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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1 B$ I& L# F2 M( R田贵妃: f, h' e( g- ~5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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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寒露 372 W8 ?+ F# C0 Z0 H% m3 J+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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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A) A6 Y/ k/ R2 t正说着,周菊已经带着断桥跟周身则来到了东花厅中。断桥害怕刘思任训斥她私自跑去杭州玩,就先扑过来抱住刘思任,撒娇说:“爹呀,我想死你了。要不是小菊小姨妈要出嫁了,说不定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看我们呢!”' u$ ?4 ~ i" [8 S3 ^'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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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本来板着的脸,倏然一下子就松了。他揽着她的头笑着说:“桥儿啊桥儿,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你爹对你放下心来呢?上次你在‘不归楼’给闹的……,——你看你,哪有一个女孩子家悄悄跑到杭城去逛棋会的?你不怕被人贩子给卖了?!亏你想得出,又找了个丫鬟扮假小子玩,看上去还满挺秀气的。”他看了一眼周身则,以为是断桥又玩什么花招,让丫鬟扮成小子。他笑着问周菊:“则儿呢?快让他来见姑丈啊!我惦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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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一出口,大家都怔住了。一边的周身则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他走过来,怯怯地叫了声“姑丈”。周莘慌忙扶着周身则的肩膀,疑惑地说:“相公,你赶路赶得迷糊了吧?开什么玩笑?他不就是则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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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 Q# ? M; `! [3 L' @- W刘思任听了,先是愣怔了一下,心里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随即迅速镇静了下来,脸上不动声色。他站起身来,亲热地拉住周身则的手,又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正是少年长个头的时候啊,比上次我见你的时候又长高了些,把姑丈的眼神都弄花了。”接着,他又关心地问了周身则一些在府上饮食起居的事,然后就让周菊带着断桥和他出去了。5 }! n! h1 E; E4 F0 e9 w8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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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马上让周莘过去掩上门,招呼她在一边坐下,低声说:“娘子,你没发现这个身则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吗?”5 o/ Z: u. S; X2 O& H% O
7 _- d/ a+ P# V" |2 l4 T& w& O周莘愣了一下:“没什么呀。刚开始时我也是有些疑心的,后来询问了一些只有我们家的人才知道的事,他一一都答对了,只有他小时候右耳根后面的那颗黑痣不见了。我想黑痣可能是消失了或者给点掉了,因此我就深信不疑了。相公,你可看仔细了,难道真有什么不对吗?这事可关系着我大哥的血脉承继呢!”: S+ P. U9 b" b) A( N+ E- z. h) D6 K
]( u4 g. p! h2 {: L: m, G刘思任却皱着眉头说:“我见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不是疑心他是不是周身则,而是确信他跟周身则根本就是两个人!你想,我是在去年秋天的时候在你大哥家里见过他的,如今他们两人不仅相貌颇有出入,不像是一个人,而且我方才还注意了一下这少年的个头,明显的比去年我见到的时候要矮了近半个头,只到我的肩膀,而去年周身则的个头就已经到我耳朵了。这怎么可能呢?!就是说,他要么年龄比身则小,要么就是身材没有身则高。”( |! M+ E P$ t) Q
l+ N9 L0 w& Y" ~! ~1 Y5 | y$ A$ \周莘听了,顿时变了脸色,开始着慌起来:“相公,倘若果真是这样,那便如何是好?他一个陌生少年家,为什么要假冒我侄儿呢?而且他对我们的家事又这么熟悉,还有那块‘穆’字头红玉!……如果他不是身则,那么我哥哥不就断了子嗣了吗?”说着,她的泪水忍不住唰唰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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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1 L: z- N& F M刘思任走到窗口处,朝槅窗外面张望了一下,把窗叶子按了下来,然后过来悄声跟周莘说:“娘子,你想想,你哥哥修涵在世时,是内廷詹事府的正四品少詹事。詹事府是宫中掌统府、坊、局的政事的,任务是辅导皇太子,还有皇子等。少詹事就是詹事的副职,责任重大。思宗皇帝在位时,对修涵是极为器重的,很多圣旨都是交由他书写的,这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信任。修涵自从在翰林院编修任上满了三年后,就迁转到詹事府任职,可以说,几位皇子跟他的渊源也不小。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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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莘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看了眼门外,压低嗓门说:“你是说,这个假冒的、——天哪,但愿这事不是真的,——身则,说不定就是皇子?”8 L$ N+ l! j( I! R: W
