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幸福像一片云》（2）

闻弦歌

因为不用急着搭班车回家，虽然夕阳已经穿窗过户地在夏履平办公桌对面的墙上印下斜斜的影子，夏履平却并没象往常那样看表，依然埋头在手提电脑上，悉心整理手头的教案。她与其他老师不同，虽然每学期的教学内容都大同小异，她还是会随时根据最新电气工程资料对自己的教案做增删修改。本来她还给自己订过目标一年写一篇有分量的论文，但有了女儿后因实在分身乏术，目标逐渐成了泡影。但她并不感到失落，照顾好她的家和，做好本职工作，足以让她由衷的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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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玲在楼下等夏履平半天不见她下楼，以为她把晚上的饭局忘了，掏出手机给她挂电话，一听到夏履平的声音就着急地问，“履平，你在哪呢？”听到夏履平答还在办公室，她放下心来，“我就说你不会放我鸽子嘛，怎么还不下来，我都在门口等你半天了。赶紧下来啊，再不来，人家还以为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新动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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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C2 ?7 {+ I$ `9 V+ K“你就是想得多，我这就来。”

她关上电脑，装进电脑包里拎着，然后背起自己的背包下楼。以前的她是个有些粗心又快言快语的人，说起来有些细微莫测的人情世故还真是从钱玲身上学来的。她对人处事总是滴水不漏。

夏履平隔着玻璃门就看到钱玲穿着一件白底大蓝花的露肩吊带连衣裙，虽然套了一件短短的白色短袖针织衫，窄窄的腰身和高高的胸部依然线条毕现，正对路过她身边的人笑容灿烂地点头打招呼。

“好家伙，又换了一身？花枝招展，香气扑鼻，”夏履平吸着鼻子，“怪不得怕误导别人呢。”她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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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玲侧头，微肿的眼泡因精心画了眼影很有立体感，“我的誓言是：一定要坚持不懈地做朵花，不做豆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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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大笑，“向祖国的花朵致敬！”

“走，先到我家给你换条裙子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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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履平穿着米色麻质长裤白色立领棉布衬衫，洒脱典雅，但在钱玲的眼里过于保守和中规中矩，不时尚不说，根本没体现女人应有的味道。

“干嘛，晚宴啊，还要隆重出场。要不还是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

% ^; g# P& T4 X“哎，不许逃跑啊。得，不换就不换，走了。”钱玲挽起夏履平的胳膊。

- v: r7 U; p& v. N$ g) e* u) e两人出门叫了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约定的饭店。其他几个人已经到了，正在闹哄哄地高声说笑，见她俩进来赶紧让座叫服务员来点菜。这几个人都是学校后勤部门的人员，钱玲因为在学校的房子装修求他们帮了不少忙，今天特此答谢。夏履平虽然跟他们都认识，但并不熟悉。钱玲左右逢源，张罗给大家倒茶，其中一个中等个长得鼻直口方的男子站起来拿过钱玲手里的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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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9 Z: `9 l8 J5 Z8 ~9 q0 A“来，让我给夏主任倒茶。”

夏履平微笑，她记得他是后勤部副部长，“别客气，我自己来就好了。”她伸手要接茶壶。

他缩回手，“别介，那哪行，我还有事情问夏主任呢。”

“谢谢。什么事请说？”夏履平试图想起他的名姓，她手指点在桌上答谢，一眼瞥见茶壶上的竹叶图案，眼前一亮，对了，他姓叶，叫叶一伟。

6 l, p& {4 L' g# P* i  v叶一伟坐到夏履平身旁，“是这样，我有个同学的孩子刚入学，在你们系，电气二班，各方面挺优秀的，你看能不能让她做个班干部什么的？别为难啊，如果不行就让她自己表现了再说。”

夏履平沉吟道，“叶部长，你知道我不带班，但我可以跟二班班主任提提，让班主任斟酌，但不保证就能成啊。”

叶一伟笑容可掬，“成不成没关系，我是受人所托，你是受我所托，我们都尽力所能及之力就够了。来，菜来了，我帮夏主任满上酒，我敬夏主任一杯，不管成不成都表示我的感谢之意，我干了，你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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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n* j: V% X" o, \夏履平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她有些酒量，但只限于和比较好的朋友在一起时才放怀尽兴。她跟几个人象征性地喝了几轮酒之后借口去卫生间，到服务台替钱玲结了账，打算悄悄离开。她惦记着女儿水之湄回家后的钢琴练习和作业，也想早点回家熬点红豆沙包豆包。水唯清喜欢吃豆包。另外早上从冰箱冷冻室里拿出来的排骨也要熬成排骨汤，明天早上可以吃豆沙包就排骨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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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钱交到收款员手里，有人在她身后说，“等等，我来买单，请把钱还给这位女士。”

6 x1 u& h" G/ X夏履平回头，“叶部长，我已经交了，就别折腾人家了。你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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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o, G( r! R+ V3 A, ~* ?“绝对不行。”叶一伟从收款员手中接过夏履平的那叠钱，塞回到她手里，“让你买单，你让我这个男人的脸往哪搁啊。”

