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104) 转机

闻弦歌

人的承受力终究是有限的，这一天斯羽经历了太多惊险，太多恐惧，在血花四溅的那一刻，她终于晕了过去。也许那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能启动，用那样一段纯粹的思想和身体的空白来暂时隔离所有压力。


悠悠醒来的斯羽象是依然沉浮在一个长长的无梦的睡眠的深海里，不愿意马上睁开眼睛，也不愿移动，但是意识的潮水还是一浪浪卷过来，将她带出海面，冲到尘世的沙滩上。床头纱灯如含苞的粉红的莲瓣，她喜欢的灯罩式样，曾经在HARROS见过一次。难道光阴荏苒，尘埃落尽，岁月已老，她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床头桌上没有她凌乱的书，没有那些信手涂鸦的纸片，床褥不是她最爱的白色，她霍然而起，记忆的门窗应声而开，王军狂乱的表情叠印，点点血花重新在她眼前飞溅，她倒抽了口冷气，低头惊慌地查看自己的衣裙，衣裙上的血迹犹在，扣子都扣得好好的。她又不信任地跳下地，走了两步，身上未觉任何异样，才放下一颗心。


$ p0 q9 K! x. l$ x5 U# n客厅里王军仰面躺在沙发上，手边兀自歪着人头马的空瓶。斯羽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身旁，见他一条胳膊上胡乱缠着一条白毛巾，一大片干涸的血痕透了出来，想是伤的不轻。她拔脚想走，到了门口，忽然想到他被自己的油画刀所伤，不知道会不会有破伤风的危险，就犹豫地站住。为难地咬住嘴唇，她还是回到他身旁，小心地推他，并叫着他的名字。王军却怎么推怎么叫都沉醉不醒，急得她出了一头汗。她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然后站住，到厨房接了一杯冷水，哗啦倒在他脸上。王军立刻呻吟一声本能地在脸上胡噜，同时懵懂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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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4 R2 [0 P7 v* E3 q“起来，我领你去医院打个破伤风针。”斯羽面无表情,俯视着他简单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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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P* }& P- H' j- _“你——怕我死啊？哈，谢谢你的好心，我不去。我死了，让你后悔一辈子。”王军眼睛一翻赌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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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J/ ~8 ^/ x& C5 l6 z“破伤风不会轻易死人，主要让人神经系统受损，有点象狂犬病，抽搐，口吐白沫，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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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1 G; a- s$ q# ]6 C" {5 V王军听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急忙打断了斯羽，“你行了，行了，打住。真是知识越多越反动，你说你干嘛啥都知道！”他用手抹头发上的水珠，“泼了我一头水，我没有破伤风，也得有重感冒。反正是栽你手里了。”他试图坐起来，但头晕目眩没成功，“站那干嘛，过来拽我一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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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不情愿地过去拉他，王军趁机一使劲，斯羽不由跌坐在他怀里。斯羽叫了一声，就要跳起来，他却一把将她搂住，斯羽情急之下猛地低头咬上他的手，咬得王军哇哇大叫着松开手臂，疼痛地甩着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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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4 K$ ~7 X1 O/ q“你这娘们真狠，跟你开个玩笑嘛，你就下死口。”王军咧嘴看着自己手上的两排牙印说。“看来我真得得狂犬病。”


