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姨智斗二男<BR><BR><BR>润涛阎<BR><BR><BR>4-26-09<BR><BR><BR>(一)小表姨的由来<BR><BR>我高中毕业后的第二年,20岁的我依然没有媳妇。得知一位学习不咋地,家也在农村比我大两岁的老同学要结婚了,请我去参加婚礼,心想,这个家伙就是娶上了媳妇,那一定是个“猪不嚼、狗不咬”的恐龙。可当大家看到新娘的那一刻,小光棍们个个立马心理崩溃了。她一米七的个头,在那吃不饱的年代算是鹤立鸡群了;她匀称的身材,虽然穿着比较宽大的衣服以遮挡里边的曲线身躯,依然掩盖不住令男人痴迷的丰乳肥臀轮廓;他明亮的眼睛,在你眼前一眨,想跟你说的话已然交流完毕;他桃红色的嘴唇,在洁白的牙齿的陪衬下,格外性感。<BR><BR>我发自肺腑的感叹:这癞蛤蟆真的吃上了天鹅肉啊!啊哈哈!我的天啊!<BR><BR>突然间,新郎从外面回来了,立刻跟我打招呼:“润涛来了!欢迎欢迎,老阎太给面子了!坐坐坐!”寒暄后,我一屁股坐在了树荫下的小马扎上,听着树上的知了富有节奏地叫唤着,再次打量了这位老同学,而且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细看端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离晚上闹洞房的时间还远着呢。压抑住酸葡萄的心理,实事求是地、用积极“Positive”而非消极“negative”的审美态度观察他。本来是半杯水,积极态度的人会说还差半杯就满了;而消极态度的人则抱怨说才这么半杯。所以,判定事物的态度严重影响着对事物本质的发掘。<BR><BR>改用积极的审美态度,我吃惊地发现,他并不像过去看到的那么糟糕。他的身高,如果再高仅仅10公分,就可以和新娘并驾齐驱了;他的眼睛,如果开口再大仅仅一倍,就可露出眼球的白色部分了;他的鼻子,如果鼻梁骨再高仅仅半公分,绝对算不上是塌鼻子了;他的嘴巴,如果再小仅仅四分之一,说话时就可兜住风了;他的皮肤,如果跟刚果人站在一起,他一定被认为是有黄种人血统的。尤其是他赤诚的内心,那一定是中国的。虽然黑皮肤披在身,也改变不了他的中国心。<BR><BR>一位哥们靠近我,悄悄地跟我商量今晚闹洞房的方式,可不能放过这世界几百年中国几千年才出一对的癞蛤蟆与天鹅的完美组合。<BR><BR>“润涛,来,吃糖!”新娘把一颗糖果外面的蜡纸包装拧掉后想把它送到我的手心。我立刻把手缩了一下,而把嘴巴伸出去。“看看这个面子给不给!”哥们在一边咋呼。新娘当即答复:“我是润涛的表姨,把糖送到他嘴里算什么?”听她这么一说,我愣了。我的表亲实在数不过来了,但从未听说还有这么个表姨。再看看她的表情,一点儿笑意都没有。“从哪里表来的呢?”我内心里过滤着所有我妈妈的亲戚们。<BR><BR>闹洞房的各个方案都放弃了,毕竟是小表姨,辈分不能含糊,对长辈不论年龄,都要毕恭毕敬。否则就是没大没小、不知孝道的浑球。<BR><BR>到家后,便问妈妈这个表姨到底是从哪里表来的。妈妈冥思苦想,终于说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有这么个表妹。大约半年过后,我在县城碰到这位表姨,便询问我们这个表亲是从哪里表来的。她贴近我的耳朵,一股特有的香气伴随着哓哓的音符在我耳边回荡:“是从灶火爷那里表来的!”<BR><BR>几千年来,老百姓企盼每天都有米下锅,就在锅台旁边的墙上贴一个神像,那老头就是灶火爷了。她管那老头叫爷,我妈也管那老头叫爷,就这么表亲上了。