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孔子外传》（11）

柞里子

第六回
宋凤留连鸡苑
7 c& a; {9 t" x鲁公败走阳州 (1)
; ?2 w  n& u: j9 {


! R: }( J3 R: T" S6 V3 Y
9 p$ h' K: \9 e臧孙会与季孙意如在小阁秘密会见之时，宋凤与姜姬仍在斗鸡苑看台上观战。宋凤似乎赌得不怎么专心，时时扭头往通道方向观望。
姜姬笑道：“你还在看那风流种？”
宋凤道：“他早就进去了。”
. x1 M7 Q" }- C! q姜姬道：“你在盼着看他出来？”
宋凤道：“休要胡调，我只想看看他来同谁见面。”
+ T* n; }1 z2 K姜姬笑道：“反正不会是曹姬，臧孙赐已经回来了。”
宋凤道：“你不觉得臧孙会行迹可疑？”
姜姬眼睛盯着场下，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了？”
- |2 g) v! y0 M$ H9 b" s* Z) _' f宋凤道：“他对斗鸡的热闹场面视若无睹，直奔会客室而去，难道不可疑？”
宋凤的话音刚落，看台上突然暴发一阵呼喊，一场搏斗结束。
姜姬一脸兴奋，喊道：“赢了！咱们赢了！”
宋凤对姜姬道：“你帮我下注，我去趟盥洗室。”
& t+ ?# {# W1 ^5 y
: d4 h" I. ~2 x, x宋凤说罢，下了看台，沿着通道往后走去。通道尽头作丁字形，正中间是两扇雕花木门，木门之内便是会客之所。男女盥洗间分设在会客室左右两边。宋凤走到通道尽头，正要往右转时，听得会客室双门响动，急忙抄起长裙，让到一边。雕花木门开处，臧孙会自内而出，看见宋凤，虽不认识，却也抛过来一个微笑。宋凤假做没有看见，不予理会，扭头右转，进了盥洗室。
2 v5 ~# `: h8 X# n7 t


7 Q& y; ]: e, H8 {9 w6 r8 D. `当日深夜，孔丘在书房灯下阅简，宋凤自外入。孔丘放下手中竹简，抬头看宋凤。宋凤显然刚刚洗过澡，湿发用丝带挽起，披在肩后，身裹一袭白丝睡袍，赤足蹬一双高底皮鞋，腰带松系，酥胸隐约，玉腿闪烁。
4 q1 m& F* j8 s孔丘道：“是去了浣花池？还是去了斗鸡苑？”
  |  U/ v3 n, n' @宋凤笑道：“见着了一个盗嫂的人。”
2 l/ ?# _1 R% y1 z8 n孔丘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怎么都让你撞见？”
( Y5 g4 z: N/ _% B2 w9 {# S# U2 C# l宋凤道：“我说‘人’，你说‘事’，牛头不对马嘴。”
8 g; D" w! R9 ]5 e9 {, W孔丘道：“你到底有事还是没事？”
, m3 G, {* E# X  s' _* y宋凤道：“怎么？我好心来告诉你一件事，你还想轰我走？”
# ~, i5 }/ ]; ~) [. Q( u) a孔丘道：“你不是说：你说‘人’，我说‘事’，牛头不对马嘴么？怎么你也说起‘事’来了？”
宋凤道：“讨厌！就会挑拨字眼。”
0 W# Q9 w( d) }6 ^) |8 D. e孔丘道：“是你挑拨字眼在先。”
+ P& a+ D2 T$ e! L  I宋凤道：“你就不会让着点？人家男人都会讨好女人，就你偏偏不会！”
孔丘道：“那些会讨好女人的男人也都会盗嫂！”
宋凤听了，忍不住一笑，道：“你曾经盗过没有，我不知道。如今你是无嫂可盗，否则，你盗不盗，也难说。”