' u  q! v2 l8 N+ _) X) Q  E; C“你流氓！你才是疯狗。不管你，我走了。”斯羽冲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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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1 Y( t6 B+ `  }, t“告诉你，你走了，会后悔的。一是我马上写信，说是你让我得破伤风的，让我女儿长大找你报仇；二是公司遣散费你也得不到了；三是，唉，从你的好心看来，如果我因此没死却落下后遗症，你可能还不得不用余生来照顾我这个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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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b9 L2 Q5 c6 _. B& n斯羽气恼地一跺脚站住了，“你不仅流氓，还无赖！SHIT！”她开了门，“你给我快点，我在门口等你。过时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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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王军让人从国内汇了钱，还了赌债，将公司帐户里的钱按股份份额分了几万镑给斯羽。本来他想凭着他这份慷慨，斯羽还能帮他在伦敦附近的城市继续开公司，以便他能继续报税争取公民身份，但斯羽任他巧舌如簧，不管是为他之前对她的侮辱做辩解，还是伏低做小扮可怜，都不再为之所动，坚决而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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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掉了公寓，她不告而别，只身去LUDLOW看望CLIVE夫妇，正好巧遇久违谋面的CINDY。CINDY告诉她不久将要去台湾教英文,得知她目前赋闲，就竭力邀请她去BATH一游。斯羽还没想好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也在踌躇自己是否应该就此回国。一想到父母，尤其是母亲，她就无法轻易下这个决心。她并不记恨母亲曾经对她的粗暴，她知道那伤人的话和举动都是出于忧郁症，她也非常惦念她，但就是对与母亲长期相处心存抗拒和畏怯。所以她就同意跟着她一起回到BATH。也许，她应该在BATH大学继续读点什么？她的签证又快到期了，不上学，签证就成问题。伦敦金融学院的经济管理是彻底放弃了，除了根本不喜欢，她主要是怕在学校重遇陆家豪和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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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e% t3 u/ y; M; X' k临走的时候，BABARA特意避开CINDY，拉着她一人去小山上溜狗，把CINDY是LESBIAN的事告诉了她，她明白BABARA的意思，在感谢她的坦白和提醒后表示完全尊重CINDY的性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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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 x- w$ _/ Z% V* Y$ H到BATH（巴斯）后，CINDY很快帮她找到一间小公寓房，离BATH大学走路大约三十分钟。又给她拿来一堆各个学科的资料，让她自己研究。眼看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暑假了，注册上学只能等到九月。因为并不急于赚钱，她也就任自己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乘公共汽车到BATH市里游山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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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市被定为世界遗产城市，从罗马时代起，巴斯市就一直是全球游客的观光胜地。两千年前的占领者罗马人遵从了土著凯尔特人的信奉，即巴斯的热泉是神圣的，并把自己故乡习以为常的澡堂，照搬到了巴斯。18世纪早期，在社会名流Beau Nash指导之下，巴斯市成为英格兰一流的温泉城市，上流社会有钱和有名望的人云集此处‘泡澡’，并观享巴斯市戏院和音乐的表演。在那个时期，著名的建筑设计师John Wood为兴建乔治式风格的新巴斯市，奠定了基础。他采用蜂蜜色砖石作为建材，后者赋予了巴斯市古色古香风格和一种难以言传的品质。此外，辉煌的乔治王朝时期的Royal Crescent和繁多的博物馆也足以让斯羽流连忘返。


& z8 Q% e. Z6 Z6 D" F, H7 G# j2 U来BATH的第一个周末，CINDY非带着她去一个同事在自家后院办的露天生日PARTY，那人住在BATH附近一个小村子里。斯羽推脱不过，只能跟着她去了。这种PARTY非要熟识其中的多数人，有共同的话题和谈资才觉得有趣，要不独自煞有介事地拿着个酒杯晃来晃去，如蜻蜓闯入蜂群，是很异类很无聊的，虽然这种露天PARTY不必拘礼穿晚礼服，可以穿牛仔裤和T恤。CINDY很快让熟人拉去跳BARN DANCE去了，斯羽远离翁营的人群，走到灯光照不到的院子角落，发现那有棵粗壮的大树，树上竟然有个了望台。她童心大起，放下酒杯，沿着梯子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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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了望台上，极目远眺，是月光下的房屋和广袤的田野。月亮的清辉并不能将房屋和田野照亮，却给它们涂上了一层柔柔的光芒，那光芒仿佛慈母拍着孩子睡觉的柔软的亲爱的手，将一切人世的坎坷和艰险，都挡在了身外。斯羽陶醉了，心中不禁涌起无边的孤寂和无限的向往。忽然一声呼唤从树下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有人在叫她的英文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