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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弦歌]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 31-40 (作者 闻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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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6 12:15: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31)生活的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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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s& R7 j( l! M]不知过了多久,斯羽朦胧地看见一池碧绿的水,水上开着白色的质感的花,很大的花瓣,翻卷着。很象开得过于繁盛的百合。怎么没有莲花呢?她模糊地想,“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是季节不对?身下似乎在慢慢移动旋转,难道在船上?为什么没有桨声和水流起落的声音?哦,好象有纸张抖动发出的悉簌声,再仔细听,似乎是什么人在不远处细碎地说话。什么人呢?她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原来眼前垂落着一幅绿地白花的帘幕,她躺在一张床上,觉得腰酸背痛,头昏脑涨。怎么会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睡着了?她懵懂地坐起来,却牵扯出身上长长短短的线。她有一时的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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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 }3 x3 r1 _* V她的活动惊醒了椅子上一个垂头打盹的人,他猛然睁开眼睛。“SILVIA,你醒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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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 j/ l! f) t- ]GEORGE?”她惊异。1 Z0 G; A! K# s/ `5 K% V.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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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你把床头升高点,靠着舒服些。”GEORGE细心地过来调整床头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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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斯羽忽然发现自己穿着印着碎花的宽松得象麻袋一样的衣服,赶紧将被子拉到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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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u7 C& q# y; R" E- s( Y“我昨天送你来的,刚刚过来看你怎样了。对了,你那个叫月的朋友昨晚一直在这陪你,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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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3 X& o" q) S8 M“哦。我在医院吗?我怎么了?”斯羽忽然意识到身体下垫着东西,腹部传来丝丝的疼痛,而且刚才一动之下好象有一股热流从身下涌出来。心中一跳,本能地觉得不那么简单,立刻后悔这样问GEORGE。昏厥前的记忆忽然历历在目,那时过于激奋,不觉如何,现在却让她莫名地惊心。  T! e6 A* ]! a( t(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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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SILVIA,医生说你流产了。”GEORGE小心地看着她,黯然地说。1 [: O" h- I; Z) G

* H3 |: s2 I# m( E( w2 t斯羽的眼泪刹时飞溅出来。轰然而起的的悲哀象漫天硝烟,辛辣呛人地充塞在她胸间。那句突如其来的话又刺耳地响在她耳边:“胎死腹中”。难道冥冥中真有神明早已预见或指出了事情的始末?或者是这个孩子已经以这种方式向她告别了?; U2 X. A, U/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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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这个孩子的感情开始是依附在对方楚的感情上的,当这种依附消失后,又变成了她自己是否清白的一个证明。可见对这个孩子本身,她从来没真正爱过,她对这个孩子的接纳和保护都是有来由的。也许正因如此,孩子才决然地走了。她生命中最为沉重未知不可测的那部分内容自动消失了,本应随之而来的一切忧心烦恼似乎都应该随着这个孩子消亡,可她为什么却觉得自己的生命仿佛被凿穿了一个大洞,凛冽的寒风正肆虐地穿过。如此疼痛!如此冰冷!如此不舍!那脱离了她的躯体独自远行的幼小生命,那可以象小树一样枝叶青翠的生命,那永远没有机会让她具体地描摹与怀念的生命,就这样过无影去无痕了?!那将会是怎样的音容笑貌?那将会是她生命中怎样水滴石穿的刻画?她失神的目光穿过大花帘幕,仿佛在乌云翻卷的天边追寻。昨夜定然有流星划过天际,可惜,她错过了守望。也许,不过是棵偶然划着的火柴,短暂地燃烧出一团微弱光亮,风一来,就归于沉寂和黑暗了,并没有流星的灿烂与声势。可是,它将永远星星般闪烁在她的梦中。& B1 q+ J2 C: w1 v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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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斯羽这样既没勘破世事,又没足够坚韧和智慧的人,生活的锚是如此沉重而出其不意,难以驾驭。它总是花招百出地竭力阻挠生命顺畅地扬帆远行。只有鼓起勇气,穿越百转千回,找到自己的方向,拥有了自如收放锚的能力,生活的沉重才能成为生命之舟的所系之处。" r3 R3 Y) a8 t) n2 o" q( F: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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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斯羽迷惘哀伤的神情震动,GEORGE不由跪在床边,怜惜而内疚地握住她的手,仿佛怕惊吓她一般悄声低语,“SILVIA,实在对不起!PHOEBE知道错了,她看见你流血以为你死了,害怕地跑了。我们找了一晚上才找到她。唉,她也是太任性得不可理喻了。( ~) m: c9 V, W8 `" W$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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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你要报警就报警吧。她对你所做的事实在是太可怕了,应该受到惩罚。”对于斯羽,GEORGE是好奇的,这好奇当然地带来好感。毫无疑问,他也被她的才华所吸引。但他从未想到过自己和斯羽之间能产生什么,他除了有热情如火,性感火辣的PHOEBE,还有众多男女朋友,而斯羽的冷言冷语,变幻莫测,她的拒人千里总给他无名的热情泼冷水。是文化差异,还是别的什么,他没工夫追究。他的生活从来都是丰富多彩,目不暇接的。但今天他看见了她的另一面,脆弱的女人的一面。她的眼泪让他感到痛惜。9 Y5 _! U# w# [, N(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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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注视着GEORGE,几乎认为GEORGE这个动作有着特殊的含义:替PHOEBE求情。他的额发不再俏皮地翘起来,而是软软地耷拉下来,和他疲惫的神色相配。她从来没这么仔细地目不转睛地看过他。很多时候,她跟他说话都是心不在焉的,更她忽略了很多他脸上生动的细节。他的睫毛和他头发颜色一样,齐刷刷的密而长,感觉应该比头发硬,还卷翘得不可思议,那种翘法是属于洋娃娃的呆板得千篇一律的大眼睛的。此刻在一双因感情震荡而变得深邃的眼睛上整齐地扇动着,反而给人不真实的感觉。他实在是个大孩子。她心里漾过一阵柔软的涟漪,和在街上看见小孩子时的感觉一样,和她想到自己肚里的孩子时一样,哦,是以前肚里的孩子。斯羽抽出手去擦眼泪。" m0 J" e# j3 l(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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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都已经这样了,何苦再纠缠不休。”她抽出手,抹去眼泪,缓缓地说。满腔的悲伤跌宕冲突,没有着落-----云团般翻滚后凝结成铅灰色的水泥,化成心里一道坚硬的坎。. @( g; X) D: b/ R!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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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想报警?”GEORGE讶然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喜。“你真善良。我替PHOEBE谢谢你。她不是个坏女孩,只是单亲家庭长大,总是对什么都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粗鲁暴烈的事。她的心理实在有问题。也许她需要看心理医生。”0 l1 C) t5 Q- ~0 ~0 f! f
“我脾气也不好,不全怪她。”( I) e$ G$ c+ K/ m)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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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来向你道歉,你接受吗?昨晚我们找到她后她一直在哭。说她杀了人。她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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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想见她。”她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睛却因为哭泣而水汪汪的。* h5 r: E9 w#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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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原谅她我也理解。她居然对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实在可恶。”GEORGE沉重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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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原谅她。但我不需要她来道歉。你快上学去吧,别耽误课。”她原谅任何人,但愿那个曾经被冷落的小生命也能原谅她,安心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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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保重。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他象个老熟人那样倾过身子轻轻和她拥抱,拍拍她的背。斯羽有些僵硬,从小到大,除了幼儿时期,她很少被拥抱。可能中国家庭都是这样,不习惯用肢体语言来表达感情。小时侯她的哭闹把忙碌的母亲闹烦了的时候,会被打屁股,要不就是置之不理,任她的情绪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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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人轻轻打开布帘,她循声望去,陈宣拎着一个保温桶和她的目光正好相接。陈宣有些楞怔地看GEORGE站直,心里泛起压抑不住的醋意。昨天他看斯羽半夜还没回来,打电话给斯羽的时候,也是这小子接的电话,现在又这么亲密地拥抱,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这个安斯羽真象黄丽霞说得那样轻浮滥交?他心慌意乱,目光也有些发直,仿佛胶着了似地停在斯羽身上挪不开。不,他急忙否定自己的想法,他一直在观察她,她每天都按时回来,几乎没有别的活动,也没听她跟什么人亲密地煲电话粥。仅有的那次喝醉了,也是自己一个人坐出租车回来的,他一直在窗口看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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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U! C+ q7 N& AGEORGE心无城府地和他握手问好,他才恍过神来。斯羽看见陈宣,现实不容忽视的枝节忽然清晰地虬结在面前:未婚先孕又流产会让人产生多少遐想?这以怎样的速度迅速在人们中间传播,她的名字很快就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了,以不检点闻名于一众认识与不认识的人等之中了,这样的想法竟然让她在陈宣面前觉得畏缩起来。好累啊,她真想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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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5 q. g/ w( o* X“这是我给你煲的汤,放了药材,很补的,趁热喝了吧。”斯羽苍白的脸本来已经红了,听了他的话,额头竟冒出薄汗,她尴尬地垂下眼睛。陈宣见状急忙补充,“医生说你有点营养不良性贫血。”他打开手里的保温桶。“我特意在放了点蒜苗,很鲜的。”& m( o; O3 ~1 v9 H
陈宣体贴的遮掩让斯羽更加困窘,更觉得是欲盖弥彰的讽刺,这倒激起了她的胆气。如果她此刻面对的是女人,她一定会直接了当地说出事实,免得这样的闪烁其词反而让事实充满浑浊不清的暧昧。遮掩是委琐的,坦荡从来让她觉得堂正。她因此可以理直气壮。丑陋的疮疤,她不愿意揭开,因为那是她自己的隐私,因为独自反省更有利痊愈,但既然已经公开,她也绝对不愿意把它掩耳盗铃地扮成别的什么。. P/ d6 d3 b$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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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父亲昨天半夜来电话,让你尽快给他回电话,说打你手机打不通。”& D  I- S; Q+ b$ T$ s/ ~0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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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斯羽有些愕然地睁大眼睛,望向陈宣。怎么这样巧,偏偏昨晚上来电话。% @& K+ w# V3 N. V
“我说你打工去了,还没回来。”陈宣再次展露他的善解人意。他的心情已经从知道斯羽流产开始的被打击,无所适从到安心接受,最后也许心里还有点庆幸,好象终于不用仰视她了,不用再把她当作可望不可及的女神了。总算能占了点天时地利的便宜。这个时候让她知道自己对她好,她一定会感激地接受,即使不算恩赐,也是及时的拯救。流产又怎样呢,又不用费力不讨好地替别人养孩子。现在男人哪还能奢望遇到处女?不脚踩几只船,或被人当枪使,当钱包用就谢天谢地了。对于这点,陈宣对斯羽非常放心,他发现送上门的便宜她都不要。况且斯羽有男朋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才奇怪呢。依照他的猜测,斯羽的男朋友一定在国内,而且两人不那么顺利,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和她男朋友有如胶似漆的关系。那么斯羽这次回国就是去解决怀孕问题,可能没谈拢,分手了,要不她的情绪不能那样低落。回来后几乎没见她笑过。; y# s. g: a' H8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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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她放了点心,还是觉得很蹊跷。父亲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都是妈妈打完他说上两句。该不是魏小琳贼心不死,又想什么计谋惊动家里吧?上次把自己的电话给她好了,免得她总去打扰父母。她很想现在就给家里打电话问问,可是陈宣就在眼前,她不愿意让他听到,只得仍然靠在那里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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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时间都沉默无语。陈宣不是个擅言谈的人,斯羽又从不愿没话找话,此时心情更纷乱嘈杂,仿佛千万个人在她耳边同时说话,她竭力想从这嘈杂里找出一个清晰的线索。她双手绞扭在一起,看着它们发呆。陈宣只好一再劝斯羽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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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护士来了,陈宣出去,护士给斯羽做了检查,告诉她再观察一下午,如果没事,傍晚就可以回家。斯羽见陈宣还是没走的意思,推说自己想睡一会,让他也回去休息,不用来了,到时候可以自己回家。陈宣不情愿地起身,说自己特意请了假,晚上一定等他来接她。他不仅请假找人替工,还因为那人不熟悉路线,特意让那人买了电子定位仪,算他帐上。如果他不来接斯羽,不让她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q7 o" P! }% i0 j) b6 J8 f

