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86) 崩溃

闻弦歌

仅仅几天，屋子里到处都显得灰蒙蒙的，倒象久未居住的样子。以往宋茹是绝对要立刻清扫到窗明几净的，可如今她却视而不见。刚才的疯狂带给她的不是发泄和解脱，反而象一种化学溶剂，让她的心陷入更混沌的状态。一种深入骨髓的挫败感笼罩着她，让她呼吸困难，全身乏力。她不敢看周围，看一眼就觉得一切都仿佛积木一般在崩塌，变成大大小小的石头瓦砾压向她。她几乎是半闭着眼睛被斯羽搀扶上楼的。

) D5 V) [. c3 _
/ d; O' v$ B, s6 r斯羽将宋茹送到房间里休息后，先将地板上干涸的血迹擦掉，又简单擦了擦桌子和窗台上的灰尘。然后熬了点清粥，炒了个鸡蛋和莴笋，过去叫宋茹起来吃，却见她躺在床上无声地流泪。忍不住也红了眼圈，但她抑制住自己胸中翻腾不休的悲伤，软语劝慰母亲起来。
. R6 j" u6 r/ S* y
; C! j1 R: F0 S/ M' c
宋茹想对斯羽做出个轻松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却让斯羽看了更为难过。她想等吃完了饭好好劝劝母亲，把郑心洁的故事也讲给她听。这些天没敢也一直没来得及跟她说。今天宋茹的表现让她感到母亲确实应该与父亲离婚了。如果再这样凑合下去，两败俱伤是不可避免的。


$ _9 r; K: N. d$ X$ K: G) I( e宋茹听了郑心洁的故事似乎更纠结了，她皱紧眉头，搓手顿足，不断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还不时自言自语。斯羽知道她的心情一定是更加矛盾了，只好放上一盘舒缓的音乐，想让她的神经放松一点。可是宋茹却走过去将音乐关了。


“妈，我们一起看韩剧吧。“斯羽拉着宋茹走到沙发旁，“好象有《大长今》。”斯羽开了电视。

8 E+ m. r, J5 u/ ?7 @3 R
! O: t4 t5 g% p+ F  Y3 M7 W. j“闭了吧，太吵，我受不了。”宋茹摇头，仰头靠在沙发上。
1 m" d% ]* O7 c1 Z( \# O5 ~2 I7 G

2 e/ ]1 i) z# q7 c. X! Y3 e“那我给你调好水，你洗个淋浴。然后我帮你按摩几下，你就睡吧。明天我帮你买点脑白金，牧歌的妈妈说睡不着的时候吃一粒效果不错的。”斯羽看着她的脸色说。

  Z% i$ s0 t. \5 i# I- I
斯羽本想等母亲睡了自己再睡，就拿了本书就着台灯读，但由于劳累，很快就入睡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脚步声和水箱冲水的哗哗声吵醒，强睁开眼睛坐起来，迷迷糊糊地起身。打开房门，厨房和客厅都亮如白昼。她眯着眼睛，不知所以。好一会才清醒了一些。听清卫生间依然传来声音，就走过去看。宋茹正低头在刷厕所。
' h1 b. O3 n# w

“妈，天还没亮，你怎么不睡觉，刷厕所干嘛？”斯羽倚着门，眼皮依然沉重地打架。
) \9 O' a$ j$ t
8 T5 i# {- s4 ^; n% B# e
% E. d! T. Q+ _/ M. G# }  `2 G. s" ]“你去睡吧，我睡不着。起来干点活。等你爸回来别太脏了。”宋茹依然弯腰低头干活。

1 L" k8 [0 p' M
斯羽叹了口气，“厨房在煮什么呀？”她边向厨房走边问。
" B" J2 o! a9 j- P
  p8 l/ `" _; U. y! G8 P- I
" u8 ]$ j% n9 z4 j* h6 O“熬点绿豆粥，拌点小菜。一会就去早市买几条泥鳅鱼煮汤，听说泥鳅鱼红枣汤很补的。”
. y& [% @. b( y3 W

“妈，别刷了。”斯羽揉着僵僵的脖子，有些生气，“睡不着就去读会书，听音乐，看电视，出去锻炼。有很多事能做。不用非得去干活。”她从宋茹手里拿过刷子，放在一边。拉着她出了卫生间。

( I4 a, T  x; v5 w9 S  “你看你这眼睛，熬得都陷进去了，全是血丝。昨晚也没吃几口东西，你这么折磨自己有什么意思呢。除了我爸，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想想我，想想以后的生活！”

1 U' d9 F" r" @$ ^3 M' k9 m
“我想好了，你抓紧时间回英国把书读完了。这边不用你管。”宋茹眨着干涩的眼睛说。
; i- d7 f* p, @) t6 v8 e

“我是要你想想自己。找点喜欢的事去做，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人应该有自己的精神世界，那个世界是独立而完整的，足以让人在其中立足，自得其乐。也足以让人武装自己抵御外界的风刀霜剑。女人更需要这个精神世界，不能只依靠在丈夫，儿女身上，不能象牛一样让人牵着鼻子走。”斯羽摇晃着她的胳膊，焦躁地说。“我现在大了，也不用你抚养，你应该为自己活着了！”


