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72) 家中生变

闻弦歌

六月的沈阳艳阳高照，一派夏日的灿烂。可是花团锦簇的景物在斯羽眼里只有白花花的一片，象太阳在镜子里的反光，刺眼，惊心，她的脚下象甲板一样在颠簸，而她的身边就是汪洋大海。牛仔裤好象紧紧箍在了腿上，让她寸步难行，额头也涔涔地沁出热汗。她的心仿佛被架在了一堆冒烟的干柴上，正被小火烘烤。她停步定了定神，抹了一把鬓边的汗。小区里还和从前一样的静谧，在这六月的夏日午后，偶尔有小车象自如的鱼一样平稳驶过。人工渠两岸的杨柳两年多来象是已经从少年长成了青年，很有些茂盛强壮的样子了。可是这一切只让她的焦躁象升降梯一样又升高了一级。她六神无主地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做梦。她经常做这样的梦，梦里她不是找不着家，就是没有钥匙。只有茫茫然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四处奔走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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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如梦，几番起伏总不平，到如今都成烟云，情也成空，宛如挥手袖底风，悠悠一缕香，飘在深深旧梦中。。。”歌声宛如清凉的雨，让她的头脑清明了一些。她有些奇怪地怔了片刻，这歌真好听，但她从未听过。她猛然记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去摸自己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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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豪，我，我家——我妈。。。”心酸和惶恐忽然泛滥，她声音哽咽，眼中冒出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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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 W, _  A  C: z' e) e) v" ~! [“别急，到底怎么了？你已经到家了吧？”陆家豪紧张起来，脑海中刹时闪过很多可怕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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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可是，我们家的——房子已经卖给别人了。我也联系不上我妈，她的电话挂不通。”斯羽抬手拭泪。


“噢”陆家豪松了口气，“——别慌，房子的事肯定是你母亲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想她很快就会给你挂电话的，你别担心，反正我的手机已经换上你的卡了，你母亲如果给你挂电话，我告诉她你现在的电话号码。然后我也会问明她住在哪里，然后马上告诉你。至于你妈妈的电话，可能一时没电了或暂时欠费了都有可能。”斯羽含混的答应，刚咽回去的眼泪又刷刷地流下脸颊。“你手里的人民币如果不够用，就用英镑换一些，先找个酒店住。或者试着给你家亲戚朋友挂电话问问你家搬到什么地方了。唉，我真后悔听你的了，再多给你拿点英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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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机票钱加这五百镑你都快借我一千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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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不好意思可真耽误事。你就不能不总特意强调我是你的债主？我还没老掉牙地忘三忘四，变天帐早藏床底下了。以后你这个毛病要改改了，万事不求人有时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你说你要是早告诉我你有困难，何至于弄得跟惊险片似的？！让我现在还心惊肉跳的，这十多个小时都停不下来胡思乱想。要不是你家里有事，我保证你还不会跟我讲你这几周的经历。一个女孩子，东闯西撞的，甚至——还要露宿街头。”陆家豪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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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大哥，你这些话从两天前到现在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我记住了，以后有事就找你！拿你当银行。拿你家当我家，不管有无三七二十一个红颜占领你的地盘，红装兼武装地随时入侵没商量。”斯羽在陆家豪的絮叨里心情好了一点。


