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50） 罂粟花或画饼

闻弦歌

  陈宣搂住斯羽，激动难耐，全身的鸡皮疙瘩随之风起云涌，他觉得自己的形象陡然高大起来。斯羽有些昏昏然地闭上眼睛----千只蜜蜂嗡嗡地飞舞在脑际，而她是被蜂群追逐的笨拙的熊。陈宣眯缝了眼，陶醉地把自己的嘴唇贴在斯羽的头发上，洗发剂的清香萦绕鼻端。他的手得寸进尺，穿过她的头发，如一片柔软的羽毛掠过她的脖子，耳朵和面颊。斯羽于身体的疏懒和头脑的昏沉中本能地听到叮的一声-----奔跑得天旋地转的熊终于被一个蜜蜂叮了一下。她艰难地站起身，目光里的一切都忽闪不定，如同电影断片后的银幕。她手臂扎撒着，边走边努力辨认自己屋子的方向。陈宣犹豫了一秒，就跟上去托住她的手臂。

斯羽甩开他的搀扶，跌撞着一头倒在床上。陈宣跪在斯羽的床前，手先是放在她的背上轻柔地从头到脚地按摩，斯羽觉得自己象一片花瓣落在了流水里，既有深陷感，也有漂浮感。这只手渐渐伸进了衣服里，在背上轻柔地抚摩，然后手换成了嘴唇，一寸寸地碾转流连，如同细雨滋润禾苗，种子播进土壤。柔丝般细细的麻痒----薄冰被震动下的纹理，放射开去，如连绵延伸的线路，转眼铺遍了全身，根须般生长，又在各个敏感部位伸出芽尖，开出了花朵。那是类似罂粟类的花，妖艳诱人，有麻醉作用，又象热带雨林里食肉的花，让贪嘴的昆虫从甜蜜的诱惑里滑进毁灭。斯羽随波逐流地沉浸在这样的麻醉与下滑里，追踪那转瞬即逝的感官的欢乐火花，不想自拔，她精神的空洞，渴望肉体土崩瓦解的填补。虽然这样的填补是水中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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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深深地遗憾，自己在这梦寐以求的肉体面前依然有种没来由的畏惧，他自己为了今天这个场面付出的种种心机，忽然跳将出来挫败着他的胜利感。他注定做好事坏事都无法彻底。他给斯羽家挂完告密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但那种后悔还不足以让他回头，却足够在此刻阻碍他。他的下身依然偃旗息鼓，毫无动静，尽管他的呼吸已经象风箱，他的心情也油锅一样翻滚了。他忽然痛恨起自己，也痛恨起眼前荡漾的身体。他露出牙齿，如动物般咬噬上去，他要把这个如花的身体咬碎吃进肚里。斯羽仿佛于颠簸迷离的浪潮中被恨恨抛到岩石上，疼痛地叫了一声，推开了陈宣。陈宣顿时惊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自己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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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羞愤地冲进了卫生间，锁上门，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高涨的情欲似乎依旧在脸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鲜红欲滴的嘴唇，粉红的脸颊，底裤的冰凉。。。她的脸腾地红了，一转身，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打开淋浴。水流让她内心的羞愧和身体残留的躁动冷却，哗哗的水声象是热闹嘈杂的嘲笑，她捂住脸，泪水再次奔涌。