! l0 v' N9 W: m* k" b孔丘听了，摇一摇头，拿起放下的竹简。
宋凤见了，嗔道：“你想不想听？不想听，我就走了。”
5 R5 |  n! H$ f0 r孔丘道：“盗嫂一类的闲话我就不听，正经的话我就听。”
% q. g& q1 O) J宋凤道：“因盗嫂而引来的正经话呢？你听还是不听？”
孔丘道：“事情到了你嘴里，怎么总是变得这么复杂？”
$ ]* ~; G  [6 ^, B  l$ |' |  K宋凤笑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简单的事情，只是被你们这些书呆子把事情看简单了。”
, Z2 Z4 g5 z& I3 ^6 P% L孔丘道：“好了，好了，我不同你争。”
宋凤道：“那你是想听了？”
2 x1 ~) ~7 z. R! Q孔丘道：“洗耳恭听。”
宋凤道：“你听说过臧孙赐没有？”
% j/ o! L3 J8 j9 c$ S/ S$ m4 P孔丘不屑地摇一摇头，道：“臧孙赐没有嫂。”
宋凤道：“谁说他有嫂了？”
孔丘道：“你不是说事情因盗嫂而来吗？”
宋凤道：“自作聪明！事情因盗嫂而来，并不等于说与事情有关的人都盗嫂。”
, \4 E& P* ~8 i2 E9 w孔丘道：“那你是说见着臧孙贽了？”
& \) b) h8 G3 r' F( D: i& @宋凤笑道：“还是自作聪明。”
) }( N. Z" K; ^3 b( C, }孔丘道：“臧孙赐只有兄弟两人，不是臧孙贽，还能是谁？除非…”
( e% h* M5 M6 w# Z3 @宋凤打断孔丘的话，笑道：“除非怎样？”
9 U% }! D( D/ M) G) m, M孔丘道：“除非你连他的从弟臧孙会也一起算。”
宋凤听了又一笑，却不接话。
孔丘道：“你笑什么？”
" O4 m0 z8 [* f* y9 R6 ?* }宋凤道：“笑你还不太傻。”
孔丘道：“莫明其妙！”
: T: I, l, D4 K' m3 G" o6 ~宋凤笑道：“好！好！好！是我莫名其妙，不是你莫明其妙，行了吧？”
孔丘道：“你在斗鸡苑听见臧孙会同谁说了些什么？”
宋凤道：“只见着他一个人。”
孔丘道：“那有什么值得一说？”
宋凤道：“他去斗鸡苑，却既不赌鸡，也不看鸡，是不是行迹可疑。”
+ @$ }* I9 f0 Z9 ]" T孔丘道：“不错。”
宋凤道：“行迹可疑，是不是就值得一说？”
孔丘道：“行了，行了，是值得一说，你倒是说呀！”
宋凤道：“我猜想他是去会一个人。”
/ L0 p' e4 Z3 j* B( ^孔丘道：“你不是说只看见他一个人么？”
宋凤道：“所以我才说我‘猜想’如此。”
9 Q' b( w* O( c8 v孔丘道：“凭什么这么猜想？”
9 R- d" u0 O0 B' O9 h宋凤道：“他进了斗鸡苑后面的会客室，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出来。”
: x( g; N" N+ M) c% r: U孔丘道：“准是有人在会客室里等着他。”
宋凤道：“我本来也这么想，可是那会客室里并没有人。”
孔丘道：“你又没跟着进去，你怎么知道？”
宋凤听了一笑，道：“你也没跟着我去斗鸡苑，你怎么知道我没跟着进去？”
孔丘道：“以理推之，必然如此。事情都要能亲眼见着才知道，那还了得！”
宋凤道：“书呆子总是以理推之，所以往往失误。”
  @2 D& q& Z4 Y  ?- Q2 ~  x孔丘道：“你难道真的跟着进去了？”
宋凤笑道：“我要是真的跟着他进去了，回来还会同你说？”
孔丘道：“休要胡调！”
宋凤听了，笑个前仰后合，道：“那会客室的隔壁就是盥洗室，我往盥洗室去的时候，恰好碰见臧孙会从会客室出来，我趁机往门里溜了一眼，里面除了两副座席，一无所有。”
孔丘道：“你肯定没有看走眼？”
宋凤道：“公子为腰绦上那么个小小的鎏金觥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要是有个人在那儿，我还能看不见？”
孔丘道：“那人是不是先走了？”
宋凤道：“肯定没有。我站在看台上的地方正好看得见会客室的房门，我因觉得臧孙会行迹可疑，时不时往那门口瞅一眼，绝没有见到一个人从那门里出来。”
( O- f% @8 f/ ?4 P+ e( |孔丘道：“也许他等的人没有来？”
宋凤道：“我本来也这么想，可我看见他出来时手里多了点东西。”
' t( z* B, A5 Y6 ^7 E孔丘道：“多了点什么？”
宋凤道：“他进去时两手空空，出来时手里拿着个素绢包袱。”
孔丘道：“谁是这斗鸡苑的主人？”
/ m. l+ N5 D* d: S# ^9 g9 w  ^宋凤道：“这斗鸡苑挂名的主人是个商人，其实季孙意如才是真的老板，这斗鸡苑里极可能有季孙意如的机关。”
孔丘道：“这斗鸡苑离季孙意如府第远不远？”
+ q0 G& B  l6 Q6 I+ q% i宋凤道：“相隔不过两条街。”
7 H& P7 s& x) R+ m孔丘道：“莫不是那会客室中有条地道与季孙意如的府第相通？”
8 Z: ]& z% F3 `. t% c0 m宋凤道：“我也是这么猜想。”
% g+ W8 G% e& l7 C' c  |" t2 J孔丘略一犹疑，道：“事情虽然可疑，但臧孙会是个不相干的闲人，不值得这么琢磨。”
宋凤道：“所以我一开始问你，听说过臧孙赐没有。”
, {: I. l) p. C: v$ G  @孔丘听了大笑，道：“原来如此。”
宋凤道：“你笑什么？”
& b  ]) X, Z+ e# }孔丘道：“笑你还不太傻。”
! E# Q$ O+ b& \! v( |; m1 e宋凤听了也大笑，道：“不知是谁不傻！”
) U! @# U  a7 Y- Y+ e5 t7 m4 O宋凤说罢，关上身后的门，一边慢慢解开腰上的丝绦，一边缓缓向书案走过来。
# S7 s8 p. ?6 w7 s6 z+ I5 c7 `5 \1 X0 F孔丘见了，张皇失措道：“这儿怎么行？”
宋凤并不答话，张口一吹，吹灭书案前的油灯。
/ s+ W: ~2 Q: f% h+ ~+ }
( A+ b1 y6 s% q" R) p- e; i! B" `% ]

