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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悄悄地打开那台收音机,将频率FM调到蒋匪敌台。收音机里先是起劲地播放了一通反共宣传,鼓励解放军官兵们投奔自由,然后就是提醒散布于大陆各地、尤其是东南沿海一带的潜伏特务们注意,他们要发送密电了:XXXX号同志请注意,你的情报已经收到,3402,2357,6845……等,对于这些密码,我听得云山雾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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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电波中就出现了叽叽喳喳的干扰声音。不过我总算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做为“野玫瑰”,她应该拥有两个最起码的条件:一是除了有一台隐秘的电台外,还应该有一台高灵敏度的收音机;二是有一个单独的、偏僻的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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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8 E1 k0 _' Z% Q 我正猜想着,这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我吓了一跳,心想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敲门?我像个敌特一样,赶紧把收音机调到了一个音乐台,这个台刚好正在播放裘盛戎的《赵氏孤儿》。我打开门,看见郑学是正歪笑着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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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学是的家在省城,就在军区空军司令部的旁边,平时住在剧团的集体宿舍里,周末回去跟父母住一起,顺便蹭饭吃。他问我说,东哥,有烟吗?我打开抽屉,给了他几支那时正流行的“海堤”牌香烟,随后我自己也点了一支抽起来。我问他晚上在忙什么,这么晚了还想抽烟?郑学是说,是丁书记丁大姐找他谈心去了。我笑着说,她是不是要给你介绍女朋友啊?郑学昌说,不瞒你说东哥,我想入党,不入党的话我可能就找不到女朋友了。% h6 R+ b7 k) t9 r$ }9 C1 S9 E
, P- @; N) l1 n, n# y& x8 c- E 我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连郑学是这种吊儿郎当的人都想入党了。我笑着说,怪不得最近咱们院子里的卫生扫除,你一人全都给包了,原来是要进步了。可是我就奇怪呢,丁书记为什么不找我谈心呢?我也递过入党申请书的啊。郑学是诡秘地笑着说,这说明你表现的不够积极。我问说怎样才算积极呢?难道就是扫大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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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X& a& J" b 郑学是凑近我说,你呀,这事你得先主动去找丁大姐汇报自己的思想,——你别看她平时满脸严肃的,其实她为人挺和蔼可亲的,比死板的张团长要好多了。我打个比方吧,入党就像上餐馆吃饭一样,你拿了菜单,但是你不叫服务员过来点菜,人家怎么给你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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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_. ^% T6 R" | 我想想他说的这话有些在理。于是暗地里决定明天一定要去找一下丁大姐,告诉她我想点什么菜。——这些事,我给现在的年轻人说起来,他们可能会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当时的情况的确就是如此,大家都想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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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 S" o" J6 R" \ 郑学是又说,东哥,今天红月没来上班,你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吗?我说你这个消息灵通人士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郑学是于是笑了笑说,东哥,我知道你对她有那种意思,不然你也不会不去上海读书了。可是我呢,我现在要是一天见不到她,就心神不定的。东哥,给你交个底吧,我入党其实就是为了她。