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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辣情缘(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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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23 04:56: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辣不是一种味道,而是疼痛带来的刺激。

  常听母亲说:“辣椒是半世菜。幼年的时候品不出它的味道,只有上了一定的年纪,才和它们有了半生的缘分。”我以为然。像葱姜蒜这类极有个性的菜,很少听说有哪个孩子喜欢吃的,它们的千滋百味绝非儿童能够理解和掌控的。
  当年母亲为了给我断奶,就利用辣椒这一特点战胜了倔强的我。她给自己的乳头涂上辣椒水,在我惊恐的哭声中,快刀斩乱麻的切断了我对乳汁的依恋。
  一直怀疑,我幼儿时代对辣椒的恐惧以及成年后忽地燃起勇往直前的激情,大约都是那时种下的祸根。

  印象中陕西人应该是不怵辣的,关中十大怪里就有“辣椒是道菜”一说。偏偏我自小被辣味惊吓过度,所以从来不沾这东西。
  许多年前和一个男孩子立召回他的家乡,在威逼利诱之下,我首开辣戒,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那是陕西的一个偏远山村,需要搭很久的长途车,然后转乘乡间的载人拖拉机,在“突突”巨响中喷着黑烟颠簸好一阵,之后还要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才能到达。
  我们清晨从西安出发,马不停蹄的赶路,直到中午十分方才赶到他家。
  立召的妈妈看我们进门,立刻进灶间弄午餐。其时我早已饿的两眼昏花,还撑着去帮厨。
  一进灶火房,我却登时傻眼,不知道从何下手。
  诺大的黄土锅台上,架着一口铁锅,里面为数不多的土豆丝和锅子的型号比起来,愈发显得伶仃。立召的妈妈一边翻炒一边把我往外推,怕累着我,怎么都不许我搭手帮忙。锅台旁边,他的小妹坐在板凳上卖力的拉风箱,“呼哧呼哧”的风起风落,把炉灶里的麦秸柴草燃的噼叭作响。腾腾烟雾里,小妹偷偷窥看我一眼,也不言语,只羞涩的笑在那儿。
  片刻,饭菜就上桌了。小桌中间摆了熬的稠乎乎的绿豆粥,闻起来喷香;旁边一盘酸辣土豆丝,泛着油油的光;另有一碟娇艳欲滴的辣子,立召指着它对我说:“这就是咱陕西人的菜肴——油泼辣子。”
  我正发愁这少的可怜的饭菜怎够一家人吃时,他妈妈又端出一箩热腾腾的馒头,张罗着让我快吃快吃,自己却推脱吃过了,执意退出门去。
  我和立召对坐着吃饭,默默无语。
  气氛有点闷,可我却不知如何打破沉寂。
  嘬了口粥,把米香豆香深深的收藏到胃里,我对立召说:“我是不敢吃辣的。”
  他笑笑,拈过一只馒头,轻轻掰开口子,剜了暗红的辣子夹进去,又仔细的浇一点明晃晃的辣油,不由分说的递给我:“一定得尝尝!吃了保你永生不忘!”看到我犹豫,继而宽慰道:“别怕,辣一下就过去了,惟有香还留在嘴里。”
  我接过来,谨慎的咬一小口,有凌厉的刺痛划过口腔,但神经很快就被浓重的香味掳获,顾不得痛了。柔软的馒头里裹着诱人的辣椒末,在齿间摩擦出细微的咔嚓声。有迷人的味道流泻出来,那该是辣椒油浓缩的精华吧。
  就这样情不自禁的干掉整个馒头。他在一旁阴在心里笑,看我辣的赏心悦目。

