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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p6 A# K1 o3 w) Z朱之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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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暑 907 W" ~# }0 t6 b,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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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安慰史可法说:“宪公,皇上说的话,可能只是马士英的意思。皇上在这个时候召见一个常年奔波在外的封疆大臣,实属明智之举,又有人情味。他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老马就不这样看了,他心里清楚,目下宪公的职位,至少在名义上还是排在他的前面的,就拿前些时的册封来说吧,宪公是加了太子太师之衔的,而老马是太子太傅,尽管品阶一样,不过‘师’总是在‘傅’之前的。因此老马他担心宪公面陛之后,皇上对你恩宠有加,说不定又会破格赐爵。这对他的权位,无形中不就构成威胁了吗?!其实呀,在老马的心眼中,督师大人一直就是个鸡肋呢。——他一边要用你,一边又要防你。这种事态,去年底龙江回来的时候,应该也察觉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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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德威点了点头。朱之瑜说:“我看畏行说的在理。皇上不召见宪公,只能是老马的主意。现在看来,皇上实在不过是个傀儡而已了。眼下南都中又在闹真假太子的事,皇上心下肯定更是惴惴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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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B/ d4 o0 Z2 p2 M& r史可法脸色阴郁,叹了口气,笑了笑说:“算了诸位,既然皇上不愿意召见咱,那么明天我们还是准备过江北上吧。总算这次老左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来,这一点足以让我们感到欣慰了。只要平安和谐就好。稳定是第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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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Q1 v+ Z5 y8 |+ h/ o5 P! U说着话,他转过身去,不经意地、偷偷地抹了一下眼睛。刘思任与朱之瑜都觉察到了,他们对望了一眼,心情沉重,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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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德威说:“去年底我去见马士英的时候,他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哩。还送了一把他早年手写的画扇给我,把我激动了一回。没想到过了新年,军中照样缺衣少粮的,我算是把他给看透了。”) I6 L) S1 ?. E% v6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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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法虎了他一眼说:“龙江,不该说的话,就不要多说!眼下这种时候,将相一定要和睦相处,共赴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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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泾材走到何刚身边问说:“何将军,你进京一趟,有没有听说那‘皇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卢九德对这事他总该有个交代了吧?!听说他当初在京师时,是服侍过东宫的。人家老左几十万大军都东下逼宫了,他还能含糊下去?不然再这么折腾下去,谁知道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呢!这次左昆山闹事,到头来不就是给了南京朝廷里的肉食者一个借刀杀人的机会了吗?!”( g+ q8 W- [! e7 d* c. X' K6 P" ?
n! h' B& B) b% Z- N# e$ c4 {何刚说:“这事我倒是打听了一下,不然我们这次还真是白跑了一趟。卢督台说了,那皇太子是个冒牌货,叫王之明,原先只是个草民,他的父亲据说是个驸马都尉,知道些京师皇宫里的事,又胆大妄为,想要瞒天过海。这事已经在这几天朝中的邸报上传发了。这下子,左良玉他的招牌该揭穿了吧?话说回来,真是的,我看呀,咱们那朝廷哪像个皇朝的样子?以前我以为皇家有多威风呢。到了武英殿外一看,那皇上住的,还不跟咱们那里的土老财差不多嘛!皇宫中没多少精神气,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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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8 e. d' z# C$ F2 D& V; B刘思任心想:看起来,卢九德这次果然是把赌注压在弘光身上了。不管这个皇太子是真是假,那个王之明又是谁,他说一不二,一言九鼎,就这么定了乾坤。当此乱世,如何处变方是大手段。而所谓的皇纲正统,其实都是可有可无的。而史可法缺乏的,正是这种变通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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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B5 j8 l2 e9 I% B$ L% O5 n于是,他跟朱之瑜交流了一下眼神,两人一起微笑着看着史可法。史可法也是心神领会了,于是就笑着打发大家先去邻近的“江风酒楼”吃饭:“大家在江北呆的时间长了,这两天难得放松一下。晚上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明天说不定就要上路回江北去了。我跟畏行,鲁屿还有几句话要说,过会就过去跟大家干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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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拿了一锭银子握在史德威的手里,悄声说:“龙江,晚上你务必要让大家尽兴!”史德威笑了笑,领着众人去了。8 X2 n% I, \. {6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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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中只剩下了史可法,朱之瑜,刘思任三人。