* v& e% Q$ g1 ?& z" j# j. [斯羽待他走了,翻出自己的电话,却发现没电了,沮丧地放下电话。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2: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32)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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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安行章和宋茹的平静生活彻底被魏小琳的电话打乱了,但宋茹心里还是有点窃喜:终于和安行章有了个共同的事情一起做,也能一起吃顿晚饭了。斯羽小的时候,她还没觉得空虚难熬,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家庭,还要上班,没时间想闲事。孩子渐渐离手,她 开始觉得心里空荡起来,而且象挂了个破败的秋千在里面悠悠的晃。不过那时,至少有斯羽还要她不断地操心劳神,日子即使是铁杵,也象在磨刀石一样,越磨越快。可是斯羽出国了,安行章的早出晚归好象从千头万绪中醒目起来,投下的阴影也越来越大。她频繁地去逛市场,往家搬花草,想让自己除了追那些韩剧,还有事做。她是经常地被韩剧感动得泪流满面貌似非常投入剧情的观众,虽然眼泪一抹后,她并不为那些人物牵肠挂肚。( p9 b# U0 }5 f: t  D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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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进门就开始忙,精心地为安行章做了四菜一汤。是特意趁午休时间去超市买的新鲜蔬菜,自从斯羽出国她就胡乱对付,中午去吃单位附近的快餐,晚上方便面,很久没这么郑重其是地做饭了,她有点手忙脚乱。+ ]. o- R: ^2 s$ _;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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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快做好的时候安行章回来了。嚷着屋子里冷,问她为什么不开地热?她在回来的路上还想着来的,可到家急着做饭又忘了。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很少开,现在电费太贵。她宁愿穿着羽绒服围着大被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上床的时候再灌个热水袋。安行章的屋子,她总是在睡觉前打开空调,关上门,等起夜的时候,她再给他关上。 然后早上一起来再打开地热。反正她睡眠越来越短,有时五点就醒了。有时她觉得自己的日子和守着青灯古佛的尼姑相差无几,仅有的区别可能是她的心即使成了古井,也依然需要有人偶尔吊下水桶。为此,她甚至希望他经常生个什么小病,让她能有机会照顾他,跟他说说话。她特别盼望安行章退休的日子,那时候她也许就可以和他一起吃饭散步,同进同出,而且,人老了,爱不爱的,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相互依靠着做伴,含饴弄孙,相信安行章也会心平气和,不再怨她了。她一直认为他是怨她的。如果不是她们娘俩的拖累,他可以分到北京的,最次也能做个记者编辑什么的,他的本行,可为了她们顺利而尽快地调到本市他才去了电管局做不喜欢的行政。) ?/ ~5 x; z(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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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茹把最后一道白菜豆腐排骨汤端上来的时候,安行章依然象热锅上的蚂蚁,不仅握着电话坐立不安,自言自语,还在屋子里来回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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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魏小琳的说得言之凿凿,把斯羽说成破坏她家庭的第三者,安行章初听很震惊,但难以置信。他自己的女儿他多少了解,不是那种做坏事的孩子,而且,她那么傲气,愤世嫉俗的绝对不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因此,他冷静地告诉魏小琳他会让斯羽回国,三头对证,谁也不可以随便造谣污蔑。安行章对第三者这个名称的记忆最初来自于一部小说,好象叫《谁是第三者》,对小说中关于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的问题他也迷惑过,但最后认定责任还是大过自我的爱情。道德不道德看站在哪个角度,站自己的角度,婚姻也许道德了,可却损害了其他家庭成员,在公众的立场就是不道德的。而公众的立场即使约定俗成,即使传统落后,但因为没有徇私,有时却是面镜子,照出的即使不是真相,也基本是事实。他能因为他的婚姻没感情,就轻易和宋茹离婚吗?不能,他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要为宋茹和斯羽负责,归根结底,只想自己,不负责任才真正的不道德。他们这代,对责任看得很重。现代人叫嚷那是压抑个性,窝囊,是对人性的摧残,他却认为那是自律,人绝对不能没有自律。人性野兽的部分不压制住了,只顾自己的需求,那还叫文明人吗?那就真成虎狼世界了,甚至比虎狼世界还凶猛残忍的世界。有时对自己留情,就是对别人无情。所以,第三者这个概念,无论代表什么炽烈情爱,有什么理由和苦衷,在安行章的心里,都和洪水猛兽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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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行章的生活通常都是两点一线,局里家里,细算起来在局里呆的时间比在家里多。晚上一般要请客户或者陪其他公司或省局下来检查的领导,要不就是呆在办公室里写材料报告。总之,几乎没有一天晚上不是十二点以后回家的。这样的日子,长了也就变成生活理所当然的一部分了。身为副局长,他的主要业务却是第三产业,而 他在大学学的是中文,经济管理和经营都是逼上梁山,在实践中琢磨摸索,自己买书看。为了做得更好,他前几年特意进修了个MBA课 程,还拿到了证书。算是正式从中文转到经济,让自己更名正言顺。没想到这样一来,反而妨碍了他在仕途上的进程。因为局里没人有能力接手他这摊,他离不开,就无法升迁做别的工作。当然还有人为因素,去年的一个机会楞是因为有人写信诬告他而给了那个诬告他的人。他不甘心,但还是咽下这口气,尽力和那人和平相处,决心以自己的实力和他再做较量。" f& |1 v/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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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7 U) |* m. t% T; w' `" U* A对于升职与否,因为全力付出,他是不能轻易释怀。刚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特别不愿意做机关,放弃文字的梦想,可是为了家庭,他也就勤恳地工作,而且根本没想过升官的事。后来被一点点地提升后,地位带来的压力挑战,荣誉感成和就感让他的观念渐渐改变。这种改变是不易察觉的,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渐渐依赖起这种提升,并不是对权利贪婪的欲望强烈,也不是要借升官发财,说实话,他手下那些厂长什么的都比他富有,他自己反而只有局里的工资和年底特殊贡献的奖金。他把职位的变动当成一种他是否优秀的标志,一种打败各种不信任的武器。为此,象计算机自动过滤垃圾邮件一样,他忽略了生活其他内容。他的生活程序也因此被设定了,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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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吃饭吧,吃完再打。”宋茹摆好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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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总打不通呢,也不能总往住的地方打,打扰别人,真不知道这个孩子在干什么,搞的神出鬼没的。还以为她出去自己就能独立了,出息了呢,一点不省心。真不象我的女儿。”安行章坐到桌旁。3 l$ e) n. C4 H9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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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现在挺懂事的,每次打电话都问起你的身体,说话也不那么顶牛了,还知道关心人,自己还打工,这就是进步。”4 |# G0 t) p0 q( K  n$ r(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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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步?唉,”安行章摇头叹气,“等她进步,我可能已经入土了。竟然冒出什么第三者来了?”! d% _4 I: u+ K) G4 {7 b$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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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N1 Z& d( v; `! ~; Y0 b+ I$ E- s“你也说不相信小羽会是那种人的。我看这个女人八成老公出轨弄得发疯了,扑风捉影乱咬。我们家小羽长得漂亮,在公司工作时接触人多,被人喜欢也是正常的,但随便说她第三者,我可不信。我看这个人居心不良。我们千万不能信她的冤枉孩子。”宋茹给安行章盛了一碗汤。, N# T: j7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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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4 m7 d! a$ T, D2 g“你说人家怎么不说别人,专说她呢,还是她自己不够检点,让人抓小辫子。你也是,不好好张罗给她找个正经男朋友,让她收心。”5 D# W5 W" i- Y6 K5 N!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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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i, i0 ]: ~- U8 {9 G“不用我找啊,人家都赶着上门来介绍,可她一概不见,说不想被批发零售,我有什么办法。她那么任性,还不都是你小时侯给打的底。”, ?+ \9 Z4 ^7 t! k4 g4 z; l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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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8 w% r% H! Y2 g) g“你一直带她,没管好,还说我打的底。”安行章啪地放了筷子,“这点事都做不好,你也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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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是我没带好。”宋茹又先挂免战牌了,这让安行章更不满,他俩只要有矛盾总是这样不了了之,不痛不痒地被她往身上一揽,晾得他好象在无理取闹似的。宋茹情不自禁地端详丈夫,安行章严肃起来比平时更酷。剑眉下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嘴上的棱角更加分明,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霸气和威严。年龄并没有让人感觉他的老态,反而给了他年轻时没有的风度和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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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 v, {7 ~“你傻瞪着我干什么?”安行章烦闷地抽出纸巾在嘴上抹了一把。5 x/ E* ^) ^) B3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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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f2 `# O5 g# B  O“哦,”宋茹讪然地移开目光,“尝尝这个竹笋炒肉。”她给安行章夹了一筷子菜。“我看还是找人问问这个魏小琳到底是什么人,她老公是干什么的,让她以后说话注意点。这可不是小事,事关小羽的名誉。”. D2 j# y  p4 |# q+ S- m/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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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8 \: p6 J, u1 {1 l4 L) }4 ^0 V“那我们也得先问了小羽到底有没有做这样的事,对证一下再说啊,我们不能让人认为是非不分,一味护短。你吃吧,我吃不下,我还得接着给她打。”: l2 |/ D$ C  v* ?) r" ]7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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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茹无奈地看他站起来,呆呆盯着热气渐消的菜。菜式是她精心设计的,考虑到营养健康和他的口味,琢磨了一晚上。他就吃了一点,根本没表示是否好吃。对于他,她总是那竹篮子,打不上来他的一点心水。他今天回来的早,说明他根本不必每天那么晚回来,他故意在外流连。“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样的千 年修为不用转头就已经是空的了,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她只觉得自己心里最后保留的一点温度也流失了,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寒冷,极地的无人深寒。孤独死寂的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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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在外面有人?小时侯无意听过妈妈和邻居说私房话,说自古都是女人守得住,男人没有守得住的,可是,他们分居很多年了。她有时很渴望两个身体接触中产生的释放,仿佛一杯水里放了一勺蜂蜜,舞蹈般柔曼地融合,献出自己----瞬 间开放的花朵,被摘下,放进心口,烙上印记。那种亲密无间的忘我占领和给予,电光火石擦亮的一个无人世界里,被带着飞到绝顶,演绎瞬间及永恒。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只有一次这样极致的到达,她和他的第一次,在他意识混沌的时候。以后都是例行公事,接下来连这样纯生理的应付也结束了。多少个漫漫长夜,她盼望他能到她房里来跟她亲热,但他从没来过。她绻着身体缔听他房间的每一声细微声响,他在翻身,偶尔轻微的打酣,听得一边身体僵硬地疼起来,气短出汗,她翻过身,还是不能让自己起来到他房里去。想他想得太厉害的时候,她摸着自己的身体,想象他,可是最后总是流着泪恨自己。1 S, u8 N2 q3 l0 M0 i! e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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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H& X% {, \9 P' O恨安行章只是一瞬的闪念,没有恨自己长,然后,她想起以前是否有人喜欢过自己,好象是有的。邻居的二哥,总在她放假的时候到她家看她,带她出去吃东西,班里那个小南方似乎也隐约有过暗示,如果,如果她和他们中任何一个结婚,是否会比和安行章这么勉强的结合好过一点?谁知道呢,也许吧,也许就是这样的也许让她自己还觉得自己有可取之处。邻居的二哥她回老家的时候有时还能碰到,二嫂子是个风风火火的粗人,她从二哥的眼神里看得出,只要她有表示她就能得到他。但二哥无论对她多好,在她眼里还是无法跟安行章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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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是爸爸。怎么总也打不通电话呢?你在干什么?”安行章如释重负的声音里流露出不耐和责问。宋茹飘渺的思绪立刻被打断了,站起来走到他身旁,紧张地凑过去听。  q5 `; [) f$ y0 U) Z2 F/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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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8 f# z% s' e/ \1 l“我电话没电了,刚充上。什么事这么急?”斯羽刚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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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3 i4 M3 Z9 N6 m' d; ` “有人给我们打电话,说你是第三者,”斯羽象是冷不防听到风琴敲出一个巨大的和音,如此震耳,把安行章的声音仿佛都隔断得遥远不清起来,她虚弱得摇晃起来,不得不靠在墙上。“我们不信,”安行章的声音断续传来,“你最好赶紧回来一趟,亲自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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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试图从强音的旋涡挣扎出来,“不,我不能回去。我在上课。”+ q4 l/ a2 m: V5 a' e9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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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C  o9 e& e' N“我说得你不明白吗?这有关你的名誉,很重要。必须弄清楚。你不会真做了那种事吧?” , E0 Z- k* L' Q/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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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0 t! a$ r& y3 Q( l3 `“我不在乎。”斯羽试图拿出以前在家时的赖皮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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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 b- e3 K3 k$ [8 k“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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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在乎的。谣言止于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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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W8 ]$ v& o! A& T“你的路还长,不能让人这么抹黑了。你以为身正不怕影子斜啊,谣言和舆论都能杀人。回来一趟,再回去,我也好说话。”  m! ]# m- m!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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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7 @/ U" H0 o6 `7 e+ g9 t“你是怕谣言影响你的面子吧,你就想你自己。从来不为别人着想。”" D: z! k2 Z0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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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的是你。”安行章说得不是底气十足,他确实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但那绝对不是主要的。他最讨厌斯羽这点,一针见血地不体谅人。“你必须回来!”他气急败坏地喊起来。8 a4 p$ j" [; J& v* n4 K6 w5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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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命令我?我就不回去。”斯羽本来心情就很躁乱,让安行章的火气一激,也不管不顾地烧起来。3 _' C6 j9 C; Y/ q0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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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我是你的父亲,凭我养你那么多年,凭我给你拿钱出国。”安行章口不择言。4 C3 w. ?+ n2 u9 B& v) D2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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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2 ^. \/ X( h“好,你的钱我还你。”斯羽也使劲喊道,身下一股热流随着喊声冲下来。& k. x% I  D0 W' U: t4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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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Q1 ]* S8 X4 E安行章生气得摔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喘气。怎么养了这么个不听话的孩子,真是失败。他气咻咻地站起来就往外走,怕自己再呆一会就要对宋茹发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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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茹不知所措,找不出话来劝安行章,也找不出话来为斯羽开脱,只好呆呆站着。也许,她是什么也做不好,连个女儿都带不好,想想这辈子是没用,老公女儿都拢不住。眼睁睁看安行章穿好鞋开了门,她忽然说,“你还没穿大衣,我给你拿。”$ e- y2 A5 Z  U& A) c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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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 ^; `  K7 J# B# {1 L+ b安行章走出门,下意识地找他的车,习惯了车接车送,都忘了今天他已经把司机连车都打发走了。不想再找司机回来,他垂头丧气地步行出了小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街上灯火明亮,但人很少,这几天太冷,零下十多度,谁还在外面溜达。气呼呼地狂走了一会,他觉得自己的脚冻得麻起来,就胡乱地上了一辆公共汽车,没想 到竟然来到了上大学时总去吃饭的那条小街。就是在这条街上,他喝多了,遇到了宋茹,从此生活就被定型成现在这样了。可是如今这条街也变得陌生了,小饭店少了,多了一些奇怪的小旅店和按摩洗头店,他一经过,站在门口的打扮妖艳的女人纷纷向他投来媚眼,象钓鱼时撒出的饵,他赶紧转身想离开,这时一只手拽住了他,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全身一震,回头望去。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2:26:26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33)养分   ! D  O& ?6 e. t0 S5 \9 y/ S; [