陆家豪叹了口气，他发觉自己这几天一步三叹，好象一下变成了弯腰弓背，风烛残年的老头。可是如果不是自己那天晚上忘了带手机，斯羽着急知道家里给她挂电话的原由，不得不跟着他回到他家，这丫头肯定会想法子甩开他。而他在她面前虽然有时不自觉地回到了学生时代的不羁，但毕竟执着已经被岁月磨薄了，勇气也伐善可陈，即使心存疑惑，也断然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如果他碍于面子或出于矜持，在斯羽的软硬兼施下转头离去，斯羽接下来会怎样他简直不可想象。象流浪汉那样每天在街头徘徊，她能伸手向人要点小钱吃顿饭吗？晚上天当被，地当床地睡觉？对了，她说她曾经想买把吉他，然后到LEICESTER SQUARE（莱斯特广场）象打鼓的黑人那样卖艺挣面包钱。她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象巨石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也让他心痛如绞。他几乎要冲动地将她搂在怀里，向她保证今后永远为她遮风挡雨。可是他随即想到她象朵早晨的花一样新鲜，而自己却象棵被虫蛀蚀的树。年龄，婚史，性史，都是这树上无法掩饰的疤结和虫害，而那虽然暂时被消灭却可能依旧在化整为零长期潜伏的的癌细胞，更是阻碍他的高山。所以，他决定还是做长在她身旁的一棵树，在她需要的时候为她送一片清凉，绝对不让自己的阴影遮挡她应有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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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耳边仿佛响起斯羽的话，“我昨天以前的几天到按摩院做按摩女了，昨天晚上打了人跑出来。今天早上准备把自己以三千镑的价钱卖给一个老头三个月，但是不幸被他老婆识破辱骂而宣告失败。”陆家豪记得斯羽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近乎残酷地看着他，让他从中感到了强烈的震撼和痛惜。他懂得她简短的陈述后面包含的痛苦和无奈，而她毫无遮掩的坦率实在是她对自己行为无情的鞭挞和惩罚。他当然不会象她说得那样鄙视她，他感谢她对他如此诚实和信任的剖白，这也让他立刻抛开儿女情长，生出肝胆相照的义气。


“哎，陆家豪，做什么白日美梦呢，在听我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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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豪从回忆里醒过神来，这些天他思维的状态就是这样，有点失魂落魄，好象车闸失灵的自行车，控制不好速度。他急忙道歉，“噢，对不起，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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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什么？不会短短两天就被我迫害得提前进入老年痴呆了吧？我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这就先给我一个好朋友挂电话，然后，给我姥姥挂，反正，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星期一去我妈单位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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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W) H& n: k“对，尽量去找你们家所有熟人都问问，周末大家都不会走太远。如果没有消息就先去找酒店休息，我过一个小时再给你挂电话。”他殷殷地叮嘱。“对了，小心你手上的伤口。”

# M" q7 u7 R- P“好，谢谢！恩，你——这两天如果因为我的驻扎让你的红颜们误会，你放下身段请个罪，不然，等我回去了亲自澄清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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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就尽管给我喝那壶不开的水让我闹肚子吧。别替我忧天了，争取回来的时候把和熊猫媲美的黑眼圈消灭了，从体格上向熊猫靠拢。家里的事也别上火，都会水落石出的。”

7 M3 T5 R( o! W1 F6 f* |斯羽叹了口气，“我真希望我是幸福的大熊猫。”

两人依依不舍地放了电话，斯羽决定先找牧歌。牧歌正在逛街，一听到斯羽的声音兴奋而惊喜地大呼小叫。一连串的问题打靶似的发射出来，让斯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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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g- s( A“咦，你这个电话号码是北京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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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U% Q0 m2 c“恩，是我一个朋友的电话卡。”电话卡是陆家豪的，她自己的早已过期了。她发现他是个很细心的人。那天晚上她问他为什么会跟踪他，他说是因为她临别时说的话，她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他就愿原本本地给她重复，她说的是谢谢收留和款待。收留这样的字眼明显不是正常情况下能说得出的。所以，她管他叫业余福尔摩斯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她的心中泛起一丝隐约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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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R2 o: h/ ~# T& R“什么朋友啊？坦白从宽，是不是我们骄傲的斯斯公主终于遇到了命定的白马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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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m6 G+ x7 Y5 Y" c“哪来的白马，白马都在天上的天池里被弼马温看着呢，要不就是名马有主了。现在满天都是乌鸦在黑压压地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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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B0 O8 U, X# X2 c  @( \“说真的，斯斯，别被一只乌鸦啄了，就看谁都是乌鸦哦。先不说这个了，我马上去找你，你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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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2 D5 ]8 Z- Z0 B斯羽一听她的口气就知道她并不知道自己家的房子卖了的事情，正要问牧歌的话就咽了回去，“我——牧歌，一言难尽，你在哪，我去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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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 y6 O8 L& o“好啊，我在太原街，我在太原街卖当劳门口等你。还有个惊喜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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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6 K" w" [/ e斯羽在出租车上又给姥姥和其他父母的朋友挂了个电话，但没人确切知道她家的变故和真实情况。她的心又不禁沉重起来。

无墨

我发现看小说得有点点代入感，得有个很有魅力的人物让你一直关注，呵呵！斯羽与陆家豪都很不错。