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关于婚姻》（6）

闻弦歌

博客六 一波几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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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l+ L* W4 o% s* T1 f) T1 W标签：气门芯 毒针 巫山 花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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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没来得及写完，就让凌峰的敲门声给搅和了。一般情况下，他的敲门声很有他自己的特点，一长两短，象暗号，等着人跟他接头。

站起身，眼见他早上换下的裤子连同探出头的钥匙链蜷缩在他那边的床头柜上蔫头耷脑地皱着脸，我就气打四面八方来。循循善诱他千百回了：记得把东西掏出来，换下的衣裤放进洗衣机，可他就是我行我素，坚持走自己的路，让我说去吧。那我也只有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了。等它的主人自行了断。

真应该制定个法律：第N次忘带同一样东西的人，要用藤条打N次屁股以示惩戒。规矩就是这样炼成的。新加坡的社会秩序和治安那么好，还不是因为保留着古老的皮肉鞭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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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关掉电脑去洗脸，全当他的敲门是耳鸣。然后关房门，闭大灯，打开床头灯，塞上悠悠MP3的耳机，惬意地靠在床上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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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机会打他屁股，至少还可以把他凉拌一回。让他面门思过，也算帮助挽救他的失忆症。

正看得津津有味，晴空劈来一个魔爪，抢走了我的书，一张气急败坏的脸接着映入眼帘。天呐，他怎么流窜进来的，难道是跟某个道士学会了穿墙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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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识时务地抬高眉毛睁大眼睛假装很傻很天真地诧异，拿下耳机，质问他为什么要夺人所爱。

他的小眼睛烁烁放碌光，仿佛要把我X光一下。努力想把每个字都变成金属，却让我觉得象外国人练绕口令，让人替他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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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 d6 V5 J9 P) [2 Z2 ]+ h心里乐成开花馒头了，这表情还要不走样，实在是一项艰巨的工作。所以，我认为我当不了相声演员。

在我温良恭俭让的神情，和忠厚老实的莫名其妙里，他终于松了提到嘴里的那口气，紧绷的脸上因为愤怒不平而发出的神采也随之象拉灭的灯泡，回归了淡漠和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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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i' e# n0 t他不知道，小时侯，我经常被老妈指派，偷偷跟在隔壁那个男孩后面防止他拔我们家自行车的气门芯。见惯了他假装蹲下系鞋带，然后镇静自若地拔自行车气门芯，不知不觉中也看会了一手放气绝活。

  [1 x; l3 K) M: S+ k他嘟囔着把钥匙栓好，絮叨地说幸亏儿子给他开了门，否则他只好在外边做流浪者了。他可真够恶劣的，竟把悠悠敲醒了，我不满地从眼角射出一梭子子弹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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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孩子睡觉，罪大恶极。打倒！却无意瞥见他疲惫不堪的神态和额头的汗珠，心一软。可怜的凌峰！还没有拉兹幸运呢，至少他有丽达关爱。

6 \: j4 Z1 p; J4 p要不怨气冲天的男人说最毒妇人心呢，我在心里忏悔。可我也不愿意这么毒啊，我也是中他的毒在先，只是他不自知。我可早就没有被蒙在鼓里的运气了，所以，比他多了一层负担。总在谴责自己，但就是苦于没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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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激烈的思想斗争里，正准备对他嘘寒问暖，将功补过，他竟然指着地板开始数落我的头发象杂草，虽会自行锄草，但我们家的地板都快成枯草地了。末了还好奇而无奈地盯着我的头发质疑为什么不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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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A9 b5 j: g: S我的脑海中飞快闪出《走出非洲》里的一个镜头：男主角给女主角洗头发，四周是苍茫的非洲大草原，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那种情深意笃，温柔的宠爱是多么的温暖动人。音乐配合得也天衣无缝，一波波围绕过来，天长地久的感觉。当然，后来他们没能天长地久。但那曾经的美好和美好的时刻已经让人不枉此生了。