3 m: E( S4 f5 ^! W( k' O: C十二月的英国,连绵不绝的阴天是一卷湿棉絮,风还没来得及吹干,雨又打上来,到底弹不出一点干爽和通透的温暖,闷得人连厌倦都发了霉。如果不是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如人造的小太阳,拢出一堆热闹的期盼和光闪闪的的景象,真会有缠绵病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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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在国内的时候比较热衷赶洋节的潮流,大学的时候还和牧歌在圣诞夜去教堂听唱赞美诗,如今穿行于无处不在的圣诞气氛里,却觉得一切仿佛不过是舞台布景,而她不仅不是演员,还是个漠然的观众。0 d+ U# Q! f$ k$ \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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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是趁着刘月和陈宣打工不在家时出来的,先到银行提钱,然后到邮局把一万镑汇回了家。寄走一万镑后心情更加沉重,目标却清晰了:她要去打工还方楚的钱。她要谁的也不欠。以后她的路在哪里,她还看不清楚。不过,终归是要学点东西,无论为了什么。也许去学一门不仅为了糊口,也不仅为了争气,还要自己内心认可的科目,沉静地去过一种洁净安宁的生活。但是,隔着无数未知的艰辛和起伏的波澜,还有那些因一场爱的溃败而起,尚未落定的尘埃,那样的生活似乎显得很遥远,象下辈子的事。3 o' j0 z6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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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e) C4 I' Q' `) _和父亲是别着一口气,这口气也因为年深月久,喷薄出来格外有力,过后却也感到格外空洞----炸弹爆破过后的大弹坑,珍贵和不珍贵的部分一同四散流失,再也无法添补还原。只有任自己一次次跌进去爬上来。但还父母钱不是一时的意气,早就想好了不仅要还给他们这一万镑,今后有能力还要好好回报父母,只是这样一来,这份心意却如同费尽心机炮制的珍馐美馔本,还没来得及吃就馊了一样。这一万镑本来她从中国回来后是打算还给方楚的,之所以一直按兵未动是因为恐怕生孩子的时候万一有什么急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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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安行章吵翻后,她在一怒之下立刻给魏小琳打了电话,口气强硬地宣布无论如何她都绝对不会回去,请她看在她自己也为人之女的份上以后不要再打扰她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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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茹接着就打电话来劝斯羽,让她体谅安行章,不要较真。由于对父亲的偏见深重,今日再次证实她的判断,对母亲她更多了几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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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地听母亲反复说着父亲的好,实在忍不住,“妈,你说他爱我,他爱我能跟我提钱吗?即使你说得对,他爱,那也是他想爱,但他根本不懂爱不会爱。这跟不爱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关系。他只会爱他自己,只想着自己的平步青云。抛开我不说,你作为他的身边人不觉得委屈?我可替你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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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J7 {( e& S+ W8 B  宋茹在心底喟叹,孩子大了,父母就变成被审视与评判的对象,过往的失误都会成为他们对父母否定和蔑视的理由,最糟糕的是他们看的只是表象,还自以为是,而身为父母,为了他们身心健康的考虑,为了不至于颠覆父母形象,也无从一一解释辩白,有时竟然让生儿育女这个过程显得可笑和徒劳,而变成人生最大的失败。她不知道别的父母如何,她觉得自己对斯羽的说教能力在一天天退化。“你不了解你爸爸,其实他有很多优秀的地方。你还不懂,男人在外打拼,一半是为了事业,一半是为了家庭,这是不可分的。”她的语气有些激动,生自己的气,也生斯羽的气。, p7 a- r! L# h9 _' W%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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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爱一个人的结果,斯羽心里想,爱情真的是迷魂药。能迷一辈子倒也好,就怕中途醒了,已经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宋茹说得口干舌躁,心里上火,差一点就把她隐藏多年的往事说出来证明安行章的责任心,幸好及时收住了口。那埋了多年的哑弹,也许要等她告别人世的时候才能起出来引爆。她无奈地放了电话,暗自发愁,倒把自己那些烦恼先放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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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8 `! Y/ L6 a. H: h( s斯羽在街上买了几张圣诞卡,为了感谢刘月和陈宣对她的照顾,还给他们买了礼物。其实如果可能,她宁愿给他们钱,给人挑礼物真是最费脑筋和精力的事。回到家,去厕所的时候发现卫生巾上血肉模糊的一块,她头皮发麻,捂着胸口,象是企图平复胸内钝痛,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仿佛看到那个曾经依附于她,和血肉相连的小东西还在活生生控诉。无法直接扔到垃圾桶里,找了个纸盒,包好了。然后她把自己包里所有方楚给她的东西全部翻出来堆到一起,很想一把火统统烧掉,但举动太大,怕一屋子的烟味不能及时散去,让陈宣和刘月惊讶,就把衣服都塞到一个袋里。象大多数男人一样,他对女人的衣服并没有品味,不过是挑名牌的流行款式,出差的时候带回来,表示自己在外还没忘了她,比平常送起来更让人觉得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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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望着袋子发呆,过去的记忆似乎又鲜明地浮动:有一次他出差到香港回来她正好也出差在外,他竟然把买来的衣服和项链寄到了公司。。。为了切断自己的回忆,斯羽赶紧把袋子踢到桌子底下,想到正好打算求彩虹帮她也找个酒吧的工作,衣服可以日后送给彩虹。把几张贺卡和方楚曾经写给她的几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放在浴盆里烧成灰。如果记忆和经历也可以这样拣出来烧了多好。她开了浴室的窗户,收拾好灰烬,到楼下草坪,冬天的草坪泥泞不堪,她拿一个钢质小勺在树下挖了个坑把那块血肉埋了。眼泪却没再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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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5 m/ i# [$ F* F爱情,有时会成为人生道路上最大的障碍,如果你被撞倒后从此一蹶不振,可是只要你勇敢地爬起来,继续前进,爱情,无论是腐朽,还是永生,都将会成为生命的养分。& k+ }& K' J6 r. \% c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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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3 H" I: T- Y5 `5 }6 [7 E- \陈宣提着一堆东西回来了的时候,她刚直起腰。陈宣见她在外面大惊失色,连声催促她上楼,虽然对她脚下新翻起的土和一脚泥心中疑惑,却没追问。这些天陈宣和刘月在斯羽面前谁也不提她流产的事,只是对她格外关照,从饮食到起居都无微不至。刘月还不让她碰凉水,叮嘱她不能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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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月本来转弯抹角对斯羽说过陈宣不适合做男朋友,这时有些后悔。斯羽的未婚先孕确实让她吃惊不小,她除了觉得斯羽太不会保护自己外,还对她的生活作风发生了怀疑,忽然感到自己对斯羽并不真正了解。陈宣殷勤的表现也出乎她的意料,倒也让她对陈宣刮目相看。以前她觉得陈宣配不上斯羽,现在,却又觉得斯羽配不上陈宣了。不过,如果两人真能成眷属,她也为斯羽庆幸。关键时刻见真情嘛,无论如何,这姑娘还算幸运的,虽然这个男人没大出息,还少了点血性,但是连这样的事情都能接受,看来真的对她好。她年轻那时候,谁没结婚出了这样的事,不被口水淹死,也成了再没人敢要的老大难。要这样有前科的女人的男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让人讲究不是男人。也许她的观念确实落伍了。1 N; c# J+ [7 u( E8 E  F9 l; H3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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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J: J6 V5 v斯羽对外界可能的流言的想象和困扰很短暂,在这方面她也许因为任性和高傲,并不乏置之不理的勇气。她对陈宣和刘月对她的体贴,却接受得并不自在。对他们偶尔心照不宣的眼神更有些恼火。但是非亲非故,人家能做到这样,毕竟是出于关心爱护,她该感激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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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上楼时腿发软,好象每步都险些踩空,出了一身虚汗。陈宣把中国店老板娘介绍的药材和老鸡麻利地下了锅,等锅开了,放小火,叮嘱她两个小时后闭火就可以喝,就又回去上班了。* V) T& c( `4 `9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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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躺在床上朦胧地睡着了,被黄丽霞的电话铃声吵醒。黄丽霞对斯羽回国不跟她打招呼很不满意,如果早知道她回国,她就把给儿子买的衣服和鞋让她捎回去了,寄回去可花了她二十多镑。回来也不顺便带点国内的食品什么的分分,真是小气,国内东西多便宜呀。得知斯羽在家,她花枝招展地来了。她新烫了头发,说是在中国城做的。前前后后不无得意地让斯羽看怎么样。还有新买的格子大衣,今年最流行的,一百多镑呢,她在地下转圈,斯羽勉力敷衍,夸她有眼光。最近她在和一个外卖店的大厨来往,是福建难民,出来好多年了,很有些积蓄。因为经历过生死存亡的一线,知道顾后往往没有瞻前好处多,所以国内的老婆孩子就不再去想太多了,只图现时的快活舒畅,对女人当然也就格外大方。这点让黄丽霞很高兴,她正在考虑是否让大厨租个房子,以便省下房租。如果不是因为在国外,中国女人少,象她这样的徐娘,在国内要傍也是五十岁以上的,还不是大款。大款无论多老掉牙岁,一律找二十左右的。青春无敌,可三十多岁的女人,就是一脚陷进了十面埋伏,什么阳光,风沙,甚至空气都跟你反目成仇。无论怎样防范,皱纹还是日新月异地大跃进。( n2 }: x* o% l( ^(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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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6 U6 f/ L+ T+ C4 {忽然,黄丽霞停止了炫耀,拉住斯羽的手,大惊小怪地说,“哟,才发现你的脸色咋这么不好呢?怎的了?”黄丽霞意识到自己对斯羽可能回国做人流的猜测是真的,不由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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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J1 q) f# Z% n“是吗?”斯羽摸了摸脸。出院的时候,医生叮嘱她要加强营养,最好吃点维生素和铁片,她今天出去忘了买。) C4 ?' B; m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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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事儿了,流血太多吧?”她狡猾地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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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斯羽不太自然地舔了舔嘴唇,从黄丽霞咄咄的目光中移开眼睛,转身去厨房关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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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R2 C6 L黄丽霞眼珠一转,不禁微微一笑,在斯羽背后撇嘴,“哇,你在煲汤吧?味道不错。”黄丽霞吸吸鼻子,过去揭开锅看。“料挺足啊。现在就能喝了吧,放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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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我看看盐在哪。”斯羽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了盐。“我帮你盛一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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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来。哎,你也喝呀,好好补补。这女人啊,就怕这么折腾。不补上去很快就成黄脸婆了。”她话里有话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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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b& S! [& a) B. @2 s黄丽霞喝得心满意足后去打工了,斯羽也求她帮着找个工,最好是包吃包住的,可以省很多费用。她和刘月说过自己要找工,可刘月说必须在家歇满两周,可是过完圣诞,工作就不好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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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陈宣回来,带了把小锹,没上楼前先打着手电偷偷挖开了斯羽埋东西的地方,仔细查看里面的东西,发现了斯羽的MP4竟然在里面,讶异地翻来调去端详半天,看不出所以然,就拿出来,小心地藏进口袋里,想找机会看看还好不好用。惟那个小盒子被斯羽用胶带反复缠裹,实在打不开,掂量的结果是不会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路上似乎有人走来,他只好赶紧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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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学校来信通知斯羽,她和PHOEBE都被学校以妨害学校秩序的名义开除了,其实如果学校不开除她,她也不想再读了,准确地说,她没钱再读下去。她计划象彩虹那样找个语言学校注册先混一年签证。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2:31:37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34) 招式 2 B) V" o: i1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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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是忽然降临的,冲破重重云雾的阻碍,因为被隔绝太久,那光芒似乎蕴涵了爆发的意味,格外的胜利和喜悦,让人想起帕瓦罗蒂的歌声,不仅响亮,还雄浑有力 ---- 可以触摸到的绳索,沸腾的温泉,汇成喷薄的热情:啊,多么辉煌,灿烂的阳光,。。。斯羽丢下练了半天的电子琴,踱到窗口。想不起自己以前在国内的时候为什么会喜欢雨天,也许不过是晴天太多了,偶尔的阴雨才显得与众不同。其实是年轻的心不够安分守己,不愿意无条件接受外来的一切,试图冲破,改造,变化,她望着楼下绿茵茵的草坪出神。凝结在草尖上的寒霜迎着阳光开成了一片寂静晶莹的白花,宛如儿童清脆的呼唤,此起彼伏。历来的诗词中寒霜都是肃杀的,不是衬托梅花的高洁坚忍,就是反映情感形势的严峻,可眼前的霜花是如此柔美轻盈,简直不象是人间的产物。斯羽凝神间,阳光已经迅速悄然隐去,这是典型的英国式 SUNNY SPELL---- 一句咒语的时间,如此短暂,无从珍惜。 9 _/ U$ f4 u6 J2 X' ]. o* Z# o, k.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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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小货车开过来停在楼口,斯羽看见陈宣和两个工人模样的人下来,陈宣指挥着工人小心地从车上抬下来一架黑色的钢琴。她有些惊异,记得好象听陈宣说过他不太懂音乐,更别说弹琴了。 * A' v1 W% x% h9 p, Q( i/ V7 W

, K1 w8 t' ~* L5 h& U9 x! i陈宣特意约好琴行的人在他午休时间送琴,钢琴虽是二手老琴,但也花了他将近四百镑。如果在拍卖行买这样的琴当然便宜很多,但他对琴一窍不通,万一有什么毛病看不出来,修起来可能更贵,所以,他觉得还是在二手琴行买保险。不管怎样,总比斯羽那架玩具电子琴象样,陈宣想。 ) L* e7 W9 ^4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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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抬上来后,他故意大声地和工人们说话,想引斯羽出来,可斯羽的房门依然紧关着。 * y8 z- s# ?0 w6 x. X1 {! H1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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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故意没出去。刘月走后这几天,如果陈宣在家,她都尽量在自己房间呆着,避免和陈宣照面,因为她终于察觉到陈宣在追求她,不想让自己的若无其事助长他这样的心思。因为陈宣没有挑明,她也无法表示拒绝,只能规避疏远。陈宣让她喝汤的时候,她推说自己喝不下去。她非常后悔这些日子以来糊涂地接受了他对自己的照顾,虽然他总是声称主要是他自己喜欢喝汤,不过是分一点给她罢了。 * Y0 X8 U7 v' i# M: n1 N

: W/ L/ w& s( C刘月回国接女儿了。女儿在高中不好好学习,和某个男生计划一起出走,幸好被老师无意发现,通知了家长才及时拦下了。刘月老公虽然公司不景气,但工作还是板上钉钉地不能迟到早退,而且他不会教育疏导,女儿跟他一直顶牛,宣布不喜欢他,包括他做的饭菜。刘月父母年纪大了,自身难保地也顾不了这么大的孩子,兄弟姐妹又各有各忙,家家有难唱的曲。女儿正处在青春期,身体心理都萌动骚乱,她实在放不下心,她可不想让斯羽的事在自己孩子身上重演。她觉得无论斯羽自己如何,说到底,还是父母没管好,没尽到责任。所以,她决心放下一切顾虑,回国把女儿接出来,在她身边上学,其他的以后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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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刘月要去上街买点东西给家人,陈宣自告奋勇地要开车带着她去,很自然地招呼斯羽一起去散散心。刘月觉得斯羽流产一周多了,只要穿戴好了,不受风,出去略微走走应该没问题。而且她看到斯羽很郁闷,也担心她这样呆着闷出病来。何况她看出陈宣是多么热切的期待斯羽能去,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不会那么积极地要带她。这些日子,她可是跟着斯羽借了他不少光。他煲的汤,她也喝了很多。所以她也就顺水推舟地鼓动斯羽,称自己不知道买什么好,需要她做参谋。斯羽禁不住她这么说,就一起出来了。 ( A) ?! u3 _" f  E

! W/ O4 ^1 e2 M' m逛街曾经是斯羽一大兴趣之一。她从不把整块时间消磨在街上,通常是午休时间。因为公司离市中心近,她乐得天天把逛街当成饭后散步。她的逛街不是那种慢吞吞地杀时间,颇有雷厉风行的架势,走得很快,眼睛也快,能从纭纭衣服中一眼扫到自己喜欢的款式。然后试,试完买,即使有同伴也全然不征求别人的意见。因为一般都看不上眼,让人觉得非常挑剔,真出手时也显得很豪迈,一个月的工资可能只换来一件衣服,同伴因此经常被震得无语。反过劲来就说买白菜也没这样痛快的,至少要仔细挑拣衡量吧。可是现在,她无动于衷的目光散漫地掠过各色衣衫,琳琅货品,她才知道逛街实在是一种兴致,一种对生活和自身的热情拥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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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见斯羽恹恹得提不起精神,以为她依旧身体不适,就提议去咖啡店坐,刘月见状立刻怂恿他们两人去,借口自己要再走走。斯羽不愿意和陈宣相对无言,拉着刘月不放。 # H: H7 R* n1 ]( I2 R9 X4 T1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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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并没随便在购物中心找个咖啡馆落脚,而是特意带他们去了泰特现代艺术博物馆。他想找个机会展示了自己的才华。他喜欢历史包括艺术史,对这方面有点研究。为了今天的艺术馆之行,他还特意到网上找了一些有趣的掌故以补充他知识的枯燥。 4 Z4 K9 ?" O1 G( r8 `% {1 w1 Q

