激情,那是一直被俗世压抑,被世人漠视的热烈情怀和等待开垦的心地!凡高的一生是寂寞的一生,但他却在寂寞里给自己和世人创造了一个最有活力最色彩丰富的世界。和他相比,我们对生活的抱怨是多么造作可笑,斯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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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f" ~) U. `6 w 对于婚姻,因为父母的前车之鉴,斯羽一向执著于爱情的存在才是婚姻的原始基础,而对于婚礼,如每个年轻的女孩子一样,她有穿着层层叠叠如堆雪似碎玉的白纱礼服站在教堂的穹顶下凝视着爱人的眼睛宣布我愿意的浪漫梦想。如今这个梦是凋谢的时候了。难道这就是宿命?母亲的婚姻里没有爱情,自己的婚姻又是不真实的,母亲与父亲是奉子成婚,而自己又是如此。也许不同的是,她不会象他们俩那样逆来顺受。她的婚姻将是明晰的。- c+ |' i' p. A1 n( w) C% l
) @$ ?6 |( A9 E4 N 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习惯地冲口而出,“嗨,GEOR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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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0 Z& Q( y" l3 a. O “你是小安吗?”电话里的声音犹豫地问。8 o+ |7 ~1 _, S( F7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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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仿佛感到一阵寒风透骨袭来,全身一紧,连手指都僵硬起来,“对,你怎么会有我电话?”她的声音平板,象是被胸中翻滚的情绪压成了坚硬的金属,她的手抚在胸口,试图平息心中传来的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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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y" X) z; b( D" k8 q3 M “噢,小安,我已经找你很长时间了。好不容易才从你母亲口中打听你这个新号码。”对方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I3 ], q0 {* @- C+ Q) q%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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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的呼吸滞涩,疼痛依然闷闷地随着心跳高高低低地颤动,她冷冷地问,“请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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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0 U7 {5 b) W/ g+ y, ^% n “对不起,小安,请耐心听完我的话。我挂这个电话不是请求你的原谅的,因为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我是在争取我自己的爱情,那原本该是属于我的。如果你真的坚定不移地爱他,你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话或者他的任何行为就轻易动摇退缩,就象我,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我比你更爱他。当然,我的手段也许不够高尚,但那也是无可奈何。孙子兵法中的三十六计也不全都是高尚的,因为那是战争,战争本身就低下的,是你死我活,爱情的战争也一样,我一个小小女子为了爱情所采取的手段自然无可非议。让我先告诉你,那天是我在撒谎,他根本没在屋子里,我知道你们要一起回去,就去找他并假装肚子痛让他出去帮我买药,然后你知道,就是我那番表演,后来他回来后,我想诱惑他,可惜他不够男人,他逃跑了,第二天他回来的时候正好被王军看到。假戏终于在你们的配合下成了真,你也果然如我所愿离开了他。但他并没因此对我回心转意,我呢,也没失去信心。男人嘛,总有一天会被女人的柔情征服的。而且从小到大我想得到的,没有得不到的。今天我向你揭穿自己可不是出与所谓的良心发现,也并不意味着我的放弃和向你投降,我只是,有些于心不忍。反正,我们都要失去他了,那么让他走的时候快乐一点没什么不好。我不是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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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9 X9 O5 j; [0 G; E- E+ R& F 斯羽的心在她最后一句话里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的声音高了起来,“小章,你到底什么意思,家豪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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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了淋巴癌,正在化疗。”小章沉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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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的思维瞬间停顿成一个空谷,小章的声音仿佛回音在一波波重复扩大,却越来越渺远,她想抓住它,却无能为力。/ v3 x6 }6 ~2 N. z4 S, t4 Q& G