- C/ H# B  j# Y9 ]次日午后，孔府客厅之内，孔丘与季公若相向而坐。
- Z8 M7 P: l' \, t4 y7 T* _6 J季公若道：“近日来仲孙大夫的病情怎样？”
孔丘笑道：“公若怎么不去问仲孙大夫？却来问我？”
季公若道：“我同仲孙大夫没有私交，我不能总到鲁公那儿去请命。”
1 H- o- K# x9 W9 a8 h- R8 r' ?孔丘道：“既无私交，却如何如此关心？”
季公若道：“仲孙大夫乃国之大臣，仲孙大夫之安危有关鲁国之安危，如何能不令人关心？”
孔丘笑道：“不过讲句笑话，公若切莫在意。”
* L  d- E+ Y5 \' G5 ]) N季公若道：“岂敢！听说仲孙大夫的病有些好转，不知是否当真？”
孔丘道：“据姜姬说，好坏反复无常，不能说有所好转，只能说是未见恶化。”
% x) e- E) H) p5 q  ?$ |/ ?9 J3 o季公若听了，愁上眉心，沉吟半晌，道：“这么拖着也不是事。”
孔丘道：“仲孙大夫的病，自有姜姬操心，何必公若分忧？”
季公若听了，自知失言，仓惶应道：“是！是！仲尼之言甚是。”
孔丘道：“近日朝廷有何新闻？”
季公若道：“臧孙赐新近从晋回。”
孔丘道：“那已经有好几天了，还能算是新闻？”
  d3 U6 ^+ S; Z' |. m7 V季公若道：“他在家里歇了几日，昨日才见着。”
, d/ v+ c2 W2 V; c' u- T( s孔丘道：“晋人扣了他半年，肯定是辛苦了。”
9 i# `+ y+ y3 Z. ?0 ~9 `季公若道：“可不是吗，他说记性都比以前差了，事情不记下来转眼就忘，所以他带了臧孙会去替他作记录。”
! I* U' t4 L2 t0 ?1 L# S4 E" }孔丘听了一怔，沉吟半晌，终于道：“臧孙会其人，公若可熟悉？”
* r: e  ?  O3 _6 r9 k# o: {季公若摇头，道：“只听说是个好色之徒。”
孔丘笑道：“‘食、色，性也’，倘若仅仅好色，倒也罢了。”
季公若道：“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听说什么别的。”
3 H$ A: k" B9 S% r  M孔丘道：“他同季孙意如有无交往？”
! p2 G5 N" c& A) Q' \季公若道：“不曾听说。”
1 \% w9 c7 }9 o+ k8 S3 M0 k" B* `孔丘道：“他有无把柄落在季孙意如手里？”
季公若道：“也不曾听说。难道仲尼有所闻？”
1 z8 t" D" y" X7 U4 ~& i孔丘道：“没有。只是随便一问。”顿了一顿，又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季公若会意，拱手称谢，道：“多谢指点。”
两人又说了阵闲话，季公若起身告辞。
/ n3 o( g2 S$ Y& ]  V' F

