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92) 契机

闻弦歌

是不是每段爱情都要靠一个契机来成就，这是一个很微妙的问题。一见钟情靠的是目光的碰撞，气场的瞬间融合，一般的爱情成因各种各样，不一而足。张爱玲曾经写过一个倾城之恋，在那个故事里，让一切算计和计较天翻地覆，尘埃落定的是危急的局势。生命因朝不保夕而显得短促，一切自身以外的东西都飘渺难定的时候，爱情终于变成了人生唯一能够取暖和依靠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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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七月七日本应该是个很平常的日子，虽然前一天伦敦申奥刚刚成功，对伦敦市民来说这一消息对他们却并无多大影响。这天的天空微云，晴朗，夏天早上的太阳一出来就热乎乎地贴在人背上。斯羽等王军等了三十分钟，早已不耐烦，就塞了一张纸条在他的门里，自己出来了。王军不知道怎样做地铁，斯羽决定把车留给他，自己坐地铁上班。深入地下一百多米的地铁里照例拥挤不堪，而且躁热异常，让人汗流浃背。斯羽背着一个大公文包，尽量靠在一边站着。她要在国王十字站下车。她想起自己去年自己在国王十字火车站的遭遇，庆幸那种走投无路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她又想到陆家豪，如果没有他，她可能也不会顺利走出昔日的困境。今天事情不多，回去的应该早，晚上要让陆家豪过来吃个饭。虽然有时通电话，但她已经一个多星期未见他了。她拿出手机给他挂了个电话。


8 q+ z/ K3 w% Q1 C& g陆家豪听到是他，很高兴。巧的是他的车送去车检了，也没开车，坐的跟她是一个线。两个人都有一种立刻见面的冲动，这感觉象小小的火花，一串串在体内爆响，照亮了他们隐秘的心事。但两个人的嘴上却没有丝毫流露，各自开着玩笑。


“把小章也叫来吧，她那么勤快，上次圣诞的时候吃完了还帮我洗碗，收拾厨房的。”斯羽脸上带着笑，对着话筒小声说着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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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来了。不过，也是啊，我去老王是不是会嫌我不仅老蹭饭，还太晃眼啊？”陆家豪也微笑着以其人之道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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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A: R6 ^3 z; q“老王这人就怕冷清,巴不得有N多人陪他共进晚餐呢，不过恐怕他会嫌你度数不够。他喜欢贼亮贼亮的，越晃眼越好！”斯羽轻声嘻嘻地笑，望着自己在玻璃窗里的脸，那是一张光彩照人的脸，眼睛闪闪发亮。


* h' E* j* e: ~0 s2 k. p“没想到老王有这么超前的意识。那我就争取把电充足点再去。”陆家豪也笑着说，“对了，你不反对的话，我带一瓶威士忌过去。”


# V2 b. v/ P3 o# p( U1 e“当然不反对，就是别象圣诞那次喝得酩酊大醉就好。王军不上班可以，你我可不行。”斯羽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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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6 E5 C( o$ d0 P/ W0 u陆家豪不好意思，“不会了。我甘拜老王下风了。小酌而已。”他感受到斯羽的关切，想起平安夜的晚上,朦胧中斯羽忙前忙后地为他喂水清理呕吐物，第二天又为他照菜谱做酸辣汤解酒,给他熬粥...他的心中泛起阵阵热流，神情更加温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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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恋恋不舍地道了再见，播报器里响起了前方是国王十字站的预报，车子即将从黑暗的隧道钻出来，斯羽挪到门口。就在这时，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猛地响起，车厢几乎跳了起来又摇晃着落下，明亮的灯光立刻熄灭了，紧急信号尖利地响起，浓烟滚滚，一股硝烟味和胶皮烧着味道混合着充满了车厢，所有的人都不由惊恐地叫了起来，顿时乱成一团。有人哭喊着拍打窗户，有人不顾一切地向门口挤，还有人在不停地尖叫哭泣着不想死，蹲在地下瑟瑟发抖。斯羽被挤得贴在门上一动也动不了，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脑中刹时闪过无数猜想。死亡难道这样近在咫尺吗？她忽然感到特别后悔：为什么刚才不告诉陆家豪她爱他呢。那不值一提的矜持和顾忌，那微不足道的猜疑和骄傲，此时将成为生命永远的缺憾，人生永远的天堑！