. n9 W2 `% G/ {7 s0 t7 E男人嘛,会体贴关心女人是内功心力,无形而柔软,让人舒适称心,但毕竟缺乏强大的征服力,也无法强烈持久地占领女人的心弦。对男人来说,征服力非常重要,这是男女天性中早就确认确定了的,也许已经编在DNA里了。男人的征服力说穿了就是权利,金钱和才华,这些显而易见,通俗易懂的招式,擅长一样就攻无不克。招式虽老套,却是千百年雷打不动的真理,这是他多次情场失败后痛定思痛,领悟总结出来的。当然,心力和招式两者缺一不可,一定要相得益彰,才事倍功半。 ) J/ Q3 s  ?  k0 p3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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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带着她们沿泰晤士河南岸,向 Tate Modern 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刘月逼着斯羽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差一点就给她装扮成伊斯兰教的蒙面女。斯羽没有羽绒服,她一向不喜欢羽绒服,总觉得无论羽绒服做得多有款型,人还是无一例外,鼓鼓囊囊地被裹成企鹅,不过是苗条一点和胖大一点的区别而已。可无论斯羽怎样推却,刘月还是坚持让斯羽穿上自己的长羽绒服,自己则穿了斯羽的一件大衣。深灰色底子上织着黑色暗花,宽袍大袖的袖口镶了一圈黑色狐狸毛。因为是波西米亚风格,斯羽一定要她带上一条暗红色带流苏,网眼很大的围巾和一顶连耳帽搭配。可惜刘月的身材太五短,把随意飘洒的衣服风格淹没得只剩臃肿。刘月也觉得自己成了四不象,因此一到购物中心就急着和斯羽换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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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 V, y& H4 O- W% F此时走在冷风肆虐的街上,刘月担心地嘟囔着要和斯羽再把衣服换回来,斯羽不愿意当街换衣服,坚持自己不冷,昂着头把手插进衣服口袋里。陈宣见状立刻脱下自己的大衣,举着要斯羽穿上,斯羽摆手急忙拒绝,刘月上来帮腔,斯羽很快意识到行人不时奇怪地瞄一眼争持不下的他们,只得无奈地接过来。一股男性体味浓烈地从大衣上传来,她觉得浑身长刺似的不舒服,别扭地禁禁鼻子,加快了脚步,不时用手堵鼻子。男人的形象,穿什么还可以忽略,第一重要的是清洁。她喜欢男人齐整的刮胡水味道和某些沉郁的男士香水味,或者洗衣调理剂的甜香,哪怕只是洗衣粉坚硬冲鼻的爽利,都好过这油汗层叠闷出来的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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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y0 K& ?  o$ FTate Modern 原来是座发电厂,废弃多年后在 2000 年被改造为现代艺术馆,室内面积 3 , 4 万平方米,展厅面积 1 。 4 万平方米,收藏了很多二十世纪以来艺术大师的精品,可和纽约现代艺术馆和巴黎蓬皮杜相媲美。同年建的 Millennium Bridge 步行桥把它和建筑史上的经典杰作圣保罗大教堂相连,隔河对峙的传统与现代,理性与感性就这样平坦地贯通了,虽然它的初衷可能只是方便游人。 , V+ G9 h2 ~! L4 I" g* l6 N.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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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艺术馆之前,先要经过著名的滑铁卢桥。斯羽站在桥上,想起那部荡气回肠,凄美不朽的爱情经典电影《魂断蓝桥》。男主人公罗依。克劳宁在滑铁卢桥上凭栏凝望,手里握着一个象牙雕的吉祥符,二十年前的恋情历历在目:舞台上曼妙舞蹈光彩照人的玛拉;甜蜜的恋情;《一路平安》的曲子里两人翩翩起舞,分别;纯洁的玛拉以为罗依阵亡,为生存不得不出卖自己;和罗依车站重逢;不想玷污罗依的名誉在桥上遭遇车祸而亡。黑白的效果加剧了悲剧气氛和痛苦碾转的力量。斯羽喜欢黑白片,演员大都优雅,剧情大都纯粹,即使是艳阳高照给人的感觉也永远是阴天,很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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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E0 P: T1 t0 H. p9 \“你知道那部电影《 WATERLOO BRIDGE 》,中文名《魂断蓝桥》吗?就是在这座桥上拍的。”见斯羽忽然驻足,眼神越过桥墩,深远迷蒙,陈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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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g1 ]. y. h1 Z“你也喜欢这部电影?”斯羽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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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Y' j; S% P1 |7 [+ l- D9 m; K“是呀,老东西我都喜欢。我还知道这部片名的由来。”他不无卖弄地说。3 |3 e! T( D3 M) ]' {1 k* X6 w* ]

/ l2 r* D$ j* O; m/ E' Y" O, \“是吗?”斯羽饶有趣味地望向陈宣,暂时忘了难忍的气味。 , @" u$ h  t$ B

! B6 h; Q* i0 @“‘蓝桥’在中国是具有特定含义的一个词。《庄子 · 盗跖》中有一个哀怨凄婉的爱情故事。说的是一个叫尾生的痴心汉子和心爱的姑娘约会在桥下,可心上人迟迟没来赴约,不幸的是大水却涨上来了,这个痴情汉为了信守诺言坚持不肯离去,最后竟然抱桥柱溺亡。据说,他们约定的地点就叫蓝桥。在两千年前的东汉时期,陕西蓝田县东南 50 里处蓝溪之上真的坐落着一座古老的桥梁 —— 蓝桥,它同灞桥一样,是陕西乃至全国最古老的桥梁之一。千年沧桑,蓝桥虽然荡然无存,但围绕蓝桥产生的优美传说和轶事,却千古长存。相传蓝桥有仙窟,为唐裴航遇仙女云英处。苏轼为此有词曰:蓝桥何处觅云英?只有多情流水伴人行。现在蓝田县新建的蓝桥旁,在一块河石上,有一个古桥柱孔痕迹还清晰可辨。我上大学的时候曾经专程去看过。”陈宣一口气说完,扶正眼镜,在斯羽赞赏的目光中得意非凡地眨着眼,呆板的目光在眼镜片后面忽然灵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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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知道尾生的故事,却没听说过蓝桥。刘月忍不住夸赞,“小陈,你懂得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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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历史和古典文学一定很好。”斯羽也夸道。 3 e5 ~9 k+ b2 W8 E# j

- s, z& i; Y5 ]7 [“哪里,只是皮毛而已。”陈宣故做谦虚地说,“来,给你们俩照张相留念吧,我带了相机。” 6 d' D% A3 @3 ]- u& ]

: n  q( a/ \8 u. Z2 T“太好了,小陈想得真周到,我还真没在这桥上照过。”刘月兴奋地转头看斯羽,想在她脸上找到一点微妙欢喜的表情,但看到斯羽依旧淡淡地,并没表现出任何雀跃。“小安照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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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P& d3 j9 a, z5 @斯羽摇头。至今为止她还没好好看过伦敦,甚至连到此一游的照片都没寄回去过,宋茹每次电话都催她。她寄回去的都是风景街景,宋茹没兴趣看。那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想看的是自己的女儿在这些地方的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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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U" C, \* m% ?$ Z三人终于来到博物馆,斯羽赶紧将大衣还给陈宣,博物馆的门厅做得象洞穴,迎面是一只 30 英尺高的大蜘蛛,在它身后是三座生锈的介于了望塔和灯塔之间的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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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W6 L- g2 b5 m4 ]9 D& A“这是 89 岁高龄的美国雕塑家 LOUISE  BOURGEOIS 的作品。”陈宣介绍。他对现代艺术并不太熟悉,如果去伦敦国家画廊他可能更得心应手些,不过他事先专门到博物馆要了宣传册,又上网了解了馆里主要艺术家和藏品。“其实我是带你们到这里的咖啡厅喝咖啡的,因为从咖啡厅能看见泰晤士河。” ' O4 S5 Y. n* i( d% \& z# j) R

" \* H* \& ~3 {2 I5 u7 p“既然来了,那不如先看看展品吧。”斯羽迫不及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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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累吗?”陈宣犹豫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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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u* ^' [* \2 O“没事,谁能在这些美妙的艺术品面前觉得累呢?!”斯羽的眼睛闪闪发光。 3 [+ F; U7 J( y6 x  E& D9 ]

3 h" B" Z$ I6 m1 e  B) k“那好。馆里的展品有 600 多件,一天肯定看不完,我们先去找莫奈,毕加索,达利等名人的作品,然后在就近看看。好在泰特并未按传统编年方式陈列艺术品,而是把艺术品分成‘历史 - 记忆 - 社会’,‘裸体人像 - 行动 - 身体’,‘风景 - 材料 - 环境’,‘静物 - 实物 - 真实的生活‘四大类,这种割破历史脉络的陈列方式使得在同一空间和时间与不同年代围绕同一主题创作的艺术品相遇。一会我们看莫奈的大型壁画’睡莲‘的同时,可以看见旁边 RICHARD LONG 创作于 1991 年的石头阵。不同的艺术思维和穿凿手段在此直接碰撞,非常有戏剧效果,发人深思。”陈宣滔滔不绝的介绍果然让斯羽对他顿时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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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了解这里呀。这是不是还有特纳的画?” ; @$ d: V0 T$ w' c

1 s7 X* q& U' y; m: G3 d0 M“对,我忘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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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i% P* e% ~, x/ z% L4 d“我很喜欢特纳的画,他对光线的掌控太精妙了,他的光线是有呼吸,有情绪的。莫奈受到他的影响很大。最令我欣赏的是他为人还特别低调。不象毕加索,热闹得让人眼晕。” , ~; o+ U: J9 P  v% u0 w- L

/ K/ v& r/ s) N) }* K: z6 e“可是毕加索的作品也更有影响力,更举世瞩目,人也更多才多艺。整个现代艺术可都源流于他。”陈宣对毕加索并没有特殊感受,不过人云亦云罢了。 & o! S; p2 a, @" Y$ c) J4 `

3 y! e. F3 x7 O( w* C斯羽对毕加索的作品曾经深入探寻,仔细思考过。她沉思地看着面前毕加索1925年画的《三人舞蹈》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毕加索确实是绘画天才,但他在现实生活中却极自私,物质,冷酷好色。人性的卑劣和艺术家的赤子之心在他身上奇怪地交融倒也尉为奇观。一个伟大到谁都不爱,只爱自己和绘画的人。也许这样的人才能更成功,不知道是不是世俗的定理。毕加索早期的作品很有艺术性,也就是兰色时期和玫瑰红时期,后来毕加索渐渐把绘画当作了玩耍的手段,把画面打乱得象拼图,似乎很超现实,具有未来感,可能因此增加了互动性和趣味性,我觉得却降低了艺术性,当然我指的是从传统审美观来看。虽然依旧充满激情,有的作品思想也很深刻,但也可以说象孩子式的恶作剧。这点达利和他有相似之处。巧合的是他们都是西班牙人。不过毕加索比达利更具活力和生命力,更无所依赖地霸道,一生都处在青年状态,一生都在探索变化,无论是生活还是绘画。超人加天才!” ! n5 H& g' e4 t8 p) X

% u( |; Y) {* u0 N& Z  Y9 w”这么说,你喜欢古典绘画?我也喜欢古典的,以后带你去伦敦国家画廊。那有达芬奇和提香,还有一些北欧画家的画。”( I% Y- S  u# N. L5 U" N+ E6 {

; g; _7 T- S5 J; M. N5 j“我也不是不喜欢现代的,毕加索那幅《梦》我就挺喜欢的。可能总觉得艺术和为人应该统一吧,毕加索总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很颠倒疯狂。也许,只是不愿面对那样的对立和分裂罢了。哎,对了,他自己的自画像其实已经把他自己解释得很清楚了,两只眼睛永远在表达不同的内容。天才可能都是聪明得有些许疯狂的人,居高临下俯瞰众生,丢下一点天才的小火花,就能变成人世的燎原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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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月一头雾水地听着,他们谈论的人,她一个也没听说过。文人呢,总是爱谈那些没用的东西,她想,百无聊赖地随着他们的脚步,毫无感觉地看着那些他们口中伟大的作品,觉得莫名其妙,因而分外疲劳,却不好意思催促他们。“看来两人还挺有共同语言的,没准我这一走,还成全了他们。真希望小安不要再做以前的傻事了。女人要做到不见兔子不撒鹰才叫高明。可这话怎么告诉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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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V* c2 J6 k# ]. A( ]三人最终坐到咖啡厅的时候,夕阳正好挣脱乌云的羁绊,灿烂的霞光立刻象倾倒的染料浸透了乌云,漫天飘扬起斑斓奇幻的色彩,如同一首煌煌的色彩交响乐。泰晤士河波光粼粼地沉醉了,荡漾如夜光杯里的美酒。他们都被大自然的美景震撼,现实的一切沉重与烦恼好象已经成了一种遥远而无足轻重的现象。生活似乎就应该是这样悠闲而人文的,不是SUNNY-SPELL 式的瞬间光明。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2:35:24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35) 用心良苦 - }/ }+ X% e" d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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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 A& j8 ~# Z* s* [9 l   陈宣本来因为刘月回国心中窃喜:天时地利后,终于盼来了人和,总算有机会迈一大步了。他以为这些日子对斯羽的心意,就象一点点堆积起来的柴禾,眼见得高了起来,想必她应该心领神会体会,再加把劲,借点东风明火,这堆柴禾顺理成章地点燃,把她照亮,也把她拢在火堆周围了。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斯羽对他的态度反而比以前冷淡了。他搜肠刮肚地回想自己所做的事情,并没找到得罪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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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z: |; P2 p/ O$ u- M1 tTATE MODERN之行后,他听她提到喜欢画画,特意买了画布,画笔和颜料,甚至在跳蚤市场淘了一个画架送她,可是斯羽坚持付钱给他,他不要,她就表示不能要那些东西,他只好收了钱。难道是她在试探他的诚心,以为他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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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Z$ [/ s+ g2 R3 P# N3 d% Y他煲的汤她也不再喝了。可惜了那天他特意买的甲鱼,做起来无比麻烦,又是剁头又是放血,还要先把甲鱼胆涂在表面除腥,费了好大工夫。实在不舍得扔掉,喝得他直上火,而且,自己单独吃这么贵的东西也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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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H- t& q1 s7 l- @! e看来他对女人的心思还是不够了解。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坚持不懈,百折不回地对她好下去。她的心就是铁杵做的,他也要磨成绣花针。铁杵磨成的绣花针一定经久耐用,不愁锈不成自己想要的图案。因此他一听到斯羽在屋子里弹音色极差的电子琴,一面感叹她的多才多艺,一面立刻不屈不挠地想买个钢琴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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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 [! ~% a. }; O: B一个再简陋的屋子,放上一架钢琴,那屋子也就透出了某种与众不同的气息,仿佛凭添了一层艺术的光辉;一个再不起眼的,甚至丑陋的人,能在钢琴上行云流水地弹奏乐曲,那人也会散发一种令人仰慕的气质,仿佛具有了一种可望不可及的高雅的神秘。更何况,斯羽还是个动人的女子。陈宣的眼前似乎展现出一幅幸福温馨的画面:他坐在斯羽身旁,陶醉地听她弹琴,偶尔,斯羽转头对他莞而一笑,优美的琴声和他们的脉脉情怀交相辉映。* |  a! m, X8 E3 R7 v7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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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放在了客厅电视旁边,陈宣打发走工人,兴奋地去敲斯羽的门。一瞬间,斯羽几乎想装做不在家的样子不出声了,可想到自己的鞋不打自招地就放在门口,只能顺手抓起一本书,想给陈宣造成自己非常忙碌无暇多说的样子开了门。. {' |9 A+ c% J# Q$ Z"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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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V/ y* R- B“小安,我给你。。。,”陈宣略一迟疑,他本想好实话实说博得她的惊喜和感动,可猛然想到如果说琴是给斯羽买的,万一遭到斯羽的拒绝不好转圜,或者,干脆她又要把钢琴钱给他。那不仅失去了买琴给她的意义,还浪费了他一片苦心。而且,她心里可能还会怨他,给她造成负担。想到这,他立刻改了口,“哦,我买了架钢琴。你帮我看看?”他不自然地扶了扶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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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你也会弹琴啊?”斯羽不得不走到钢琴旁,打开琴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在上面随意打出几个音符。“音色还不错。”屋子里很热,她穿着一件大大的白色短袖T恤,上面印着胖胖的维尼熊,露出两条白皙瘦削的手臂,让陈宣有握住的冲动。如果不是因为她住在这,他是不会把暖气二十四小时开着的。今年的煤气费肯定得要几百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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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w. k" H6 z“我不会弹,听你弹得那么好听,也想学学,你能教我吗?”陈宣灵机一动地说,为自己这个急智激动不已,满怀期待地望着斯羽。她的脸色依然苍白,削得过断的头发稍稍长长了一点。女人头发一短,好象和男人的性别鸿沟就容易变得有点模糊,让人怜爱的感觉也相应地削弱。他还是喜欢她长发的样子,甜美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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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3 ^# O: k* g“我弹得也马马乎乎,哪能教人呢。再说我也不一定有时间。我这个周末要去酒吧演奏,要不我也不会练。”斯羽把书抱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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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r% H% {4 l( L3 P( y斯羽急着找工赚钱有点象病急乱投医,无论谁给她打电话她都不忘了捎带问人家。GEORGE来电话询问她的近况,她也说起自己急着打工的事。GEORGE是个认真的人,当下仔细想了想,无奈一时想不出,正要放电话时,忽然心里一动,说要不先跟着他的乐队周末晚上去酒吧演奏或演唱。自从他开完了PARTY,酒吧就雇佣了他们。斯羽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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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自从把一万镑寄回家,就数着钱过日子。即使一天只吃一顿正经饭,那点钱也眼看着减少。TADE MODERN那天晚上,她请陈宣和刘月去吃了顿饭,她是在点完饭菜后就偷偷去买了单的。还咬牙给刘月的女儿买了个MIUMIU 小钱包。既然买东西总得拿得出去,不能回头再让人嘲笑东西不好。被钱步步进逼的的感觉象和猛兽对峙,心慌气短,只想逃命。她想到了坐在街上乞讨的流浪汉。可是他们是笃定的。英国的流浪汉多是连水电费也拿去喝酒或吸毒了才沦落街头,少数也可能有喜欢这样漂泊的。因为他们只要愿意定时报道接受管理,就能拿到生活费,晚上也不必裹着睡袋蜷缩在伦敦的深街陋巷或公园。政府准备了HOSTEL给他们吃住。可她不具备这种白吃白住的资格,她不是大英帝国的公民,没有这样便利的后路。不过,她还是不后悔把钱寄回去。置于死地而后生,也不失为一条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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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5 r( Z7 s+ ^9 b4 b宋茹一收到汇款通知,就心急如焚地告知了安行章,安行章开始吃了一惊,觉得斯羽做事决绝任性,不可理喻,就象小时侯用不吃饭和父母较劲一样,在利用父母的爱心惩罚父母,拿准了父母没有她心狠。他同意宋茹再给寄回去。- A9 V, I2 A1 y4 c,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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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茹寄钱之前先给斯羽打了电话,告诉她准备接收,收到赶紧存银行,别弄丢了云云,又埋怨她不该这么和父母赌气,一来一去的浪费钱不说,邮局还差点非把英镑换成人民币给她,幸亏她爸爸找了局长才原样取出。斯羽沉默地听完宋茹的抱怨,却坚决不让她把钱再寄回,并说想好了今后要自力更生,不是简单赌气。并声明如果宋茹寄过来,她还会寄回去。宋茹没办法,想让安行章打电话好好和斯羽谈谈,告诉她父母对她无论态度怎样,出发点都只是为了她好而已。安行章觉得斯羽在无理取闹,在逼他向她认错。他是不该那样冲动地说话,但他说得都是事实。即使他有为自己的成分,难道她就不能设身处地为父母着想一回?又不是让她为他真的牺牲什么。难道父母养育她一场,不求她回报,连一点决定性的权利都没有吗?再说斯羽如果不心服口服,可不是一两句好话能说通的,从小她就那么倔强较真。所以,他狠下心来,决定就任她自己闯闯,不碰了南墙她就认不清自己,也理解不了父母的苦心。宋茹对安行章的态度无可奈何,只得提心吊胆隔三差五地给斯羽打电话询问是否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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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陈宣着急了,“你要去打工?刘姐不是说你最好暂时不要打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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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 J+ H, d. d$ L# w" w( W“就是弹几下琴唱唱歌,一周才两晚上。根本算不上打工。”+ J! X7 `2 z! M; ]+ R#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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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琴唱歌?”0 {) n; ?3 N$ M* j5 s!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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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加入了一个乐队。反正现在找不到全时工,聊胜于无吧。”7 D2 X, K* m/ t: J( {2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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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斯羽的认真劲,陈宣不免有点灰心:自己这样的无用书生也许象斯羽那样出众的人物根本就看不上。可是,已经下了这么多功夫,真要就此罢休,岂不是前功尽弃,一赔到底了。他很想告诉她让他来养她,她只要在家呆着画画,弹琴就行,但是他没有勇气贸然开口。连恋人都不是,这样的话不仅突兀,可能还会让她以为他居心不良。总要找个契机,突破这种状态,完成角色转换才行。马上就要圣诞了,他要准备个圣诞烛光大餐。然后趁此机会表白心意。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2:42:02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36) 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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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e0 N9 W, g    冬日的英国,早上八点天才亮,四点多已经暮色苍茫了。好在圣诞期间的夜晚再黑再冷也并不萧索,主街两边,无论是干枯的树木还是依旧枝繁叶茂的灌木上大都披挂了闪亮的灯饰。近年美国风的张扬的圣诞氛围渐渐在英国盛行,人们除了热衷在室内装饰圣诞树以外,还把这份热情延伸到了室外,一扫以往英国圣诞传统的内敛和沉寂。很多人家把自己的房子也用各色彩灯装饰得璀璨通明,好象走进去就是一个个欢乐的游乐场,歌舞升平和熙熙攘攘的热闹都在蓄势待发,圣诞似乎随时可以在钟声中演变成一场盛大的充满欢乐的游园会。在这样的环境里,不是感同身受,就是更疏离淡漠。, B9 ]4 P" q( Z+ P7 ~( O