; o- R9 ]6 i0 w# ^$ O穿戴好出了卫生间，斯羽一眼就看见陈宣忐忑地站在那里，她冷着脸，视若无睹地快步回到自己房间，不顾陈宣亦步亦趋在身后，砰地关上门，然后用背抵住门，任他在外面又是敲又是恳求，心里只有厌恶。不知过了对久，门外渐渐没了声音，她也站得累了，想把椅子拖过来挡住门。刚一抬脚，门就呀地一声开了，委在地下半睡半醒的陈宣几乎一头载了进来。他懵懂地睁大眼睛，本能地用手撑住地面。斯羽吓了一跳，厉声命令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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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陈宣索性爬过去抱住她的腿，脸贴在上面，忏悔说，“安安，都是我不好，请原谅我。”他乞求地抬头，“但我真没别的意思，只想，给你点安慰。看你太苦了，连你父母都不能给予你应有的理解。我，我真的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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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瞪着他，奇怪道，“你松开！你怎么知道我父母不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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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 O+ G) P陈宣从忘情中清醒，他太短练，一不小心竟然差点暴露了他的计谋。“啊，我是猜的。你今天给父母挂了那么久的电话，然后又一反常态地使劲喝酒，当然是和父母谈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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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听了他的话两眼有些失神，陈宣趁机爬起来，拥住她。有了一次强硬的经验，他笃定多了。再说他已经趁空吃了伟哥，不愁无箭在弦。斯羽想挣脱他的怀抱，他赶忙在她耳边说，“你放心，我保证不干坏事，就陪你说说话。”斯羽不相信他的话，她连自己都不太相信。肉体和精神哪个更强大，谁控制谁，她已经不那么肯定了。她的肉体需要抚慰，她的精神在反对，因为她对他没有丁点的爱。她怎么会如此分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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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再动你，我就不是人，你以后可以永远也不要再理我。还有个办法，喏，把我的全部家当放你那，”他掏出自己的钱包塞到斯羽的裤袋里，“我的银行卡密码已经改成了你的生日，如果我犯规，卡里的钱你可以全部拿走，三万多镑，全归你，怎么样？我这些年的全部劳动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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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斯羽对谁这样和她用钱来做保证，她是会毫不犹豫地嗤之以鼻的，也许还会给对她说这话的人一耳光。现在她真正体会了钱的举足轻重：它意味着一种运筹在握的掌控，对自己的命运和社会承认度的左右。钱是台阶，它奠定着人在人世的地位，是某种成功的显而易见的证明。《基督山伯爵》不早就这样写了吗，报仇雪恨，扬眉吐气，虽然事过境迁，逝去的和夺回的远远不成比例，可没有这个夺回的过程，人能从内心的陷阱中爬上来吗？从这个角度来说，钱早就被赋予了比钱本身更强大的能量。可惜她才意识到。不过，即使她以前明白，她就能做到认钱为亲吗？做到认钱为亲，就能避免一切伤害吗？她并无法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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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在回想间被陈宣拥着坐在了床上，他絮絮地说着自己这些年异乡生活的孤单，一直在等着她这样一个人的出现，怎么对她一见钟情，如何为此煎熬等等。。。斯羽很快被他的絮叨催眠了，眼皮沉重而机械地眨着，陈宣的话多半风一样刮过耳边。陈宣见状立刻将她的头放在枕上，为她脱了鞋，自己也合衣躺在她身旁。斯羽在睡梦里觉得自己又起伏起来，如一条大鱼般摆尾向那蒙昧而混沌的水底潜行。水里仿佛伸来千万只手，把她意志的绳索一一解开掠走。朦胧中她的腿被分开，陈宣的头附过来-----宛如河蚌的吞吐，水泡一样的珍珠圆润晶莹，冉冉升腾，放射耀眼的光华。无边的迷乱的颤栗柔软地将她捆绑，将她飘扬，她溺水般想呼救，到了喉咙却不可抑制地变成呻吟，一路向那个旋涡的方向下沉，最后被席卷成一根镀了光的羽毛，被一口浊气鼓上了天。放任自己确实比约束抵抗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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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关于搬家的最后坚持在彩虹的来电中被动摇了。彩虹沙哑着嗓子打着哈欠说，“你就从了他吧，别自找苦吃了。即使不打算跟他有什么结果，先跟他居着也不损你一根毫毛啊。守身如玉，你为谁守啊？再说，成了玉又怎样，没人识货，碎了也没人觉得可惜。我眼睛可毒着呢，这家伙对你可是百依百顺，呵护倍至，你就别拿架了嘛。他虽不是很有钱，但光有钱不把你放在眼里也没用嘛。人家不管有多少钱，难得的是肯给你花呀。你可以跟他谈谈，要他每月给你至少一千，不，他才挣多钱啊，五百----他工资的一半做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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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5 H, y( A7 W“瞧你说的，那我成什么了？”