史可法坐下来说:“现在只有我们三人了。你们就当我是你们的朋友,不必当我是什么督师。你们有什么掏心话,有什么良策,尽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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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r4 c. ^3 M- D2 U刘思任凝思了一下,抬头说:“宪公,时局至此,我还真不能不说几句不太入耳的狠话了。你知道,眼下国朝存亡的命运,就在你一个人的身上!社稷兴亡,你责无旁贷。我知道,你当年曾经受恩于桐城的左忠毅公,在京畿古寺偶遇左公,成为忘年交。你始终以他做为榜样,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想做个流芳千古的忠臣,即便赴死,你也在所不惜。这是我们所钦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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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法仰头看着帐顶,抚须吟哦着,眼神略微有些散淡,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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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的这些话,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在忠君与处变之间,他一直是以“忠”字做为主心骨的。这就是他在处理诸多军政大事时,不能果断施行,唯恐所作所为,有悖于忠臣之道。面对当前多变的局势,他是一心一意求稳的,即以静制动,而不是以巨变夺取主动权。他也曾几次考虑过使用铁腕手段,重新树立朝纲,但是在最后时候时刻,他都幡然推翻了自己的灵感。——以至于马士英等人能够得寸进尺至今,玩弄他于股掌之间。这也是他对左良玉的做法十分不满、以至于不顾北边大军压境,一气之下挥师南下驰援南京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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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m& w7 M+ p* g( i) F& u) C但是,方才何刚带回来的弘光不愿意召见他的旨意,无疑就像是当头给了他一盆冷水,不能不说对他打击极大,让他相当失望。然而,做为一个兢兢业业的人臣,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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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说:“不过,眼下时局大变,是忠于社稷重要呢,还是忠于一人一君重要?我想宪公也该考虑一下通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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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之瑜沉声说:“宪公,你也知道,其实在多难之秋,往往是做忠臣易,做栋梁难。自从去年五月底,你在这燕子矶跟我们道别时,我就知道你的心志了。你是明知当今的時势艰难重重,不可为而为之的,你一直不愿意去改变这种時势,而是听之任之,终于酿成了今天国势的恶果。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到过,以你目前的权势与声望,你完全是可以大干一番事业的。你不能一退再退,自己骗自己,让马、阮之流怙恶不悛,恃远肆毒,又让天下有志之士寒心呐!宪公,你权衡一下吧,我们都希望你能拿出勇气来,在今晚做出决断。社稷兴亡,或者就在此一举。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我想,畏行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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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看着史可法,点了点头。5 g0 e2 D8 U" w% x
$ x5 O! {( K1 r% H史可法站起身来,背着手,黑着脸,不住地在桌案边上,走来走去的。他知道,做为他的至交,刘思任,朱之瑜今晚的话,将可能是对他的最后的忠告。而且他内心里也相当清楚,真理其实就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所谓旁观者清。即便是从科举上来说,他们两人当年都有可能跟他在崇祯元年同榜中进士的,而他们的才识,绝对不在他之下。他们出身家底雄厚,不像他这样一介寒士,一生卑微,只能勤勤恳恳地,唯步唯趋。有的时候,他甚至想到,自己是不是生来就低人一等,然后只能通过死气沉沉的忠心,来表现自己的生存价值呢?!因为只有“忠”才是铁硬的,执政者需要它,而平民百姓,也将它做为考量一个官吏的人格的准绳。6 _! U6 [( l6 R. O2 ^
/ W3 G! c1 ]2 f$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能摆脱开这个阴影的。5 i1 {8 Y. x2 |7 N4 O
% x/ _) _+ i* N他在自己桌案后,轻轻地摸着那张狼皮幔着的交椅,然后颓然坐了下来,一声不吭。刘思任趋前一步说:“宪公,我现在有上、中、下三策,说出来,供你选择。不到之处,请你不必介意。”- `. V* S5 E7 L5 }* }- _
2 J% s# `$ ]) R/ @* O: F1 I! k史可法先是凝眉看着他,然后疲惫地笑着说:“畏行,你我是至交。眼下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说吧,只要是救国良策,我一定接受。”他又笑着指着朱之瑜说:“鲁屿,你也该这样,有什么话只管说来,今天你们心底要留着什么话离开,就不够意思了!” D! l! E" f2 K,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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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之瑜笑了笑:“宪公,咱们还是先听畏行的计议吧。畏行这一年来走南闯北的,知道的事可不少呢。”$ N ?6 d2 @3 u/ e- D2 g/ c! _7 X7 k' N
[( D: b w1 Y. I$ T6 T) h7 H7 ~刘思任双目幽然地望着史可法说:“宪公,恕我冒昧,我说的上策就是,逼宫!”% d* i( f n7 `# a/ W6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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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法愣了一下,接着站了起来,手里紧紧地捏着一个茶杯,因为手在抖着,杯里的茶水差不多都溢了出来。刘思任想到了远在闽中的“周身则”,心中自信满满:“倘若宪公出此上策,那么我们就不用担心没有足够的威信号召天下!”不过,他没有说出周身则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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