宋茹咧咧嘴，脸上的皱纹跟着加深，她下意识地抓着自己的脖子，目光游移不定，“行，等你走了我就找点事做。我得去早市了。你再去睡会。”

+ b( N% S) |+ v! y% m  [- y/ r' |
她起身到厨房把火关掉，进了卧室，忽然忘了自己要拿什么东西。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扎撒着手，没头绪地锁紧眉头，边东张西望边核计。记性越来越差了，她想。终于想起来，是要拿钱包。她将钱包装进边缘已经磨损的斯羽不要的旧皮包里，到门口换鞋。
7 N. U9 `$ |$ Y& W

“妈，要不，你跟爸离婚得了。放手吧，放了他，也放了你自己！”

3 N2 R3 ]9 K( Q1 L- ~# q2 [
1 z5 d4 g# J3 c  l7 f! t# G; A  V宋茹脸色大变，“你说什么？离婚？你这是跟你爸和那个女人串通好了，连你也让我离婚！”


0 m- m# ^9 `* l& u' Y9 I; N3 l“妈，你怎么这样说呢。我是让你离婚后和我过，我也不回英国了，在这边找个工作。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陪你，听你的话，咱俩也能过得挺好的。妈，你别急，啊，先想想。”


) ~  z% \9 e/ |“我不想！我——没想到你也愿意我离婚。我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以后给你带孩子？受你的气？”宋茹好象一下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下，抱住头泪流满面。

5 b& d. J+ n, g, n
斯羽过去搂住她，“妈，别把我推到你的对立面去。我说让你离婚是为你想。长痛不如短痛。我知道你离不开爸，爸是你全部的生活，精神，甚至是你一部分生命，对他的爱已经象种子一样长进了你的身体，你的心里。无论如何，你也要把他从你身上挖出来，砍掉，即使象砍掉自己的一条胳膊，一条腿，半颗心，也要狠下心来砍。我知道那会让你痛不欲生。可是只有鼓起勇气先砍掉这部分不属于你却占据了你身体的部分，你才能获得彻底自由，重新看见生活的天日。我保证你会新生，你会找到自己的生活乐趣，我会帮你找。好不好，妈妈？我相信，离开爸，离开那些冷漠的伤害与自伤，象你这样贤惠的女人肯定会有人爱的。真的，上天会补偿你所受的苦。”

5 S5 _% S3 M: y! q# z3 ]3 x/ P4 E
宋茹猛地挣脱斯羽的拥抱，眼里射出凌厉的光芒，“不，你不用跟我花言巧语。和人一起合伙骗我！我的生活我知道怎么过，不用你来指点。就是因为你，我这一辈子才过得如此窝囊，如此忍气吞声。你是害人精，害得我让安行章认为我是在耍阴谋，害得我大学没毕业，害得我被学校开除，害得走投无路，被同学耻笑，被父母痛恨，被姐妹兄弟看轻！都是你！现在我把你养大了，你还帮着他劝我离婚，你太没良心，太恶毒了！当时我怎么就没狠下心来把你掐死呢。”她说得口沫横飞，跪在地下，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仇恨地逼近坐在地下，失魂落魄，眼含热泪的斯羽，象一只蠢蠢欲动的饥饿的猛兽，就要张口将她咬成碎片。“我恨你，我恨你！”她大喊着扑上去打斯羽。


0 U+ c" P4 {* d+ {' l6 I斯羽仿佛没有知觉般任宋茹劈头盖脸把她打倒在地。她的耳边只回荡着妈妈尖利的一声紧似一声的嘶喊：我恨你，我恨你！这喊声象一发发呼啸的炮弹，将她的世界炸得粉碎。鲜血从斯羽的鼻子里流出来，她的心底一片黑暗。鲜血也刺激了宋茹的眼睛，眼前令她窒息的黑雾散了，她忽然停手住口，仿佛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一样，惊愕而恐惧地瞪视着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的斯羽。


; J/ X1 J) j$ H3 g“我，”她不明所以地看自己的手，手上分明有血迹，“——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她啊地尖叫了一声，仿佛被自己吓到了，“小羽，我的小羽！“她伏在斯羽身上号啕大哭，然后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狠命打自己的脸。“我该死，我该死！”


斯羽被宋茹的嚎啕从死寂的黑暗惊醒唤回，努力睁开眼睛，感到自己脸上和身上的伤痛，她抬手去擦依然象小溪一样汩汩流下的鼻血，那让鼻子既痛又痒。她忽然看清了宋茹的举动，急忙想撑起身子，却失败了。
. Y# `1 e1 e( e: A" \+ y6 I

“妈，妈，别这样。“她虚弱地叫，但她的叫声被淹没在宋茹击打自己的声音里。


+ q+ v' s1 C( [2 q% _! z$ P8 \  F; B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双手徒劳地伸出去想阻止宋茹。她一咬牙，猛地用手肘撑起自己。这时门上传来猛烈而急促的敲门声和喊声。


/ \' L0 S* A( I1 w  q" f“快开门，警察！”

潇洒走红尘

看到雪M就顶！

无墨

像宋茹照样的女人，真不知道叫人说她什么才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