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79) 心债

闻弦歌

夏天的清晨清新得象顶花带刺的黄瓜，等着人去采摘。宋茹仿佛可以感觉到那清脆爽快的口感，在齿颊间随每一次呼吸流连。她深吸了口气，心中涌动着一股勃勃的生机。宋茹特意请了一天假，一大早就去了北陵公园的早市。去早市的大都是中年以上的人，这里的菜不仅便宜还新鲜，有些是直接从农村拉过来的。宋茹挤在人群里挑挑拣拣，她很久没这样兴致勃勃地买菜，筹划菜式了，这让她重新有了生活安定的感觉，也让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她的目光不由闪烁着喜悦的神采。拎着东西，望着那些锻炼回来的人红扑扑的脸，她想自己以后也应该拉着安行章一起做晨练。中年是身体健康的分水岭，稍一不注意，就很快百病缠身。何况安行章心事重，有这一劫，面子上和心理上恐怕都是致命打击。她一定要好好安慰他，让他振作起来。不当官，少操心劳神，做普通老百姓没准生活会更安逸。她特别羡慕人家夫妻相挽着饭后散步，有一天她能挽着安行章的胳膊，在夕阳下溜达谈天，她就满足了。想到这她脸色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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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安行章的归来，斯羽和宋茹已经搬到王军的一所旧房子住了。斯羽特意重新刷了浆，掩盖了陈旧的新婚痕迹。这是王军结婚时住过几年的房子，空在那很久了，不过是留着为动迁换个大点的然后再卖了而已。他根本不想要斯羽房钱，可是因为斯羽的坚持，王军只得象征性地收了三百块一个月。按他的说法，这三百块还不够他打麻将输一次的，给他纯属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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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2 d9 M1 t2 E( C5 i6 g& F- o宋茹回来就开始收拾买来的排骨，斯羽被妈妈砰砰地切东砍西的声音弄醒，急忙起身。“妈，干嘛这么早就大动干戈的？爸不是要晚上才回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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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早？都九点了，夜猫子！昨天玩得太晚了，也不想想人家牧歌不象你没事，今天还要上班的。”宋茹手下未停。“自己倒杯水喝，都给你晾好了。”


2 I0 w: j& S5 `1 P  C斯羽打了个哈欠，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唉，哪是我呀，还不是王军兴致高昂，扯着我们几个不让走。当然也是我K歌就有点上瘾。很长时间没这么玩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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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v+ A$ S- h4 B/ D“给王军的钱他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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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1 E1 f$ [6 M, f, H“他死活不要，说也没帮什么大忙，不过是要回了那十万块钱而已。昨天我也抢不过他，请他客变成了开销都是他花的。”斯羽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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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可太欠人家的了，以后要想办法还上人家这个人情。那十万块能那么好要吗？而且，我们的帐户也提前解冻了。还有这房子，那么便宜的房租，你郑姨那房子还一个月五百呢。你还没跟我说钱他是怎么要回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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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9 j; _- c8 o' P( p: q; ]  “咳，还不是歪门邪道。他找了几个人先到那个人家正式谈，那人当然不承认，都是官场混出来的，谁会留这小辫子给人抓？还给他们上了通党风党纪的课，那几个人就狠狠飘扬了他，最后顺便提了他儿子的学校，然后每天都到他家那个小区报道，在他家楼下转悠，好象因为他们认识什么人，保安也不敢撵他们。那人心里害怕，就把钱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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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对了，小羽，你爸回来可千万别提这些，也别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让他闹心，三十五万就当破财免灾好了。你爸太两袖清风，被人陷害也是自然的。”由于王军的斡旋，局里并没将安行章受贿的事实通知宋茹。“就不知道你爸会不会因为我自做主张卖了房子跟我生气。“宋茹担心地停了手转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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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u" G8 A/ w$ G“哎呀，妈，瞧你，爸能那么糊涂吗？妈，我一直不明白，到底因为什么你总在爸面前那么自卑？“斯羽放下杯子，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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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6 ]3 \  C* U) b) T$ s4 u“这孩子，说什么呢。我自卑？我怎么不知道？”宋茹转头继续去剁排骨，内心却一片灰暗。是的，她自卑，她的自卑由来已久，而且随着时间盘根错节，要想拔除它，非脱胎换骨不可。这绝不是她一己之力能做到的，需要安行章的帮助。如果他能不对她冷若冰霜。。。也许，经过这次事件，安行章会多少有些改变，会原谅她从前无意的过失，不计较她的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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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是成年人了，我觉得有些话你应该和我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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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Q1 `! t4 Q0 V7 F“我们不是在谈吗？”宋茹头也不抬。女儿虽然长大了，但有些事还是不能说的，那些陈年旧事，其中的沉重她无权让女儿来承受，其中的是非她也无法让女儿去评判，何况，她也怕对女儿产生副面影响。“小羽啊，爸爸的事情也了了，你是不是该早点回英国，这些天耽误了这么多课程。以后啊无论家里有什么事，都不许擅自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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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1 \" c. u6 h斯羽生气地把吃了半口的草莓使劲扔到垃圾桶里。“妈，你这点特气人，什么都自己憋着，也不怕憋出毛病。我觉得这也是爸不喜欢你的地方。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你出轨还是他出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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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茹被气得笑了，“你这孩子，脑子里都是什么呀，你看你妈象那样的人吗？”


“那就是爸爸，他。。。”


“行了，你赶紧刷牙洗脸，没事去打听打听飞机票。这回那十万块你还是拿英国去。我们也好安心。”宋茹打断了斯羽，顾左右而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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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拉倒。妈，你知道吗？我不仅是希望你们能快乐幸福，我也需要一个让我想起来安心的父母，一个温暖的家！”她有些哽咽地说，迅速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宋茹失神地站在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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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f; s$ J% l# j$ V) b安行章回来的时候宋茹做的虫草老鸭汤差不多褒好了，满屋飘着浓郁的香味。宋茹已经从窗户向外巴望无数次了，连斯羽都有些紧张地拿着本书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斯羽不顾妈妈的反对坚持带妈妈去做了头发和皮肤护理，还给妈妈买了件连衣裙。此时上了薄妆的宋茹显出从未有过的动人的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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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d6 I$ R# b& ]" L局里领导在王军的活动下依然给他派了车。他的职务被撤消，需要在家待命等分配。对此他毫无异议。他在拿了钱那天起就知道自己已经引发了一个定时炸弹，但是他不得不亲自把这个炸弹揣在怀里，等着与它同归于尽。这是他无可选择的事情。至少他牺牲了自己，偿还了多年前的心债。可是人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平衡呢？他知道他因此又欠下了新的心债——对宋茹的，也许还有斯羽，他抬头看这座老房子，目光正与宋茹焦急的眼神相对，一瞬间，宋茹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安行章感到深深的愧疚。

无墨

唉，不容易不容易！

斯羽的父母是这个小说里最让人揪心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