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101) 探监

闻弦歌

英国最大的女子监狱是位于伦敦北部的霍洛韦监狱，目前为止已有150多年的历史，据说卫生与生活条件都是全英最差的。刘月就在那服刑。
7 Q: v% y- h0 r; U

, d5 E2 Y6 n; c) t; K  S斯羽他们去的那天是个阴雨的周末，天空象个大蚕茧，不停地抽着丝，斯羽觉得那些冰凉的雨丝全部包裹在了自己身上，仿佛一重重被水打湿的无法挣脱的罗网。她无法想象刘月在异国的监狱里如何度过十五年。一个女人又有多少个十五年。十五年后，陶陶也将三十多岁了，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而垂垂老矣的刘月还有什么呢？
6 t# P" G# O! \' M  g, }
9 N2 [/ Y+ S$ D) ~' U3 |
2 R- l/ e$ F: b, @* x王军的心情也很沉郁，监狱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英国的监狱与中国的不同，大片草地围绕着这栋红砖小楼，窗户的尺寸也很正常，从外表看绝对看不出是座监狱。仔细看，却可以看到窗户里面的铁栏杆。如果不是斯羽心软，他差点也进这鬼地方遭罪了。那天他也实在是进退两难，不然绝对不能这么轻率地拿自己做赌注，虽然他喜欢赌博的刺激。男子汉大丈夫，在女人面前死也不能掉架，这点豪气和胆气终究是他引以为傲的。

! U$ U/ q' }2 P; w3 m3 Q3 b
只有黄丽霞象去看西洋景一样兴奋，在路上就不断地呱噪着，还建议王军做生意应该偷税漏税才能赚钱。王军虽然在国内做公司的时候确实偷税漏税，但那是税务局有人，而且老爸在那罩着，出点事不怕，在英国他可没敢想过，所以听了黄丽霞的话就问斯羽是否可行，被斯羽一口否决了。


  @0 p8 C; s* {0 i1 O“中国人在这做生意谁不偷税啊，这里的税那么高，都老实交了，能剩多少钱啊。就说那些外卖店老板吧，还不都是给中国人开的会计师楼交费用后，由会计师给酌情报税，哪有报实税的。你们那会计师如果不敢，我可以去做帐，我在国内是会计。”黄丽霞扳着王军座位的靠背，伸着头殷切地说，今天她画得妆容很靓丽，昨天还特意一狠心买了一小瓶CD香水。真希望王军能因此多看她两眼。


2 s0 h; i! w/ a5 e0 h) ?3 h" c“丽霞姐，公司的宗旨是稳步发展，慢慢做大，所以一定要遵守英国法律和税务政策。何况，英国对象我们这样的新公司收税不多。”斯羽转头对黄丽霞说，“我也愿意你能来公司做，但你的身份不能在公司打工。你知道后果的。”


黄丽霞拍了一下椅背，嘻笑着嗔道，“哎呀小安，你就是谨小慎微。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再说，移民局都是查外卖店和餐馆，再查也查不到你们那去。”她又伸过头问王军，“你说呢，王董？”
. c# g3 ]- B) i1 y9 W$ C5 x9 z- s
! r0 u" h# a3 k6 t! `
, W& Q. m: f  b# I% g& K8 ~王军只得说，“我不知道这些事，公司都是小羽负责，她也是股东。这样吧，我正在调查伦敦的房地产，想做房地产生意，以后真做成了，再看看能不能请你帮忙。”黄丽霞知道他这是托词，但还是抱着希望连连点头。
/ E7 P6 j1 U7 I- J# B; }8 O& _
$ r. N4 k) r  b' ~7 S2 ^4 Z1 K+ D
& D5 a" d& W+ i3 }' z( F' W他们一行在接待处登了记，就被彬彬有礼的警察领到一个大房间，没有隔离窗，房间被布置得象个会客室。这是英国执法机构人情的一面。刘月穿着墨绿色的狱服，有些茫然地走了进来，她怎么也猜不出是什么人来看她，朋友熟人早已断了联系，一起打工的人避之惟恐不及，绝对不会特意来探望她。斯羽心绪激荡地站了起来，刘月的头发竟然多半都白了，报纸上的照片还没如此明显。
6 U# B8 q$ |+ u! s6 ]7 U) z5 ?
+ S: y( ~+ k$ M( I. v
5 v" G) m7 w( m$ i6 d  R“是斯羽啊。”刘月抓住斯羽伸过来的手，热泪盈眶，斯羽也不禁模糊了眼睛。“看你，还到这种地方来看我。”