: S- l5 m5 d7 B7 _, {, x( P. @车门开关已经失灵，有人在拼命地撬门，但是徒劳无功。绝望和恐惧的气氛如浸了水的牛皮绳越来越紧地勒住人们的身心，有人晕过去了，有人过去救护，安慰依然在哭泣尖叫的人，人们自动握起了手，抵御心中益发沉重的恐惧——那是莫测的危险在人们心中投下的巨大无比的阴影，它正在一点点地妄图吞噬人们的意志和神经。不知过了多久，两名警察打开了紧闭的门，人们象堵塞的泥沙石块一样呼啦一下涌下来，斯羽被推倒在地，她身后的人也接二连三多米诺骨牌一样压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快被压迫得窒息了，眼前都模糊起来。她仿佛觉得自己在大声呼喊，“陆家豪，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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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E8 R1 r等警察伸手将她拉起，她感到天旋地转，腿脚发软，踉跄着差点又摔了下去，扶她的警察立刻伸开臂膀抱住她。手掌和膝盖的巨痛让她的眼泪飞迸，浑身颤抖。警察将她扶到站台上，交给救护人员。她咬着牙，冷汗涔涔，任救护人远清理她的伤口，茫然地看着乱哄哄的人群依旧拥挤推搡着。她不禁转头看铁轨上的车厢，车身有些变形，不远处的车厢里冒出浓厚的黑烟，惊慌失措的人们络绎不绝地从各个车厢门口如受惊的黄蜂一样涌往地铁出口。怎么还有人受伤呢，满面熏黑，衣衫褴褛，鲜血淋漓地被人扶着或坐或躺，大声呻吟，地铁工作人员在忙乱地求救。到底怎么回事？“陆家豪，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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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Q2 z/ I4 I5 L; ?“安斯羽！”有人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双臂对怔忡仓皇的她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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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豪！”她迟钝的目光落在陆家豪白一块黑一快，然而格外惊喜的脸上，仿佛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陆家豪，陆家豪，是你吗？”她忽然从恍惚中惊醒，忽地站了起来，凝视着他，不相信地将双手放到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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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k2 H8 V5 R: k7 L! P0 s“是我！斯羽！”陆家豪猛然将斯羽抱在怀里，热泪盈眶。从生死之间的夹缝里走出来，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是他今生绝对不能再错过和放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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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全身的热血似乎都象解冻的小河在响亮地汩汩地欢快地流动，盈盈春风夹着沁人心脾的醉人花香围绕了她，她薰薰然地闭上眼睛，这一刻，世间所有存在似乎都远去消失了，只有她依偎的这个宽大而坚实的怀抱真实而亲切，温馨而永远，只有响彻心扉的两个人共同的心跳，宣告着他们再也无法遏止的情感。爱情就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时刻井喷一样喷薄而出,甜蜜而不可阻挡地俘获了他们.


这却是个英国历史上最悲哀，最沉痛的日子之一。2005年七月七日清晨，上班高峰期，一系列炸弹在伦敦地铁车厢内爆炸，爆炸涉及到利物浦街站（LIVERPOOL STREET），罗素广场站（（Russel Square）、国王十字站（King's Cross）等七个站点的地铁车厢同时被引爆，爆炸造成七百多人受伤，几十人死亡。地铁公司开始以高压线事故停运，稍后苏格兰警场正式承认伦敦发生“连环爆炸”。 当时的英国首相布莱尔称这次连环袭击事件为恐怖袭击，这起事件是英国本土自1988年洛克比空难以来，单次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恐怖主义袭击事件。英国政府关闭了整个地铁并向伦敦市民发出警告，要求市民尽量不要上街，于伦敦市外的民众如无必要不要前往伦敦。英国医院系统也进入应急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