$ Q3 G2 O) j: f+ O2 v6 |刘思任双眼炯炯地望着她,果然地点点头:“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我估计是修涵搞了个调包计!而且,这种事也只有修涵这样对皇室忠心耿耿的人才做得出来!思宗皇帝的第一个皇子,是崇祯二年出世的,是周皇后所出,叫朱慈烺,崇祯三年就被立为太子了,如今他如果在世的话,估计有十六岁了。但是,这个冒充周身则的少年,年纪比朱慈烺要小,而且据流落到南京的原锦衣卫中人传言,太子很可能已经被害殉难了,因此不太可能是他。另外,京师陷落前,还有皇三子朱慈炯,皇四子永王朱慈炤两个皇子在世。朱慈炤年龄比较小,是思宗最宠爱的女人田贵妃所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周身则假扮的。倘若四皇子在世的话,年龄估计也就是十三岁左右,比周身则小一岁多。” @/ F3 g& s0 y3 W& l4 X4 s4 u1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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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莘失神地看着他,既不敢相信,也不敢不信,更不愿意相信。她在想,这事倘若是真的,那么大哥真是太不值得的了。( U! M' t& [8 I' O;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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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幽幽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些日子充任了镇抚司锦衣卫职事后,才开始认真地接触这些皇室的背景内情的。另外一点,我认为这个周身则是朱慈炤的原因是,据说,太子和定王朱慈炯的母亲周皇后,跟思宗皇帝最宠幸的田贵妃之间,一直有隙,而永王朱慈炤就是田贵妃的儿子。我还曾经多次听修涵跟我夸赞过朱慈炤和他的田贵妃,而对太子反而却很少有赞誉之词,对朱慈炯就更不用说了。也难怪,当时缠在太子身边讨好的人多的是,而修涵却是个生性淡泊的人,于名利富贵并不十分在意。像田贵妃为人聪明绝伦,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又善解人意,因此深得思宗的宠爱。她对修涵的印象也很好。可惜的是,田贵妃在崇祯十五年时病逝了,在去世前,她将永王托付给了思宗的嫂子、熹宗朝的懿安皇后张嫣,——她们两人的私交很好。因此,我猜测如果让修涵在三个皇子之间做出抉择的话,他很有可能会鼎力地去帮朱慈炤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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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莘说:“如此说来,我哥哥是早就有心要帮这个忙了,不然的话,周身则……,不,这位少年,也不会对我们的家事了如指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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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d- s7 J# V) x5 i刘思任点点头,略带凄楚地微微一笑:“娘子聪明。还有啊,这个少年不是下的一手好棋吗?你知道,田贵妃就是个围棋高手,受过修涵的点拨,连思宗始终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位少年平时定然少不了跟修涵下棋的。我估计,在闯贼还没有开始成气候的时候,说不定聪明的田贵妃就已经预感到天下即将倾覆,就开始安排后路了。因此,后来懿安皇后趁着流贼还没有破城之前,把永王朱慈炤秘密地寄托在周府中,掩人耳目,然后再让朱慈炤顺利逃出京师,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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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莘戚戚惨惨地流着眼泪说:“那么,如此一来,我家真正的侄儿又会上哪儿去了呢?他还没有十五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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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D, f7 N, I刘思任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凭着他对周修涵的了解,他的这个为人耿直、饱读圣贤之书的大舅子,很有可能是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牺牲了,为的是将保护朱慈炤的事情做得更加决绝,免得到时候泄漏机密。不过,他此时却不能跟周莘说这些话。他担忧她会受不了的,他应该给她留一线希望。而且,周菊的喜事在即,此时此刻,他不能给他们周家添加上阴霾。$ t/ f- l' n( s$ E3 D+ D# p
( e3 D7 ?& a$ t* B) C于是他就笑了笑,安慰周莘说:“娘子不用多虑了,既然像小永王这么一个久处宫中,毫无阅历的少年,最后都能逃出京师,我想身则他也该安然无恙的。你哥哥一世为人正直,我想皇天也会护佑他们一家的!——不过,今天我说的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不能再告诉第三个人!等菊儿婚事之后,我再想办法跟周身则好好谈一谈。在人前,他还是你的亲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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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y) _$ G' T2 \( J周莘抹着眼泪,唉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1 A$ S+ j. i P;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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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外面的厅堂上,只见刘祥已经招呼孙两点他们入席吃酒了,正跟周家庄送亲来的人凑在一起,大家南腔北调地划拳行令,十分热闹。周莘皱着眉头说:“相公,也只有你才能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相与啊。我们刘、周可都是大户人家,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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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笑笑说:“在江湖上行走的,都是朋友。人多也热闹啊。你别看他们是小混混,义气还是有的,指不定哪天还能用得上他们呢!”5 v F7 v- M4 \! W* y& }* I4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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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周修流回来了。他来到厅堂上,拜见过了刘思任。刘思任说:“流儿,后天你姐姐就要出嫁了,你们姐弟俩都半年没见面了,你不陪着她,还到处乱跑。——见到谑庵先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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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点点头:“好不容易见到了!”