<BR><BR>我立刻明白了,她冒充我表姨的恶作剧阻止了闹洞房时我的恶作剧。这个女人实在是那时候人们佩服的阿庆嫂啊。我内心对她冒充我表姨时面不改色的本领佩服得很。她建议,既然已经成了表亲了,那就没必要改了,让我继续喊她表姨。考虑到称呼只不过是个信号,我也没在意,见面就接着喊她表姨就是了。跟这么漂亮的女人攀亲戚,我不吃亏。即使吃亏,也认了。<BR><BR><BR>(二)瘦子与胖子<BR><BR>我上大学的时候回家度寒假,听说我那个跟我同龄的小表姨惨了。当初他们村里得到了买拖拉机的指标,就买了一辆四轮拖拉机。党支部书记决定让小表姨的丈夫学开拖拉机。经过县拖拉机站的培训,他拿到了驾照。那是他们刚结婚不久的事。我们是介于北京和天津之间的廊坊地区,今天有了高速公路,从北京开轿车到家45分钟的路,但那时拖拉机拉着货晃晃悠悠地要走三四个小时。因为那年头倒买卖是非法的投机倒把犯罪行为,那辆拖拉机除了去县城交公粮,基本上是在本村干活:送粪,把收割了的庄稼拉回来。这样,村里有他一个司机就够了。一天他开车到县城,中午跟朋友在饭馆喝了酒,喝得晕乎乎的他出了饭馆刚上路就把两个高中生女孩给撞死了。<BR><BR>村里拿不出更多的钱赔偿,出两万块给了死者家属一家一万。家属没完没了告状,由于民愤太大,法院还是判决酒后驾驶撞死人的司机---我那小表姨的丈夫,10年有期徒刑。小表姨就这样带着两岁的儿子当上了活寡妇。村里党支部书记找到了两个小伙子去学开车,当司机。当时,村里人都不喜欢干这个了,因为弄不好还要坐10年牢。书记强硬地让这两个他不喜欢的人去当司机,那叫有权不用过期作废。<BR><BR>又过了不到一年,公社书记来了,说要搞名义上的土地承包制,实际上就是把土地分了。分完了地,大队部所有的其它财产也都分掉了。最后剩下的这辆拖拉机,大家愤愤不平,因为这俩司机可占便宜了,用它给自己家的地里干活,别人没办法,不会开那玩意。大家都同意折价卖掉。刚开始改革,为了不犯错误,公社党委建议,只能卖给本村人,这样仍然符合党的指示搞个人承包的范围。拖拉机买到手的,不能倒卖给外村人。<BR><BR>这台拖拉机是八千元凭支援学大寨的指标买的,不是市场价格,当然也没有人知道市场价格是多少。至于此时到底该卖多少钱,无人知晓。市场上多少钱都买不到的。按照其它农具、马车等拍卖的前例,就是愿意参加角逐的人每人写个字条,字条上写上数字就是价码,自己的名字。把字条收集完后当众打开字条,出价最高的那位就是这台拖拉机的主人了。拍卖是要出现金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差钱,否则,到时赖账咋办?<BR><BR>这台拖拉机值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俩司机愿意出多少钱,因为别人没有驾照,也不知道用它跑买卖是否合算。也有人说要参加角逐,但大家都认为那是故意放风搅局的,就是担心他俩出价太低,得便宜太大。这俩人之所以被书记强行命令去学开拖拉机,就是大家都为老司机判刑而惋惜,书记后悔让人品好的人当了司机,所以,就让人品糟糕的俩人接了班。反正这俩人自己撞死了没人心疼,坐牢活该。大家公认这俩人是自私到了极点,是气人有、笑人无的小人,这俩人绝不放过给人使坏的机会。<BR><BR>他俩的人品属于一类,但外表却是恰恰相反:一个瘦子,一个胖子。长得都是很有精神气的。<BR><BR>瘦子跟老婆反复核实:胖子家里把两头猪卖了,把自行车也卖了,加上平时攒的钱,手里应该有七八百块。但凭他赖账的人品,在村里借钱很难。他的亲戚里有个姑父,是个瓦匠头,能帮他一把。据说最近几天他一直往他姑姑那里跑。这使瘦子很担心。