+ t, U8 T" a: S; p8 d对比太强烈，如果神经不够坚强，真容易走火入魔。幸好我内功修炼得法，只把对自己的谴责连同他的不满一起艰难地化掉，冷冷地建议他应该换个尼姑做老婆，晚上顺便还可以省电。一举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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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的心磨成针的有可能是我自己，但把它淬成毒针的是他。而且还总在我决定立地成佛的时候，时不时地来加剧毒性，好，我还就当做疫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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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拐弯地暗示我懒吗？看不惯就自己动手，收拾卫生，人人有责，难不成就是我的专利。或者，有种就请钟点工！够振聋发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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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关心我掉头发的原因就罢了，还追究我掉头发的后果，实在是没一点革命的人道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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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值得接受一掌九阴白骨爪。梅超风有梅超风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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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是有那么小点懒的毛病。不是不爱干活，也不是不爱清洁，而是，为了做点别的小兴趣宁可视而不见。比如，看书，听音乐，上网。。。每晚从悠悠身后挤出的时间象久旱的春雨，总给我金贵如油的感觉。就那么几滴，一转眼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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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一周才打扫一次卫生。幸亏我近视眼，才得以面不改色，继续在我的自留地里存活。可是，我也就剩这么一丁点人生乐趣了，难道还要我全部捐献给家务？不，决不！

4 ~2 c% c& |) l* s) p* v, x$ }( {待心头的风云消散，我二话不说，转身到储藏室里拿出拖把，双手郑重地交给凌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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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革命的枪杆子和权利我都交给你了，就盼望你接过去好好大干一场，让我们家有个翻天覆地，焕然一新的变化。”我语重心长，力争赶超沙奶奶。豁出去扶他上马，再送他一程。

我的脑中跳出儿时以窗台为舞台大唱样板戏的情景，一时豪情万丈，真想做个业余POSE。

% N$ B* Q4 ~  e6 U9 {凌峰在这种时候当然摇身一变，化身黄花鱼，快速溜边了。他倒总是一颗红心，几手准备。

/ n4 w" p* B9 m只见他谦虚地把家伙事儿放好，脸上露出大灰狼刚刚拼命套上小号羊皮的表情，亲切地拉住我的手，情真意切地送上迟来的生日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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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以为我近视眼就一定提前昏花，我心明眼亮着呢。儿子的大贺卡就神气地立在我床头柜上，我本来想夹在书里的，可刚才忙着做贼心虚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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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打算义正词严地拒之于千里之外，他忽然出其不意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还很狗性地舔了一下。好好的脸象被冷丁放了一条鼻涕虫，鸡皮疙瘩当时就如雨后春笋，此起彼伏地往上冒。若不是碍着他总小心翼翼保护，怕水怕风的面子，我立刻就会擦擦擦，扫除一切害人虫。

( s3 ?! ~* p  q& Z& w& a# }咧嘴苦笑着，假装去厨房喝水，想顺便把鼻涕虫清理掉。谁想还没剧终，他神色暧昧地在我耳边说要给我一个有生命的生日礼物。天呐，我喜欢宠物，但不喜欢拥有，养起来太麻烦。

1 z, x. u- i6 v# \也不管我目瞪口呆，正无奈地自己和自己华山论剑，他兴致勃勃地进了卫生间，竟然在哗哗的水声里传出断续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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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g) |6 a, b0 F6 _4 c为了卫生间成为我专属练歌房的事，他没少肆无忌惮地嘲笑我，严重地阻碍了我的歌艺日新月异。害得我裹足不前，如果他在家，就宁可痛心疾首地浪费天然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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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h7 P3 j: B做爱如果没有激情，就体会不到热水澡从外到里侵略包围融化蒸发的效果；如果没有情调，那就让人拔脚想逃。此时，我真希望自己象《封神榜》里的土行孙那样一溜烟地土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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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也太没才了点吧，就这样让我一头从寒风凛冽的荒山顶直接栽到热气腾腾的华清池。起码要给点铺垫，例如，唉，我也没有实例。对，来点小酒，说点绵绵情话什么的，最不济放一优质点的三级片，争取把我这颗萧瑟的秋天的心暖和，或者使劲推回到乱红飞舞的春天荡漾起来。

9 g* }% U& }( s# q被他这一热情打击得又想把他封锁在门外。可要让他意识到犯了严重的战略错误，他一定自尊心大伤。这是硬伤啊。没准还要背上个破坏他雄风的罪名，以后如果实战效果不好，都得一并归拢到我今晚强行划的三八线上。实在得不偿失。

; h8 L, k3 t8 S9 q( [才华横溢的张爱玲能从肉体的火焰开始一路象点着了引信一样直烧至心灵，并借此给整个人生取暖，我是怎么也想不通的。当然，人和人被引爆爱恋的导火索不一样。而且，女人本来就是随时会被不明物体撞出点火花或眼泪的物种。有的花还是肉食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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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脚步声已经走出浴室了，还是把眼睛闭上，横渡春宵一刻吧。想想《色戒》，想想《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好歹把这场双簧紧锣密鼓地唱得生动，最好能动我心弦。心一横，胆就壮。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唉，我把凌锋同学想成什么了，真是不识好歹。