" k5 z. L& M% O% Z" l4 v
" j4 {/ d/ B9 `/ p% o1 n# Q季公若从孔府返回自己的府第，司阍在门口接着，说臧孙赐已在客厅等候多时。季公若疾步走进客厅，与臧孙赐寒喧既毕，分宾主就座，童子捧上浆汤。
; d% W8 ]. U3 i  H9 f5 @/ Y: L季公若道：“你既在此久等，想必有要事相告？”
臧孙赐道：“数月前侏人在费邑之东修建翼城，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9 ^8 ~: v! m& u$ N5 ]季公若道：“听说季孙意如唯恐侏人利用翼城为据点，切断费邑与曲阜的交通，几次想阻挠侏人筑城，无奈翼城在侏国境内，季孙意如恐晋国出面干涉，遂未敢动手。”
* O. v" K- m0 H臧孙赐道：“如今城已经筑成，听说侏人将调筑城兵马回侏邑。侏人来时，取道南山，如今适逢春汛，南山道路为水所淹，不得通行，侏人只能取道武城。武城这条路沿着边界，季孙意如计划在武城设伏，将之围剿。鲁公恐晋人兴师问罪，问我的意见。”
$ n; m7 R1 I7 n季公若端起浆碗，将浆汤一饮而尽，道：“你怎么说？”
臧孙赐道：“我还没有答覆，想先来听听你的意见。”
: H# y. [2 ]! X3 o8 v. r季公若道：“为什么要听我的意见？”
臧孙赐道：“因侏子是你的姊夫。”
季公若道：“正因有这一层关系，我应当回避才是，你岂可反倒特意来问我？”
2 [: U( u1 L! d( N# j2 W0 J* d3 d臧孙赐压低声音道：“这儿可是方便说话的地方？”
) [! F0 k0 G& L# L$ U: t2 I5 K. ]季公若道：“但说无妨，并无外人。”
5 [+ e5 J' M; X# {  |3 E臧孙赐略一迟疑，道：“当今鲁国之患，在内不在外。”
; Q& w: E$ c$ N$ v+ O# ?季公若道：“你意思是？”
臧孙赐道：“侏人正可用作外援。”
季公若淡然一笑，道：“对付谁的外援？”
0 r' K, B9 E7 S& `, T臧孙赐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三桓瓜分鲁国之势已成，不早图之，鲁国危在旦夕。”
/ ?/ v" J+ h# X季公若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鲁公的意思？”
臧孙赐道：“我想鲁公必有此意，只是未敢吐露出来。”
$ s0 p0 q3 n) O2 K- u7 X季公若道：“俗话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首’。倘若鲁公真有此意，必须首先对付季孙。若想对三桓一齐下手，则必败无疑。”
+ ^. H- ^, A8 i$ R$ g  d; r臧孙赐道：“我也是这个想法。”
+ T/ L8 q1 g, Y6 a/ f* \季公若道：“你有什么计划？”
臧孙赐道：“你暗中去同侏子商量，倘若侏子同意为我外援，一起对付季孙，我就叫鲁公阻止季孙意如的伏击之计。”
季公若想了一想，摇头道：“窃以为未尽其善。”
5 g9 v  o( M# e1 e4 `! b臧孙赐道：“愿闻其说。”
/ ~9 R- q2 `* e0 v季公若道：“鲁公未必能阻止季孙意如，徒让季孙意如生疑。我未必能说动侏子，徒费游说之资。”
5 N! z; E% t8 S/ N" @3 [臧孙赐略一沉吟，道：“言之不为无理。然则，你有何妙计？”
( n+ a. g) x% Z. n# s季公若道：“不如将计就计。”
臧孙赐道：“如何将计就计？”
季公若道：“你明日去见鲁公，只说季孙意如的计划甚好。”
臧孙赐道：“如此，岂不是令侏人在武城道上中季孙意如的埋伏？”
季公若道：“就是要让侏人中季孙意如的埋伏。”
6 P; o/ C& K' f/ c0 j臧孙赐道：“此话怎讲？”
季公若道：“侏人丧师，必怀报复季孙之心。我然后于此时，游说侏子为我外援，必然可以无须有所馈赠而有所成功。此正所谓‘点将不如激将’。”
$ T* L9 g8 h3 O# i1 s: ]臧孙赐听了大喜，道：“好一个‘点将不如激将’，公若果然高明！”
季公若道：“只是切不可为外人道。”
/ V0 B/ Z* r$ _0 m4 z8 i! z臧孙赐道：“这个自然。”
季公若道：“剪除季孙意如之意，你有没有同臧孙会说起过？”
4 A  s" X/ Q; }/ Z' @$ |臧孙赐道：“没有。怎么，你怀疑他不可靠？”
; F. |& |5 J. I& ^# Q季公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臧孙赐听了，缓缓点一点头。