$ T5 ~& q% v! d" w每年平安夜,英国人最盼望的就是第二天睁开眼睛能看见一个白色的圣诞:皑皑白雪覆盖屋顶和树木草地,所有棱角和不平都消失了,世界伴随主耶酥的诞生和圣诞老人派发的物质的爱后变得平坦,柔软而祥和,如同一个玲珑剔透的童话,让有关圣诞的一切附会和传说更加真切美丽。, y  O/ _  S/ K( x% d%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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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送货的时候许多人都和他例行公事般探讨了今夜是否能下雪的问题,他准备回去后也拿这个话题和斯羽做开场白。他的家乡在安徽,武汉大学毕业,真正的铺天盖地,存留多日的大雪他也没见过。斯羽是北方人,她一定习以为常,不过,到了这里,想必也成了亲切的回忆。所以,他觉得以这个话题开场至少会让气氛热烈起来,没准适时勾起她思乡的幽幽情怀,他还可以及时给予安慰开解。异乡每逢佳节的软弱和孤独象游泳游得筋疲力尽一样,急于上岸,急于披上厚实的大毛巾,找到把椅子休息。如果再借助酒精的指引,他有可能瞬间深入她的心灵一角,就此成为温暖的象征。那以后她就会甘心放下身段,依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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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大餐的所有物品他都已经准备好,一只小火鸡,几瓶上好的法国红白葡萄酒,还在他工作的店里买了一些中国蔬菜和海鲜,准备来个中西合壁。他还特意挑了两支散发香味的彩色蜡烛。圣诞树他也提前买回去了,并请斯羽帮忙和他一起装饰一新。让他感到高兴的是,斯羽似乎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情,看起来做得兴致勃勃的,神情也显得异常柔和,让他看得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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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U0 L+ a; k1 X  g# v为了取得惊喜的效果,陈宣并没透露给斯羽他的烛光晚餐计划。至于要不要买礼物给斯羽,他颇费踌躇。怕买了她拒绝,不买又不合乎礼节,最后还是买了一小瓶BURBERY香水,他察觉到斯羽喜欢洒香水,身上总有一股淡淡清香。* t' _8 n/ ~" w;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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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R$ I0 M; R! t4 j圣诞夜各商家都提前关门,陈宣回来的也早于以往。心想斯羽定然今晚不会出去唱歌,到处都关门阖家团圆去了,酒吧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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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7 P$ Y3 n. `1 f兴冲冲的陈宣,回家没见到斯羽,还只当她到外面逛街,这个时候商场已经开始大减价了。他进了厨房就开始忙活,把昨晚就提前化冻的火鸡洗好放在烤箱里,然后按照早已筹划好的菜谱,按部就班地把材料收拾好装盘。有蒸鲈鱼,西蓝花腊肠,蚝油竹笋,虾仁小白菜,宫爆鸡丁。他在国内的时候也是饭来伸手,什么都不会做的,出来后才慢慢学回了做饭。最早的动力当然是为了追女孩子。- r, Z: X3 C9 ?! [9 {7 U5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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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 V& h/ o他只把白菜豆腐炖小排骨放在火上,其他想等斯羽回来再动手。抬头看到不知何时窗上已印满了雨点,他担心地凑到窗户旁向外看:怎么还不回来呢,非要挨浇了。他想打电话问斯羽在什么地方,好去接她。今天最低气温零度,淋雨不感冒才怪呢。可是拨了几个号,他心里忽又一动,如果她真病了,他可以随伺榻前,不仅能亲近她,更能显出他一份真心实意。于是他把电话又放下,给自己冲了一杯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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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口茶,他走到桌前坐下,视线落在一个银色信封上,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笔迹斜斜向上飞扬,潇洒有力,不象女孩子的字体:去朋友那过圣诞,BOXING DAY回来。祝圣诞快乐!落款是安斯羽。陈宣盯着纸条发呆,一腔红火的欢天喜地本来象一挂鞭炮迎门挂着,此时都被泡在了外面的雨里,脱皮泛白,暗哑分崩。他机械地拆开那个银色信封,里面是张圣诞卡:深兰色的底子,点点繁星下坐落一间白色小屋,红衣的圣诞老人背着大礼物包,正驾着雪橇从房顶飞驰而过。同样的银色笔迹只写着他的名字和她的名字,中间隔着例行的圣诞祝福,仿佛把他们远远分成了两个无法交汇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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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P, v9 X9 i7 X* v0 \他颓丧地坐下,一把把眼镜摘下来扔到桌上。支着头,目光仿佛要钻透字体和纸张,看清这毫无感情色彩的字眼背后藏着怎样一颗冰心。就是一颗冰心也该捂化了吧?自从斯羽去酒吧唱歌,他也跟着每个周末都去那报道。一杯啤酒呆一晚上,听斯羽演奏唱歌,然后接她回家。尽管斯羽一再向他表示如果是专来接她,不必麻烦,但他推说自己呆着无聊,出来坐坐,顺便捎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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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9 c" ?1 u4 q   那些摇滚风的英文歌他从来没听过,实际上他只喜欢古典音乐,而且是通俗的那种,象理查德。克莱德曼改编的钢琴曲。但只要是斯羽唱的,他就觉得好听。当然,他不是不明白他和斯羽之间的距离,尤其是他看着她在台上神采奕奕活力十足又唱又跳的时候,他既为她骄傲也暗自自卑。他几乎觉得他们之间横亘着他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可是当斯羽坐在他身旁,微闭着双眼,安静地望着车窗外时,他又觉得他还是有希望的,总有一天他会边开车边握住她的手。他爱她,以世俗的情爱观,渴望占有和回报,在没得到之前无法说服自己潇洒放手,也不能让它自行湮灭或深深埋藏心底,默默帮助,远远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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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S% K/ N& X; o他把手插进口袋里,摸到斯羽埋掉的那个MP4,他下意识地拿出来在手里出神地摩挲。按下键钮,一个清冽的女声如黑夜里一线冰冷的雪水: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藏在心里。。。沙哑的男声迎面扑来如大太阳底下灼热的风沙,妄图席卷那刀锋一般的雪水: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不为所动的女声依然独立而没有温度:为何你不懂,人生有爱就有痛,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没有不同。。。这是斯羽从中国回来后下载的,陈宣已经听过无数次了,此时他忽然意识到,如果他今天对斯羽表白了自己的感情,也许这冷寂的女声唱出来的歌词就是他可能得到的回答。这算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爱情,行将灭顶的感觉,对于爱情拥有的喜悦和失去的悲伤他同样没有体会和经验,因此他无法懂得斯羽心里到底有着怎样浓重的阴影。她的爱情是如何破灭的,未婚流产对于一个女子除了身体的伤害又意味着什么样的精神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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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进斯羽的房间。房间里似乎也有她身上那股清香,若有若无,朦胧优雅,仿佛雾里的花。窗台上一盆小小的百日红正开得鲜艳,无数小巧的花朵合聚成一个大花球。陈宣记得这是斯羽在超市看到这盆花从一镑减到几十个便士后,高兴地捧回来的。他爱惜地摸了摸花瓣。窗台下面的暖气上晾着斯羽白色的内裤,他盯着看了一会,忽然抓在手里,捂在口鼻上。一定是用力士香皂洗过,香味蓬松细柔。! a$ B. H0 }. V2 p% S

1 n# m0 y: B; S0 {7 x. z. d# X/ l她的被子和床单都是淡紫色的,被子有些散乱,显然没好好整理。陈宣跪在床前,双手伸进被子里,两手缓缓划动,抚摩,然后抱住被子,脸贴在上面。他似乎感到斯羽的体香丝丝缕缕飘荡,在他身上游走,如蚕茧紧紧包裹了他。他的男根坚硬地竖起,顶着床沿,一股热血轰地冲上脑门,冲散了他的意识,他仿佛退化成一头原始的野兽,脊背耸起,毛发乍立,充满想撕碎与噬咬的欲望。他闷哼了一声,情不自禁把上半身扑到床上,双手满满地握住被子,发狠地揉捏,下身也急速地来回在床沿摩擦。他的眼前似乎幻化出笑靥如花的斯羽,在娇柔地宽衣解带。他将她的侗体小心地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个脆薄温润的玉器。玉器在他手下柔软起来,仿佛可以由他塑成任何形状,然后在他的深入中变成最温柔最甘甜的泉水流动荡漾,波光艳影晃花了他的眼睛,她成了整个宇宙和世界的中心,他是她的臣子,她的奴仆。。。“爱死你了!”他大叫一声,壅塞的热血顿时仿佛烟花蓬地炸响腾起,他如同被炸晕了一般无力地委顿,坐在自己腿上,双臂也耷拉下来,只有汗津津的头依旧歪在床边。无边的空虚迅急包围了他,他的眼角溢出一滴冰凉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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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1 Y# B' ?4 K, C  `8 z这时门被敲响了,他石化了一样呆着不动。可敲门声顽强地持续着,最后还传来喊他和斯羽名字的声音,他听出来是黄丽霞。站起身,却不想给她开门。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听到MP4还在播放那首《当爱已成往事》,知道黄丽霞一定是听到了歌声才不依不饶地敲门的,只好去开了门。2 {) `' W- r/ s( f* Q  v

5 [- [3 V: ~* }. j& v黄丽霞穿着大红的毛衫象圣诞老人一样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还以为你们不在家呢,怎么才开门。在干坏事呀?”她妩媚地嗔怪,半开玩笑地说。7 @  }9 O* \& Q7 a8 H/ C6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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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神经质地咧咧嘴,心里狠狠骂了句娘,扭头没出声。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端起那杯只喝了一口的茶,到嘴边又放下了。黄丽霞看出他情绪不对,连声追问。他敷衍地应有点累。黄丽霞刚和大厨闹了别扭,大厨把一个星期的工钱都在赌场输光了,没钱给她买礼物,只送了她一盒巧克力充数。她一气之下就撇下大厨,跑到陈宣这过圣诞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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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4 p* Q8 @8 Y“哎,小安呢?在睡觉啊?”她促狭地冲陈宣眨眼。* @$ g  Z' Y( P/ F% F1 N5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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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朋友家过圣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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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5 O: ^) R/ s' ^“噢,”她拉长声音,明白了陈宣低落的原因。“她朋友真多呀。不象我,转来转去,只有你和她这两个朋友。”她有点自我标榜,又有点嫉妒地语带双关说。“这么说今晚我们俩是难姐难弟咯。不管怎样,我们也得做点什么庆祝圣诞啊。”1 r/ W/ B8 N9 p) K