<BR><BR>胖子跟老婆来回计算:瘦子节衣缩食,家底殷实,估计能拿出个七百八百的。但他毁人不倦的德行,在村里借钱很难。他的亲戚里没有什么有钱的。瘦子能拿出一千块钱撑死了。胖子认为,出一千块钱足够压住瘦子了。这使胖子很放心。<BR><BR>瘦子的老婆想把胖子搞得疑神疑鬼,最好神经失常,就放风说舅舅答应给他兜着。大家都喜欢看他们把价码抬高,就传话。胖子听到这些,半信半疑,自认这些话不能当真。<BR><BR>瘦子的老婆跟猴一样精,她根据胖子的人品判定他会在晚上悄悄过来听窗根的,就在吹了灯后跟瘦子大吵,说那个拖拉机没用,咱们不买,但要把价码抬高,不能便宜了胖子那个小人,因为到时赚的那点钱还不够交养路费、税收、维修买零件的。五百以上不买。两口子每晚都假装打架,把话说给窗户外偷听的胖子。瘦子的老婆明白,自己就这么点钱,多了拿不出来,只能是靠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胖子明白买这拖拉机风险很大而放弃出高价,到时自己八百块钱把拖拉机弄到手。吵完了,便停下来和和气气地商量一番家务事,然后俩人再敦伦一番,一会儿男上女下,一会儿女上男下,似乎在享受玩弄着胖子夫妇的成就感。<BR><BR>胖子偷听到瘦子老婆出高价不买的私房话,便兴高采烈地告诉老婆。胖子的老婆知道瘦子的老婆诡计多端,蒋干盗书的把戏她能演的出来的,便提醒胖子:出价低于一千是拿不到手的。胖子说不对,他俩要是知道外面有人,瘦子的老婆怎么可能嗷嗷地叫床?他这么一说老婆就更怀疑有诈。怕老婆的胖子便找姑父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借到了钱。<BR><BR><BR>(三)小表姨的三千六百五十块钱<BR><BR>拍卖在大队部紧锣密鼓地开始了。站在最前边的除了拿个榔头的书记和空着手笑呵呵的大队长,就是瘦子和胖子俩人了。书记还是按照过去的老路,讲了一下规则,就是必须是现金,条子在打开之前角逐者可以拿走,算是弃权。全部打开后,一锤定音。还是原来的规定:参加角逐者必须在开条以前把条子递上来。<BR><BR>说完,瘦子和胖子立刻把自己手里的条子放在了桌子上,等待着最后的结局。书记开始喊叫:角逐者还有最后一分钟递上条子。唰的一声,小表姨站立起来,把她的条子放在了桌子上,大家这才注意到她是坐在了最前边的地上。<BR><BR>全场立刻鸦雀无声,本来大家都来这里看热闹的,就是想知道那两个小男人是如何斗智斗勇的。突然杀出个程咬金,个个都看呆了。别说她是个女的,没有驾照,就她丈夫因为开车而坐牢10年,她还有胆量干这个?书记明白了,她是想用很低的价格把拖拉机弄到手,然后雇司机。可这俩司机都是心理阴暗的小人,你一个美少妇,半个寡妇,跟他们打交道那不是往粪坑里跳吗?说时迟那时快,书记觉得她太不了解这俩司机了,便用半命令半恐吓的口吻告诉她:“你要知道这个玩意放9年后就是一堆烂铁了。求人当司机?你还得想想。现在,在没有打开条子之前,你有拿回去的权力。”<BR><BR>“拿回去吧!拿回去吧!”大家都这么喊着,为她担心着。不论求哪一个当司机,这俩人都会让她进人灾难的深渊。“挣点钱还不够生气的!”八旬老翁喊叫着。<BR><BR>小表姨自信地告诉大家:“我自己决定的事,我是考虑好了的。别担心那么多,天塌不下来。”一幅满不在乎的口气。有的人都急的跺脚了,可她告诉书记:“开始吧。”有人说:“她可能就写一块钱,玩玩而已。”这下,大家才松了一口气。<BR><BR>书记认为她没心思玩这个,估计肯定是要给丈夫出口气,在哪里跌倒的,就在哪里爬起来。他忧心忡忡地再次问了她:“你再想想?再给你一分钟。”<BR><BR>“开吧,开吧!”她似乎有点兴奋地告诉书记。