9 T) J2 |0 l5 I# s! ~
# p, p- d/ c6 n
" s( a- N; ]$ r
8 c' ?( F6 J; J两日后下午，季公若来见孔丘，寒喧既毕，各就宾主之席，童子捧上浆汤。
季公若道：“侏人大败于武城，仲尼可听说了？”
& V4 }0 h4 d+ f, a+ Y孔丘道：“侏人大败于武城，公若怎么好像面有喜色？”
季公若道：“身为鲁臣，鲁胜侏败，怎能不喜？”
孔丘微微一笑，道：“依我看，乃是别有原因。”
4 G  o, K% I" F/ D5 t' E4 E' P季公若道：“休要讲笑，哪有什么别的原因？”
孔丘道：“古人有云：‘骄兵必败，哀兵必胜’。季孙意如既胜必骄，侏人既败必哀。公若以为可以用必胜之哀兵对抗必败之骄兵，所以才会喜形于色。”
3 z* j1 _  N4 I& M季公若听了一惊，道：“仲尼这话从哪听来？”
孔丘笑道：“公若不必担心，我并没有听到什么谣言，只是猜想如此而已。”
- V) A) I/ z; |季公若道：“仲尼怎么就偏偏猜得中！”
孔丘笑道：“公若的激将法，只能瞒得过季孙意如，怎能瞒得过我？”
7 k! Y7 m! H8 l( H7 o季公若叹了口气，道：“仲尼之智，诚非常人所能及！”
; z/ w9 O4 R; V孔丘道：“闲话少说。侏人已经激怒，公若打算如何？”
+ M/ U. ^: n" L0 i季公若道：“打算趁热打铁，明后日即暗中去见侏子，结为外援。”
孔丘听了，摇头不语。
5 F- Z# y+ N+ b6 b; c# e8 d; ~季公若道：“难道有什么不妥？”
孔丘道：“时机尚不成熟。”
季公若道：“此话怎讲？”
& \9 `  k. O5 y# c' |) a孔丘道：“侏子业已遣使者去晋，在得到晋人答覆之前，绝不会贸然同公若秘密结盟。”
季公若道：“季孙意如于晋国六卿皆多行贿赂，晋人一定不会为此兴师动众。”
孔丘道：“公若之言，不为无理。不过，晋国既为诸侯盟主，也绝不可能对侏人的申诉，置之不理。”
: M3 b) H1 C" ]1 u9 T( J季公若道：“你是说，晋人会出面交涉调解。”
孔丘道：“不错。晋人极可能会逼迫季孙意如归还侏国俘虏。”
季公若道：“交涉调解最费时间，三国使者一来一往，又是私下密谈，又是公开会议，讨价还价，搞不好，一年也等不出个结果来。”
孔丘道：“欲速则不达。但凡举大事，必须有耐心，千万不可造次。”
7 \1 u, n+ h/ k