! ]# @; l' W, B* k+ n“你饿就自己煮点面条吧。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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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F! e: Q: ^0 p5 p" _“不会吧,再累也不能平安夜让我吃面条啊。”她抽抽鼻子,“味道好香,是烤鸡的味道。干嘛,放着鸡肉不请我吃,就让我吃面条?太不够意思了吧?”说着她就打开了厨房的门,“哎呀,你做饭也不开窗,烤箱都冒烟了,一定是没擦干净油腻,要不就是糊了。炉子上也在煮东西呢,到处都是蒸汽。”她动手开窗,然后检查烤箱,揭开锅盖,发现白菜豆腐小排骨汤都快干了。“你看你,汤都熬干了也不知道,多可惜,再放点水吧。你检查一下鸡,看好没好。包在锡纸里,我也不会看。”她大呼小叫地吩咐。: r8 M3 J+ h9 i4 ~8 w$ s2 i6 a! x

; {9 ^% T% B+ K, b' _“拿个叉子扎一下,没有血水就好了。”陈宣不耐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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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还悄没声的,怕我吃啊。”黄丽霞转身看见案板上几个大碟子里的食材,撇嘴咂舌,不满地说,随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噢,我明白了,是给某人准备的,某人却给你唱空城计了。”她酸溜溜地调侃。, H+ E" t/ A# k5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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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_- A' s0 a6 p% k“哪那么多废话,想吃就自己做。”陈宣顿了一下茶杯,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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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可没得罪你,别冲我来啊。”黄丽霞轻蔑四一摇头,笑嘻嘻走到他身边。“大过年的,火气太大影响财运。我看你是真累了,来,我帮你松松肩。”她在陈宣肩上揉起来。0 b; i$ [0 }8 n% w, j* r

( d5 K' \' B5 ~5 ]. G “不用,我没事。”陈宣不自在地扭动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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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F! O2 c) B/ I* m  f9 A3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们文人呢,是不适合做体力劳动,真屈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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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什么才,真有才也不做体力活了。”被人敬重的感觉是舒服,陈宣对黄丽霞的态度不由温和下来。$ [+ R( D) g; |" m: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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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J6 I3 D, Z- l* P“你是怀才不遇。”黄丽霞的指尖在陈宣头上轻柔地敲着,然后张开五指抓按,陈宣觉得身上懒洋洋的,头不自觉地靠在了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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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能这么说。”陈宣尽管从未把黄丽霞放在眼里,听了这样体贴的恭维还是觉得熨贴。7 K) ~3 D9 T& x0 E.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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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应该继续读书。读个博士还怕找不到好工作?”$ R. X! j9 Q4 V% Y"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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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也要钱呢,我这个学科在美国还行,在英国不好找博士。”& I' K: C/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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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换个热门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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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6 W; _6 b! W  z' |* z& L“再学个硕士?一年一万多镑。哦,值得考虑。”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2:46:29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37) 金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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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XING DAY 这天,天气骤变,天空中飘飘洒洒地掉下雪粒子,象调皮孩子扬起的小石子,一把把打得玻璃刷拉拉地响,街上几乎不见行人。陈宣一天都心神不定,看着雨刷器哗哗地驱赶前赴后继的雪粒,惦记着斯羽是否已经回来了,几次险些闯了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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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来急急抬头搜寻自己家的窗户。因为还是假日,整个大楼人家的窗户都是亮的,惟有自己家的所在是黑黑一个小方块,如同一声暗哑的呼唤。他失望地摇摇头,脚步沉重地上楼。晚饭也没心情做了,把剩下的大半个火鸡肉切下来点做了个三明治,无滋无味地咽进肚里。然后冲了一杯奶茶,闭了灯。正打算到客厅里去看电视,忽然听到楼下有停车的声音,他心中一跳,快步走向窗口往下看。 7 m. t, V( ]%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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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下来两个人,一高一矮,矮的隐约就是斯羽。两个人拥抱,高个子背着身,看不清面孔。高个子吻过去,斯羽好象避了一下。 , l8 h% L! y0 y( u+ Y

2 d2 ^1 N/ }# |- D陈宣的脑子好象生锈已久的齿轮轰地一声被突然启动,震耳欲聋,全身的血液也刹时变成无数有毒的蚂蚁在咬,咬得全身发麻,他的手一松,一杯热茶啪地掉在地下。热水四溅,他哎哟一声退了一步,一只脚的脚背火辣辣地疼起来。 2 }/ ~% ~3 Z/ ~: y5 j. D

( p! c% H  M8 l% q4 I楼下的斯羽正在向缓缓驶去的车挥手,车子的喇叭轻轻响了一下算做回答。斯羽的脸上带着些许迷惑的微笑上楼,刚才那个人的影象象一张底片的显影随着显影液的波动摇晃不停。 - `7 I& F# L7 h! p+ l, |/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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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她以为这个圣诞节和其他日子的区别是她必须无视烦恼而严峻的生活压迫,随大溜做出高兴的样子,而且因为要做样子,会更累人而漫长。其实她尽可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必做样子,可是彩虹早打电话说想和她聚聚,她总是没时间,再拖就到明年了,所以她决定让她圣诞夜来,何红也一并请来。有关她病检的事还没消息,她最近又没时间给她电话,恐怕她已经等得不耐烦,以为她在敷衍塞责了。可是她把圣诞卡和礼物提前一周给 CLIVE 夫妇寄出去后, BABARA 给她打电话来,问明她圣诞没有什么安排,就热情地邀请她到 LUDLOW 过圣诞。斯羽不太想去,一是不愿意打扰人家的阖家团圆,二是想到火车票也挺贵的,就借口打工结束得晚,没有火车等等,可是 BABARA 说女儿 CINDY 可以开车接她,她所在的 BATH 离伦敦很近。 ; M' i5 @7 W( k; w6 S

; B8 Q1 q6 }7 B( |4 UCINDY 比斯羽大几岁,是个高挑的女子,斯羽觉得她至少有一米七多,因为骨架大,稍微显得有点硕健。可能刚从班上来,穿着显得正式,煤黑色西裤,白色绣花衬衫,一件浅灰色条纹小西服放在后座。斯羽喜欢看女子穿白色衬衫搭西裤,既利落大方,又干净通透的感觉。 CINDY 一头桔色的短发非常醒目,眉目开朗,象 CLIVE 的地方多,笑起来的时候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闪着光,明朗得让人眼前一亮。她在 BATH 大学做老师。很幽默健谈,也很有活力。斯羽在她的带动下很快无拘束起来。两人惊奇地发现有很多共同的爱好。都喜欢看书,不过 CINDY 喜欢的是科幻,而斯羽喜欢虚构小说;都喜欢艺术, CINDY 喜欢现代艺术,知道现代艺术的各种流派,对行为艺术也不乏兴趣。她们都喜欢古典兼流行的音乐, CINDY 尤其喜欢音乐剧,得知斯羽没看过,许诺一定找时间和她一起去看场《 CA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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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夜的路上几乎没有其他车辆, 下了灯火明亮的高速,就是漫长的只有两个车道的 A 路, CINDY 一直开着大灯。雨丝在车灯的映照下象细牛筋绳一样结实密集地从黑暗深处斜织出来,加重了夜的幽深和神秘,前方恍惚是荒无人烟的某个星球,在那里,天空是个巨大的蜘蛛,一直不懈地吐着雨丝,编着罗网,从未停过。然而淋漓的雨,无尽的黑暗,丝毫不能影响两个年轻女子一见如故,谈天说地的热情,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似乎一眨眼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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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在 BABARA 家过了一个非常有传统特色的圣诞。除了平安夜吃的火鸡,烟熏三文鱼,那些味道各异的酱汁,白兰地味十足的圣诞布丁,看 BABARA 做圣诞红酒给她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BABARA 在红酒中加入红糖、橘子皮、肉桔、桔仁、葡萄干等作料,然后在火上一边加温一边搅拌,不让它煮沸,最后淋上一点伏特加。起锅之后,一杯下肚,真是又香又暖,虽然这样一来,红酒中悠长的回味没了,但增加了甜柔的果香,象是一个冷美人忽然眉开眼笑起来一样。 , L5 I. U  ~) x6 ?: G/ b  [

$ ]7 k+ S4 C; F0 T  f) |! {圣诞红酒让斯羽想起《大卫。科波菲尔》里爱投机的米考伯先生擅长做的 PUNCH 酒。 CINDY 不等 BABARA 开口,就抢着告诉她 PUNCH 和圣诞红酒不一样, 是鸡尾酒的一个分支,一般是酒会中的饮品。 PUNCH 来源于印度语,是 5 的意思,是印度的地方饮品,其中使用了 5 种材料,所以称为 PUNCH 。现在调和此酒时,没有限定必须使用 5 种材料,比 5 种多或少均可。一般一定有水果,水果汁,姜啤,,有时加白酒或红酒, BRANDY , RUM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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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U  D  K; I2 S  ?7 i* l) s“让我们看看妈妈是否储藏了大量水果,我猜妈妈肯定准备了不少,因为她的女儿是爱吃水果的猴子。”她调皮地冲 BABARA 眨着灰绿色的大眼睛。“希望我们有足够的材料做 Claret Punch 。” CINDY 把所有的酒都从柜子里搬到厨房台子上,指头从酒瓶上划过,遗憾地偏头说,“好可惜妈妈没买 CLARET 红酒,明天超市又不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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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o1 D9 _- I3 N“不如先做个 EGG PUNCH ,让 SILVIA 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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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定要妈妈做了,妈妈做的 EGG PUNCH 可是别具一格哦。非常 CREAMY 又充满水果的清香。” CINDY 做出垂涎欲滴的样子舔了一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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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姑娘们,今晚我们喝圣诞红酒,明天再做 PUNCH 好吗?” BABARA 也活泼起来。“ SILVIA ,明天包准你喝了就不想走了。可惜你新年不能来, CINDY 的大哥西蒙做的鸡尾酒可有专业水平。” * C# H9 b9 U5 s: I$ J6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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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和 CINDY 的融洽, CLIVE 夫妇的慈爱,这个圣诞节在斯羽的心中就象一只温柔的手摇动的金铃,以后每当圣诞节都在她心头清越愉快地响起。她最喜欢的是靠在壁炉旁和 CINDY 学习下游戏棋,几个人比赛玩拼字游戏,当然是她输,输了的人要去给大家倒茶端水。斯羽乐得为这可爱的一家人做点事,但 CLIVE 总抢在她前面,说自己是屋里唯一绅士,不能推卸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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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两人听着 DIDO 的歌依然天南海北地聊, CINDY 说明年有机会一定去中国看看,斯羽说如果有时间一定给她做向导。告别的时候, CINDY 象个老朋友那样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自然地要吻斯羽的唇,斯羽本能地一侧脸,吻落在嘴角,斯羽的脸红了。 CINDY 微笑着在她脸上温柔地摸了一下,对她俏皮地快速眨动了一下左眼。斯羽的感觉除了亲近,还有些陌生的奇异。也许是 CINDY 注视人的目光专注起来,灰绿色的眼睛里就充满一种让人颠簸的海浪的晕眩?那种灰绿不是《飘》里的郝思嘉灵动诱惑的碧绿,而是热带大海最深处近似凝固的绿,因为深不可测而显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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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s; {/ `6 A- Y( l斯羽开门的时候还在回想 CINDY 的眼睛,却看见陈宣正哧牙咧嘴一瘸一拐地从厨房出来,她奇怪地问,“你没事吧?” - l! k+ J0 E2 }  X& S& \+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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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烫了。”陈宣愁眉苦脸,疼得直吸气。他本来心里对斯羽有气,想摆出一副冷面孔,可是看见她如此关切地询问,看见她可爱的脸,他的决心顿时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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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还没上药吧?烫了要立刻上药才行。你等一下,我有烫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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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R9 D* A: E5 _$ p1 u陈宣脱下袜子,脚背上已经起了几个油光闪闪的大水疱,他小心地把斯羽给她的药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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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伤如果马上用冷水冲,然后涂上点芦荟汁就不会起庖,这是我妈的经验之谈,我们家养了好多芦荟,以后在哪看见我一定买一盆芦荟回来。” $ o5 `8 u& f$ J0 D*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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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管用。对了,谢谢你的礼物。”斯羽给陈宣的礼物放在了圣诞树下,陈宣并没留意,还是黄丽霞发现的,免不了酸溜溜地撇嘴,心里嘀咕斯羽做作装相。她只买了一盒减价的巧克力过来。 * l4 D' n0 Q# u- v; [% i;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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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条皮带。” # O" Y, I% Z# S5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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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还是在玛莎店的呢,那里的东西很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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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 G& Z7 I+ F4 j) N* Q“还好。其实这点小东西和你对我的帮助相比不成比例的。”斯羽真诚地说。 , N. H8 X( a; k& Q+ }$ _/ F+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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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胸中涌上一股暖流:无论如何,她是明白我的心意的。“我也有礼物送你。在我床头柜上。你自己拿一下吧。”可是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呢?她的圣诞节是和谁一起过的?他无法抑制这些念头在心头泛滥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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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客气了。心意我领了,礼物你就留着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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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行,你的礼物我已经收下了。你是让我把你的礼物也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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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应该好好感谢你啊。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不过趁此机会表示一下罢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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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Y, s+ f) ^' j+ N5 y; b“同是天涯沦落人嘛,何况,。。。”他一失神差点说出心里话,幸亏楼道里传来小孩子咚咚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他才忽地打住,费了很大劲硬生生地把嘴边的话咽下去,“何况我们还住在一个屋檐下。” 2 S/ {! g- I! h

7 ^7 M0 q5 y$ o斯羽看到他的眼神忽然专注而深情地凝视她,心里开始慌张,正在想如何应对,听到他这句话松了一口气。刘月要下个月才回来,这种孤男寡女的局面必须尽快结束,能找到包吃包住的地方就好了,不用低头不见抬头见。也许,不应该指望别人,还是自己在报上找找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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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为自己的怯懦感到气愤,大不了一死,砍头总比让马拖死痛快,刚才真应该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眼看斯羽要走进房间了,他急得直挠头,忽然急中生智,“小安,你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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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e+ H$ ~- Z4 U5 X; b7 |) m“我在路上吃了三明治。”斯羽头也没回地答。 " p( d3 ~9 q1 @, x  q* |

/ o: L6 \. G2 e: D“那你能帮我煮袋方便面吗?我不太方便。” 0 [: M) g  {4 @; l$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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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没问题。你等一下,我先把包放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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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N4 g; D8 N# T/ i5 \% \+ ?" y斯羽走进厨房。“小心,地下有打碎的杯子。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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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a/ ^3 H4 o4 B+ k“我先收拾一下。”斯羽心里清楚,如果他们之间一旦把话说白了,那么她也就不好再住下去了。因此她很想赶紧关起房门,隔绝这种情形的发生,至少拖到找到工作以后。但她无法拒绝陈宣这个合理而微小的求援。 / h( w6 C+ I$ S* L: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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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想尽量拖延和斯羽相对的时间,以便能把心里的疑问释放出来。“圣诞夜我做了好多东西,没想到你却到朋友家去了。”他试探地开头。   P8 r% k  J& |! B