<BR><BR>书记给大队长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打开条子。大队长顺手把三个折叠的条子团成球,把三个球放入手心,两手相扣,三个球在中间旋转着。他停下来打开一个球,上面写的价码是八百八十八块八毛八。大家一听哈哈大笑。这个要发了,五个八。这个条子是瘦子的。根据规矩,书记让瘦子把钱交上来。瘦子的媳妇把一个大口袋递给了书记。书记把口袋放在了那个条子的上面。大队长又打开了另一个纸球,上面写的是一千二百三十四块五毛六。大家又是哄堂大笑,一二三四五六,数字好记。这个是胖子的。根据规矩,书记把瘦子的钱袋还给了瘦子的老婆,把胖子媳妇递过来的钱袋放在了这个纸条的上面。大队长打开了最后一个纸球,大家都清楚这个是谁的。大队长看到数字后没念,他停了一下。但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好低声念了出来,三千六百五十块。<BR><BR>大家唏嘘不已。十年监狱,就是三千六百五十天。每天一块钱,三千六百五十块。寓意在此,情的表述,泪的呼唤。三千六百五十天,对于分了地单干没有帮手的少妇来说,缺乏性生活的折磨事小,生活下去的难度事大。<BR><BR>三千六百五十块,不是她自己的钱,她没有那么多。是她娘家人帮忙,她父母、她当木工的哥哥、油漆工的弟弟和三个姐夫合伙凑的钱。<BR><BR>两个小男人,瘦子和胖子,输的心服口服。但他俩此时想到的是自己一定要当上她的司机,决不能让对手抢去。学开拖拉机不能白学啊,再说了,拖拉机坏了,俩人都能鼓捣一下。说起来这俩人还都不是笨人,拖拉机小毛病都能修好。<BR><BR>俩人都把目光死死盯住小表姨,从她的眼神便可看出她要请谁当司机。大家看来看去,此时的她心里非常明白。她的眼睛看都不看一眼跟前的两位小人,这让包括书记在内所有的人迷惑不解。倒是大队长此时彻底明白过来了。大队长打破了寂静,对小表姨连连道贺,搞得大家更加丈二和尚。<BR><BR><BR>(四)小表姨智斗二男人<BR><BR>拍卖结束了,大家唉声叹气地回家了,当大队干部们办理完了三千六百五十元的入账手续,小表姨便问站在那里等着被请当司机的二位小人两把钥匙在哪里。瘦子不想交出来,便说:“我那把在家里,明早就给你。”胖子一听,立刻明白了过来,也说:“我那把也在家里,明早给你。”小表姨说行,明早我们都到这里。书记不干了,他担心那两个家伙不交钥匙的目的就是晚上把拖拉机哪个部位捣毁,反正别人也不懂。还没等书记说话,小表姨就抢先堵住了书记的嘴,她说:“我明早开回去,你们俩没必要今晚再跑一趟去拿钥匙了。”<BR><BR>看到小表姨没有雇佣自己的意思,瘦子觉得很丧气,猜测她早就跟胖子打了招呼,便悻悻不乐地回家了。胖子跟瘦子想到一块去了,也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二人到家后便跟老婆商谈如何报复。胖子的老婆问能否以简单快速的方式把拖拉机的引擎搞坏,最好是能发动,但以后坏掉。胖子说他一路上都在想这个事,不知道咋办是好。反正得想办法干它一下子。<BR><BR>瘦子的老婆问瘦子如何想个办法把拖拉机捣毁。瘦子说拆个零件下来,她就得大修。瘦子的老婆说那没意思,大修花点钱就完了,不值得。要干就来个狠的,比如翻车。瘦子说,那就把轮子的螺丝拧松,这样在高速的时候一旦螺丝下来了,轱辘就掉下来了,必然翻车。瘦子老婆一听,说那样的话那太好了,一点痕迹都留不下。那就干它一家伙!<BR><BR>这两对夫妇想到的,书记和小表姨也都想到了。小表姨拿着手电筒在大队部院里拖拉机不远处躲藏起来。书记没回家,他在琢磨今晚这个夜该由谁来熬,总不能让那俩家伙得逞。