# \& K5 c2 T8 S, L. I

数月之后，某日下午，孔丘在书房中弹琴，宋凤匆匆自外入。孔丘抬头看一眼宋凤，却并不停手。宋凤疾步走到几案之前，弯腰伸手，在琴弦上只一划，大弦、小弦之声一齐迸发，遭杂刺耳。
" m: _- N, X' [: z3 c( u3 k孔丘不得不停下手，道：“又发什么疯？”
宋凤大声道：“你才发疯！镇日就知道弹琴，人都要死了！”
. C3 v7 V& K. h& l孔丘道：“谁要死了？你要死了？”
! `( o+ P0 D! v! Z宋凤道：“谁跟你胡调！仲孙大夫要死了！”
6 Y- B( |& H! |. ^$ L孔丘道：“这我早已知道了。”
宋凤听了一惊，道：“你早已知道了？姜姬刚刚告诉我，你怎么可能早已知道？”
孔丘道：“三日前南宫敬叔来过。”
宋凤听了一怔，道：“南宫敬叔来过？你怎么不告诉我？”
' y; O& w7 w' n孔丘道：“就怕见你这种大惊小怪的样子。”
/ Q( W. V9 {' p3 r, a+ [9 N) D宋凤冷笑一声，道：“我大惊小怪？仲孙大夫待你不薄，你怎么如此冷淡？”
孔丘道：“喜怒哀乐都不形诸颜色，那才堪称为君子。可惜我还做不到，这几天来镇日弹琴，目的正在借助琴声来寄托哀思。”
0 Q; _8 o. A( D. a宋凤听了，沉默半晌，道：“你打算怎么办？”
孔丘道：“什么怎么办？”
宋凤道：“你不是估计仲孙大夫一死，那事就随时可能发生么？”
4 Q  y9 l- F, ~. K3 Q: G: z孔丘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 f9 x2 Q* {9 G0 K4 C0 V; e宋凤道：“什么意思？”
孔丘道：“明日叫春梅领阿紫、鲤儿并两个使女，携府中细软，先往阙里山庄。只剩下你我两人留在孔府，随时可以走脱。”
5 ~+ _" E' ?) _4 A4 i2 F) Z宋凤道：“这么多人，阙里山庄的那几间房哪容纳得下？”
孔丘听了一笑，道：“等这时候才想起，不是太晚了吗？”
# `3 c7 ?8 ~7 E* \! u" h宋凤道：“什么意思？”
8 {0 Y0 _! A1 z0 P: f$ z孔丘道：“我早已吩咐子丕与无繇，在阙里山庄里加盖了数间房屋。”
宋凤听了不悦，道：“这些事情你怎么都不同我商量？”
4 W) S; k4 }1 o, }孔丘道：“这都是些俗事，我怕同你商量了，会打搅你泡澡与斗鸡的雅兴。”
宋凤听了，忿忿然拂袖而出。孔丘摇头，重新坐稳，把琴弦拨正，将手指伸到琴弦之上，却半天按不下去。
3 Z) |! F1 N  u# ^' f7 [

  j( ]8 v0 I. a; G2 g% _" Z- |
, Y7 b4 v, U/ F5 i: }
1 R/ a5 A* k, _# r三日之后，时近正午，仲孙矍卧室之内，帷幄衾帐皆已更换成白色，仲孙矍遗体在榻，蒙以素绢，姜姬率仲孙何忌与南宫敬叔，身披重孝，立在门口，迎送前来与仲孙矍遗体告别的亲友。孔丘与宋凤一身缟素，缓步自外入。姜姬与宋凤抱头痛哭。仲孙何忌与南宫敬叔向孔丘拱手长揖，执弟子之礼。孔丘与宋凤向仲孙矍遗体鞠躬毕，正要退出之际，一个中年男子，长得与仲孙矍颇有几分神似，身着孝服，从外面跨进门来，仲孙何忌与南宫敬叔见了，一同拱手长揖，口称：“驹叔”。宋凤听了，不禁对那男子仔细看了两眼。

8 W8 e, O. D# @出了仲孙矍府门，登上马车，宋凤道：“你看那仲孙驹何如人？”
, Y' R) s) b9 e3 J7 F孔丘道：“不曾留意。你看呢？”
宋凤道：“你不曾留意，我偏留意？”
孔丘道：“你分明仔细看他两眼。”
" t9 e7 j! o; Y& R宋凤道：“你不留意看他，却留意看我，什么意思？”
$ h2 M: {0 h! B+ e- P孔丘道：“留意自己的内子，总必留意别人的外子好。”
宋凤笑道：“不同你胡调。你看他像不像个盗嫂的？”
孔丘听了一怔，道：“姜姬告诉你的？”
宋凤笑道：“姜姬怎么会告诉我？”
& F8 B5 s7 [1 \3 S2 L5 N0 ?孔丘道：“你不是说：姜姬同你无话不谈吗？”
/ ]+ C9 O- N% [* z6 T4 c9 c( }0 F宋凤道：“真是个十足的呆子，所谓无话不谈，那是指谈别人的私隐，怎么会把自己的私隐也捎进去？”
孔丘道：“原来如此。姜姬既然自己并没有说，你这么说，不是凭白坏他两人名声？”
宋凤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来着？如果这话传出去了，造谣生事的是你不是我。”
孔丘听了，不予理会。一阵沉默之后，宋凤道：“仲孙矍有没有对你提起过他？”
孔丘道：“有。”
宋凤道：“仲孙矍怎么说？”
7 b* X9 ?6 p' e9 E/ D% ?孔丘道：“说他是个能人，可惜有点偏袒公室，否则，仲孙矍会请他主持仲孙氏的家政。”
: M* {/ y0 ~' e, f& v* J# {宋凤听了不禁大笑。孔丘道：“你笑什么？”
- q* g- _  I0 Y" l( L5 v, e宋凤道：“幸亏不曾请他来主持家政，否则，姜姬也会成个会省钱的人。”
. Q0 c% U  w; f) A孔丘道：“人家家里死了人，你却在此一味寻开心。人家待你不薄，你安的是什么心眼？”
  _2 ^( I: g; e% R; N宋凤道：“哈！你倒学得快，油嘴滑舌，讨厌！”
  ~% E+ K" e/ [' \
3 @- c* r3 g) \
: }" C& {% N5 ^3 _  ~