4 S4 h% o5 H, x+ m3 N2 | “喂,小安,喂,你还在吗?说话呀!”小章着急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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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R& k" O* w& K; h( o1 q 斯羽的泪珠断线一样滚落下来,小章听到了她粗重的喘息,心中也一阵难过,“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你快点来吧,我知道他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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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眼前的陆家豪头发几乎全掉光了,脸色干枯苍白,被单下的身躯不再宽大,而是窄窄的一条,这怎么能是她深爱的那个高大健朗的陆家豪,斯羽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真想扑到他身上大哭一场。一定是她造成了他的癌症又一次复发,被冤枉误会,心情苦闷,癌细胞自然乘虚而入。她想狠狠打自己几下。斯羽擦了一把眼泪,握住陆家豪露在被单外面青筋暴露的手,这双手曾经是那么温暖,那么厚实,如今却骨节突出,硌痛了她的手,她全身的血液上涌,在脸上热热凉凉地开出哀戚的花来。亲爱的人啊,请原谅我的愚蠢和懦弱;上帝啊,请成全我们的今生,让我们从此不再分离!: z7 H. L/ L! h C6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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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豪缓缓睁开眼睛,他无神的目光在看到斯羽那一刻忽然明亮了,斯羽在那明亮里仿佛看到了鸟语花香,春光烂漫。她深深凝视着他,握紧他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泪水顷刻打湿了陆家豪的手。4 f' ^3 D; R) }; m) r- g+ ?; \
" k! h8 K8 \) k( v 陆家豪的眼睛也湿润了,他挣扎着坐起来,用另一只手去抚斯羽的头发,“傻孩子,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嘛。”* w0 U; i. p# F/ j. T% R
" @$ r+ g& e- `% M: f 斯羽压抑着哭声,全身颤抖,将脸埋在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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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4 E6 f7 E! @! r2 O 陆家豪抚摩着她的头,心中也是波涛汹涌,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多想将她抱在怀里,诉说这几个月来的刻骨相思,可是,他不能,他这次真的必须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纵然那如同是他生命的凌迟,纵然那会让他痛不欲生。他只能把她的音容笑貌种在心中,让他有生之年的每一次呼吸都有她生命的花香。想到这,他抚摩斯羽头发的手蓦然停住了,他定了定神,咬牙从斯羽的手中抽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斯羽的眼泪如同一片烫伤,从他的手心直达他的心灵,在他的心灵烙下了永远疼痛不灭的印记。“让我如何保护你,牵着你的手穿过这茫茫人世,漫漫征途,无视人世的沧桑,给你一个温暖如春的家呢,我最亲爱的人,我的生命是这样飘摇无力,它正在一点点腐朽,荒芜,如何能给予你需要的阳光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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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泪眼模糊,良久才温和而平静地说,“斯羽,听我说,我很好,谢谢你来看我。我的治疗效果不错,医生说有望复原。但是,你知道,小章和我已经在一起了,她马上就要来看我,你还是回去吧,让她看见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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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抬起眼睛,她的目光是坚定的,“家豪,你别想用这个借口赶我走。就是小章给我挂的电话,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不管你是否原谅我——对你曾经的不信任,我都要在这陪着你。我爱你,我爱你!还有,等你好了,我还要告诉你——我的另外一个故事,到时候你如果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就告诉我,我会走的。现在,请振作起来,调动你身上和精神上的全部力量,为了我,为了我们的爱情,与病魔做斗争吧!”她重新将他的双手握住,放在唇边亲吻。“我相信你会再一次胜利。请你——请你一定答应我不要放弃!因为——你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放弃它,就是毁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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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d7 ^3 F( E& O 陆家豪全身一震,他攥紧斯羽的手,两人的目光火热而缠绵地交织在一起,这一刻,他仿佛听到生命的号角霍然吹响,他潺缓的血液万马奔腾般向前,斯羽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吻上他的嘴唇。那是一个绵长而碾转的吻,世界仿佛变成了个旋转木马,给他们旋转出一片幽静的湖泊,在那里,他们开成了一朵并蒂莲。& P% x. v3 \6 C5 N' Z; B/ C2 t
* I! H+ I$ z6 |: l/ H7 I% M 仿佛一股新的生机吹进了陆家豪的心田,鼓动着调集着他身体中的全部力量和意志。当他得知斯羽怀孕的来龙去脉后,并没有丝毫犹疑,他觉得他的生命早已经与斯羽的生命融合在了一起,她的孩子就是属于他的。他告诉自己,为了这个孩子,他也要好好地活下去,给斯羽和孩子一个家。他当即向斯羽求婚,斯羽也欣然同意,两人很快去注了册,沉浸在身心合一的喜悦中。在斯羽的建议下,除了化疗陆家豪也接受了中医的草药治疗。几年后,在斯羽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他彻底摆脱了癌细胞的侵蚀,创造了生命的奇迹。病好后,陆家豪和斯羽带着儿子回到了中国。斯羽高兴地看到父母已经彻底和解,郑心洁也重新成了他们家的座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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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毫和斯羽未来的生活谁也不能保证从此风平浪静,万里无云,但是,凭着爱,凭着他们对爱的信念,相信他们坚实的脚步,会在共同的人生路程上,终将变成花朵,永远在记忆里鲜艳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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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都大同小异,我们都会在生活的波峰浪谷中起伏,爱过,失去过,欢笑过,哭泣过,痛苦过,努力过,只要不懈地让希望的种子在心中开花结果,只要不后悔,所有的付出就是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