书记到了院里,两只眼睛警惕地朝所有能隐藏人的地方扫去。他找到了一个地方,心想派个基干民兵躲在那里,夜里抓坏蛋。找谁来干这个呢?他一边想一边朝那个隐蔽的地方走去。当他刚到那里,他吃惊地发现有动静。藏在那里的小表姨早就看到了书记朝这里走来。她用蚊子的嘴悄悄地告诉书记:“是我。”<BR><BR>虽然声音跟蚊子叫唤差不多,但书记还是吃惊不已。他镇静下来后说:“你一个女人在这里不行,太危险,那俩人看到自己的犯罪行为败露,很可能铤而走险,你的命比拖拉机重要。”小表姨亮出了杀猪刀,说不会到那一步的,她认为她能控制事态的发展。<BR><BR>书记不放心,可又找不到人愿意干抓坏蛋的事,便说他自己在大队部屋里看着,需要时再出来。提醒她要格外小心。<BR><BR>到了凌晨3点,胖子悄悄地接近了拖拉机。大队部的院子很大,但没有院墙。胖子用最柔和的力量把钥匙插入,悄悄地打开拖拉机的门后就把前边的盖子打开了。他用一手摸着添加机油的口,一边用另一只手把大铁壶里的水往里边灌。小表姨突然跑过来把手电打开,强光直接射入胖子的眼睛。他慌张张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都是谁来到了现场。他吓得哆嗦了起来。<BR><BR>灯光一亮,书记立刻跑了出来。但听小表姨用温柔的声音说:“是大哥啊,这拖拉机是不是有毛病?”胖子一听是她,立刻停止了撒尿,小便失禁了。他假装镇静下来,便顺坡下驴地说:“我突然想到该检查水了,害怕明天你的拖拉机坏了而埋怨我使坏,我就趁着黑夜把它修好,你可别怀疑我的好心啊。”<BR><BR>小表姨立刻笑着说:“大哥想到哪里去了?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以后我的拖拉机有了毛病,我会找大哥帮忙给我修,当然,我会请你吃饭的。”胖子说:“明天我再帮你检查一下,把钥匙先给你。”小表姨高兴地接过钥匙,锁好门,扭头便回家了。她走了,书记过来了,他狠狠地斥责胖子:“你太缺德了!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你拿着水壶干什么?你态度老实,我给你保密,态度不好,我明天就报案,你这是犯法行为!”胖子吓得又尿起来了,扑通一声就给书记下跪了,苦苦哀求道:“书记,是我的错!我想把水灌入机油里,还没灌进去,她就看到了。”书记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胖子哀求书记别报案,自己一定痛改前非。以后要帮她的忙维修拖拉机,立功赎罪。书记放他走了。小表姨躲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对话,很开心。<BR><BR>到4点的时候,瘦子一路小颠来到了拖拉机旁。看到四下无人,立刻在拖拉机的里边拿出上轮子螺丝的专用工具,给拖拉机右前轮上的固定螺丝猛用力。突然间,他遭到了胖子同样的结局。瘦子看到手电筒的强光,吓得立刻大小便失禁,当真是屁滚尿流。“大哥,这么个大轮子,一个人的力量能上紧?你是怕明天我开的时候轮子掉下来,是不?”瘦子本来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正常的思维能力?听到她如此柔和的声音,觉得找到了台阶似的,连连说:“对对对!我想到了这个事,因为天亮后我得出去赶集,就趁早出来帮你把它拧紧。”然后,他还假装把每个螺丝都拧紧了一些,让她看。她感激涕零似的谢谢大哥的好意。他告诉她说现在没问题了,便把钥匙交给了她。她临走时还跟他说,以后少不了麻烦大哥的。