; I6 X2 d  j1 d& H, |“哦,到我一个英文老师家去了。”斯羽一面洗手,一面简单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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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伦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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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H/ O) [  v' x, Z“不,在 LUDLOW 。” 3 X" H: f1 x* E5 ^* r# F  O+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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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夜有火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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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的女儿开车带我去,又带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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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W0 R. P* Y% N陈宣一块石头落地,心里狂喜,脸上情不自禁地展露出笑容,“那还挺好的。挺远的吧?回来的路上有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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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伯明翰附近。没注意有没有冰。方便面里要放别的东西吗?” $ [% h0 _% j( K7 o; p+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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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呵,可以放点菜,西红柿,一个鸡蛋,放个腊肠。不好意思,你刚回来就要你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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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L6 U1 _: B“举手之劳。” : n- i1 K4 t9 n1 f# U7 i

4 h/ |: a/ [2 f2 K4 K% f& V" G陈宣掂起受伤的脚,靠在门框上,盯着斯羽笨拙的切菜动作,紧张地盘算要不要现在对斯羽表白感情,瞻前顾后一时心中拉锯,难以决断,急得头上沁出了汗珠,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再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吧,不过一定要在今年。反正离明年还有五天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2:50:20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38) 看朱成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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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O+ ~5 g& l: F! j    不论生活布满多少崇山峻岭,时间始终不动声色地交替着光明与黑暗的接力,在九曲十八弯的人生河流上兀自投下它自己转瞬即逝的光影,有的盛放如花,有的张开如翅膀,有的狰狞如魔鬼。。。新的一年只隔着一扇薄薄的门了。8 Y8 u/ `4 G' j7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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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心里也有意无意地在盼望着这一年的结束,渐渐相信本命年的不同寻常。也许人在觉得无能为力的时候,是最容易怀疑一切的。她一早就被CINDY的电话吵醒了,CINDY计划到伦敦来看她,和她一起过除夕。斯羽有些为难,她今晚需要去酒吧演奏。CINDY却兴高采烈地说正好去看她演出。两人约好一起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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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j9 y, u1 ?9 r除了几条常走的交通路线,斯羽对伦敦依然陌生。在网上查到了CINDY说的那家法国餐馆LA BOUCHEE的地址,在SOUTH KENSINTON站下了地铁,一路按图索骥外加不断打听路人,好不容易在一条僻静的小巷找到了这家法国餐馆。国内的法国餐馆味道大都稍加改良,不算太正宗了,斯羽不过是欣赏那里的安静和雅致的氛围罢了,味道则无所谓喜不喜欢。4 ]2 e1 {+ U3 f9 E-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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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z$ v$ R( h5 N& ^9 ]7 B* u- W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她四下张望。餐馆以米白和纯白为主调,深棕不时插进来,框住轻飘铺陈的白色,仿佛沉着的拥抱。雪白的桌布中央立着纤细的酒杯状玻璃小花瓶,玫瑰花绿色的叶片在瓶口舒展重叠成手掌,五支含苞欲放的白玫瑰被疼爱地捧在掌心,白色的花瓣象凝固的奶油-----好吃的爱情,在这样的空间里永远不会变成没营养的饭粒。7 ?! i5 i8 a# d%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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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INDY见她进来,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她招手。她穿了一件豆青色V领直身羊毛裙,腰上扎了同色的皮带,妆容精致,豆青色裙子衬得她灰绿色的眼睛更加深邃。和她的正式相反,斯羽还是牛仔裤挽起在半高的白色翻毛皮靴上方,灰色半长披风式羊绒外套在门口交给了WAITER,露出里面白色印花T恤和牛仔小夹克。她也犹豫过是否要穿得正式而淑女,但一想到酒吧还要麻烦地换,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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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T( H( ~  h' h两人欢喜地简单寒暄,斯羽觉得CINDY眼睛里的光芒象手边光可鉴人的高脚酒杯一样闪烁着房顶水晶吊灯的灯光,随着人的移动而晃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CINDY见她神情拘谨,开玩笑地说斯羽这身打扮象个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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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FRESH吗?”斯羽不好意思地拢了一下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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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2 J+ T  V( m7 Z* B: k. ^0 P+ e0 ~“你一直梳短发吗?”- F* t  c% S5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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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剪的。以前一直是长发。”斯羽将目光投到桌子的杯盘上躲避CINDY若有所思的凝视。盘子有浅棕的宽边,盘底是光闪闪的白色,仿佛堤坝围住了一眼注满冬日冷月的池塘。可是CINDY的凝视是无所不在的,它似乎也从盘子上反射出来。那种凝视是探究的,又似乎是透彻和了解的。蕴涵了一种蛊惑的力量。让被凝视者一不小心就合盘托出了所有的心事,象面对摸着水晶球给人算命的吉普赛女人。 # ^; J" t9 K' |. K, a)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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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想嘛。你的气质好象应该就是长发,永远着裙装那种。”CINDY索性用手拄着下巴,饶有趣味地歪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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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WAITER动作标准地托来她们点的BURGUNDY白葡萄酒。斯羽一向懒得点餐,加上对英文的法国菜名一头雾水,只说肉吃不下,所以CINDY点的都是海鲜。斯羽知道海鲜一定很贵,心里紧张地盘算两个人这一餐会不会过百镑。无论如何,她应该请CINDY的客。圣诞的时候CLIVE夫妇给了她一条羊毛围巾做礼物,还热情招待她,CINDY又开车来回带她,这份情意是钱换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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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上来的竟然是配色鲜明无比的ICECREAM,白色ICECREAM球上面覆盖一点红色草莓糖浆,糖浆上扣着个半个橘黄色的冰沙球。看来法国人的饮食习惯和英国人正相反,英国人有时拿ICECREAM做DESSERT。斯羽只吃了几口下面的ICECREAM球就凉得吃不下了,曾几何时她自己一人能吃掉整个香蕉船。CINDY把她的杯子拿过去,一小勺一小勺在正餐到来之前不动声色地消灭了剩下的橘黄色冰球,然后用餐巾揉了揉被冰刺激得麻木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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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W,好象又回到了小时候,半夜爬起来偷吃ICECREAM,吃到鼻子僵住。你小时侯是不是个乖孩子?”她忽然挑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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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X6 [/ |2 d% T8 t+ [. [“从来不是。”斯羽摇头,忽然觉得为此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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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是个非常羞怯的女孩。常常爱跟在哥哥后面照抄他的一切,也常常被哥哥排斥。印象最深的是,他总是砰地在我眼前关上房门,把我拒之门外。无论妈妈劝我多少次,我都无法不号啕大哭,伤心欲绝。”她的眼里掠过几许自嘲和痛惜,倏忽即逝。童年的阴影也许在外人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有时却具有笼罩一生的力量,她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叉子,低头在白色的桌布上划了一下。“你有兄弟姐妹吗?”她抬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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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可我小时候真希望有个哥哥。”- `7 A$ _-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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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i. D; _/ Q$ E3 o' ]$ g“幸好你没有。噢,我和西蒙现在还不错。男孩子半青不熟的时候比较粗暴霸道,惟我独尊,作为差好几岁的妹妹通常感觉很糟糕,很不幸。”2 Y4 Q; ~5 c8 J5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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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对CINDY的感慨无法理解,接不上话,幸好主菜来了。断面横切的薄章鱼片上是香煎鲜贝,上浇奶酪汁;大比目鱼片配薰衣草味意面加碧绿的豌豆汁;刨开的红椒象个小珠宝盒那样装了几种豆类和蔬菜,浸在百里香味的浇汁中。斯羽实在记不住它们的名字,只觉得眼前的食物精美得不象是预备给人吃的东西,而只是摆上来给人痒眼的。难怪法国菜贵过中国菜,这样一道道菜,完全不是大锅搅大勺可以烹制的,必须花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将做好的各种食材,如同摆积木一样和谐叠放,然后再象插花一般搭配形状和色泽,如此用心,做的人和吃的人不得不怀着同样精致浪漫的心境,动作优雅地一样样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可是斯羽觉得自己无法和眼前的食物统一,就象一个粗瓷碗盛了葡萄酒一样。她的夜光杯已经打碎了,她的心中也没有空间置放感叹惋惜。她只想向前,把过去的一切都远远抛在身后。& u: J. C# }' D'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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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 F3 O  v7 b7 S$ f7 q  B她们终于走出餐馆。斯羽如释重负。CINDY到底趁她去洗手间时买了单,这让斯羽即觉得松了口气又不好意思。反复说应该自己做东,CINDY不由笑她罗嗦得象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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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去特拉法尔加广场倒记时去,好吗?”她把黑色皮夹克拉上拉链,“今天真冷。你的衣服也应该扣上。我帮你。”她自然地俯身给她系扣子,头低下来,发丝蹭在斯羽的下巴上,毛茸茸的有些痒。6 K& [) v/ P-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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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来吧。”斯羽急忙说,觉得自己真被她当做了小孩子。有这么个体贴的姐姐也不错,她暗想。1 c# }- j) q9 `1 y: J* Y+ ^( i! k!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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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CINDY把斯羽的围巾围紧,在她胸前打了个结满意地打量着她,“你没带手套啊,我的借你。”她从兜里拿出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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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没事的,你自己带吧。我手揣兜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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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S' n( l8 |: T% F5 {“又罗嗦上了,做个好女孩哦!”CINDY拉过她的手,动手给她带手套。% I$ W* x; r. _-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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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因为CINDY在台下,斯羽唱起歌来有些紧张,也有些亢奋,几次唱错了词。将近午夜的时候,乐队正好停下来休息,斯羽对GEORGE说自己要出去一会,就和CINDY,陈宣来到了特拉法尔加广场。1 c- r* W7 ^6 A'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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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只剩屈指可数的最后几刻了,伦敦特拉法尔加广场万人攒动,人声鼎沸,高大的圣诞树依然伫立在广场,树尖硕大的星星在很远处就能看见。两个大喷水池被五颜六色的灯光映照得仿佛在唾金吐玉,如梦如幻,每个人都在兴奋地等待着新一年的钟声敲响。等待着抛弃结束一些什么,开始进行一些什么。天上开始飘起雪来,人们仰脸举臂迎接,所有的面孔都是热切的,在细碎的雪片中如春天的花朵绽放。人们开始倒记时,10,9,8。。欢腾的气氛如同巨大瀑布的水雾,在阳光中蒸腾出七彩虹霓,绚丽地弥漫,浸透了每个人的身心。斯羽站在CINDY身边,忘情地大声跟着其他人一起数:。。。3,2,1,大本钟的钟声终于悠扬地敲响了,狂热的欢呼声响彻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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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p! v2 }8 Z6 r% t人们开始互相拥抱,亲吻,因半醉而狂放起来的CINDY伸手揽过斯羽,低头吻她,在她愣怔间,带着葡萄酒味的舌尖已经温柔地钻进斯羽的嘴巴,斯羽的脑子嗡地一声,好象机器出了故障突然停止了转动,心跳却加速,冲刺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呆呆地瞪大眼睛,吃惊地望进CINDY的眼睛,半闭的灰绿色眼睛里的凝固不见了,有的是深深的旋涡。CINDY察觉到她的僵硬,迅速放开她,去和身旁的人亲吻。斯羽却好象还在旋涡里摇晃挣扎,周围欢乐忘形的一切仿佛一下被这旋涡隔开了。她挡住探过来的脸和身体,仰头望向黑暗的天空,天空如同黑天鹅绒,正在抖落下来点点白色绒毛,古怪得不可思议。白色绒毛掉进她身边沸腾的油锅里,激起无数爆响和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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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w9 R: ~- a9 U新的一年就这样来临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2:59:25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39) 混战 ) d0 m1 q/ R1 H7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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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l; Q. N% u5 ]/ x6 j  t8 m5 Z如果新的一年真的如斯羽所愿是一把适手好用的剪刀,一旦拿在手里就能把过去所有不快随心所欲地剪掉,斯羽不确定CINDY的亲吻是否也在应该被剪之列。潜意识里,她不太愿意承认CINDY的亲吻有情爱的意味,宁愿相信是自己的多心。CINDY,一个独立高雅,思想自由奔放,生活丰富多彩的职业女性,她的楷模,怎会是。。。她情不自禁地为CINDY辩护开脱。但是,她舌尖的酒香分明还在唇齿间藏匿------无法回避的事实。作为朋友,难道她可以去这样湿吻牧歌,永远不会。她会和她勾肩搭背,也会和她嬉闹滚做一团,但举动无论如何亲密,都和情爱无关。可她为什么对CINDY袭击性的亲吻没有太大反感呢?如果一个男性朋友突然这样吻她,相信她可能会反应激烈,立刻翻脸,觉得恶心,是侮辱跟侵犯。CINDY这个吻激起的却主要是震惊,象是到一个自以为熟悉的人家做客,打开门,却发现房子赫然换了主人和摆设,不知所措下倒抽一口冷气,有些糊涂迷惘。! W; d- N. E$ L4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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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性恋的正常性和无庸置疑性其实只是约定俗成的传统观念罢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人类繁衍的需要和习惯。所以不能因此就断定同性恋不正常。谁规定爱情只能必须发生在异性之间?斯羽认为只要是真心相爱,都值得尊重。但这样开明的认知并不表明她会爱上一个同性。至少她的DNA排 列顺序正常,绝对不是先天性倒错,也不存在后天诱因。她是喜欢标新立异,但她并不会因此故意离经叛道,以自绝的方式和大众鲜明对立。她同情同性恋,同情他们因为少数而被归入另类,使得无论他们的爱情多深刻动人,也注定负重,注定是是幽暗的花朵。这种同情也许在同性恋眼中带有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是那种健康人 对残疾人的,但在她,是真诚的,毫无偏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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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W9 z: Q( F+ P& g她记得古希腊著名女诗人萨福就是同性恋,LESBIAN这个词也来源于古希腊语萨福所住的小岛名,当然,古往今来,还是GAY比LESBIAN多,连伟大的柏拉图和苏格拉底都是同性恋。现在有关GAY的电影也受人追捧,象《霸王别姬》,《春光乍泄》,《断背山》。她对电影里的同志爱人的感情,从没觉得丑恶,排斥,相反,她觉得很美。难道她是潜在的LESBIAN?她的血液忽地上涌,脸庞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烧得通红。她在自我分析和质疑中分外心虚,就象小时侯老师问谁偷了什么东西,她明明知道不是自己,却总在老师咄咄逼人的目光中紧张而忐忑。她并没意识到这番思考实际上起了自我暗示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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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稀薄的雪片渐渐变成细雨,神不守舍的斯羽和CINDY不知道何时被人潮冲散了。她有些庆幸这样的冲散,无论如何不必马上面对CINDY了。她的衣服濡湿,无边的潮气象蜘蛛网一样黏附在她身上。人群根本没有散去的意思,有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酒仰头痛饮,也有人放声高歌,手舞足蹈,迎新倒记时似乎变成了一个放浪形骸的狂野PARTY------一堆活蹦乱跳的鱼被雨水的大网和亢奋的神经兜着。斯羽左冲右突丧失了方向,只好双手护胸,没头没脑向一个方向一直挤,肩上金色的大包时不时被人群夹住,不得不停下来去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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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 R% P$ u; |# E, @2 [终 于挤到人群边缘的时候,她已经筋疲力竭。尽管严加防范,脸上到底还是留下几个不知名的吻。一个趔趄冲出来,晕头转向地站立不稳,被神情紧张地在外围戒备,以防有人吸毒或酗酒闹事的警察眼疾手快地扶住。斯羽对英国警察的印象非常好,不仅因为英国警察一般都个子高大,眉目端正,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还在于他们 很绅士风,态度显得永远镇定而彬彬有理。问明斯羽要去的方向,这位警察先生一直负责地把她送出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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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F; g* _7 P& G% u. W回 到酒吧,酒吧里的人也在狂欢,乐队的人都跑下去跳舞喝酒了。斯羽正想回家,却瞥见陈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愁眉苦脸地捧住一杯啤酒,呆呆地看人群跳舞,丝毫不为这欢乐的气氛所动。她心里掠过怜悯的悸动。刚才在广场的时候,她因为看出他目光一直灼灼地而大胆地盯着她,借着人多,又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就不由挽住CINDY的手臂,往她身边靠。CINDY似乎会意,握住她的手,给她使了个颜色,就带着她往人群里挤去,把陈宣甩开了。她为难地咬住嘴唇,也许应该让他知道,她不爱他,别让他在自己身上再浪费感情,他们还是做朋友好。大不了再搬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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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6 Z5 e1 p) z斯羽想绕过人群,走到陈宣身边。可是一个喝得脸红红的男人伸手把她拽入跳舞的队伍,兴高采烈地连比划带叫喊,让她加入BARN DANCE的行列。她甩不开他的手,只得随着队伍机械地向前,跟着队伍转圈,伺机钻出人群。BARN DANCE是一种类似波而卡的方阵农村舞蹈,最早一定是为了庆丰收而来,需要CALLER不断地变换着口令,人们跟着抬脚举臂,前进后退,左右转圈。斯羽觉得自己似乎一脚踏进了一个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和水泡的温泉---狂热的欢笑氤氲蒸腾着,让她瞬间全身出汗。触目都是开怀的笑容,象一片片轻软的羽毛,飘荡起落,毛茸茸地要将她掩埋起来。这种笑容是简单而原始的------一马平川的快乐呀!她不由心生羡慕。可是这样的笑容是否也象一个硬币一样有背面?那背面是否是愁苦难耐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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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o. \! X3 u" ]5 x# d转 到里圈后,斯羽所在的行列开始向外转,她庆幸马上就可以趁机溜掉,边应付着动作边四下张望,终于瞅准空子,一头冲出来,却和一个刚进来的人撞个满怀,那人一身酒气,趁势搂住她,低头就要吻斯羽。斯羽没防备,慌张间只知一味地尖叫挣扎。待想起要用功夫时,那人已经把她箍得紧紧的,动弹不得了。她只好忙不迭地 左右摇晃着头躲避那个醉汉的强吻,用手乱扑乱打过去,觉得手象打在铁块上一样疼。惊恐绝望时恰瞥见GEORGE手舞足蹈地转过来,立刻大声向GEORGE求救。GEORGE冲过来和醉汉理论,醉汉放开斯羽不由分说一拳打过去,GEORGE被打得跌向舞蹈的队伍,队伍向骨牌一样倒了下去。GEORGE爬起来骂了一声奋起反击,欢乐的队伍一下散了,眨眼间整个酒吧从舞蹈演变成混战,欢笑变成诅咒。这一戏剧性的改变让斯羽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只是不停地用“野马分鬃”第一式来抵挡身边乱飞的拳头。她的花拳锈腿眼看就抵挡不住了。* [( c! U6 w( t5 a' W8 J) A7 R

