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江南雨．江南血 ３５

无墨

小满　35

第二天一早，周修流就在客栈里候着沈九云了。可是直到晌午时分，沈九云才带着两个伙计来了。沈九云四十多岁年纪，身材微胖，三口掩牙胡须，脸色白净，一双细长忽闪的眼睛，透着一副精明。 ' F# ?! Y/ C0 |0 P2 x5 k沈九云一进门就忙笑着抱歉，说是茶庄里的事物实在是太忙了。而后跟周修流寒暄了几句，问了刘思任的行程。南京的“明泉茶庄”总号就在夫子庙左近，离“来喜客栈”不过两个巷口。周修流心里明白沈九云这是在跟自己拿架子，虽然不太高兴，也不去和他理论。他拱拱手说：“我初涉商道，今后免不了还要请沈掌柜多加指教。” 沈九云笑着摆摆手说：“周公子休说这话，沈某也只是在刘老板手下做事的，往后我免不了还要你多照顾呢。咱们这就去看看‘明茶’吧。” 周修流带着沈九云来到周发他们的房间，三石多“明茶”都放在那里。沈九云打开一个大瓷缶，捏起一撮茶叶，放在鼻子嗅了嗅，又抓了几片在嘴里慢慢嚼着。他先是点了点头，面露微笑，不久之后，他的笑容忽然间收敛了，皱着眉头。 ; W1 ]7 B/ n: v: J& Q6 f" e 周修流怔了一下，他想起庄白说的今年地气早动，“明茶”的香味可能不如往年的话，就说：“沈掌柜，今年这茶有什么不对头吗？” 沈九云笑了笑，不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问说：“今年这新茶可是刘老板亲自过手的？” % T2 x$ ^6 G9 g0 L- J: L$ J 周修流说：“是的，我姐夫赶到闽中时，清明新上茶叶刚刚采摘不久。这些茶都是他亲手烘培的。”他不提庄白，是因为庄白曾经叮嘱过他，不要跟人提起他的事。 # J( x' {9 j( T: `  X6 ~7 W  A . M" L/ ^, o- [+ v1 [, F. l, S沈九云笑着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好说什么了。茶叶我先让伙计搬运到茶庄去，至于如何发售，就只能等到刘老板来了后，再做定夺了。”   c! c, x$ K1 N( P, Z% G 周修流说：“可是，其它地方的几个茶庄不是都在等着这‘明茶’吗？要是再缓上几天，赶不上鲜，这茶价可就要下跌了！” 3 j* s& C- x9 v 2 M) T0 C% [( a! ^+ O沈九云笑着说：“如果公子这么看的话，那么这些茶叶还是先搁在你这里好了，你可以安排赶趟送货到几个茶庄分号去。我只负责南京总号这里的售货罢了。” 3 n2 _2 Y* I) R/ u8 D2 { $ p  c0 d3 v* b0 q/ I* u4 \0 d周修流心里有点生气。他正在琢磨着该怎么让沈九云将茶叶分送到各茶庄去，浈娘忽然出现在门口。浈娘笑着说：“周公子，你没看得出来，沈掌柜这是在刁难你吗？！你这人，哪里知道这世道人心，多有古怪之处。” : @# l( \9 }8 F! g+ ?3 t: l" n; G 沈九云愣了一下，然后打量着浈娘说：“这位姑娘是谁？” 6 t: B, U; G( J 4 \  c( w8 N2 c' r4 N浈娘说：“说了你也不知道，还是不用介绍了。沈掌柜，你应该知道周公子是刘先生的什么人吧？” 6 ^8 G; v4 S3 k' F1 R6 t沈九云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不过姑娘说我是在刁难周公子，这话可是差了。我沈某哪有那个胆？只是今年这茶叶的确有点蹊跷，沈某一时做不了主，得听刘老板一句实话。” , I# T7 r2 e* x) f6 \  x$ I. R. ` & O9 F- o" N( Q0 |% A- N浈娘说：“今后周公子的话就是刘先生的话。刘先生要过几天才能到南京来，他已经把派送茶叶的事托付给周公子了。而周公子也已经跟你交了货了，到时候有什么闪失，那都是你的事了！” 沈九云说：“既然这样，那好吧，我只好来接手这事了。不过话得说在前头，周公子，今年的茶价可不看好，到时候如果有差价，可是我说了算。” - S2 F  a! x$ m) d: }" E! B' m 7 V8 C6 Z; l7 I, R$ ~  q7 l周修流说：“沈掌柜，说实话，今年的明茶是有点涩了，这你可能已经看出来了，因此才会这么说话。不过这差价的事，你还是再仔细斟酌一下吧，你是总号的大掌柜，拿主意的是你。倘若今年明茶真的落了价，那可不是一点钱的问题，而是关系到整个茶庄的声誉。这点你应该清楚！” 9 L) ^2 z7 W! K0 d! L" w1 a 沈九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好了，公子放心，这事我尽力而为吧。” 浈娘笑着说：“沈掌柜，‘明茶’上百年来一直可是贡茶，今年是不是因为朝廷有难了，这茶叶也要跟着掉价呢？听说这南京城里马上就要改头换面了，新贵总是要巴结的。做生意的人是利字为先，沈掌柜一定是找到了什么其它的获利门路了吧？！” 3 ^2 `  l9 a' u8 Q/ N1 C; N 沈九云听了这话，暗暗吃了一惊：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说起话来这么刻薄，倒像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似的。莫非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被他们给窥破了？！ , @! P# }+ O, ^( a3 r; z 不过，他的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像他这样在生意场上翻滚了这么多年的人，最大的能耐，就是处变不惊，不然的话如何能够撑得起大门面来？！他笑着说：“姑娘不知，我沈某吃‘明泉茶庄’的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还会吃里扒外吗？！” $ g) d( e+ R  E9 X+ p7 N2 x. n浈娘冷笑着说：“沈掌柜，你可别心虚，我说过你吃里扒外了吗？！” $ i' c: X5 u3 J 沈九云悻悻地指挥着同来的两个伙计把茶叶装上了马车。周修流在一边看着浈娘跟沈九云对口仗，心想：看起来这浈娘倒是做生意的料，吃得透人。而像他这样，连半桶水都够不上。 8 L& m: k* U3 f; z沈九云临走时，约修流和浈娘晚上过去茶庄吃饭，他要给他们接风。周修流还么开口，浈娘就说了：“多谢沈掌柜，你的情我们领了，饭局就省了。再说你这么忙，我们去了，还不是要打搅你了？！” 4 }. g; S0 o6 C% L9 ~ ' x7 o' f) O+ R& A3 f周修流听着浈娘一口一声地“我们”，心里就有些热乎，忙点头说是。沈九云走了后，周修流笑着说：“浈娘，你行啊。以后我们合伙开个茶庄做生意，你来做老板娘吧！” 2 a0 d9 L  B! z% U3 U 4 w" u, [- q% w  [; I浈娘瞅着他说：“大表弟，你这话什么意思？想吃我的豆腐啊？！” 周修流忽然脸红了一下，慌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来做老板娘，我给你打下手，做伙计。这总成吧？” ( J' F2 n$ X5 I- ~1 V; d0 z 浈娘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不过做老板娘多没劲，要做就得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