瘦子听后当即发誓,一定尽力帮忙。<BR><BR>她真的离开了,太累了,蚊子咬得满脸的疙瘩。她走了,书记赶到了。书记揭穿了瘦子的犯罪把戏,狠狠地训斥了瘦子一番,并让他回去把老婆叫来,否则县公安局会来人跟他对质,调查此事。瘦子不敢对抗,乖乖地把老婆拉来了。书记把俩口训斥得无地自容。书记知道,瘦子的老婆比瘦子坏多了。<BR><BR><BR>(五)清晨的一幕<BR><BR>小表姨建议书记给这两个小人的犯罪事实保密。她知道男人坐牢后老婆孩子的苦难,她不愿意把这等苦难让更多的女人和孩子承担。<BR><BR>那天夜里全村人都睡不着,一个孤儿寡母的她多花了两倍的钱买了拖拉机,可还得请那两个小人当司机。长途跑买卖一个女人哪能跟那小人相处一室?要是自己在家,而把钱交给那小人,赚到的钱她能得一分?这么个道理她怎么就想不通?<BR><BR>第二天一早,大家都到了大队部,都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听说她的兄弟姐妹里有会开拖拉机的呀?<BR><BR>现在的年轻人很难相信,那年头人们把开车当成跟驾驶宇宙飞船差不多。别说年龄大的省长了就是年纪轻轻的县长都不敢动方向盘,都有专门的司机。而且还不敢得罪司机。固有“一有权,二有钱,三有听诊器,四有方向盘”的顺口溜。凭票供应的,比如凤凰自行车,司机能买到,比公社书记都牛。<BR><BR>全村男女老少,把大队部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小表姨镇定自若地走到她自己的拖拉机旁,大家看去,来到这里看热闹的就是没有那俩司机。猜想他俩是故意给小表姨难看,不帮忙把拖拉机开到家去。社员们哪里知道昨晚的事?但见小表姨不慌不忙地打开了车门,不慌不忙地打着了火,看热闹的立刻往远处跑,有的进了屋,有的干脆跑到猪圈顶上去了。这个女人太冒失了!竟然自己要开走。一旦撞墙翻车,那还了得,赶紧跑吧。就跟闹地震逃跑似的。等大家不跑了,回头再看,她不慌不忙地挂倒档,拖拉机随着砰砰砰的响声慢慢地朝后面退了退。然后,前进一档,转弯,二档,三档,拖拉机沿着东西大街稳稳当当地奔驰而去。<BR><BR>“原来她是会开车的!”个个都明白了。<BR><BR>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村里有了个副业,就是给天津一个零件制造厂承包一些简单的锻工活。来回拉货就靠这台拖拉机。只是活不多,每月跑一次。她害怕丈夫有个三长两短的,也想看看天津到底是啥样,便把孩子交给姥姥看着,她就跟他去了天津。村里人不知道,是因为她提早到娘家,把孩子放在那,然后丈夫开拖拉机路过这里时她才上车。这也算是腐败,不上工而是搭丈夫的车去天津玩。<BR><BR>她是个有心人,仔仔细细观看怎么开车。她看明白了,便想试试。回来的路上,她看到丈夫一边开车一边打盹,就说这太危险了。让我学学吧。丈夫不会让她不高兴的,就找到路边一块场地,教给她开车。练习了一个小时,她认为可以上路开开。路上没什么车的时候,他就答应让她开,不能开五档,只能开三档。不怕慢,不出事就行。尽管拖拉机跑不快。<BR><BR>这样,三个来回的跑天津,只要在县城和市区,都是他开,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区间,就让她开。平心而论,她开的比他开的稳,尤其是她开车时聚精会神。要想人不知就得己莫为。一天,大队长也偷偷地倒小买卖去了,但他不敢在本地倒,怕被人看到,就到远处的杨柳青去倒。在马路上,他亲眼看到她驾驶,他丈夫在酣睡。可这不可能啊,也许是长的一样的人太多了。