红月说了,她将来一定要嫁个进步心强的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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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1 R: M5 e. x2 Q5 S+ o1 i' Z/ T) h0 q 我心里一怔:没想到这小子也迷上红月了,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我突然间平空就冒出一个情敌来了!0 E. K6 S1 \0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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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在我们宿舍的楼道里碰到了吴红月。红月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已经发育的让男人们感觉到很要命了。她长相清纯,乌黑的眼睛,乌黑的头发,眼下虽然只是个唱小旦的,平时在台上给李芳,陈燕玉她们打打下手,唱红娘、青蛇等角色,但是凭着她的嗓子跟身段,两、三年后团里花旦的角色非她莫属。自从那次我当着她的面撕了入取通知书之后,我们俩见面时都有些尴尬,虽然我老是想单独跟她在一起。红月可能是出于对我的内疚,而我则是出于自尊。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U/ t" X2 _9 R0 x
% Y6 Q7 q+ {; z, q/ e: p 这时我们俩都迟滞了一下,我看到她的眼睛有点红肿,就问她说昨天上哪儿去了,是不是生病了?红月犹豫了一下说,我舅舅病重了。我心里乐了,心想大家找借口好像都没有什么创意,都是家里人生病了什么的。她随口敷衍着问我这几天在忙什么?我说过几天我们剧团要到部队去慰问演出,我正在写一个京剧段子呢。- N+ m& R3 F. }" _1 {! O- S9 ]
4 x' z1 m1 T; o* l2 ` 红月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跟我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匆匆忙忙地低头走了。——如果那时我能猜到她想要跟我说什么,我即使去卖血,也会答应帮她的忙的。事实上是,她想跟我借钱去给她舅舅治病,但是因为她曾经拒绝过我的求爱的缘故,她羞于对我启口。后来这个机会被郑学是捕捉去了,我后悔得连肠子都发青了。郑学是的那个脑袋瓜,就像他摆弄的炽烈的灯光一样的精明:他一眼就窥透了红月那两天的窘境,然后随手一掏,就塞了一百多块钱给了红月。鬼知道他身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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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时我对细节的事倒是不太经意。年轻时的我有些含糊,反应慢,不像如今这般随心所欲,不逾矩。那天我夹着一支烟,晃悠着来到董淇的声乐组排练室。大家都在练习器乐,呕呀嘲咋的。他们看到我进来,几个大老爷们就起哄说,嘿,今天大编剧也肯赏光上我们这里来了。我笑着说,不就是要編段子,想来听听大家的意见吗,说着我就朝董淇那边乜了一眼。- o; e2 e7 t$ \6 [" v C0 }+ X
Y3 g( ?+ c/ u3 F7 f* ^" k 董淇正搂着她的宝贝京二胡在调弦。这时她看到我进来,就放下胡琴,笑着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小柳,姐正等着你的回话呢,咱们到外面说去。——我忽然间记起来了:半个月前,董淇曾经提出要跟我介绍个对象。当时我的态度模棱两可,因为我不好意思一口回绝她,然后告诉她我对红月心怀鬼胎。那时,我的发型与皮鞋还有我的耍笔杆子的职业,使我在人前成了一个香饽饽。3 n/ T0 ~( l, e; N8 h8 }
/ Y1 c) e. F( p( G 我跟董淇一起来到了走廊上,董淇迫不及待地就问我,是不是考虑好了?她说,人家女方追的人多着呢,姐是看你人好,踏实,才帮你介绍的。; I- s5 s8 m- Y# o5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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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为一心都扑在红月身上,因此都记不起来,她介绍给我的这个女的是干什么的了。我说,董姐,这事让你操心了,我只怕高攀不上人家呢。这事还是等我们慰问演出回来后再说吧,姐,你最近忙什么呢?看你好像憔悴了些。7 R, b1 ^6 n+ f. E) k! m: D5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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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淇像剧中的怨女那样,夸张地幽幽叹了口气说:想我家里那口子了呗,这段时间部队南下去了闽南,说是要演习,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真后悔当初贪慕虚荣,嫁了个军官。1 A% P9 r. n& ]/ [3 f6 \
2 m" l! _3 Y! z/ ^* M 我赶紧找个借口溜走了。我一听董淇的口吻,就知道她不可能是那个“野玫瑰”了。另外,那个时候破坏军婚可不是好玩的。我听说早年我们剧团里曾经有个女的,丈夫是个常年驻守在海岛上的军官,一年难得回来探亲一次。那个女的没有办法获得生理满足,只好偷偷地进行自慰。有一次,她激动起来,就把一个电灯泡塞进了下面的妍窟,没想到双腿过于用劲,电灯泡“嗙”地一下爆破了,引起了大出血。她不好意思呼叫,终于死在了床上。当时军区的政委知道了这事,给予了表彰,说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光荣的军人家属。你们想,要是我跟董淇眉来眼去的,那还不是把自己往死里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