3 Y% x* }( T" a& E7 k
2 @$ D) n5 E+ B( K* K) _3 Z) \2 c+ G/ B“月姐，你好吗？”斯羽擦了擦眼睛问。
2 K% Z) s! q" K# ~  n5 Y. T, w% ]

“还好，这里条件不错，两人一房间，起居时间随便，无人打骂，就是西餐吃不惯。你——”刘月打量着斯羽，又对黄丽霞和王军礼貌地点点头，“——以后不用来了。”

- L( r% q% v( a+ k' e8 s+ Z
“月姐，到底——为了什么？——送回陶陶，我一直找你，可是找不到。”

/ H8 t. E2 l" v+ z# V2 B# @  V
$ j4 f& F4 o" F" \刘月并未正面回答，“我还没谢谢你呢。陶陶现在上大学了，学的是食品管理，专业不错，她的英文也一直在学，还想考同声传译呢。——懂事多了，不用我操心了。”刘月欣慰地说，脸上微微露出笑容。
, Z: ]2 T4 W1 i( N

) ?  C  ~7 |8 b8 @7 h2 J“陶陶真行。你把你家电话给我吧，以后有机会我去看看她。当时——你跟陶陶一起回国多好啊，何苦。。。”斯羽叹气。

% Y2 Z$ _+ x& a0 [
“那哪行。那时候回去，陶陶拿什么上大学啊。”刘月摇头。


“可是，现在你怎么办啊？”
) H/ g( S, B, r3 p+ s

/ }0 F4 X: @- p3 q" N3 V“没关系的，杀人偿命，这里的法律如此宽松，都没判我死刑，我就谢天谢地了。听说这里也可以申请干活的，还给工资，我想申请。而且，这里都得说英语，没准等我出去的时候，英语和我陶陶有的一比了。”刘月微笑，斯羽却再次红了眼眶。

; ^0 X  l- S' ^2 W7 \% K
1 R. U& D# ~/ W4 O刘月始终没说她为什么杀人，多年后，斯羽才从陶陶那得知，并不是刘月杀了人，而是陶陶失手。那个厨师因为赌博输钱喝得烂醉殴打陶陶，陶陶反抗，用刀误杀了他。恰巧刘月找到那里，母女二人仓皇出逃，刘月将陶陶托付给斯羽带回中国，自己却隐姓埋名留下来继续打工赚钱。刘月虽然牺牲自己，让陶陶自由生活，但陶陶的心灵却从此刻下了永远挥不去的阴影和愧疚，无法再和任何男子正常交往。
0 @3 j& W5 @* L  S3 C' z
3 E9 a& v2 }4 `2 }# g. @' [% s
生活中的成全与牺牲，付出与失去，甚至爱与被爱就是这样莫测吧。又有几个人能参透其中的奥秘和细微差别，做得周全？惟有尽心尽力而已。

* L  M6 }; G( r5 {) }7 X
探监后，王军果然如他所言很少去办公室了，至于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斯羽并不关心。有时，他回来，也是阴郁地看一眼一味埋首工作，冷若冰霜的斯羽，欲言又止，然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除了必要的汇报，交待和商讨，两人竟形同陌路。

9 N6 Q+ }9 Z; N4 Q' H+ {
夏天来临了，白天变得很长，斯羽呆在办公室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很多时候她只吃个三明治当晚饭就直接从办公室到艺术学院上课，画夹和画具都放在了办公室，有时她做完手头的工作，会到摄政公园写生。
5 W+ S) S/ N4 _. |; M

4 j# d! r  ^8 W3 r这天下班后她刚把画具从柜子里拿出来放到桌上，一群面目狰狞的人突然呼啦闯了进来。斯羽全身一紧，惊恐地楞在那里。这些人横眉立目的脸让她想起自己在按摩院遇到过的那些人，尤其是其中一个为首的瘦高个，看着非常眼熟。
% ^1 d$ |1 J0 D' I
0 J9 K7 [- r( i* P7 S3 K* ?
9 u$ T4 Q- G- a“哈，没想到在这又见面了。”瘦高个两眼发光。


斯羽听到这声音心猛地沉了下去，这人确实是按摩院的老板。可是，事隔两年，难道他还对她不依不饶，竟然追踪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