大队长又不敢暴露自己倒买卖的事,也就没敢过问司机。等到她竞拍拖拉机的那一刻,大队长全明白了。<BR><BR><BR>(六)丈夫提前出狱,反倒断送了她的发财梦<BR><BR>书记托人,让她很快拿到了驾照,她本来开得就很好。这样,她就开始南跑天津东奔廊坊北赴北京西达保定,跑起了运输。一大把的银子挣了回来。每当拖拉机有毛病或者该保养了,她就把那两个小人请来,她明白,不管那俩人多么嫉妒她他们也不敢毁她了。瘦子在胖子面前绝不敢干坏事,胖子在瘦子面前也是提心吊胆。判断哪个零件该换了,他俩差不多都是“君子所见略同”这使她很放心。当然,每次她都给他们报酬。他们不收钱,就给他们的老婆孩子买价钱对应的礼物。村里人总是替她担心,只是她自己放心得很。<BR><BR>丈夫在劳改农场改造的很好,在那里,犯人基本上都是刑事犯罪分子,不是强奸犯就是盗窃犯,像他这样开车撞死了人而判刑的就他一个。他不是刺儿头,而是老实巴交的接受改造,深得领导好感。考虑到他的犯罪性质和表现,入狱五年的头上,给他改判监外执行。这也是给其他犯人做榜样,要好好接受改造,前途大大地有。<BR><BR>当他回到家,五间漂亮的大瓦房横空出世,高高的红砖院墙巍然屹立,大铁门气派非凡。他不知道是谁把他的房基地给推倒重来,自己的老婆孩子给赶走了,这也欺人太甚了!等他进了院子,更是震惊不已:整个院子的地面都是用陶瓷砖砌成,看上去金碧辉煌。老婆孩子从屋里出来,她看上去老了许多,但并非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憔悴,那样痛苦不堪,那样缺吃少穿。<BR><BR>她让他暂时别开车,等慢慢恢复了自信,再重新站起来。可他哀求她,这辈子绝不开车了,因为一看到车,那两个姑娘的身影就在眼前晃动。<BR><BR>我好奇她的经历,便在回老家探亲的时候拜访他们。那天,刚到他们家,外面走进来一位老人。小表姨告诉我他就是老支书。待他进屋,小表姨互相介绍了一下,告诉老支书说:“这位是润涛,搞科学的,他称我表姨。”老支书对我这个研究生毕业的有点好奇,那年头是稀有动物,就跟我对中学都没毕业的小表姨充满好奇一样。<BR><BR>谈话间论及小表姨敢用那两个小人修车,老支书告诉我:“你表姨让我明白了两件事:第一,大事可以化小,哪怕是顶天立地的大事。第二,小人甚至坏人,都是可以利用的,方式得体,照样让他们乖乖地做出贡献,而把他们干坏事的机会减到最低。”<BR><BR>停了一会,他和我都认同,当年要是真的报了案,“破坏农业学大寨”的罪行这个县里已经有人被判有期徒刑了,那样两个不幸的家庭又诞生了。小表姨修车可就得跑到县城修配厂排队去了。<BR><BR>我对这个只读过初中的表姨深感敬佩。得知此时的她已经放弃了原来发大财的计划:买一辆运货的汽车倒大买卖。她理解了丈夫不再想摸方向盘的苦衷,死在他手里的那两个女孩是他永远的痛,便把那辆破拖拉机送给大队部了,村长愿意咋处理就咋处理吧。家里的存款也不少了,二人便重新种地,和其他农民一样种棉花,过上了田园生活。<BR><BR>至于当初她为何看上了他,这个疑问我实在不好意思问她,毕竟他是坐过牢的人了。这个疑问就永远是疑问了。好在世界上的无解疑问多得数不胜数,打破沙锅问到底干嘛?但我当时告诉她,我将来可能把她的故事写出来。她吃惊地说:“你不是搞科学的吗?还能当作家?”我告诉她,等我退休,我就写小说,就把你这样的人物写出来。她听后哈哈大笑,说:“你的玩笑开大了,写谁也轮不到写我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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