次日夜深，星月皆无，凉风飕飕，树影黑黑，鲁境南关过所窗口一灯如豆。一辆马车由远而近，奔到过所窗前停下，车夫跳下马车，走到窗口之前。
过所关吏道：“放行时间早过，明晨再来。”
, L8 s  W. p! r/ U7 w. f( j车夫将手中十枚铜钱从窗口推入，道：“主人张齐暴染寒热，口不能言，急归乡里，还请高抬贵手。”
关吏见了，将钱收下，道：“既有疾病，姑且放你一回，下不为例。将文书来！”
车夫从怀中取出文书，塞入过所窗口。关吏验过文书，道：“人呢？”
7 Q* i9 ]7 z# A6 @车夫转身掀开车窗窗帘，关吏侧首隔窗一瞟，顺手将文书抛出，喊一声：“过！”车夫将文书拿起，跳上马车，将马鞭一扬，口喊一声：“咄！”马车行不过五步，一条黑影从路旁灌木丛中蹿出，只一跃，早已登上车厢踏板。车夫见了大惊，勒住缰绳，纵身一跳，跳下车去。来人不顾车夫，左手拉开车门，右手一剑刺入，不偏不倚，正中车中人左胸。却不见鲜血喷出，只听得“噗嗤”一声响，来人心知不妙，正欲跃下马车，却已经晚了。十数枚淬毒铁蒺藜从车中人胸口飞出，正中来人面门。来人从车上跌倒在地，车夫从路边一跃而起，用手中马鞭挑开来人的面罩，冷笑一声，道：“西门彪！”西门彪勉强睁开眼睛，瞪着车夫，从牙逢里挤出“季公若”三个字，顿时七窍流血，不再动弹。季公若走到车旁，除下车中人的衣巾，把稻草扎的身躯提出车外，只一抖，稻草抖落在地，随风飘散路傍草丛，留下一张机栝在手。季公若把机栝扔回车厢，顺手把门带关，翻身跳上马车，将马鞭一扬，喊一声：“咄！”马车起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 _* v# _, K$ n' h* C& n6 A1 k
5 T& S) K3 p4 V/ ^. A
/ _# D" }# d3 d
: g0 U: g) I$ ~0 A三日后深夜，臧孙赐府客厅之内，臧孙赐与季公若分坐与主客之席，童子捧上浆汤。寒喧既毕，季公若道：“刚从侏国回来，因事关紧急，不敢耽搁，不得不深夜相扰，望勿相怪。”
臧孙赐听了一惊，道：“怎么？难道侏子不肯为我外援？”
& q8 r2 D- K* K3 Q季公若摇头道：“我刚出南关过所便遭西门彪袭击，倘若不是我预有安排，早已化做西门彪剑下冤魂，哪还到得了侏国！”
臧孙赐听了，又吃一惊，道：“是谁走漏了风声？难道臧孙会当真替季孙意如作奸细？”
季公若道：“除此之外，似乎别无解释。”
臧孙赐听了，沉默半晌，忿然道：“这家伙恁地可恶，我一定饶不了他！”
8 `# O! `8 v# G/ b0 R$ B季公若道：“你千万不可造次，让他觉察了，反而不美。”
1 R) u. [2 k9 b4 |5 m臧孙赐道：“你的意思是？”
: M# \9 P6 P. [) B季公若道：“将计就计。”
臧孙赐道：“如何将计就计？”
季公若道：“假做不知，暗中提防。如此，则季孙意如以为尽得我消息，必不预为戒备。”
臧孙赐听了，点头称善。
$ A8 D1 L( T% A季公若又道：“我已同侏子商定，侏人将虚张攻取费邑的声势，令季孙意如不敢召公山不狃入援。”
% ?1 u! y) F" K/ \1 t# p7 t臧孙赐道：“如此极好。举事的日期，鲁公已经亲自选好，定在九月初九。初八申时你我前去听贤馆听鲁公作最后的细节安排。”
8 ]% e% e6 C5 X2 D( v季公若道：“你向仲孙驹透过口风没有？”
臧孙赐摇头道：“鲁公的意思是，先不通知他，以免打草惊蛇。等到初八日再令谒者召他，令他仓惶失据，必然从命。”
5 G" s! ?# c9 r4 V+ c; l* Q% R季公若听了，略一沉吟，道：“如此也好。”
7 T' X) t# \4 k8 ~; E2 B说罢，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千万提防家贼！”
. o* s, j4 m# o8 ]4 ]- x, e