他这么热情主动地要奉献，还以为他如箭在弦了，没想到结果还是半自动手枪。看起来还是原始的武器好啊。想来是把我的生日忘了不好意思，临时起意勉强上阵凑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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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对健康和美容都有好处的事，我不应该不热烈欢迎。

尽量把自我那点小意识抛到青草更青处，全心全意地爬巫山，让杏花雨终于冲破乌云。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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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还有整个世界，甚至自己都消失无踪的时刻，无疑是性爱高潮的时候。可惜，只有一刹。一切又将回复原状。春梦无痕啊。

) V& H  _4 D. Z& C3 s凌峰喃喃地说出了所有男人在这种半梦半醒时刻都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俗语：“我爱你！”

我爱你，应该禁止在床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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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样的上班族非赶上个可以尽情与周公相会的周末，才去翻云覆雨比较科学和人文，否则，真后患无穷。第一，是睡眠不足，跟上过刑没什么区别；第二，是上班容易出错，尤其象我这样和无穷的数字为伍，本性又比较大而化之的人。

可见这个生日礼物多麻烦。

7 ^. N/ h0 k$ X* l蹑手蹑脚地进卫生间打扫战场，赫然发现凌峰不仅没冲厕所，坐便器上还点点浪花四溅，真害人不浅。不想合二为一活动刚结束就学周扒皮，只好忍气吞声自己收拾。

1 O/ S1 N0 d: P" g+ X举目又看见淋浴房的玻璃上被他贴满他的短发和斑斑点点，罪加一等。很久很久以前就谆谆教导过他一定在淋浴后顺手清理，否则，事后要费劲十倍。怀疑他的耳朵有时是摆设，选择性耳聋？大脑沟回异常？算了，留给他明天晚上收拾残局。我强烈要求自己千万不要那么洞若观火，观察入微，可这糊涂也太难得了，这猫头鹰也太难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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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睡觉吧。唉，睡觉也不穿睡衣。即使是儿子，也是给了一个坏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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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眼朦胧，还要无可奈何地给他套上内裤，否则，让悠悠看见，后果不堪设想。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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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Q' Q. z: ^  M+ ^" u2 |1 L5 R谁知道他睁开眼睛，含情脉脉地搂过我。对这种待遇已经相当生疏了，当真是想给我个带包装的生日礼物呢，我把头枕在他的肩窝上，搂住他的脖子，只觉一腔柔情向东流。

他却缓缓地开口说了几句话，让我的睡意顿时灰飞烟灭，风流云散。

毅然推开他的拥抱，坐直身子，打开台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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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妈的房子要动迁，准备向我们借钱。问我有多少。

就知道他妈找他没什么好事，没想到竟这么黄鼠狼。说借是比说要给人希望，可还不是有心借无力还。不过，不管是糖衣炮弹还是真枪实弹我都不会束手待毙。

8 J8 P$ Q5 ?2 j6 D8 D他在我宁折不弯的态度里也沉不住气了。企图用至高无上的孝顺和他妈养育他的含辛茹苦来说服感化我这个不通人情，六亲不认的恶媳妇。可是被我予以猛烈的回击。

$ v+ y: j2 N3 c- Y9 F, r- ]5 N  g这场大战如果不可避免，那我一定摩拳擦掌地奉陪。我们家的这点财产可是我省吃俭用囤积起来，将来留给悠悠上学的，任何人别打算染指。

4 ?, a, u) z/ V% V. B这一晚上一波几折的，非把我个小女子逼成花木兰，星夜走单骑。凌峰啊，让我怎么和你相濡以沫？我宁愿和你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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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V  F  L5 i, Z, C, x+ C我早已把我曾经的理想，梦想，甚至自我意识，尽可能多地忍痛付之一炬了，就想那么饮食男女，老公孩子热炕头的活着，照着我的目标把悠悠养成参天大树，希望他的生活方向能比我控制得好，能比我快乐。这是我的最底线。因此，我只能甘心背负骂名和忍受良心不安了。

3 f- q: f% u4 X2 }看来再平凡的人也无法照自己卑微的意愿平静地生活。这辈子，我还以为已经一眼看到头了，只要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就行了。可是，现在发现，终究做不到从容不迫。

- j6 K/ \4 B4 i2 f. p$ g我欲静，而风不止啊！

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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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弦歌

嘿嘿，这就加快脚步。

sp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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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洒走红尘

顶雪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