  迷上吃辣的人好比上了贼船,一日无辣就浑身不爽。
  从此以后,我一改往日温柔淑女的寡淡口味,每日变着法子寻觅美味辣食。很快,我就身中凉皮之“毒”,“毒瘾”大的连立召都暗叹,说我前生一定是想凉皮想死的。
  凉皮是陕西比较出名的一种小吃,分为米皮和面皮两种,最早兴起的是用米粉蒸制的米皮子。早年先是“汉中米皮”热热闹闹的满街摆摊,因为它好吃又便宜,很快就有了星火燎原之势。然后就有聪明人开店经营,起各种各样的名头,诸如“铁头凉皮”之类,卖的还是路边摊的内容,价格却在逐步看涨。这些年突然冒出了“秦镇凉皮”,大有独当一面的架势,然而万变不离其宗,依然是那时的米皮,那时的口味。
  那次和立召约了一群朋友爬山,回来正好路过秦镇。车行至桥头时,饥肠辘辘的我们闻到凉皮的香气,立刻垂涎欲滴,强行勒令司机停车,奋不顾身的冲下去饱餐一顿。
  桥头的凉皮号称正宗秦镇皮子,摊位前还张贴着各大媒体的详细报道。卖凉皮的老板在案前弄个玻璃罩子遮灰,洁白的纱布下蒙着一沓薄而剔透的凉皮,前面摆放着蒜汁儿、五香大料水、盐醋味精等,看到有客人来买,便手脚麻溜的抓一碗切的极细的皮子,凌空抖一抖,以示凉皮筋道不糟。那莹莹泛光的皮子,在初夏的阳光里划开一道耀眼的弧,勾引着喉咙里的馋虫,它却自顾自的躺在浅浅的粗瓷碗里,任由食客着急它不急。
  往凉皮里拌上些脆嫩爽口的豆芽,淋上各种调料汁,老板就会问:“要辣子不?”朋友中一个怕辣的姑娘颦眉摇头,那老板当下撇了撇嘴,大有撂挑子不卖的架势,我暗自揣测,他一定心生嘲讽:吃凉皮不放辣,还不如喝白水去!当然,这话不会当着姑娘的面说,生意人吗,自然有着心里一套嘴里一套的本事。
  吃凉皮的人都知道,这吃食最诱人的就数那一口辣椒油,所以不放辣子的凉皮是抛弃精华的鸡肋。油里并无辣椒渣滓,浸着大大小小的香料,暗黑的色泽蕴籍沉着,仿佛内藏火焰,吃到嘴里不知会是何等喷薄。
  轮到我时,怕他再鄙薄,就特地强烈要求了多多的辣子。老板拈着最后的一小把凉皮,往辣椒油里一蘸,殷红的皮子就带着辣味漫到了每一寸毛孔。
  红艳艳的凉皮一碗碗端上来,朋友们一律十指大动,须臾间将美食安全的放进肚囊。立召并不爱吃这种女孩儿偏好的食物,却在一旁看的起劲,脸上的笑容比辣椒还暖。等我大快朵颐之后,他按住我,仔细为我擦净嘴角溢出的红辣油,轻轻弹了一下我塞满凉皮的鼓囊囊的腮帮子,嘲讽道:“你现在终于被我驯化成个粗疏好养的小媳妇了。”
  我也笑。再看一帮闷头大吃的朋友,围着低矮的长条桌整齐就座,像极了一群小猪娃围着猪妈妈吃奶,吸溜吸溜的叹着好吃、好辣,皆是一副热爱生活的样子。
 楼主| 发表于 2004-6-23 04:56:51 | 显示全部楼层
 相比我而言,立召更喜欢川味的麻辣混杂。
  冬天,我们常去住所附近吃川味火锅。
  外面是天寒地冻的冷风,火锅店里却永远雾气氤氲,到处弥散着一股温馨气味。两个人坐在桌前,看那一锅浮着殷红辣椒油的汤水一点一点冒出气泡、一点一点沸腾起来,还没有吃就已经暖和了许多。
  立召夹一片青脆的生菜,放进锅里稍稍烫几下,趁嫩捞出,用筷子小心翼翼的拨掉藏在菜叶上的花椒粒,然后放进我的吃碟,心满意足的看我大嚼特嚼。他知道,我是不敢麻、辣混吃的,我那患有鼻炎的鼻子,只要被麻辣夹击,必定不用“风流”也能“涕淌”。

  这样吃着吃着就吃过了许多个严冬。
  很久以后,那个叫立召的男子悄然离去,只留下记忆中火红灼热的辣味,一直一直不能忘怀。

  今年春天,听说星城的老友流年不顺,一个人在异地情形很是凄凉,碰巧我有空,就赶过去看她,希望能陪她一段,不承想竟歪打正着辣个够本。
  刚到星城时,朋友很为我的三餐担忧,在她记忆中,我是个滴辣不沾的人。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们天各一方,岁月擦伤了她的心,也同时浸润了我的骨,诸如葱啊蒜啊辣子啊,这些以前我碰都不碰的东西,因着某些过往的人,早就欣然接纳甚至难以释怀了。

  以前听说新锐作家谢宗玉把这里叫做“饕餮之城”,以为比起自己好吃的品性,此处不过尔尔,真正深入腹地,才发现果然不负虚名。
  星城美食极多,而这里气候潮湿,当地人喜欢用辣椒去湿气,所以,口味菜、火锅、干锅、堡仔饭、家乡土菜等等美味都是无一例外的暴辣无比。
  蔡澜吃了星城的火锅后说:“那种辣的感觉就像把你的舌头抓住跳迪斯科。”我们听了都笑,难怪这里每一个人口才都极好,男人个个称为“里手胖”,女人则叫“辣利婆”,想来舌头跳多了快乐的迪斯科,岂有不灵活的道理?

