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都收拾好了,立在屋子一角,预示着又一次的迁徙和许多未知数。斯羽苍白着脸,静静地坐在窗前,眼睛虽看着窗外,可窗外清冷的街道和寥落的行人却都模糊成不绝如缕的回忆,在八月的艳阳下,蒸腾起漫天尘埃。她的生活自从来到英国,就象一艘小船贸然驶进了风波里,她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只来得及被动地躲避狂风暴雨,无从控制,更来不及选择。这样的生活从今往后,她不会让它再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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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了一口水,一阵恶心又如恶浪泛上来,让她不得不捂住嘴巴,跑到水池旁耸着肩膀,缩着脖子翻江倒海地呕起来,涕泪四流,直到把苦水都呕了出来,辛辣苦涩地烫着她的食道,她闭着眼睛虚弱地俯在水池上。+ w& U- n( N. d" M1 u)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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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CINDY,斯羽去医院做了检查。毕竟曾经有过类似体验,她的内心已经明确知道自己的状况了,只是在找借口延兀时间让自己纷乱的心绪稳定一点而已。她不明白的是自己在王军用强那天明明已经吃了王军给她的避孕药——那个蓝色的小盒子里的药片,与她自己买过的一样,当时她也奇怪他为什么会有避孕药,但当时羞愤交加,根本不愿追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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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q: @- X" F, E* J% w意料之中的薄薄的一纸怀孕鉴定,再次将她的生活安排和设想打乱了。不过,这次没有不知所措,只有冷静的衡量。王军还在坚持给她挂电话百般请求她帮助重办公司,如果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他非常有可能与她即刻结婚,那么孩子就能顺理成章地生下来。可是,她不爱他,也忘不了他对自己的粗暴,那种粗暴如果说有爱的成分,也是自私的,是占有,而占有通常带着不可避免的毁灭性。何况,他又是那样狭隘,对她的过去斤斤计较,耿耿于怀。如果自己再次做手术拿掉这个孩子,她亦无法轻易下决心,因为医生告诉她,如果再做人工流产,她有可能终生不能再做母亲了。她觉得这实在是上天对她的应有的惩罚。5 v" O8 U% y* C( @" t. c'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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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个孩子的到来就是上天给予她的一次机会——自主地清醒地抉择与决定她自己的人生方向。在被狂风中伫立危崖的噩梦一连几夜攫住后,她决定生下孩子。她一直在寻找一个家,现在是建立一个家的时候了,给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也给自己。孩子没有父亲,也许是个无法弥补的缺陷和遗憾,但她会好好爱他,让他的精神世界尽量完整,相信他会逐渐了解生命中与生俱来的不完满并不是绝对的不幸,只要努力向前,做一个心胸开阔,善良智慧的人,幸福就会成为握在手心里的种子,总有一天可以自己栽种。想通了这一层,她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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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随时袭来的孕期反应,让她不能如期注册上学,而签证的日期却如一个张着大口的猛兽,日日逼近了。大着肚子回家,父母会怎样,她不敢想象。或许她可以不在乎他们的态度,但她不能不考虑中国特有的国情。在英国单亲家庭的孩子和父母双全的孩子有相同的出生纸,享有同等待遇,感受不到任何歧视和不平等,但在中国,这样的孩子恐怕连户口都上不了,而没有户口,孩子就无法上学,更不要说那些闲杂人等的口水会如何让孩子幼小的心灵受伤害了。所以,即使她回国,也必须竭尽全力争取让孩子首先成为英国人。她冒着风险去了伦敦唐人街咨询了一个她所熟悉的移民律师,律师建议她去南爱尔兰生孩子。在南爱尔兰出生的孩子一出生就可以拿那的护照,而在英国出生的孩子是没有这个特权的。她必须在她的签证到期之前赶到南爱,然后黑在那里,直到孩子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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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r J) |* t6 u1 C为了切断与王军的联系,她换了电话卡。也许这对他是不公平的,但这孩子在斯羽心目中确实与他无关,她不想因此与他纠缠不清。也许,等孩子大一点,问起父亲的时候,她会告诉他,并带他去找他吧,她不知道自己将来能不能做得到。她也明白,从此,她与陆家豪将因此而永远失去对方了,虽然在过去的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她都不由自主地想念他,想念他厚实而气味清洁的怀抱,渴望他能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梦想自己与他冰释前嫌,信任他,就象爱他一样深刻不移。1 u* `, @% b9 _; R"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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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听到门口传来GEORGE的声音,急忙收束心神,过去给他开门,GEORGE在得知她怀孕后就自动担负起了照顾她的责任,天天过来看她,帮她到超市买东西,到图书馆借书读,而斯羽连答谢的饭都无法给他做一顿,况且斯羽知道GEORGE从来都是个忙碌的人,并没有太多空闲,这尤其让斯羽满心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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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进来一眼看到地下的行李,忍不住埋怨“不是告诉你等我来了帮你收拾吗?你需要保持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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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的。倒是你,我看不用陪我去南爱,我自己真的行。”斯羽扶着椅背喘气。吃什么吐什么,让她确实一点体力都没有。) x2 B" K' J! T! \)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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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i; |' E. {“这个问题就不用说了,我已经把票买来了。”GEORGE掏出两张火车票,“就是怕你反悔,所以我先下手为强了,省得你明天偷偷甩掉我自己走。”. T' i9 U, v6 l6 o&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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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被他猜破了心事,不由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真是的。”! N ]' f7 n% }7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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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s! J% p" h, {9 N9 F“你又犯规了,”GEORGE不满地看她,“就我,这么沧桑,”他摸摸自己满脸丛生的胡子,“还孩子呢!不管怎样,按规矩罚你,吃一碗鸡蛋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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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咧嘴,几乎立刻感到胃象毛巾一样绞成一团,她冲向水池,干呕起来。GEORGE急忙过去帮她拍背,又接了一杯清水让她漱口,斯羽眉头紧锁,瘦成巴掌大的小脸几乎皱在一起,哆嗦着手接过水杯,却没拿住,水杯掉到了地下,她一着急,低头去拣,和同时低头的GEORGE撞在一起,眼前一黑,刹时身体一软,倒在地下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