* I6 U  a2 ?2 M+ h2 J( }
; }. p" s& n4 ^臧孙赐送走季公若，回到寝院，匆匆洗漱毕，走进卧房，见曹姬斜躺在榻。
; H9 ]' J7 Z& x1 P' T9 h4 t% C9 O0 }臧孙赐吃了一惊，道：“你怎么还没有睡？”
) t" R5 F1 ^" m: l曹姬嗔道：“怎么搞到这么晚了才来？”
& o5 w2 Z6 n: ?1 x臧孙赐道：“季公若来谈点事情，所以晚了。”
曹姬道：“季公若不是去了侏国么？难道已经回来了？”
臧孙赐道：“回倒是回来了，只差点没把命送在路上。”
曹姬道：“怎么了？谁要他的命？”
% j8 t, o$ y# o臧孙赐道：“除了季孙意如还会有谁！”
# H6 g( l& Z* A4 x曹姬道：“季公若去侏国不是瞒着别人的么？怎么让季孙意如知道了？”
6 p* ^' J4 ^$ c5 f; t. l臧孙赐叹了口气，道：“只怪出了家贼！”
曹姬听了一怔，道：“什么家贼？谁是家贼？”
臧孙赐在榻边坐下，搂着曹姬亲了一亲，就势将曹姬按倒。
曹姬将臧孙赐推开，嗔道：“你不告诉我，我不让你那个！”
" v* O  }9 |9 [5 g- F' [0 l& V5 @8 \臧孙赐道：“你管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干什么？”
1 Y' Z9 i- K( f/ r1 G7 Z. _曹姬双手抱着胸前的锦衾，道：“怎么不相干？你是不是说我？”
* _% u* w" ^' R+ ?8 }臧孙赐道：“嗨！怎么会是你！”
* c: F' D3 t' Z3 h$ J' T- y8 w% u1 b! `曹姬道：“那还能是谁？难道是臧孙会？”
' v' ?9 t! @! L8 F1 V% E/ k臧孙赐趋前，从曹姬手里抢过锦衾，又将曹姬搂到怀里，道：“你已经猜到，何必再问？”
曹姬道：“你打算把他怎么样？”
5 S; }+ R; a2 y臧孙赐把曹姬放倒在榻，道：“不怎么样。”
8 E4 Q) x7 v5 X! b曹姬道：“你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臧孙赐解开曹姬睡袍的腰带，道：“等那事情完了，再同他算这笔账。”
/ m0 R5 z+ I" v9 {9 Q  B* E曹姬道：“什么事？”
臧孙赐一边把头埋将下去，一边道：“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别的事？”

无墨

”赤足蹬一双高底皮鞋？“哪里产的？柞里子牌？嘿嘿！

无墨

这个宋风很俏皮啊，呵呵！

无墨

啊哈，这斗鸡斗的，心思都不在鸡身上，呵呵！

柞里子

这个宋风很俏皮啊，呵呵！
& l2 L% p3 c  @* x. _8 `# M无墨 发表于 2009-12-17 15:40

可不。否则孔老二怎么看得上。呵呵

无墨

我也知道柞老道了~~~，嘿嘿！

狸猫

俺深切感受到，孔子和老婆斗嘴的情形就是柞大侠和柞太斗嘴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