. B; k7 Y( Z4 V2 B5 ]7 m夏履平抿嘴一笑，不再跟他争。“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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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X4 U; H' S9 K4 p* @" }/ ?“嗯，好。”叶一伟转脸跟她点头，去接收款员的余款，见夏履平没往包间那头走，而是向门外走去，急忙跟过去，“夏主任，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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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先告辞了，回头你跟他们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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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伟想出言挽留，但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那我送你吧，我开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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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5 \( L8 B8 D( G夏履平止步，“别，你还是回去吧，我们家远着呢，大家都等着你，我叫车就行。”夏履平刚才发现叶一伟是个非常活跃的人物，席间一直谈笑风生，大家都随着他的话题在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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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伟也不答话，抢先出门将车钥匙交给保安，保安很快就把他的车开带门口，他打开车门，“请进吧。”

7 \: d  d' `" V9 f$ B, t# L夏履平无奈，只得坐进去。在车里给钱玲发了个短信告之。叶一伟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聊学校的新闻和八卦，夏履平偶尔插上一句半句，感觉上很快就到了家。夏履平怕邻居看见说闲话，坚决阻止了他要将车开进去的主张，借口要下车走走，跟他道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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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 L+ @+ C+ l  b$ T% X2 Z( g进门换了一身宽松的运动衣服就开始动手干活，她索性连面都和好，要把包子也一起包好，省得明天早上早起做。趁着汤在锅里熬，面在盆里发着，豆沙在火上煮的时候，她又开始拖地擦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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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l  O9 n" G8 {房子有一百多平米，装修简洁大方，没有多余的附加物，但夏履平有个毛病，拖地的时候连沙发都要拽到一边去，所有边边角角能够到的都不放过。她不是有洁癖，但她喜欢整洁，窗明几净，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舒适。不过，她并没时间享受整洁的舒适，往往收拾完毕后她就精疲力尽，不得不洗个淋浴扑到床上去休息了。这还得是周末，象今天就要等女儿回来后让她练琴，然后陪她一起写作业。

3 @5 a9 ]" R# W" B她将熬好的豆沙细心地压碎，将排骨汤也闭了火，刚要看墙上的钟，门上响起了开锁声，她奔过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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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回来了？今天声乐老师表扬你没？”她边问女儿边接过她手里的书包，又转脸嗔怪水唯清，“你怎么不给女儿拎书包呢，还让她自己背着。”

“小孩子要学会独立，她都十岁了，背个书包还能累坏啊，我十岁的时候都给父母做饭了。”

“时代不同咯，现在的孩子不是不独立，而是功课的奴隶，你掂掂这书包，咱们小时候哪有这么沉的书包。”夏履平叹了口气。“如果我女儿不学芭蕾啊，这书包保准压得她弯腰驼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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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_  t0 Q* @* D' a水之湄已经趁着两人说话的当儿小鱼一样从两人中间钻进屋子，乐得不用回答母亲的问题，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到演韩剧《浪漫满屋》的频道，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夏履平放下书包，转身看见，急忙拿过遥控器关上电视。

她关切地问，“湄湄，肚子感觉好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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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湄嘟起嘴，她知道抗议也没用，妈妈有很多现成的话等着她呢，那些话全部都是现实，现实多严酷啊，稍微松弛一点神经就被别的同学拉下了，到时考试的红榜贴到墙上供全班乃至全校学生指手画脚，她的自尊心可受不了老师的责备眼神和同学的得意神情的双重打击，她小小的心灵里掠过一阵悸动，冲着黑乎乎的电视扑闪着大眼睛，怏怏地点头。

! [2 ?8 L. S+ |4 Z- g夏履平不知道水之湄的小心眼里瞬间风声阵阵，慈爱地抚了抚水之湄的头发，“要不要喝点排骨汤？”

, U' T. @& X% `. M“不要，在姥姥家吃得挺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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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喝口水，练琴吧。”夏履平递给夏之湄一杯温水。

水之湄就着母亲的手喝了一口水，拿出琴谱弹琴。她五岁学琴，至今已经过了钢琴五级。她象中国多数孩子一样，被逼成龙成凤，幼时无可选择，大了也就习惯地认命了。不过，因为早已摆脱了枯燥的钢琴基础课，步入美妙的音乐殿堂，尤其是能自如地驾驭每个音符的感觉让她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如果没有应付考级时的紧张，她已经非常喜欢弹钢琴了。但钢琴还是不能同电视比呀。

夏履平把厨房的门打开，一边将发好的面在案板上揉，一边侧耳倾听。常年陪伴女儿学琴，耳濡目染加上她的用心记忆，对钢琴她已经略通一二，一堂课听下来，女儿再练习的时候她基本能听出女儿是否弹错了音，音准如何，音节是否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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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t( r1 \9 \, h! }, t水唯清换好衣服走进厨房帮手往豆沙中加糖，夏履平说，“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去洗把脸，给自己泡杯茶喝，看报纸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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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唯清没停手，“我帮你弄，好快点做完。好不容易咱俩回来得都早。”

