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无衣 于 2011-4-2 23:5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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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省委大楼出来时,我的步履一下子轻快了许多。——想想看,我接受了一项多么光荣的任务!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我父亲那里去,向他要两个钱,好好给自己庆祝一下。另外,他那里还有一台机体庞大的上海131型7灯4波段的收音机,有着4个扬声器,声音洪亮优美,产于1958年前后,是“大跃进”时候的产物。这种收音机在那时,大都是配置给级别较高的干部,或者一些宾馆使用的。购买这种收音机需要特殊的证件等。我的身份不好的父亲,也不知道通过什么瞒天过海的手段,居然让他给买到了一台。看来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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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蒋匪帮在金门岛设有对大陆的广播电台,在F省沿海一带,轻易地就可以收听到来自海峡对岸的反动讯息。我方为了对蒋匪军进行心理战,于“八.二三”金门炮战的第二天,就成立了“海峡之声广播电台”,对蒋军进行政治宣传战。我想顺便想借用一下我父亲的这台宝贝收音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研究一下我附近的敌台情况。可是,刚开始时我爹死活不同意我借收音机。他是个胆小的人,说是年轻人容易被敌台的靡靡之音和反动言论所迷惑,而我们家身份又不好,因此不让我使用收音机。我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向他承诺说只借三天:我说,三天时间里我总不至于被蒋匪帮给洗脑了吧?我爹这才勉强答应了:你要是三天后不把收音机还过来,以后就别想从我这里要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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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父亲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婆婆妈妈的,这时居然还唠叨着要给我介绍女朋友,说是他的一个同事的女儿,长相虽然一般,但是为人朴实能干,嗓音清脆,跟我很般配的。我父亲时常向我抱怨说,他是封建礼教的牺牲品,他的太太,也就是我的母亲是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过来的,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也就是,按照我父亲的意思,我是稀里糊涂地来到了这个世界的。我随口问说那个女的是哪个单位的?父亲说是“海峡之声广播电台”的一位播音员。看来,他真的是迷上电台了:找儿媳妇的条件,居然是嗓音,而不是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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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 T l7 a3 m2 n7 t6 V' J8 Z 我一听他说是个搞文艺的,就一口拒绝了。我自己吃文艺这碗饭都快吃腻了,到时候要再来个搞文艺的女人做老婆,那日子过起来还不是萝卜炖土豆,一清二白?!当然,我们剧团里的红月该另当别论,她是西红柿,不是土豆。我父亲说,看你也是二十岁的男人了,还整天还疯疯癫癫的,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跟你娘成亲了,你也该有个人管管了。我说你自己都说了,你那是包办婚姻。这次我爹气得只给了我十块钱,就挥舞着骨节细长的巴掌,将我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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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W) E, C* C! C1 F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才晃晃悠悠地回到剧团,我估计老徐已经跟张裕国打过电话了。那时还在灯光组跑腿的郑学是一见到我就说,东哥,今天你上哪儿去了?张团长正到处找你呢!这个时候的郑学是还不到二十岁,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平时一向不太正经,人有点过于精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给混进剧团来的。不过他在剧团里倒是混得开,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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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收音机放到宿舍后,就慌忙赶到张裕国的办公室。张裕国劈头就问说,小柳,你今天嘎哈去了?连个假都没请,你眼里还有组织纪律性没有你?!张裕国是东北人,说话时候喜欢绕舌头,嘴里老像是含着一个热烫的鱼丸似的。我说我父亲生病了,赶过去看看他。张裕国说,你知道不?今天红月也没来上班,你们俩是不是整在一起了呀?我愣住了,半晌才问说,红月今天没来上班,为什么?+ c; G: F4 F4 b9 q; q9 G+ [
: z% `7 ]$ s5 o# q& V3 c 张裕国说,最近我们剧团里的情况有点异常,你们可不要给我整出哈麻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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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d( h0 [- g" a9 G8 j4 B' z 我琢磨着这个“异常”的意思,心想,张裕国对“野玫瑰”的事是不是也已经知晓了?张裕国语重心长地给我做了约有一个小时的思想工作,然后说,给你说一下,过几天我们剧团要到东南沿海前线去,为驻军演出。你们都好好准备一下,你马上给我搞出个京剧小段子出来,内容主要是歌颂军民团结的。到时候我再帮你鼓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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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要去前线慰军,我也很激动。我一回到我的单身宿舍,马上就摊开纸笔,准备创作京剧段子。但是今天我的思维,全都离不开红月和“野玫瑰”,因此灵感根本就上不来。我构想有一个女孩在强台风登陆时,掉落到了洪水中,一位年轻的解放军战士奋不顾身地跳下水救起了她。这女孩无疑就是红月,而那个解放军战士被我想象成了是我自己。但是这不是操蛋吗?我把笔一掷,心想,我还是先执行老徐布置的重要任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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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对我们剧团人员做了一个统计。我们剧团的编制共有四十五号人,女的是二十一个,男的包括我自己是二十四个。我先将男的排除在外,因为正如我前面考量的,这“野玫瑰”极有可能是个女的。在这二十一个女人中,有十七位是从部队文工团转业过来的,包括人缘极好的党委书记丁大姐。她们都不大可能是“野玫瑰俱乐部”的成员。剩下的四个女的,红月很快就被我排除在外了。我想,红月要是“野玫瑰”,那么我们京剧二团干脆就改成特工俱乐部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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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只有陈燕玉,李芳和董淇三人的嫌疑最大了。陈燕玉是北京人,她是解放后从北京一个戏园子主动支前来到F省的,现年三十岁,唱的是青衣。她是个能说会道的女人,相貌不算很漂亮,但是挺有味道,眉眼比较会勾人,身材丰腴。像她这种身材,本来是不太好唱青衣的,我估计可能也就是解放后发的福。不过她的丈夫就是剧团团长张裕国,因此没有人胆敢去抢她的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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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芳是上海人,从中央戏曲学院毕业后就分配到团里,算是科班出身。她现年二十五岁,是我们团里的当家花旦,长相可能也是剧团里最出色的,一双眼睛能把男人们整得死去活来。至今还没有结婚,估计是眼界太高,像我这样条件的,根本就不敢贸然问津。有人说她在学校时,曾经欲死欲活地爱上过一个男老师的。这话我信。3 g' l. x6 F: b# l1 N) y# Y2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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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淇是南京人,本来是在南京前线文工团的,后来随着丈夫来到F省。她的丈夫是二十八军的一个中校团长。她现年二十八岁,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眉清目秀,在团里是京剧二胡手。8 U: t9 Q8 ^# F4 |. w B
8 e/ ? p: e1 [, g( N1 y% _0 J 她们这三个人的性格各异:陈燕玉开朗豪爽,典型的北方女人脾性,嘴里留不住话。李芳平时不太跟人接触,有点孤芳自赏的样子,在剧团里也不搭小圈子,大家都说她傲慢,眼皮子朝天。董淇是表面上见了谁都笑,但是最喜欢在背后嘀咕人。而从年龄上看,她们三个人也最有可能跟“野玫瑰”沾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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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先从她们这三个人入手,掌握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