& u' Z& Z* b3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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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莘拉着周修流的手说:“他呀,是嫌我跟菊儿啰嗦,就找借口躲出去了。唉,大家分离开的时候都互相牵挂着,见了面话一多,倒反而显得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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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又问周修流王思任可好?周修流笑着说:“嘿,这谑庵先生真是个性情中人,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他指摘时政,对马士英,阮大铖等一班人的愤激言辞,丝毫不下于念公阿翁。他一见到我,就拉我喝酒,两个时辰时间,真真让我大开眼界,受用不尽。——咦,姐姐,”他转着头问周莘:“秋岳来了吗?他该早点过来守着菊姐啊。”/ L' C4 [- W) r: n5 r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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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莘笑着说:“你呀,别再一口一声秋岳了,你该改口叫姐夫的。难不成你叫你大姐夫也是‘畏行’,‘伯绳’的?还有,婚礼也该有个规矩的,哪有佳期未到,就先让他们厮守在一起了?!后天你代表咱们娘家人送亲呢,到时候别这么大大咧咧的,吃人家笑话!”周修流不好意思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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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5 t6 M/ h5 g4 j刘思任疑惑地对周莘说:“娘子,莫非你是要让秋岳上山阴来接亲?你知道的,我们江南这地方娶亲的风俗,却与你们闽中不同,是不执行古时候的迎亲礼数的。一般都是女亲眷家和新娘的阿舅,亲自送新娘子上门去的。”他笑了笑:“这个风俗,我们女亲家这边,谓之‘送娘’,阿舅送亲,谓之‘抱嫁’。啊哈,娘子,当年你嫁到我们刘家来的时候,不就是修涵送你来的吗?”一说完这话,他忽然意识到今天不该再提修涵的,免得周莘他们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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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莘脸色果然一凝,然后红了脸说:“当年是当年。那时我年轻,哪知道还有别的什么风俗规矩,你们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了。这回菊儿出嫁,可得依我们的规矩,要让新女婿亲自上门来迎亲,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还要准备大摆筵席,遍请远近亲邻都来吃喜酒,给菊儿风光一下。前几天秀水曹家来人,我已经跟他们谈妥了,明天就要新夫婿上门来,在我们家住上两天,然后再按照江南习俗,接、送新娘子去他们夫家。他们曹家也已经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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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笑着说:“这是一辈子就一回的大喜事,果然是含糊不得的。既然曹家答应了,那就随你们姐儿俩的意思,一半江南风俗,一半闽中风俗,我是等着喝喜酒就是了。啊哈。”" E' V0 w# A1 D. |; m/ m( d-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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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也笑着说:“还是姐姐这样安排好。我也省去了一些麻烦,免得出笑话。以前莘姐出嫁的时候,我才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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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莘说:“那时你还没出世呢!”想到时光匆匆,心里又是一阵感慨。他跟刘思任说:“伯绳,另外,我还从杭州请了一个昆曲戏班子,明天一早过来,打算热热闹闹地唱两天堂会。咱们家这后院宽敞,到时戏台子就搭在厅堂对面那头,看戏的人在廊下。这事事先没跟你打招呼,你不会不高兴吧?”+ _/ X5 a( A }, ^- r" b! a1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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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笑笑说:“娘子说哪里话来?!你平时一向节俭持家,从来没有大手大脚过,这次又是菊儿出嫁,总该热闹一下的。这些排场你就看着办吧,千万别光顾着图省钱!”他笑看着周修流:“流儿,你菊姐出嫁,你也得办一份嫁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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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说:“我办的嫁妆,还不都是姐夫你的钱。”大家都笑了。周莘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周修流忽然问说:“庄先生怎么还没来呢?我已经有半年没见他了。莘姐说要请他做我们娘家的傧相哩。”- J0 T: ^/ n% e! H'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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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把自己遇到庄白,红歌的事说了一下。周修流呆了半响,最后高兴地拊掌笑了起来:“我再也想不到红歌会是庄先生的女儿!这下子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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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故意问说:“他们父女相认,你有什么好的?!”0 S- [8 s9 a4 T# v1 e'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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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脸红了一下。周莘前天晚上跟周修流聊天时,就瞧出他对红歌的好感了。她笑着说:“我还没见过红歌呢。要是他们在的话就热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