  星城的辣味,最好之处不单是辣的够劲,更因它只辣不麻,颇对我的胃口。印象最深的当数口味虾。
  制做口味虾的原料,星城人喜欢称为龙虾。其实,真正龙虾海里才有,而这实际上是种生长在湖区的河虾。据说以前是从澳洲引进的洋种,可后来苦于没有天敌,繁衍过速,搞的虾子到处乱爬,有惹事生非之徒还在大堤下打洞,危害四方,湘人无奈,唯有带着为民除害的精神烹而食之。

  晚上,朋友带我去“南门口”吃虾。
  时已深夜,可这风味小吃一条街却热闹的犹如白昼。乱糟糟的街边小摊挤满了把盏言欢的人们,桌子上地面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虾壳,红彤彤一片,几乎要照亮整个夜晚。吃虾的人也是个个红光满面,汗流浃背,不停的找来纸巾抹汗、抹汗、再抹汗……
  我在一旁早惊的张口结舌,朋友诡异的笑着问:“你现在真的不再怕辣了?”
  “谁怕谁啊!”我一边豪言壮语,一边心里发颤,看情形这辣还真不是人人都能顶得住的。
  辣虽辣的够狠,香也香的够味。等到口味虾上桌,我立刻就明白了那些食客花钱买痛的缘由了。辣的香味,让人盲目,让人不顾一切。
  不锈钢盆里,堆的冒尖的虾个个都弓着身子,一看就知新鲜无比。红油汤中漂着整棵整棵干辣椒,间或几星绿意,是点缀其中的香菜。这色泽妖冶的食物,还没有入口就已经让人大饱眼福了。汤水里冒出刺激的热气,裹着梓元、紫苏的味道冲过来,简直就是辣香扑鼻!
  还没顾得上考虑辣的问题,手早已忍不住抓了一只虾来。
  辣确是辣,可美味当前,我们自然是辣不怕的,吃完一只,叫着“辣的疯掉”,又忍不住去抓下一只。虾壳虽然厚了些,却总不敌牙齿坚硬,放进嘴里咯嚓几声,虾子就被拆卸成零件,弹性十足的虾肉在舌间化成香气,随后便被愈演愈烈的辣攫住神经,辣得人直吸凉气但还高歌猛进、继续革命,迟迟不肯罢手。
  
  夜越来越深。
  南门口的食客逐一退场,渐渐寂静下了。
  我们面前的盆子里也只剩下一钵黑红的汁水,浮起几棵辣椒,在夜风中翩跹起舞。
  虾吃完了,辣却纠缠着不愿离去。我和朋友辣的浑身发烧,嘴巴似乎肿起一大圈,说话都变得迟钝了。
  这顿饭辣的确实够爽利。
  那辣味,从舌尖蔓延到咽喉,灼烧着胸腔,侵吞肺腑,一直撕裂心房。

  许多往事都曾如这辣味一样,诱人而刺痛。美好的味道路过口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火辣辣的疼痛控制着神经,烙下鲜红的印章。
  可当初既吃了这口辣,如今辣的痛了,就得认。
  这是代价。
  辣着辣着,不知不觉泪就出来了。
  朋友扑哧笑了,揶揄道:“瞧你,还自称小辣妹呢!”说着径自吆喝:“老板,把虾汤拿去下两碗光头面,多放点花椒粉,麻味要重重的!”
  “一麻就不觉得很辣很痛了。”朋友淡淡的说。

  是啊,清醒的痛过半世就够了。
  下半世,稀里糊涂的麻着吧。
发表于 2004-6-24 03:29:22 | 显示全部楼层
偶也喜欢吃麻辣,但属于低段位,再说家里两位滴口不沾,偶吃辣的水平估计已退步很多。故乡的凉皮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了,上中学的时候中午不能回家吃饭,学校的伙食只能以猪食形容,所以经常是几个同学一起上街吃凉皮,家里人总是因卫生问题告诫偶少吃,但每次都阴奉阳违。记得有个同学顿顿中午饭都是凉皮,简直吃遍整个县城,后来总结出哪个摊位的味道最正、最多,后来大家几乎都只光顾那个凉皮摊,摊主是个心地很好的老奶奶,冬天的时候去吃,还有热凉皮吃,再加上喷香的辣椒油,吃完了以后浑身都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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