, q9 l3 f% `1 U“成什么都好，只要不辜负了青春的价值。人活着为什么呀，快乐------自由自在花钱的快乐，随心所欲的快乐，还有肉体的快乐。哪样都是人生不可缺少的内容！有了这些内容才会幸福！你象个尼姑一样青灯古佛地清净，对得起你自己吗？人只有这一辈子，那么委屈自己不是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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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仅此而已吗？那爱情呢？艺术呢？物质的自由和肉体的释放真能带来精神的舒畅吗？”斯羽仿佛在诘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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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个什么东西？批发价都没人要！因为那是空的，是画饼，充不了饥。你看过几个爱情白头偕老的实例？还爱情呢，你以为你还是二八佳人，别告诉我你还在做爱情梦啊！爱情说白了不就是上床嘛。你别说我粗啊，越是粗理越颠扑不破。艺术那更是狗屁，纯粹唬人的东西。说穿了就是骗女人上床，骗男人掏钱的东西。尤其是现在，只要敢出乖露丑，玩世玩人，再恬不知耻地留下爪印，满世界吆喝出来，都可以划归艺术。赶明我用身体加油彩扣几个印，脸皮蹭厚点，也可以大言不惭地自称艺术。这点上，爱情和艺术有共通之处，哈哈哈！爱情也好，艺术也好，没有物质一马当先地开路，就都摆不到桌面上。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啊，你还能有兴致对月当歌，挥毫泼墨，吟咏爱情？我看你啊，就是没吃过没钱的苦头。

斯羽一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彩虹接着说，“他昨天可说了还要供你上学呢。”

“是他让你做说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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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他还请不动我老人家。我可是为了你想，特意起了个大早。你就骑马找马吧，等真遇到痴情钻石男再跟他拜拜也不迟啊。”自从斯羽给了彩虹一大包方楚送的衣服，彩虹就自觉对斯羽就有了某种开导的责任。这么大方的人到底是值得结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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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早已经起床做早餐了。他怕斯羽不喜欢吃剩菜，就把斯羽昨天切好的菜炒了， 把干饭添水做成粥。

“早饭好了，来吃吧。”他边解围裙边推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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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不饿。”斯羽有些尴尬地说。和陈宣这一步跨得太大，太出乎她自己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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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很重要，必须吃，不管饿不饿。”他将围裙团在手里，“不吃会得胆结石的。”

“那我先刷刷牙。”

“正好饭还有点热。我先吃了，吃了我好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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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等会我就收拾东西。我会把房子钥匙放桌上。”

“你还要走？”陈宣意外，继而紧张地抓住她的手，“别走了，好吗？你看我犯规了，钱全部属于你了，你走了，我就要沦落街头了。”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你的钱包了，差点要和裤子一起放洗衣机里了。我去拿给你。”

“开玩笑的。钱已经是你的了。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陈宣并不怕斯羽真的拿走他的钱，如果她真拿了，说明她彻底接受了他，他绝对相信她不是那种骗钱的女人。她没有那么低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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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行，你的钱是你的。我凭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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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就让我来照顾你吧。”陈宣一把握住斯羽的手，热切地盯住她，“要不就算你给我个机会，我等你的选择。如果你今后有更好的选择，我不拦你，行吗？”

斯羽垂下眼帘，被陈宣的话感动了。他虽然平庸无趣，但他真挚执着，至少比方楚真诚，不会骗她。她的心象被火燎了一下地一抖，怎么又想到那个骗子了！她抬起头答非所问地说，“那租的房子怎么办？”

“这你就放心，我来办。咱再租给别人。定金咱也可以收回来。”他的苦心极虑终成正果了，他不由得紧紧地拥抱住斯羽。斯羽抿紧嘴唇，无声地对自己叹了口气。

若即

先睹为快！

无墨

说实在的，我对斯羽有点失望，对陈宣也越加觉得是个小人，呵呵！

saya

唉……最终还是没能逃出这一步啊……坚持是件好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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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当一个男人你不能叫做讨厌他的时候。姐姐你说，日久生情的为什么都是女人呢？

无墨

看人，嘿嘿！本墨是狮子座的，宁缺毋滥，嘿！

采心

为斯羽长叹一声；却为小说赞叹一声——越发“风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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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a) B) x" J' }# Z9 u/ e" H待秋雪新篇。

闻弦歌

谢谢若，SAYA，墨MM，和心心！

李一

我义无反顾的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