6 q, H& i2 s  i! _, m) T" b正在危急时刻,陈宣瞪着眼睛,握着个酒瓶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一把拉住她就向酒吧外跑。斯羽不知道自己如何在陈宣的带领下穿过混战的人群,只觉得自己的腿脚象飞起来似地跨越过所有障碍,忽然就把一切混乱和喧嚣抛在身后,来到了门外。, f: g* C' O: U: E# _

7 R: Y, T. p/ q- O- [& t# x; Y惊魂未定的斯羽被冷雨一激,立刻打了一个喷嚏,头脑也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想起GEOREG,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丢下他不管。“陈宣,你走吧,我要进去找GEORGE。”1 _" ~: P, Q/ K8 U; K*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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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9 g" C6 V* U/ U陈宣握住她的手腕不放,“再不走,一会警察来了就晚了。他是英国人,有点小案底不怕,你是留学生身份,有这样的案底以后签证都困难。”他一脸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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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c/ `! T" U“可他是为了我才卷进去的,我怎么能这么不够义气?不,我要去找他。”斯羽说着去拨陈宣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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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m( m  @8 w! I, M0 Y$ _# B% k( X“好,”陈宣一跺脚,放开她的手,“你在这等,我去找他。你千万别动,否则,就全赔进去了。”他不等她回答就冲进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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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站在冷雨里,如果不是雨水顺着脸庞流下来,把眼睛都模糊了,她会觉得刚才的一切都是一个梦或者是在看一场电影。她抹了一把脸,死死盯着门。远处隐隐传来警笛声,斯羽心急如焚,正想进去,陈宣跑出来,头上破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和着雨水淌下来,眼镜片也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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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喘吁吁地说,“太乱了,实在找不到。我看他肯定已经走了。我们赶紧走吧。”0 K0 K3 x# G5 f$ J$ b" Z' F

- I( u# J( f9 |5 T% G+ ^3 W斯羽吓了一跳,“你受伤了,快用纸巾擦一下。”她打开包,想找纸巾。  _6 _: c3 a, i8 c3 d6 @/ @% R;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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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快走。”他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向酒吧旁的停车场跑。- s  b2 W; V4 ]; @  Z  _7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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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Q# v) |7 s; K车里似乎比外面更冷,斯羽坐进去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擦擦头发吧。”陈宣递给她一个毛巾。3 \4 c5 b- I8 v.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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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擦。你的伤,哎哟,你的镜片裂了。”8 ]0 S6 ?4 K0 w- e: g

/ N% o; e4 Z1 G1 |( N“没事,我们快走吧。”陈宣发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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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开吧。”6 c6 G. @: m! @+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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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m8 }. I8 Q“不行,你没有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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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已经呼啸而至了,尖利的警笛声如同一个旋转的钻头,把黑暗的雨幕钻出一个巨大的洞穴,斯羽不知道是否该庆幸自己已经安全地远离了这个洞穴,她抱紧双臂,抑制着牙齿格格的战抖。车里的暖气似乎无法驱散她心头和身上无限的寒意。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13:04:45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40) “英雄”VS 柳下惠 2009-06-10 12:06:31  ! G+ [: S9 F. c  Q7 u' d) \2 ]" m$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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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A9 N, e  H; X" s( }内外交困,惊魂未定,心灵看不见的重负终究会以身体的反叛表现出来。两个人回去后斯羽强撑着去洗了个淋浴,出来后头痛加剧,周身如入冰窖,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发烧了。到厨房找水吃药的时候连杯子都拿不稳了。还是陈宣及时亦步亦趋,扶她回到自己房间。不放心地不时过来看一眼,发现她病势不见起色,呼吸急促而灼热,拿体温计让她测试结果是三十八度六。他心里没底,只好匆匆洗了把脸,强打精神开车把她送到急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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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淹没在生活里的周而复始到机械无意识的环节,只有当突如其来被打断的时候,才能显出珍贵。走进深夜依旧灯火通明的医院,才会明白平和地躺在床上,占据夜晚的一角静谧,安然入梦是多么幸福的事。救护车来来往往地送来躺在活动床上的重症病人,由穿着醒目黄绿色条子马甲的医护推着拐弯去了升降梯。候诊室的一切却都是有条不紊的等待。那些在同一屋檐下某处与死神卓绝的战斗仿佛并不与这些意识清醒的人共存。有些受外伤的,结着血痂的伤口裸露在外,普通人看了触目惊心,但急诊的医生护士早已习以为常,登了记照旧原样坐在那里。象斯羽这样发烧的,护士检查后,问明用药状况,就让陈宣扶斯羽到一个小房间里,象治疗中暑一样让她尽量多地脱下衣服晾着,甚至拿来一个小电扇打开吹风。斯羽冻得面皮青白,在小床上蜷成一团。陈宣自从来英国从没有看急诊的经历,社区医院都很少去,以为象斯羽这种状况应该和国内一样,医生检查后护士给挂吊针,或者打针青霉素什么的,于是要求可否打针,护士象看外星人似地愣怔地看他,然后说不可以打针。她在医院工作几年了,打过的针一个巴掌都数得出来。大都是生命岌岌可危的时候。好好的,打哪门子的针,她心里对这个外国人着实不解。陈宣无计可施,医生迟迟不见踪影,得知斯羽前面还有好几个病人都等几个小时了,决定带斯羽回去。( }5 |6 ]" g, r% E: y) r9 C2 d4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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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凌晨三点多钟,沉寂的街道如同水泥的旷野,浓黑的夜象生命之火把白日烧成的灰烬,掩埋了所有曾经跳跃的生命迹象。也许惟有经过这深沉的死寂,生命才能重新燎原,新的一天才能重新千姿百态地蓬勃绽放。& Z6 E  k0 j, @. H# G;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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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的经历如此惊险动荡,陈宣几乎忘了自己对斯羽怀着的热望。但当斯羽虚弱地靠着他的肩膀,这种感觉又涨潮般汹涌起来。他虽然下决心在新年之前对斯羽表明爱慕之心,但斯羽早出晚归,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实在让他勇气全无。就设想在广场倒记时的时刻趁乱进攻,但一转眼和斯羽在人潮中又失散了。他的懊恼象精心做好的饭菜一下子全被打翻在地,可惜加不甘。可是没想到在他灰心之时竟然得以神勇地扮英雄救美,实在是天助。而且,看来这个英雄还可以继续怜香惜玉地暂时做下去。他轻轻揽着斯羽肩头,几乎要把嘴贴到近在咫尺的斯羽脸上了。. g  f0 l9 _( T: f" K2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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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经过这番折腾,烧不仅没退,人也更加昏沉,躺到床上不久就吐了。陈宣手忙脚乱地收拾。刚扯下被罩,斯羽的呕吐再次控制不住呈放射状喷出来,衣服和床单都没幸免。这下陈宣慌了手脚。床没法睡了,连衣服都脏了。他胡乱地在每个抽屉里翻找,总算找出了一套睡衣。不顾呛鼻的酸腐味,先用换下的被罩一角简单擦了擦污秽,就动手帮她换衣服。这实在是个考验人性的过程,尽管他清醒地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任何妄念,但小头不听大头的指挥,还是在看到斯羽的肌肤和花苞似的双乳时夹枪弄棒地雄赳赳起来。他的手心出汗,心跳过速,口干舌躁,如同刹车失灵一般只想往前冲。只得咬牙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才勉强拣回住四分五裂的心神,用打湿的毛巾胡乱给斯羽擦了擦被呕吐物濡湿的皮肤,给她套上干净衣服,象进行了一场鏖战一样疲惫而恍惚,几乎没力气把她抱到自己的床上。幸好他不得不收拾整理床铺和换下的东西,预备她再次呕吐的小盆等等,好歹分散了些他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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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 ~3 Y6 G% e# n4 s0 r临从医院走的时候护士给了他一瓶酒精,告诉他可以物理降温。他开始试着擦她的额头,这个额头圆润饱满如一片鼓起的风帆,他情不自禁地吻上去,然后是优美纤长的脖子,睡衣可能不是她的,如此肥大,以至露出她大半个胸脯,他竭力克制自己体内波浪般起伏的欲望,略显粗暴地猛然把她翻到侧卧,擦拭她的背和腋下。* R2 Q) e( l5 M$ C; E'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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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9 D) d8 e" }. g6 v天渐渐亮了,熹微的晨光还没有屋内的灯光强大,但却使灯光瞬间失去原有的明亮,有些浑浊起来。陈宣困倦的目光如一群嗡嗡叫的蜜蜂,绕着眼前这个如花的躯体打转。他多想将这个起伏有致的躯体抱在怀里,握在手中,含在嘴里,和她融为一体啊,他感到身体里那只躁动的困兽已经冲出牢笼,吐着火焰将他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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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她仿佛陷进一个寒冷刺骨的雪洞里,空气都是白晃晃的,她觉得自己就要冻僵了,然而无处可逃,四面都是冰,雪洞在旋转,头顶竟有雪水滴下来,这雪水在她的头上竟然奇怪地渐渐温热起来,似乎有一只柔和的手在把她领出洞外,然后有一床软软的被子覆到了胸口,全身掠过痒酥酥的感觉------春风化雨,沉重而疼痛的头颅似乎正变成一根轻巧的羽毛在呼吸间飞起来。寒冷彻底逃遁了,温热的风从头到脚环绕了她。不,这风似乎是从她的身体里吹出来的,湿润,柔软,把她弹拨成淙淙流水一般的琴弦。琴弦飞舞,那弹琴的人是方楚,她欣喜地迎上去,方楚的脸却变成青面獠牙,不,不要,她奋力睁开眼睛叫了一声,抬手推去,陈宣哎呀一声跌坐在地,额头的伤口重新渗出血丝,他捂着额头直抽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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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斯羽浑身一震,惊骇地坐了起来,“你,你,竟然。。。“斯羽迅速掩住衣衫气愤地说不下去。/ ]/ M8 y! S' B+ K0 H* [7 d; z- u&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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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别误会,我。。。”陈宣张口结舌地想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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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w4 C7 s3 {6 z* E“你这个流氓!”斯羽的眼泪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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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我爱你。我早想告诉你,我爱你。”陈宣站起身,羞愧加慌乱让他出了一头热汗,但他也前所未有的大胆起来,目光炯炯地望着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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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S0 o2 Q7 u  [* w“我不爱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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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陈宣忽然扑上来,跪在她面前。“我不是有意要侵犯你,不是趁人之危,我实在是情不自禁。”' N2 Z7 X) K; r%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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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闭嘴,滚开!”斯羽叫喊,想到自己的爱情幻灭,背井离乡,孤苦无依,暗淡前景,被人欺负,悲伤在胸口环绕,泣不成声,捂住脸,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憋得全身颤抖,如风中秋叶般凄婉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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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0 G- J6 C0 r“我不滚开,这个时候我绝对不离开你,你病了。”陈宣伸手去摸斯羽的头,湿漉漉的不再那么滚烫了。斯羽厌恶地一摆头。陈宣叹了口气,“求你别讨厌我,我一见你就爱上你了,今晚我为你多拼命你也看见了,我的伤口还在流血。刚才你吐得到处都是,我不得已抱你到我床上,给你擦酒精降温。我承认我不是柳下惠,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该死,但请你相信我不是坏人,绝对不是要占你便宜。昨晚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了,你和我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也该明白我对你有多好,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好好照顾你,让我爱你,好吗?你不用马上答复我,可以考验我,我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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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尽管情真意切的,如果平时说来在斯羽的心里也不一定引起什么反响,可是此刻,所有的前尘往事都因为病痛和屈辱纠缠在一起,揪扯着她的心,她的心在一片片零落,她格外软弱,格外自怜,格外需要温暖和爱护,因而,这番话真如云翳里的一线晴天,即使不够动人,也多少让她在茫茫天地间感到一丝安定。她的哭声渐渐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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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给你倒点水喝。”陈宣体贴地说。手撑着地欠起身子,他的膝盖跪得酸疼,腿也有些麻木。但是,他的心是喜悦的,斯羽的抽噎在他耳里宛如仙乐。爱情是什么,爱情也可以是水滴石穿。陈宣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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