+ K: Y4 l5 `7 h/ _# G% W+ S夏履平溜了他一眼笑了，知道他早上的意犹未尽想在晚上补足，可是她自从有了湄湄之后，总觉得自己精力大减，性趣不高，尤其是晚上，多数时候她都是强打精神，如果不是水唯清总是一幅劲头十足的样子，她真嫌夫妻生活麻烦。可尽管疲于应付床上运动，为了让丈夫高兴，她也总是把自身的劳累放在一边，尽量满足丈夫的要求。

& t+ m; q8 X9 j: M“我的工作多着呢，包完还要陪湄湄写作业。况且你包的豆包长得都对不起观众。”

8 n/ Y5 c) `/ X; _4 [* c9 `“对不得起肚子就行，还管观众干嘛。咱也不用眼睛吃东西。”

; @! ~. @) V& {$ T& ^& H, T' S# t- s) o两人蒸上豆包，水之湄弹的钢琴最后一个音符也落了地，夏履平嘱咐水唯清看着锅，握着女儿的手进了女儿的房间。

4 y: z+ s0 _0 o' H; t/ U4 x她用手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女儿的头，“湄湄，你都长到妈妈肩膀了，将来肯定要比妈妈长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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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X; ]( C- H9 i0 k水之湄一甩马尾辫，“当然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她的心情略微好了点。

她对自己的个头引以为豪，班里的同学什么都互相比较，个子也不例外，她算是班里个子最高的之一。不过她依然坐在前排，因为班里的制度是学校好受老师喜爱的学生坐在前排。

夏履平拿了一个苹果，削了皮，切好插上牙签，一块块喂到女儿嘴里，夏之湄皱着眉头盯住书本，边写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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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5 b' d( k$ ]& j' c$ Z) ]水唯清推门进来，轻声告诉夏履平豆包出锅了，然后双手放在她的背上轻揉帮她松僵硬的肩膀。伏案工作的人都有颈椎与肩膀的毛病，两人都有些轻微颈椎病，尤其是水唯清，伏在桌上画图一画时常就是一天，所以无论有时他回来的多晚，夏履平在半梦半醒之间闭着眼睛都会帮他按摩几下。

5 k/ l1 j% K) l" G& w/ M- N水唯清俯身与夏履平耳语。“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完啊？”他的手指留恋地划过夏履平的颈项，她皮肤的细腻和温度让他心猿意马，他想起早上夏履平骑在他身上跟她调笑的情景，身体有些发热。

  A; p6 D' f/ N4 R$ _( c5 i/ Y夏履平回身向他皱眉使眼色，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无声地做出让他先去洗淋浴上床休息的口型，水唯清也照做，无声地催促她快点，就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水之湄虽然还在上小学，但作业通常也要做到晚上十点，如果不顺利，要夏履平讲解的话就会更晚一点。今天夏履平就不得不给女儿反复讲了几遍数学题，讲的时候心中不禁感叹，这么难的题目也亏得老师能想的出来为难学生，连她都要稍作思考才能解出来。她真不想让女儿这么辛苦，可小胳膊拗不过大腿，作业总不能不让孩子完成吧，大势所趋，这股深而无当的教育狂澜岂是她一个普通大学副教授能挽住的，她只能借出自己的臂膀，尽力帮助女儿攻克难题了。

待水之湄上床关了灯，已经近十一点，夏履平将一些豆包放进塑料袋里冻好，收拾好厨房，洗了个淋浴进卧室，发现水唯清已经趴在枕上睡着了，她不由有点欣喜，可以放松精神马上休息了。夏履平调好闹表，怕扯动被子惊醒水唯清，就轻手轻脚地拿出一条毯子给自己，关好台灯，闭上眼睛的瞬间立即进入了无梦的黑甜睡乡。

无墨

人到中年的生活，就是这样的琐碎。呵呵！

中流击水

"一定要坚持不懈地做朵花"这个语录不错，这位钱女士看起来比较活跃呀。不过，大凡教学口的教师都不愿意同后勤部门的人员打交道，老九们骨子里总是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女性教师就更不屑一顾了。当然，性情活跃的女性是一种例外，也许她们会发现这些人的长处。
4 y( ?( \; }! p2 S2 Z, n看看剧情会有怎样的发展呢？
感谢弦歌的好笔墨。

星骋

这一章很有生活气息！
每天看一章……

无墨

"一定要坚持不懈地做朵花"这个语录不错，这位钱女士看起来比较活跃呀。不过，大凡教学口的教师都不愿意同后 ...
( ^, a  `! `9 b1 Y$ E& ?$ V中流击水 发表于 2010-12-28 10:23

2 s( w8 d: D  @' O0 t# P
弦歌的文笔很漂亮，特别是很多句子很有生活感悟的气息，耐人寻思！

无墨

这一章很有生活气息！
每天看一章……
! N! j# b9 g$ t& f6 Q4 G2 t星骋 发表于 2010-12-29 00:22

4 O/ \" r! Z- r& _) X+ z
. {6 l, H6 |' x; P4 l, t7 n# c" A呵呵，慢慢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