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第一打工仔 第一章 （4） 豁裤子的学校

何慕

我就这样在垃圾和捡垃圾的人中拼拼打打地度过了最美妙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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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那条肮脏的护城河已被填死。那个垃圾堆上如今耸起一座高大的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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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童年实在没有给我留下什么更深刻的印象。它除了浸泡在贫穷和灾难的苦水中之外，我再也找不出什么浪漫和美好。不过，我也并没有那种水深火热的感觉。那时候太单纯了，甚至连痛苦是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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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6 h/ Y* W+ \6 \/ N5 {& s从我个人感受来看，那是段既不痛苦也不幸福、既不美好也不丑陋、没有希望也不感到绝望的时光。
我真正感觉到家境的寒酸，从而产生强烈的、想使自己出人头地的愿望，是在进入高中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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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读于佳木斯市第二中学，那是座挺有意思的学校。校长是位叫张凤娟的老太太，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想起来，她是个爱校如家、极富责任心的好校长。可当时我却十分恨她，因为她经常拿着个小剪刀走来走去，看见穿喇叭裤的同学就大喝一声“站住！”走过去“咔嚓”就是一剪子，然后两手抓住裤脚往两边一扯，好端端的喇叭裤就迎风招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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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3 |/ B; q& @9 k) L老张太太明文规定，学生在校期间不许穿喇叭裤、高跟鞋，女同学不许化妆，男同学不许留长发，这些都属于“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谈恋爱的更会被毫不留情地赶出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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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F/ T' F( y$ p同学们只要一提“老张太太”，两腿就不知不觉开始哆嗦。很多教师提及她时也是谈虎色变。

( E8 c: E- o: U5 Y老张太太一直没有结婚，快退休的时候才找到了一个老伴，结束了自己近60年老处女的身份。据说她的经历也很曲折，年轻的时候爱上过一个小伙子，失恋后她就下决心终生不嫁。恨她的学生经常在背后用极其刻毒下流的语言诅咒她，并怀着幸灾乐祸、邪恶无耻的心理耻笑她的这段经历，当时我也是其中的一个。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些让人愧疚的事情，可以归结为青少年所特有的无知歹毒和盲目吧。

* v" L% M' E8 i& ?不管怎么说，第二中学是“天堂”也好，是“地狱”也好，老张太太用她特有的铁腕和高压政策，向社会输送了一批又一批的大学生。二中出来的学生，大多数学习成绩都好，在单位也都要求进步，听领导的话。老张太太在职期间，是第二中学最辉煌的一段，她离职退休后，二中的高考升学率开始每况愈下，学生早恋现象也日渐普及，当然这与社会的大环境有关。如果现在，把老张太太请回来（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恐怕她也无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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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在那个年代，那个特殊的环境，和我们那段青春萌动的年龄，老张太太的教育方法不是最好的，但可能是最有效的。老张太太曾对学生说过这样的话：你们怕我也好，恨我也好，二十年后你们会感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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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句话真的应验了，而老张太太却早已不在人间。

  P0 |: j. Y) n( @) I我在高中的时候，朦朦胧胧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腋下、唇边开始长出细茸茸的毛发，盯着女同学的眼光也变得像个饿了几天的人看到一盘红烧大虾。不过一想到老张太太的小剪刀，我还是赶忙把口水咽下，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是个下流坯子，一边拿出书来背外语单词。

也许与我其貌不扬和个子太矮有关，我喜欢在同学面前表现自己，我总想引起其他同学对我的重视。那时我也开始有了权力欲，老想当个班干部什么的，哪怕是生活委员也行。我讨好老师，讨好班长，希望把我提拔起来。遗憾的是，大家除了在收发作业本时想到我之外，根本没有推选我的意思。为此我曾十分伤心，并说了好多对社会不满的话。

不久，有件让我牛皮哄哄的事发生了，我的一篇作文《我的一家》，获全国中学生作文大奖赛三等奖，我成了佳木斯市第一个在全国作文比赛中获奖的人。这篇获奖作文还被收入了一本小册子。在那篇文章里，我的爸爸成了车间主任，妈妈成了纺织女工，大姐变成了公共汽车售票员，二姐变成了团支部书记，只有大哥没变，还是人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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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的主题思想是反映在社会主义中国，人民勤劳善良，对党的无限忠诚和热爱。

! ?6 r0 I$ t. G我还得了一个日记本，塑料皮的，挺大。扉页上写着：奖给全国作文比赛三等奖获得者何奎柱。我一直留着它，视为无价之宝。从来也舍不得用，却天天都带着它，一有同学在身旁的时候，我就把它摊开来放在桌子上。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视力不好的同学们从来也不正眼看它一眼，真让我悲痛欲绝。

无墨

这个老太太很有个性啊！尤其是那个小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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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慕先生中学时代很威风呀！全国作文比赛三等奖，难怪能写这么一本书出来，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